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瀟瀟在思考怎麽把手機盡快低調地還給紀聞琛。

紀聞琛的座位在角落，先前停電那會兒，烏漆麻黑，應當是沒有同學發現他們間的交集。

然而現在教室裏一片亮堂，她就這麽明晃晃地把手機還給紀聞琛，至少還得道句謝……肯定會有同學看見。

她從來不敢低估中學生的八卦程度。

覃瀟瀟不希望被同學們認為她和校霸沾上關系——即使這是事實。

要是他還在睡覺，直接拿張草稿紙把手機一裹，放他桌上就行了吧。

覃瀟瀟佯裝隨意地扭頭投去一瞥，他的座位空著。

很好，直接把手機塞他桌洞裏。

這個課間比較長，大部分同學不是去食堂就是去小賣部了，呆在教室裏的人並不多。

覃瀟瀟快速地走近教室靠墻的角落，迅速地把用紙張裹著的手機往某張課桌的桌洞裏一放，火速退開幾步，面上鎮定地走向垃圾筐，像是單純去扔垃圾的普通路過。

“覃瀟瀟！”

覃瀟瀟呼吸一窒，看向教室後門。

他來幹什麽？

馮茂行神情微妙地看著表姐覃瀟瀟。他看到了什麽？覃瀟瀟謹慎鬼祟地往別人課桌裏放紙條！

“你竟然給別人塞情書？”

“？？”覃瀟瀟懵逼，“我？塞情書？”

馮茂行：“我剛才都看見了。”

“不是，你看到什麽了？”覃瀟瀟很快反應過來，“你又沒看到上面的內容，怎麽知道是情書？”

馮茂行露出“看穿一切，休想騙我”的表情。

“……愛腦補是病。”覃瀟瀟懶得和他解釋，“找我有什麽事？”

原身和這位只比她小7個月的表弟不親近，或者說，疏遠到在學校裏碰上都不打算開口叫他。

覃瀟瀟問完，只見眼前這個比她高半個頭的男生眼神游移，不做聲。

“沒有事嗎？我回教……”

“生日快樂！”

覃瀟瀟一怔，原來今天是原身的生日。

“給你的。”眼睛瞥向一邊的馮茂行別扭地塞過來一個禮物袋。

“謝謝。”

有同學陸續回來，覃瀟瀟從後門口往邊上讓路。

“不用……”馮茂行故作滿不在乎的話語一卡，瞪著眼看向從他身旁經過的某個身影，琛哥在這個班？

待看到紀聞琛在角落那個位置坐下，馮茂行的星目簡直可媲美銅鈴，一瞬間忘記覃瀟瀟對他的冷淡態度，震驚道：“你的情書竟然是給紀……”

“你想多了。”覃瀟瀟在馮茂行把那個吸引回頭率百分百的名字說出來前，及時打斷。

殊不知覃瀟瀟這舉動在馮茂行看來，和心虛掩飾差不多。

“準備打鈴了，回去吧。”覃瀟瀟提醒表弟。

馮茂行欲言又止，然後心情頗覆雜地回去了。

“我靠！”楊玟盯著同桌帶回的禮物，“你接受了小學弟的心意啊？”

覃瀟瀟對楊玟的大嗓門無奈，“他是我表弟。”將東西放進桌洞裏。

“表弟？馮茂行是你表弟啊？”

“嗯。”

“同桌這麽久你都不告訴我馮茂行是你表弟啊！媽蛋！”

覃瀟瀟默了下，“……有什麽可說的？”何況她和馮茂行在學校的接觸很少。

話說回來，他竟然特地跑來送禮物……

“可說的多得去啊！”楊玟拍桌，“馮茂行這只小奶狗這麽好看，你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喜歡他啊！”

覃瀟瀟的確不知道，以及，聽到一個高二的女生稱呼高一的男生為“小奶狗”，有點吊詭。

“馮茂行真的是你親表弟嗎？”楊玟仍在嘀咕，“除了這次，沒看你們有過來往啊。”

覃瀟瀟不想再同她就這個話題糾結下去，抽出英語報翻看。

晚上回到宿舍，洗漱完畢，覃瀟瀟摸出藏在床單下的手機，果然有來自覃父和覃母的兩條生日祝福短信。

在對待生日這一點上，覃瀟瀟和原身都不太看重，原因卻不一樣。

原身不過生日是因為沒幾個朋友可告訴，還有沒條件辦讓她覺得體面的party。後一個原因是主要的。

總之，生日的這一夜和尋常的夜晚沒什麽不同。覃瀟瀟躺在床上閉著眼回顧今天學習的內容，沒多久便墜入黑甜鄉。

……

覃瀟瀟再一次碰見馮茂行。

這是本周第三次碰見這個表弟。

看著迎面走來的馮茂行，覃瀟瀟朝他彎了彎唇——純粹是看在他那份生日禮物的面子上的禮貌性舉動。

覃瀟瀟不知道，哪怕是個微笑，都夠讓馮茂行心內一片波瀾翻騰：覃瀟瀟現在對他的態度好像沒有那麽冷淡了。

發現到這點變化的馮茂行很高興，總想往覃瀟瀟身邊湊，想緩解他們間的關系。

盡管他並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年覃瀟瀟對他這麽冷漠。

“你一個人來吃飯？”馮茂行問完就後悔，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覃瀟瀟點頭。

馮茂行沖動地脫口而出：“一塊吃？”補了句：“我也是一個人來食堂。”

