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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Chapter 8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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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宮中宴請百官。

聽說這一晚因為數年在外的三王爺歸國,聖上龍心大悅,上下一片和樂融融。唯一一件不和諧事,使是大長公主因為*女桐知外出不歸,只稍回一張信盞,含糊其詞表明其去了某地游玩,令家中勿念雲雲,疑是其中別有隱情。因有下人傳出風聲公主其實是尋找三王爺去了,甚至有說公主最後見到的一個人,正是三王爺,是以大長公主哭哭啼啼,卻是尋王爺要人來了。卻教王爺三言兩語便推開了去。大長公主雖被回得無話可駁,然而臉色不豫,疑是心生暗恨。

而我,則是歇在了王府。

這一晚的宮宴是不閉席的,可是王爺還是趕回了與我一同守歲。

早在入府之前,王爺便暗示會看到熟人。果然到了府時一看,大門口烏壓壓跪了一地的仆婦及王府親信隨從。我疑惑看去,卻見一人笑嘻嘻將頭擡了起來,眼熟的猥瑣又透著精明的眼光,竟是夏地王府裏的那個極會來事兒的王管事。

此外竟還有幾個眼熟的面孔。

那王管事道:“托了王妃的福,我們這些人雖也是王爺手下使喚得上的,只是長年在外,原是不可能一回來就混到這等位置的,因為王妃要來,王爺一句話,便是我們提了上來。”既而拍著胸脯道:“今後王妃也是我們的主子,有事請盡管吩咐小的來做,小的們一片赤膽忠心,願水裏來火裏去,肝腦塗地。”末了又順溜地說了一通過年的吉祥話,張口閉口一句一個王妃,只挑那些人*聽的話說。

王爺聽罷竟也不糾正,反而滿面含笑,賞了一封大大的賞銀下去。他一開了個頭,其他人便也有樣學樣起來,我頭痛道:“喚我一聲聶姑娘便好。”

這一晚的王府上下自然也是一片喜氣洋洋的。王管事沿襲了他在夏地的習慣,大手一揮,一口氣請了四個戲臺班子,府中東西南北都擺了一臺,吹吹打打地唱起戲來。傍晚的時候宮中還來了人,賜下一大堆物事,又細細問了府中過節的安排,卻是怕主子回得匆促,適逢這等佳節,府中下人安排有什麽不周全之處。當時王爺不在,應付的自然就是府中體面的管事了。

當晚,我在府中廚娘的指導下做了一碗餃子,之後便托王管事拿了王府的請柬送去了國師府。起坐不安地等了半日,方始見得送東西的兩人回來。我便問他們過府的情況,可見到了哥哥。兩人滿面是笑地回道:“見著了。聶少爺吃到了姑娘做的餃子,還誇姑娘手藝好呢!他還問了姑娘在府中的情形,賞了小的二個大大的紅包。”

我問道:“……國師夫人呢?”

兩人對視了一眼:“國師夫人的情況恐怕不太好,也不曉得是否熬過這個冬天……”他說著賞了自己一嘴巴子,“小的該打,大過年的說此等不吉利話。”

我微微楞神,突然回想起當年被關入家族祠堂的數個日夜。

懲戒是假,謀殺親女才是真。

那暗無天日的數個日夜裏,我對母親決絕轉身的背影依然心存僥幸。

喚了多少句母親救我?直至希望被掐滅。

那個時候是懵懂的,以至於有了強烈的恨意。再經過這麽多年,因為哥哥的關系,那份恨意早被磨成了一份堅如磐石般的冷漠。在今生,所謂父母親恩的緣份,早便斬斷了。

那些病重的話由聶府的人口中說來,心中其實是存了一份質疑。如今聽著那人當真要死了,僅存的便只有一絲茫然了。

我呆了半晌,又問了幾句哥哥的情況,這兩人回的盡是皆大歡喜。我遲疑道:“哥哥回府當真這麽順利?”兩人道:“如何不是。只是聶少爺如今需要國師夫人榻前侍疾,暫時不能出府看望姑娘。臨走便命人也做了一碗餃子,帶回來給姑娘嘗嘗。”

說著令身後的小廝揭了手中的食盒,取出了一碗兀自冒著熱氣的餃子,瞧那裝碗的釉色,倒是國師府敇制的不假。

我接過他們送來的筷子挑了一個。那餃子做得一個個飽滿好看,顯然餡料包得足,湯底也做得鮮。只是我只吃了一口臉上便變了色,緩緩放下了筷。

兩名管事瞧著我,臉上惴惴不安。

我問他們:“其實你們根本沒見到我哥哥的面對不對?”

