“虞施微，你喜歡我嗎？”

呼吸一滯，辣味一下子嗆進了喉嚨，虞施微忍不住地拼命咳嗽，半天停不下來，臉憋紅了不說連眼淚都飆出來了。

等到好受了些，虞施微拿起一次性紙杯灌了一大口水，這才恢覆了七八分。

“戚華，你這是要謀殺我啊。如果我嗆死了，你怎麽著也得三年起步，無期徒刑吧？”

“別把我的真心話當笑話聽。”戚華把筷子架在碗上，“我要聽答案。”

虞施微收回了戲謔的表情，臉上一下子恢覆了平靜：“你來真的？你別忘了，我們只是合作關系。我，不喜歡你。”

戚華死死地盯著她，眼睛如幽幽古潭深邃無比，還是虞施微先覺得尷尬轉開視線，戚華才換了個姿勢收回了帶著侵略性的眼神。

說起來虞施微已經攻略過好幾個世界，算得上是老司機了，可是在戚華的逼視下，她總覺得無所遁形，強裝的鎮定都險些要崩潰。

“我們走吧。”

“哎？”虞施微被她突然轉變的話題弄得一怔，對上她淡然的視線之後又立刻恢覆了正常，“我還沒吃完……”

戚華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然而虞施微正好盯著她在看，把她這瞬間的眼神變化看在了眼裏。

“怎麽？你突然有急事？”

戚華似乎著急著說什麽，欲言又止之後卻是安定下來，有幾分偃旗息鼓的意思：“沒什麽，你吃吧，吃完走。”

虞施微挑了挑眉卻也沒再說什麽，她還想再吃點，而且，她還有話沒說。其實，本來她還有稍許猶豫要不要說出來，可是戚華對她的態度顯然摻雜了多餘的感情，她一會兒一定要把話說清楚。

雖然埋頭夾菜吃，可虞施微明顯能感覺到戚華的不對勁，她假裝把筷子掉在了地上蹲下去撿的時候，戚華伸在桌子下面的腿小幅度地顫抖著。

她不動聲色地坐好重新拿了一雙筷子在手裏，可是眼神偶爾偷偷地瞄著戚華。要不是她親眼看到戚華顫抖的腿，她真是要被戚華臉上淡定的神色給蒙混過去。

吃了幾口，虞施微狀似無意地開口：“戚華，我們只能有單純的合作關系，別的——”

“呦，這不是戚總嗎？”

陰陽怪氣的男聲突然響起，虞施微楞了一下就被三兩步跨到她身邊的戚華緊緊地抱在了懷裏，腦袋也被一只溫熱的手掌輕輕壓著。

這是一種完全保護的姿態，同時，卻也意味著危險。

虞施微正想詢問，輕壓在腦袋上的手掌摩挲了幾下，明顯是在告訴她不要出聲。虞施微不傻，要是真有什麽危險她才不會挺身而出，先自保再說。既然戚華不讓她出聲，那她就安靜觀察一番再說。

戚華的衣服貼在臉上有些癢，虞施微稍稍動了動卻是沒有緩解，反而更癢了些。她這動作放在平時並沒有什麽，可她忘了，現在她和戚華的姿勢本來就暧昧，這樣一來，就好像她在和戚華撒嬌調情一般。

“這和女朋友玩的正好？”男聲靠得很近，“那我來的真是太不是時候……抱歉啊，咱們厲害的戚總。”

“沒事趕緊滾。”

戚華的聲音很低，估計只有虞施微和男人聽得見，可是，那低沈的聲氣裏滿是厭惡，絲毫不加任何掩飾的厭惡。虞施微挺好奇，是什麽樣的男人才能讓精明強勢的戚華發出極其罕見的厭惡情緒。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這老天爺可把眼睜得大著呢！”拉椅子的聲音響起，跺腳聲隨著而來，“不要臉的人都不滾，我虞闖沒做什麽虧心事，對得起自己，對得起自己的女人，憑什麽要逃？”

這番話犀利又諷刺，饒是見過各種人的虞施微聽來都覺得芒刺在背，這話裏的意思有些深啊。

更加神奇的是，戚華竟然沒有反駁，而是低著頭湊近她的耳邊輕聲說道：“咱們走。”

“怎麽？想走？”虞闖拍了下桌子，引起了周圍不少人的註目，就連聲音也放大了數倍，“戚總，怎麽著也得讓我見識見識你懷裏藏著的這個小.婊.子長什麽模樣吧？”

