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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許螢離開,陳時禮追悔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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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的六月,烈日炎炎,僅隔著一個拐角,許螢震驚的佇在原地,渾身僵硬。

陽光投到墻上,她上半身被陰影籠罩,整個人如墜冰窖。

陳時禮剛剛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當初一點點施舍就讓她掏心掏肺?他在騙她?一切都是演的?

離開南城的一個多月,許螢經歷了很多,人心冰冷、親情淡薄、以及生離死別。而這段時間她極速消瘦,不知道是低血糖,還是其他什麽原因,她覺得眼前昏黑,頭暈目眩得厲害。

她踉蹌了幾步,身子搖搖欲墜,拿著手機的手連忙撐著墻壁,卻聽到任宇對陳時禮說。

“時哥,說真的,如果當初不是為了報覆許鹿,你還會故意接近許螢對她那麽好嗎?”

“當然不會。”

斬釘截鐵的回答,跟剛才的語氣沒什麽區別。

周鵬飛搶笑道:“任宇你這問的什麽問題,答案不顯而易見嗎?咱時哥從一開始對她好,不就是打著玩弄她感情的主意?不然還怎麽報覆許鹿那個混蛋?”

他們笑著說完,不知是誰提了句,然後大家走進裏面的商城。

許螢背靠著墻面,急促地呼吸,眼前一片模糊,腦子裏像是有針紮,發出尖銳的刺痛。

奶奶的去世,曾經奉若神明、帶給她溫暖與關懷的人到頭來卻在欺騙她、玩弄她的感情,她為之付出真心,全心全意相信陳時禮,甚至於——

她一個抑郁癥患者,竟也妄想溫暖別人,到頭來挺可笑的。

許螢捂著心口,拼命咬住嘴唇,再也控制不住眼淚。

而這一切的一切,仿佛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帶走她生存的希望。

許螢不知道,她現在的情緒極度悲觀,渾身籠罩著死氣,就像一具沒有靈魂和思想的提線木偶。

最終,她滿臉麻木,渾渾噩噩的轉身離開,漫無目的地行走在街頭。

許螢穿過車水馬龍的街道、繁華熱鬧的商場,擦身而過的行人,而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她被父母嫌棄厭惡、被親生弟弟羞辱貶低、被周圍的同學疏離排擠,所有人都說她是神經病,是動不動就哭的白蓮綠茶。

她糟糕得讓人唾棄,就像臭水溝裏見不得光的骯臟,或許……

她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上。

如果她死了,是不是就會得到解脫……

許螢沈浸在自己的世界,那裏狹小、陰暗、陽光照不進去。

“彎彎,你嘗嘗這個草莓蛋糕,我——”

“青禾,你快看那邊,那個小姐姐是不是要跳湖啊?!”

不遠處的木制長椅上,身穿百褶裙的女孩一手指著朝湖邊不斷靠近的許螢,一手拉了拉坐在身邊的州青禾。

冉晚旁邊的少年一聽,連忙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發現許螢已經翻過圍欄,不斷逼近湖岸,她旁邊還立著塊警示牌子,上面寫著:湖水很深,請勿靠近,謹防失足。

州青禾臉色一變,拉起自己的小青梅趕緊過去:“糟糕,還真是!”

他們現在在公園,時間正處午後一點多,這個時候陽光熾熱,不少人都待在空調屋,公園裏根本沒什麽游人。

兩人趕緊跑過去,州青禾翻圍欄的同時,還不忘提醒自己的小青梅,“彎彎,先報警!”