兩人臉色大變,一起跪了下來。

我猜得沒錯,兩人確實是沒看到哥哥。

哥哥這一番回府,也沒有他們口中所說的那般順利。

先是國師夫人的病。

接著是國師回府,傳哥哥前去訓話。一言不合,國師怒而罰跪。這一路奔波對哥哥的身體原就損傷極大,再經歷回府,乍見親人情緒的強烈波動,再到與國師生起爭執,罰跪,如何再承受得住,不久便暈倒在宗祠之中。兩人送餃子過去的時間,哥哥還昏迷在榻上。

兩人苦著臉:“原是怕姑娘擔心,於是想出了這等餿主意,請姑娘責罰。”

我揮了揮手:“沒什麽,你們下去吧。”

外面的戲棚正唱得熱鬧,吹拉彈唱,間或著一聲炮仗,以及那些丫環仆婦笑鬧的聲音。

那王管事最會察言觀色,一路插科打渾,連說了好幾個笑話。又提議讓我去看戲,後園還掛著宮中賜下的數百只宮燈,我只推說頭痛。他便要去將戲停了。我只說不用了,今日這種喜慶日子,不必因為我一人掃了大家的興。最終他又大興土木地將那四只戲棚挪至了府中的一處,卻是離我的寢處遠了。

我和衣躺下,這一睡立即便做了個夢。夢裏依舊是幼時記憶模樣的國師府一片槁素。黑邊白布幡下二個國師府的仆婦正在竊竊私語。我步覆艱巨,一步步挪近,卻聽那仆婦說不是國師夫人。

不是國師夫人,那是誰的?

我一下子自夢中驚醒了過來,只覺全身濕透。

而自己的手,正死死抓住一只手腕,卻不是王爺的是誰?

那一身金黃的九龍盤雲朝服還未換下,顯然是自宮中下來不久。

他看著我,臉上有未完全收斂的擔憂神色。只是很快便恢覆如常,嘆息道:“眉君,你又做噩夢了。”

我怔怔看著他,夢中那一幕令我心有餘悸。

他笑道:“懶豬,還答應要與我一同守歲呢。你快些起來洗洗臉,本王要帶你去看看好東西。”

待到了他所謂的好東西那裏一看,我不由哭笑不得,只見那些東西無不都是些風車小鼓,瓜船手鈴,清一色孩童耍玩的玩藝。他狀似嘆息:“沒有辦法,今年皇兄的後宮,四弟,七弟俱添了皇子,皇宮裏進貢最多的,便是這些玩藝了。”說著拿了一個手鈴晃至我的面前,叮鈴鈴鈴地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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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頂著寒風在王府後園放了半夜的煙花。在我癡癡望著空中的煙火時候,他在我頭上戴了一支玉簪。等我反應過來一摸,他微笑道:“頭上總是太素了……這是新年禮物。”

我放下手:“如此多謝。我卻沒什麽好送你的。”

王管事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大聲咳嗽,說道:“有的有的。”

我詫異地望著他,卻見他大聲吆喝了幾句,不久便屁顛屁顛地端了一碗餃子上來,用赤祼獻媚的口吻道:“王爺,這是王妃特地給您做的。”

說著一邊朝我擠眉弄眼。

私底下他早改用了聶姑娘的稱呼,如今又拿這話哄人,擺明了就是王爺在府門前的那

份賞錢封得厚,這是趁機又討賞來了。

果然王爺大感興趣,笑咪咪地拿筷子挑了一個問我:“這是你包的?”

那廝便眼巴巴望著我。我拿眼角挑了一眼,那碗裏乘著十數只品相良好的餃子,卻是出自府中廚娘的手筆,唯有一只散在碗裏的……唔,我點了點頭,臉卻微微紅了一紅。

他的話裏溢出歡喜,道:“適好我餓了。”那餃子便一個不落地吃進了肚子。

大年的頭三日不必上早朝。訪親會友,拜訪上鋒也趕上這幾日,一如民間。是以王府每一日開門,便有大批來訪的人,我原以為王爺定然脫不開身。沒想他倒幹脆來了一招金蟬脫殼,徑自帶著我前去香山賞梅去了。

上京的冬日沒有那麽冷,是以梅花也開得遲一些。

在此之前,王爺便曾問是否要陪我回國師府一趟,我躊躕了半晌,終是拒絕了。

宮中有遣禦醫給哥哥看了病。托王爺的關系,那禦醫前腳出了國師府,後腳便來到鳳王府,給我詳細地說了哥哥的情況。

那禦醫道,哥哥只是一時氣怒攻心,下了針暫時無礙。至於其它長年的舊疾,還需要慢慢調理,卻是一時急不得。倒時和蔡扁鵲所說的無二。

待至初四,聽說晉帝招見了哥哥,便在這一日封了一個三品的詹事使給了哥哥,全權哥哥開啟覲天寶匣一事。

晉帝在大殿問道:“朕自得了寶匣,便命國中諸多能人參詳破解之。只是聽聞這寶匣滲合了奇門遁甲之數,需連續操作數十個步驟,移動匣上看似裝飾的雕飾,方能打開此盒,錯一道有可能啟動匣內的自毀裝置,將傳國玉璽生生毀壞。數名臣工雖俱參詳出了些心得,然而結論卻不一相同,始終爭持不下。聽聞聶卿博學多才,對如何開啟寶匣,是否早有想法?”

