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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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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火光透過窗格照射了進來,這一瞬間,許多念頭紛沓而至。

也便在最近,尋找哥哥之事有些眉目,義兄開始為我籌謀脫身之策。或是辭官,或是詐死。按照原來的計劃,顧眉君本來就是不曾有過的一個人,讓他的一切消失掉,並不是什麽難事。然而越到臨了,心情竟越是覆雜。

義兄問我:眉君,王爺待你不簿,你與他之間,可曾想過如何收場?

極為簡單的一個問題,我卻遲遲不願意去下決斷。

我害怕孤獨寂寞,渴望溫暖。哥哥在的時候,他成了我的一切依靠。可是哥哥不見了,這時出現了一個王爺,他看我的眼光,隱約有著幾分哥哥一樣的溫柔,於是我又狗皮膏藥一樣地粘了上去。

王爺果真待我極好,好得讓我有點離不開他,不想結束這一層關系。

哪怕明明知道,充訴在兩人之間有著各種各樣的問題。

顧眉君一切是假,每日裏對我溫柔照拂的王爺,又有幾分是真呢?

我原本想著,何必想多,船到橋頭自然直,順其自然。

後來又覺得,自己既然有點貪心作祟,那便盡可能地維持這個樣子久一點……好了。

然而我發現,當我這麽決定的時候,我越來越糾結。

至於為什麽糾結,直至此刻,心裏才隱約有幾分明白。

我突然想起從前看過數回的戲劇本子,大夏朝有無數的詩客詞人十分熱衷創作另類的才子佳人故事。繼各種版本的梁祝之後,先後又湧出無數類似戲劇本兒。此中,但凡一對書生感情比較要好的,裏面年紀較小的那位,必定是女扮男裝的美貌小姐,劇情稍加發展之後,必定是水到渠成、羞答答欲言又遮地來一句——

兄長,其實小弟家中還有一個孿生妹妹,長得跟小弟一模一樣,性情溫馴,賢良淑德,尚未婚適,未知兄長覺得小弟如何?

王爺帶著我聽過數回,每一到這裏,臺下便一片唏噓,不少人如癡如醉。

有一回,我忍不住打趣將那臺詞剝篡了過來,對王爺說,其實眉君家裏也有一個雙胞胎妹妹,生得跟眉君一模一樣,尚未婚配,不知王爺覺得如何?王爺還未答話,周圍先是嗆著了一片,用驚恐的眼光將我看了又看。

……也對。人家說這臺詞的是美貌小姐,家裏有個一模一樣的孿生妹妹那叫喜慶;像我這樣臉部重度傷殘的,出現一個已是不幸,若家裏還有一個,這得祖上幹多少缺德事才造成的冤孽誒!

我說完便羞愧了,也忘了去註意王爺的反應。

倒是廳上有人議論了起來。一個顯然是衛道之士,不屑道:“啐,兄弟之義,怎麽可以與夫妻之情混為一談!”

第二人慨然:“何謂兄弟之義?何謂夫妻之情?……”

第三個搭磋的比較猥瑣,吃吃道:“穿著衣服,人模狗樣的時候,就是兄弟;衣服脫光,睡覺的時候就是夫妻之情……嘎?!”

未說完一群人拿棍子攆他。

彼時我聽著精精有味,轉念一想時,覺得挺對。然而王爺似乎比較同意衛道士之言。因為命令拿棍子攆人的,就是王爺。

此刻,我覺得有些悲涼,因為我突然發現,戲劇本子裏那俗爛的結局,其實挺不錯。

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居然有這樣非分的想法。

更加悲涼的是,當我意識到這個問題時,王爺正召集著眾侍衛以四面包圍之勢,前來抓我。

這陣仗,怎麽看,怎麽像決裂前的對峙。

我糾結的心情可想而知。

我看到,二名勁裝的侍從提前燈籠上了書閣,燈光往後折射,拉出長長影子的人,就是王爺。

他面色微沈,那一對湛然眸子此刻殊無笑意。

翠竹的枝葉婆娑間,二點寒光一閃而逝。

弓箭!

我一閃,躲在了四漆屏之後。

“眉君,過來。”王爺的聲音平平,聽起來便若平時一般。

我緊了緊手掌。

我覺得,這中間或許有什麽誤會。

我的行為的確詭祟不夠光彩,然而我並無惡意。我試圖解釋。

王爺聽著點頭:“我知道,本王並不怪你。眉君,你快過來。”

既是信我,為何不撤了弓箭手?我盯著綠竹後面隱藏那二點閃亮箭頭,有些郁悶。

不就是偷一角皇城簡圖,至於像發現晉國的奸細一般,左右包抄,暗藏弓箭,圍得水洩不通麽?難道是我高估了自己,高估了王爺與我的這一段交情?