“嗯嗯,好的!”少年翻過去後,冉晚急忙拿出手機撥打119,為了以防萬一,緊接著她又打了120。

做完這一切,冉晚擡頭望去,只見州青禾已經先叫住想要跳湖的許螢。

他正在勸她,冉晚現在也顧不上那麽多,撐著圍欄努力翻了過去,她走到州青禾身邊,和他一起勸許螢。

許螢現在的狀態很糟糕,情緒非常悲觀,尋死的念頭就像一顆種子在她心裏生根發芽。

她現在已經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聽不進任何勸說,只用一雙死灰的眼睛看著他們。

冉晚試著慢慢靠近她,“小姐姐,有什麽事咱們好好說,你可千萬別想不開。”

百褶裙女孩很漂亮,留著公主切,說話溫柔,言行舉止就像被家裏寵著長大的小公主,也正是這樣生活得無憂無慮的人,有著一顆純良至善的心。

“小姐姐,你長得這麽漂亮可愛,你要是跳湖輕生了,那些在乎你、愛你的人得多心痛啊。”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手指白皙細嫩,“來,小姐姐,把你的手給我。”

話落的同時,冉晚的左手背在身後,手指動了動,對旁邊的州青禾發出暗示。

青梅竹馬的一對,彼此早就建立了默契。

州青禾懂了,不動聲色地挪到旁邊,趁著冉晚在吸引許螢註意力的時候,慢慢從旁側接近她。

許螢聽到冉晚的話,眸色未曾改變,臉上是被烈日曬幹的淚痕,襯得她現在這張消瘦、蒼白、頹廢的臉格外死氣沈沈。

她的語氣沒有生機,像是行走在皸裂旱地裏就要死去的枯槁老人,“沒有人會在乎我,也沒有人愛我。”

她被所有人厭惡,也被這個世界拋棄。

冉晚不知道面前這個一心求死的小姐姐到底經歷了什麽樣的挫折,聞言,她連忙反駁,語氣天真而溫柔:“怎麽會呢?我就很喜歡你呀!”

盡管她們不認識,盡管她們沒有任何聯系,“你長得那麽可愛,我最喜歡漂亮小姐姐了!”

“小姐姐,你就當為了一個喜歡你的陌生人,不要跳湖好不好?”

“來,把手給我,你可以牽牽我的手,我的手是暖的,可以溫暖你的。”

冉晚慢慢地、慢慢地靠近,臉上掛著溫柔而甜美的笑容。

而這個時候,州青禾也在不斷接近許螢。

看到她輕輕擡起手的那一刻,冉晚很開心,“對,就是這樣,小姐姐,在這個世上,是真的會有人喜歡你,每個人活在這個世上都是有價值、有意義的。”

一抹驕陽的光暈穿過樹梢,在許螢的指尖停留,那一刻,她感受到有溫暖在手指上跳躍。

然而,下一秒,她像是被燙到一樣,指尖微不可見地顫抖。

“謝謝你。”許螢的臉上忽而揚起淺淺的笑,有些僵硬,像是瓷器破碎後留下的裂痕,她最終還是選擇張開雙臂,像擁抱大海的魚,最終決定沈溺於深海。

她闔眼,倒向身後碧綠澄澈的湖水,落空的瞬間,許螢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解脫。

一切都結束了。

冉晚的瞳孔驟然緊縮,“小姐姐,不要!”