哥哥回了句皇上謬讚,卻道:“微臣對此件寶匣其實了解無多,當年制造此件寶匣的,卻是臣妹聶遂意,如今寶匣的結構圖雖已經遺失,臣妹也因身中奇毒,忘了寶匣的開啟方法。但要論主持開啟寶匣之人,卻是臣妹更為合適一些。”

晉帝“哦”了一聲,笑道:“竟有此事。只是我朝沒有女子為官的先例。寶匣竟是*卿妹妹所作,其中機括,*卿了解起來,便比旁人更得便利一些。看來此事,朕是沒有托付錯人。”

卻是只字不提是聶府中的哪一個妹妹。

哥哥一撩袍,在殿中跪下。

“臣這妹妹,便曾因為臣的緣故,在夏國滯留數年,做了夏都數年的京官,臣鬥膽懇請聖上開恩,令其將功補過,饒恕她這數年荒唐經歷。”

晉帝頓了頓,淡淡說道:“還有此事?朕卻是未知,看來底下臣工失職不小。是何緣故,朕自會公斷。*卿盡可放心。”

他二個還有此事,四兩拔千金便將事情推個幹凈。哥哥不明晉帝其意,下了朝拜訪王府,那眉頭始終是皺著的。

只數日不見哥哥,哥哥竟又瘦了一圈,臉色教上回見到時又差了幾分。

我看到哥哥劇烈地咳嗽數下,仿佛要將腑臟也咳出胸腔一般,拿起茶盞的一只手羸弱無力,竟隱隱帶著顫抖。突然間便想起除夕夜那裏隱帶了不祥的夢,心頭不由來便籠罩上強烈的不安。

話裏忍不住便帶上一分哀求,我道:“哥哥,我去將寶匣打開了,你不要再管我的事,安心養病,好不好?”

哥哥面上一沈:“如何打開?你不是忘了個幹幹凈凈麽?往後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休要再提起。”直至確認了四周無人他方始松了口氣,卻是又連咳了數聲。

哥哥在殿中聲稱了我已經忘了如何開啟寶匣,而我這數日也對外統一了口徑。方才那話若被傳了出去,便是欺君了。是以哥哥一斥,我也暗悔自己說話輕浮,不由垂下頭。

哥哥的臉色卻是緩和了下來:“我知道你擔心哥哥,可是哥哥會照顧自己。”

他頓了頓,卻是提起了另一事,道:“數日前哥哥沒有法子,只好折衷請王爺暫請照顧你。只是這樣一直住在王府不成樣子,哥哥今日抽開了身,在京中購了私宅,咱們收拾收拾,便跟王爺告辭吧。”

我吃了一驚,半晌卻沒有動靜。哥哥瞧我樣子不禁臉色一變:“怎麽莫非這幾日在這府裏,他有了些不軌舉動?”

我臉上一紅,又羞又著急,口裏便結結巴巴,一連說了好幾聲沒有。

“王爺一直、一直以禮相待。”

哥哥松了口氣:“那便好。”他摸摸我的頭,嘆了口氣:“那便隨哥哥走罷。”

我們見了王爺,說明了去意。出乎意料的是,王爺竟沒有出聲阻攔,反而點了點頭道:“聶兄考慮的有理。遂意還未正式嫁入王府,如此住著,的確不好。”

“只是……”他語氣一轉:“聶兄想要帶走遂意,恐怕府門口的那一陣禦林軍不會批準。”

哥哥一怔,我也一怔。

這幾日過得自在,我都將那支奉命看守我的禦林軍忘得幹凈了。

哥哥一時躊躕道:“可否煩請王爺代為開個口,請他們移駕我的別府?”

王爺皺眉道:“聶兄有所不知,這班人乃受命於宮中而來,卻不是本王指揮得動。這些人原是要將遂意帶走,本王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他們勉強答應讓遂意留在王府。”

他說的是實情,只是在這種情況說來,總覺得不是十分真心。

是以哥哥長掃了他一眼。最終嘆了一口氣,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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