戚華眉頭狠皺了一下，她莫名其妙被人罵小.婊.子？什麽鬼？

“趁我沒出手，趕緊滾，立刻，馬上。”

戚華的聲音雖低沈卻顯然在崩潰邊緣，可是男人也在氣頭上：“嘖，戚總這是威脅我呢？要是我一會兒橫屍街頭，大家記得報個警哈。至於兇手，就是眼前這位。本人在此先謝過各位好心人。”

身上的束縛猛地消失，虞施微剛反應過來就聽到砰的一聲響，循聲看過去的時候，有一個男人躺倒在地上，腰上踩著一只腳。

熱鬧的飯店一下子亂套了，不少人連飯都不吃了匆匆離開，有看戲不怕事大的在一邊觀望，還有極少部分的人若無其事，依舊在慢條斯理地吃飯。

“去你媽的！”男人猛地伸腿踢出去，戚華一個不察直接被踹著單腿跪地，踩在男人腰上的腳連同那只腿以一種扭曲的姿勢撞到了地上。

虞施微看不下去，趕忙走上前：“別打了，不嫌丟人嗎！”

“你個小——”虞闖的眼神落到她身上的時候立刻變了，由憤怒到驚喜的巨大轉變，“……小微？”

虞施微楞了一下就被男人緊緊地抓住了胳膊，看過來的視線裏全是期待。

“我……認識你嗎？”

“小微，我是哥哥啊，哥哥！”

虞施微徹底秀逗了，別急，原主什麽時候有個哥哥了？系統給她的資料裏沒這麽寫啊？難道是她記錯了？

這麽想著，虞施微快速地在腦子裏找到原主的資料又梳理了一番。

虞施微，小山村裏走出來的姑娘，雖然沒能靠自己在大城市裏活得高高在上，可秦家小女傭的這份工作起碼能讓她足夠存活。而她的父母在她十七歲的時候雙雙因病去世，她是家裏的獨生女，並沒有什麽兄弟姐妹。

“我沒有哥哥。”

虞施微的話讓他楞了一下，與此同時，爬起來的戚華拉過虞施微的手就走，“別信他的鬼話，你確實沒有什麽哥哥。”

虞施微回頭看去的時候，虞闖紅著眼直直地盯著她看，下一秒，他擡腿猛地跑著朝她們追來。

“跑！”戚華拉著虞施微就跑，可是女人終究體力比不過男人，跑到附近的小巷子裏之後，她們就被追上了。

“小微，我真的是哥哥！”虞闖伸出食指戳著心口，一下一下的，看得出很是用力，“這女人不知道對你做了什麽你忘了我，可是，哥哥不會騙你的。”

虞施微掙脫了戚華的手，看向她的眼神裏全是試探：“怎麽回事？”

戚華沒有回答，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裏。虞施微的心跳立刻加速，不對勁，很不對勁。

直到她餘光裏看到岔口處露出的男士皮鞋尖，眼睛猛地睜大，“小心身後！”

這下子，戚華的神情終於變了，而岔口裏的人也走了出來。五個男人，身材很是高大，一看就是練過的。

“boss好，太太好。”

“滾下去！”戚華的聲音撕心裂肺，虞施微看過去的時候，她抓著衣擺的手已然抖得厲害，而衣擺那處也已經皺成了一團。

虞施微猛地一轉頭，“‘太太’——是在叫我？”

“回答我！”

得到齊刷刷的點頭，虞施微倒退幾步，靠在墻上的身體差點癱軟。

直到幾個男人消失於視野之中，虞施微都反應不過來，她的腦子快要爆炸了！

這些人在說什麽笑話？她到底……是誰？

虞施微陷入深深的恐慌之中，她瞬間有一種感覺，她似乎從一開始就處在一個無處可逃的圈套裏。就像，就像舞臺上的小醜，自以為表演得不錯，可其實在觀眾眼裏不過是可笑至極的存在。

虞闖呼喚她的聲音響在空氣裏，可虞施微充耳不聞，她要離開這裏，她要回去醫院。尤七在等著她，其他人她都不想再相信。

“你……不想知道真相嗎？”