最後緊要關頭,州青禾猛地撲過去想拉住她,也只能抓住許螢的一點指尖。

水花濺起,很快又歸於沈寂。

許螢跳湖後沒多久,救生人員和醫務人員紛紛趕到現場,她被人從水裏救起,然後連忙送去醫院。

經過一番搶救,人終於沒事。

她住了幾天的院,許文在外地出差,無暇分心這些事,林玉在許螢醒後,沒忍住在病床前罵她,說她神經兮兮,要真想死,就該找個不著人煙的地方尋死,省得又被人救回來瞎折騰。

林玉罵得厲害,甚至說得口幹,但許螢就像聾了一樣,什麽反應都沒有,一雙眼睛灰撲撲的像個活死人。

等可以出院後,許螢被接回家,她終日待在自己的房間,不說話、不哭泣、也不吃飯,整個人仿佛丟了魂。

許鹿擰開門把,臥室裏靜悄悄、黑漆漆,要不是床尾的地上隱隱有道人影,只怕別人都以為這間屋子被閑置著。

少年沒有開燈,走進臥室,反手關了門。

他來到許螢面前,屈膝蹲下,喚了聲“姐姐”。

許螢面容平靜得麻木,像行屍走肉,又像空殼傀儡,她坐在地上,雙臂抱著膝蓋,眼睛一動不動。

“姐姐,答應我,以後好好活著,別再自殺了好不好?沒有人在意你,愛你,你還有我啊,我們是雙胞胎姐弟,血脈相連,我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許螢跳湖,她患有抑郁癥的事被陰差陽錯暴露出來。

對此,許鹿也才知道。

他說了這麽多,許螢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她現在抑郁癥加深,已經達到很嚴重的地步,完全把自己封閉起來,外人走不進,她也出不來。

這成了一道無解難題。

許鹿沒有再像以前那樣對她,而是坐在她身邊,伸手攬住許螢的肩,讓她的腦袋靠著自己。

他喃喃自語:“姐姐,對不起,我以前不該那樣對你,我沒想過你會得抑郁癥,也沒想到你已經病了這麽久。”

“可是我沒辦法,我必須那麽做……”許鹿抱著她,哭著親吻許螢的發鬢,像兩個彼此蹣跚攙扶的耄耋老人,此情無關風月,只有不可割舍的親情,“因為我知道,姐姐不是我一個人的姐姐。”但我只想讓你是我的。

他只知道爺爺去世那年,父母迫於無奈把許螢接回南城。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自己的親生姐姐,十三歲的許螢長得很標致,笑起來陽光溫暖,臉上還有可愛的酒窩。

他們的眉眼很相似,或許是雙胞胎,血脈的羈絆將他們彼此束住。

許鹿第一眼就喜歡上自己的姐姐。

不過那種喜歡無關愛情。

許螢雖然從小在烏靈鎮長大,但她好像有著天然的獨特魅力,能夠讓所有人都喜歡她。

不僅如此,因為許螢初到南城就在學校展現出超強的聰明才智,學校推舉她去參加集訓,參加各種比賽。

有一次她在國賽上大放光彩,這讓許文和林玉覺得很有顏面,商人的利己思維讓他們開始謀劃如何培養許螢,然後借她攀高枝嫁入豪門,以此來幫扶許家進行長遠發展。

可是,許鹿不喜歡別人霸占他的姐姐,更別提讓許螢以後嫁給別人,明明他們才是親生姐弟,明明他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明明他們才是彼此的依靠,其他人憑什麽介入,又有什麽資格介入?!

許鹿既嫉妒,又不甘心。

他要徹徹底底擁有許螢,他要把她身邊的人全部趕走!

惡念一生,便再難控制。從那時起,許鹿就開始背地裏實施自己的計劃,不僅讓所有人都疏遠、厭惡、排擠許螢,還不斷的pua她,讓她變得像地上的塵埃,只有平平無奇、普普通通,才不會有人註意到她。

珍珠蒙塵,遮掩璀璨霞光,那他就是唯一的收藏家。

七月初,臨近期末,南城七中各年級都要開始準備考試。自從許螢五月中旬離開,到現在快兩個月都還沒有回來,陳時禮漸漸覺得不對勁,給她發消息,她也不像以前那樣看到後還會回覆他幾句。

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而這天晚自習的時候,他去辦公室卻聽到裏面的老師在討論。

隔壁班的王老師問:“鄭老師,你們班的許螢真的要退學了?”

“嗯,手續都已經辦完了。”鄭麗娟嘆氣道。她還沒有見證許螢的崛起,就先目睹她退學離開七中。

當天晚自習放學,陳時禮去一班堵許鹿,他也沒客套,開門見山問道:“你姐姐為什麽會退學?”