我沈默了片刻,當我發現王爺正不動聲色向我接近時,我下意識就往後急退。也就在這一瞬間,我曉得情況不對,但那時已遲了。

我看到,王爺面上變色,對我喊道:“眉君,小心!”

這時,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經抵在我的下頜。

一把刻意捏尖了嗓子,充滿嘲弄意味的聲音自我後方響起:“六王爺居然發現了我,看來我低估了王府的防衛。”

書閣中竟然藏有另一個人……我愕然。繼而明白自己方才做了蠢事。

王爺說:“你放了他,本王可以放你走。”

那人道:“啊哈哈,還是煩勞這位相公跟我走一趟的好。”

匕首磨得很利,寒光照得我眼暈。我眼巴巴地盯著王爺。後者抿著唇,點了點頭,而後極快打了個手勢。

撤退的時候很順利,我怕身後的壯士手抖,因此十分配合。

唯一一個小意外,就是長公主突然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厲聲喝道:“此人半夜闖入王府圖謀不軌,為何不放箭?放箭射死他!”這婆娘自從仲秋節之事,巴不得了讓我死。

幸好沒人理會她。

我盯著上竄下跳的長公主,誠懇與身後的壯士說:“那位是當今聖上的親姑母,長公主殿下,挾持他,比我有用得多了。”

身後噗哧了一聲,這聲音聽來,有些熟悉。

我眼光朝下移了移,看到握著匕首那只手修長漂亮,指甲留得極短,似乎才齊齊剪去不久。

我楞了楞神,聽他說:“誰信你?你們□正熾,六王爺身上那件衣衫,就是你撕的罷?”

我愕然望了過去,或許是出時匆忙未曾註意,六王爺現在身上還穿上晚上的那件衣裳,腰帶旁邊,一道長長的口子。

那似乎,的確是我撕出來的……

22

挾持著我的壯士要求撒退侍衛,侍衛便往後退了一百步。

要求牽一只好馬,又有人馬上照辦。

王爺站在原處,目光沈穩,聲色不動。並未有要動手的意思。

照這個趨勢,安全撒退不是問題。

問題就是,一切太順利了,順利到,身後的這位有著一身反骨的壯士居然不滿了起來。

我無語地聽他哼了一聲,在我耳邊說:“你家王爺真能忍,本壯士改變主意了。”

“……”

“難得來王府一次,這麽出去沒意思。”

“……”

“傳說,在這座王府下面,有著十分隱蔽的地下暗道和密室。你難道不好奇,你家王爺有什麽秘密?說不準都藏在那裏!本壯士真想看看,你家相好的願不願意為了你,將那暗道打開給我看看?”

……壯士,我知你天賦異稟,只是我魚殃之禍,生平不曾做下缺德事,你又何苦拿著刀子,玩我小命。

我望了望天,委婉勸道:“壯士……天快大亮了,還是趁早離去的好。”省得耽誤了早朝啊。

若當真無聊極了,明晚再來也好啊。

我想來是一臉苦相。然而失策的是,身邊壯士似乎是因此而備受鼓舞。

他興奮地拿刀刃在我頸上擦了擦,將我擦出一身白毛汗。

末了,朝王爺喊話,何其囂張。

“馬先留著,只是本公子今晚來,是有要事在身,不是隨便來玩玩的。”

“書閣下的暗道在哪裏?小可摸索半天,未得要領,我想王爺定可以滿足我的願望,好讓我大開眼界一番。”

“王爺!讓小人來,一箭解決了這屑小!”總是嬉皮笑臉的王管事抱了把弓箭,此刻滿面怒容。

我看著他拿著倒弓,一滴汗流下。

這廝平素*表現便罷了,明明不會射箭,何苦選在人命關天的時刻,出來搗亂。

幸好王爺手一擋,將他攔住。

搖曳的火光照得每個人的樣子有些飄忽,王爺穩穩站在侍衛的環繞中,身姿挺拔,從容不迫。

距離有點遠了,看不清他面上表情。身後的人的話喊完,我也想知道王爺會如何回答,忍不住就將臉湊過去,望著他。

我見他沈吟了一下,往前走了二步。

身後壯士立即抖了抖手臂,懶散說道:“王爺仔細了,刀口無眼,你再走過幾步,難保有什麽意外。”