虞施微沒理身後的聲音，像受驚的小貓一樣倉皇而逃，然而，總有人不放過她。

一群手拿著話筒架著攝像機的人把她堵在了巷子口，刺眼的鎂光燈幾乎讓她難受得作嘔。

“戚太太，你消失的這一個月裏是個什麽情況？”

“聽說你和戚總感情不和，是真的嗎？”

“這段只開始了半年的婚姻還會繼續維持下去嗎？戚太太？”

“有人說你傍大款直奔戚總的錢，對此，你是怎麽想的？”

……

耳邊嘈雜的問話聲像一顆顆炸彈，威力巨大又傷害性極高，虞施微的臉色變得前所未有的蒼白，嘴唇幹裂得出血，整個人一下子頹廢了很多，看著有些讓人發怵。

這些人顯然是有備而來，一堆人堵著虞施微的路，其他的人都湧向了不遠處的戚華。

虞施微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去的，只知道眼前終於沒人的時候，已經是很久之後的事了，久到她再也站不住，直接倒地暈了過去。

夢裏，虞施微暈暈乎乎之間隱約看到一幕結婚的場景。白色的臺子上是一對新人，都是女的，其中一個溫柔地拉過另一個的手，將漂亮精致的鉆戒套在了無名指上。

虞施微有些好奇她們長得什麽樣子，她一步步地靠近靠近，兩個女人的臉慢慢地在她的眼前清晰起來。

“啊——”虞施微低呼一聲猛地驚醒。

“你醒了。”

虞施微看了一眼戚華，心臟的跳動狂烈不止。

剛才，她夢裏看到的那兩個女人……

是她和戚華。

虞施微伸手拽住了戚華的胳膊：“告訴我真相，求你。”

戚華閉了下眼睛，掩去所有的情緒。接著，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來遞給了虞施微：“去找這個人。”

虞施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立刻起身下床，動作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虞施微。”

虞施微拉門的手一頓，就聽戚華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其中夾雜著她難以理解的情緒。

“我不後悔強娶了你。”

虞施微眼睛微闔卻沒有回答她，毫不猶豫地拉門離開。

大城市總是車水馬龍，任憑出租車司機技術再好也是走一陣停一下，面對堵車一點脾氣都沒有。虞施微坐在後排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的左手心裏躺著一張紙條，上面隱約寫著字。

“哎哎哎……”

虞施微聽到司機的聲音睜眼看過去，他正指著窗外的什麽東西在看，看完又看她，神情有些激動。

虞施微跟著看過去，中心廣場的大屏幕上正放著什麽新聞，戚華的身影一閃而過，接著就是她被人堵在小巷子口的畫面。

“前面的車動了。”

“噢，噢，好。”

司機回神，嘴上雖然沒說什麽可不停通過車鏡打量著她，虞施微懶得應付，直接閉著眼側過身子對著一邊角落。

下車之後，虞施微有些許詫異。地方挺偏，周圍就有一條狹窄的路只能容兩個人並排通過，而路的盡頭有一座平房，看著孤零零的。不過，她剛才下車的地方旁邊停著好幾輛高級車，看樣子，有不少人在房子裏面。

虞施微把紙條捏在手心，朝著房子走去。離得近了，她才看到那房子外面墻上畫著紅十字，好像是個小診所。

虞施微呼了口氣掀開了門簾，裏面的木長椅上坐著不少人，看到她進來都躲閃著，有的甚至捂住了臉。

“虞小姐，好久不見。今天一個人？”

虞施微聞聲望去，一個穿著白大褂，帶著發夾的女人從小房間裏走了出來。

女人約摸四十多歲的樣子，歲月已然在她的臉上留下了痕跡，但她始終淡淡地微笑著，讓人很是舒服。

“嗯。”

“大家先坐，我丈夫馬上來。”女人笑著對她招了招手，“虞小姐跟我來。”

虞施微跟著她進了另一個小房間，她本以為裏面會有很多藥，而且會有什麽檢查身體的器械。然而，並沒有，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房間，簡約、整齊、令人舒心。

“坐吧。”

虞施微點頭坐在她的對面，手掌被她握在手心裏一下又一下地撫摸著。那手仿佛帶著神奇的魔力，讓她跌宕起伏的心情平靜了許多，稍稍把之前發生的事拋在了腦後。

女人笑著看她，聲音如溫柔的暖風：“這次記得我的名字嗎？”