“你覺得呢?”許鹿微微一笑,神情透著詭異,他對陳時禮的態度跟以往截然不同。

教室裏的人陸續離開,裏面的燈光傾斜出來,將門邊的黑暗盡數驅散,但外面仍有大片漆黑。

陳時禮覺得古怪,一把抓起許鹿的衣領,逼問他:“你姐姐是不是出事了?!”

換做以前陳時禮要是敢這樣做,許鹿早就跟他打起來了,但是現在他非但沒有,反而還笑得很開心。

“陳時禮,原來你還知道啊。”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像是白霧夾著冷氣,泛起詭異的森森寒意。

陳時禮:“你這話什麽意思?”

“到現在你還在裝傻嗎?”許鹿歪著頭,“陳時禮,你接近我姐,對她好,都是有陰謀的對吧?”

這段時間他想了很多,明明他姐姐在烏靈鎮還沒有求死的念頭,為什麽一回到南城就全都變了。

思來想去也就只有一種可能,她已經知道陳時禮接近她的真相。

可以說,那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聞言,陳時禮心頭一震,像是被人拿著錘子在腦海裏猛砸,又像是一道驚雷轟然炸開。

他攥著許鹿衣領的手指,突然間卸去了力氣。

許鹿垂眸,用手輕輕拍了拍衣領,而後擡眼欣賞陳時禮的錯愕、震驚、以及落魄。

“你姐姐她怎麽會知道?”

“這我哪知道原因呢?”許鹿幸災樂禍的笑道:“其實她6月24日就回南城了,你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秘密是怎麽暴露的?”

原本他還有額外的計劃,打算誘使許螢知道真相,現在看來已經不需要了。

連老天爺都在幫他,幫他得到他心愛的姐姐。

6月24日……

陳時禮的腦子裏劃過一道白光,突然想到那天在商城外面,莫名其妙接到幾通陌生電話,然後又在狐朋狗友面前說的那些話。

而那天,正好是6月24日。

“你姐姐現在在哪?我要見她!”陳時禮心裏開始慌張,抓著許鹿質問道。

他笑了笑:“陳時禮,我姐姐現在恨死你了,也不想再看到你。”

“她是不會見你的。”

“不,我可以向她解釋的!”素來討厭許鹿,且跟他是敵人的陳時禮,這會也不得不對他笑臉相迎,“許鹿,你帶我去見見你姐姐,好不好?”

看到他這樣,許鹿快意極了,笑嘻嘻的說:“不好。”

“陳時禮,你沒有資格見她,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欺騙、玩弄我姐姐的感情,她差點就死了,你明白嗎?”

“什麽?”少年一怔,喉嚨發緊。

“哦,我忘了,你還不知道一件事。”許鹿笑道:“我姐姐患有中度抑郁癥已經兩年多了。”

“因為你的所作所為,她抑郁癥加深,之前還跳湖自殺,幸虧我姐姐命大被救回來。”

聞言,陳時禮眼裏帶著不可置信和愕然,他身形踉蹌,直接倒退幾步。

許鹿卻步步緊逼,“陳時禮,我姐姐真心對你,而你呢,卻那樣對她。”

“你對得起她嗎?嗯?”

陳時禮張了張嘴,“我……”然而,喉嚨像是被人生生扼住,只開了聲,卻說不出半點話。

看到他痛苦,許鹿的目的就達到了,有什麽比折磨一個人的心理來得更有意思?

身體上的傷好得快,但是心上的就未必了。

良久,陳時禮咽下彌漫的酸澀,十八歲的少年褪去渾身的桀驁與不服輸的韌勁,垂眸,喉結滾動,澀然道:“我還是想見一見她。”

“我想跟她道歉……”

“不必了,我姐姐已經出國治病了。”許鹿哂笑:“你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不會再有任何交集,這就意味著,從今往後,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會像許螢那樣,懷著滿腔真摯、毫無保留地對他好,他們之間徹徹底底斷了聯系。

他到底還是辜負了許螢,把她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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