王爺頓住,似是微笑了一下。

“王府底下,的確是有前朝留下的暗室,然則卻無甚秘密。你若要看一看,當然可以。將他放了,本王與你一同前去。”

說著解下腰間配的短劍,隨手丟給了身後的侍從。一拍空空蕩蕩的衣袖,分明還是那副謙和儒雅的模樣,卻讓人感覺三分輕視。

身後壯士於是又哼了一聲。皮笑肉不笑說:“王爺果然重義,舍身為人。”看看我:“這提議似乎不錯。”

我含蓄地應和了一聲。

壯士似是沒料到我會附議。愕道:“聽聞你與六王爺相交三載,情深誼重,難道這個時候你不應該要含淚吶喊,讓他不要做傻事嗎?”

我臉微微熱了熱,細聲問道:“壯士難道不覺得……挾持王爺,比挾持我有用得多了?

壯士默了下:“將你方才的話,大聲對王爺說一遍。”

我擡頭,王爺正凝目註視這方,眼裏帶有關切。

我小心地回避著頸上的刀刃,一邊望著他,訕訕道:“王爺,眉君覺得,這位壯士不會傷人。”

幾乎是話音一落,壯士的袍袖一抖,有抹閃亮的流光轉瞬而過,百餘步遠地方的一名侍衛嗷的一聲,抱著肩頭在地下殺豬一般打滾。

氣氛鬥地一緊。

我再次汗流,聽壯士陰惻惻道:“本壯士手底下,曾血流成河。六王爺,現如今你還願意過來?”

“本王過去,你莫傷人。”

“王爺,不可啊!”王管事攔在王爺面前,叫得山河變色。

一切就像戲劇本子裏演的那麽俗爛。他沖王爺喊:“賊子陰險毒辣,您千金之軀,怎可輕易涉險!”末了沖我喊:“顧相公,王爺平素待你不簿,你怎可不阻止王爺!怎可如此貪生怕死,自私無情?”

我道:“要不……換王管事過來?”

王管事“嘎”的一聲,氣勢去了大半,王爺手一拂,將他掃到一旁。伸出雙手,含笑道:“本王自縛雙手,不知足下可放心?”

我縮著脖子,眼光餘光看到身邊的人看看王爺又看看我,像發現了天荒夜譚。最後說:“好極。”

下人尋來了短繩,王爺當真縛了雙手,向我們走來。

待他走到離我們十步遠的地方,我喊了句且慢。王爺叫了聲眉君,很平靜地看我一眼。

我有些討好地笑了一笑,壯士冷笑:“怎麽,終究還是舍不得?”我道:“二位稍安勿躁,待我說幾句話。”王爺頓住,我提醒了持刀的壯士一句,小心翼翼地微側過身。側身的時候看到壯士正斜乜著我,一副看你能玩什麽花樣的模樣。

我用盡量委婉的聲音,推心置腹道:“壯士,王爺此刻自縛雙手,你若要走,現下是最佳良機。”

“眉君騎術不佳,你若擄我上馬,反是累贅。不若你將眉君推向王爺,侍衛必定大亂,你趁機跳上備在一旁的良駒,趁著天未大亮,掩護離開。你看如何?”

暗中仍能感覺面前的壯士抽了抽臉皮。沒什麽耐性道:“顧眉君,原本本壯士還心慈手軟待對你手下留情,你再羅唣一二句,本壯士對你不客氣。”

我嘆了口氣,對他說:“方才壯士說,如此離開沒意思。”

對面挑了挑眉。

我道:“眉君替您想到另一個更有趣的離開方式。不知道壯士可願意聽聽?”

男人看著我,眼光閃爍。

我小心笑了笑:“侍衛在百步之外,王爺自縛雙手,眉君則投鼠忌器且手無搏雞之力,難不成壯士還怕生出什麽意外?”

壯士眼神頓生狂妄之色,不屑道:“我自然不是怕你。”

我道:“壯士不妨附耳一聽。”

男人的狐眼泛著精光。

他微微瞇了瞇眸子,還是側耳聽了過來。我適時湊過臉去,靠近他的耳旁,用微不可聞的耳語拉長聲,叫了一句“龐國舅”。

而後,就在他一楞的瞬間,迅速張口,咬住他面上黑巾,用力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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