虞施微搖了搖頭。

“沒事，很正常。”女人輕拍了拍她的手，像媽媽一樣安慰著她，“我再介紹一次。我呢，叫陶安，你可以叫我陶姐，也可以像之前一樣叫我安姐。”

“安姐。”

“嗯。你的情況怎麽樣？病情發作得嚴重嗎？”陶安溫柔地看著她，眼裏帶著擔憂，“你一個多月沒來，我還想著發生了什麽事。不過，今天早上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你可算來了，不然我都要著急去找你了。”

虞施微一臉迷茫地看著她：“安姐，我忘了一些事，我的病……”

“你有嚴重的心理障礙，精神分裂癥。要是你現在忘事情很厲害，那麽意味著情況惡化了。”

虞施微的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陶安的意思是說，原主患有精神病，也就是俗稱的瘋子。

所以，現在的她其實是一個不正常的人，至少在那些知道真相的人眼裏她是瘋子。比如，戚華，再比如，虞闖。

“安姐，你能告訴我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嗎？我要聽所有的，從頭至尾。”

陶安理了理她額頭上的碎發，聲音悠悠響起，緩慢而深長。

虞施微靜靜地聽著，就像聽著別人的故事。這個故事不值得唏噓，卻也不值得讚嘆。

原來，原主的精神病導致她的認知也出現了問題。

其實，原主並不是獨生子女，她有一個哥哥，就叫虞闖。只是原主的哥哥從十二三歲開始就輟學離家，每個月單方面給家裏寄不定量的錢，可是家裏這邊聯系不到他，年份久了原主對他的印象也漸漸模糊。

原主十七歲父母雙亡，在外的虞闖並不知情，他依舊給家裏寄錢，可他不知道，那些錢早已被親戚搶走，而家裏的妹妹被親戚嫌棄、打罵、虐待，最終原主承受不住患上了精神病。

不過最開始的時候，犯病的情況很少。有一天意識清醒的時候，原主偷偷拿了親戚的錢跑出了家，離開小山村，到了大城市。

她想找到哥哥，告訴哥哥父母去世的消息，讓哥哥不要再往家裏寄錢，那些錢根本到不了她手上。

然而，虞闖的去處她並不知道，身上的錢很快沒了，她也淪落街頭沒處可去。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可憐她，她餓暈過去的時候正好躺在一個人的腳邊。那人，就是戚華。

戚華是精致的資本主義利己者，商人的身份使她足夠精明，善良和同情對於她只是偶爾的心情轉變，沒有利益可言的事她沒必要去做。

救下虞施微只是偶然，那時她剛剛坐上永生公司的總裁位置，一個善良的形象有利於她收獲人心，在一定程度上促使她的位置更穩了那麽一丁點。而且，救這麽一個小姑娘，費不了她多少工夫。

她想得很周到，然而時間是個神奇的存在，她和這個起初毫不在意的小姑娘有了感情，她喜歡上了她，甚至愛上了她。

可是，虞施微對她只有感激之心，尤其在知道自己的病情之後，她更是抵觸，她不想給戚華帶來更多的麻煩和負擔。然而戚華不想放手，她用幫虞施微找到哥哥為籌碼，強迫虞施微嫁給了她，留在了她身邊。

結婚了之後，兩個人的關系更加僵化，虞施微因為戚華強迫她的事對戚華不冷不熱，兩個人甚至連之前的朋友關系都達不到，就像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最終，戚華還是做出了讓步，她讓虞施微進入秦家幫她對付老對手——秦舟月，而一旦成功的結果，就是她答應和虞施微離婚，放她自由。

顯然，原主答應了。

而她虞施微就是這個時候上了原主的身，開始了這個世界的攻略任務。

可惜，原主的精神分裂病嚴重了，忘記了有關戚華的事情，這也導致她對於戚華少了很多認識。

系統真的是夠可以，說要給她提高難度就直接飈到這種S級的程度，去他媽的。

這下就很有意思了，這個世界總結起來是不是可以這麽說——

一個精神病和擁有三重人格的病人的相愛相殺？

病人和病人，這比的什麽？比誰病得更重？

虞施微摸了摸心口，想起了尤七。

她……怕是早已病入膏肓。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大佬堅持住，劇情還有比較迷的地方需要我後面解釋，麽麽噠！

腦洞大的寶貝也可以猜猜一些東西，比如小影的變化，比如尤七的結局，比如虞施微的結局，再比如戚華的結局，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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