“我還沒打飯。”

馮茂行馬上道：“我在這等你。”

覃瀟瀟微挑了下眉。馮茂行果真找了個空地等待。

於是，六分鐘後，覃瀟瀟和馮茂行在同張餐桌相對坐下。

和馮茂行的吊膽繃弦不同，覃瀟瀟非常平靜淡定。

作為年齡很近的一對表姐弟，上學前的日子同小學那陣的寒暑假，原身和馮茂行可以說是天天玩在一塊。那時兩家父母都忙著工作，沒精力料理孩子，常把孩子放在覃瀟瀟的外婆家。

兩個小豆丁從小玩玩鬧鬧，關系很是親密。

隨著長大，覃瀟瀟漸漸地察覺到外公外婆對他們兩姐弟的區別對待：對親孫子馮茂行比對外孫女要好。

上初中後，馮茂行調皮淘氣，不愛學習，外公外婆最疼的還是他。最讓原身耿耿於懷的是，舅舅家條件好，馮茂行想要的東西都能得到，中考考得一塌糊塗，卻能通過砸錢和她上同一所重點高中……

負面的情緒在心裏堆積，導致脆弱又虛榮的原身變得嫉妒、討厭這個表弟，甚至冰冷尖銳地拒絕他的靠近。

覃瀟瀟回溯了這些回憶，卻沒有受原身的情緒影響。

對面男生的飯盒蓋上堆了不少被挑出來的菜，內裏是個有點操心的老師的覃瀟瀟沒忍住，“挑食不好。”

馮茂行擡臉，好看的星目裏劃過錯愕和感動。表姐是在關心他嗎？

偏他在覃瀟瀟面前素來說話不太過腦子，“你不是也挑食，也不吃胡蘿蔔和芹菜嗎？”

“誰說的？”挑食的是原身，她覃瀟瀟可不挑食。

“我不信。”馮茂行快速道，“除非你吃給我看。”

覃瀟瀟瞟了眼他飯盒裏的食物，“不吃。”

“那你就是挑食！”

“我只是不想吃你碗裏的。”

“別找借口，你就是挑食！”

“我是嫌棄你。”

馮茂行有幾分恍然，此刻像是回到從前吵鬧拌嘴的場景。

覃瀟瀟飯量小，很快吃好飯。馮茂行從發呆中回過神來，隨便扒了幾口飯，放下筷子，“我也吃好了。”

明明一半飯菜都沒解決完，覃瀟瀟不相信一個大男生一餐只吃這麽點，“吃飽再說。”

“我吃飽……”

“我等你。”

馮茂行於是抓起筷子繼續吃飯。

兩人同桌吃飯及交談的這一幕，恰好落在某個人眼裏。

***

周一早上，照慣例進行升旗儀式。

除去抓緊時間默背知識的同學和交頭接耳說小話的同學，其餘的也沒幾個在聽操著不標準普通話的副校長的講話。

馮茂行聽得直犯瞌睡，打了個哈欠。

“……投入到學習中來！”

副校長的長篇大論終於結束了。

側邊響起一兩聲聽不太清晰的感嘆，接著，“各位老師同學們，早上好！我是……” 這道經話筒放大的聲音非常熟悉，馮茂行擡眼看去。

站在國旗下的正進行演講的那人赫然是覃瀟瀟。

“好漂亮啊！”

“快看，這周講話的妹子顏值很高！”

“聲音也好聽，是‘覃xiaoxiao’嗎？我沒註意聽……”

“是覃瀟瀟啊，這你都不知道？她是高二的學姐。”

“我女神！聲甜人美才藝好！”

……

同學們刷刷地擡頭往前看，仿佛集體對國旗下的講話產生了興趣。

聽見他們討論的馮茂行有些疑惑，他的表姐覃瀟瀟有這麽好看嗎？

從小到大，有很多親戚誇過他和表姐長得好看，他都沒有什麽感覺……

“茂行，”排在旁邊的男生見先前還低著頭的馮茂行也在看漂亮學姐，撞了撞他的肩膀，“學姐真好看，對不對？”

馮茂行撓撓後腦勺，“一般……”

“一般而已嗎？你的眼光未免太苛刻了啊兄弟？”

男生不允許自己的審美觀受到質疑，喋喋不休，“你見過哪個上去演講的女生有學姐這麽漂亮的？不，你就說在學校裏你見過有哪個女生比學姐漂亮嗎？你說出來，我聽聽。”

馮茂行認真想了幾秒，“好像沒有。”

“所以啊，學姐夠漂亮了。”

“你們兩個給我安靜點！註意紀律！”從背後冒出來的班主任發出警告。

躁動的男同學們瞬間安靜如雞。

馮茂行正好得以認真聽國旗下覃瀟瀟的演講。

當然，早在聽出她聲音的那刻起，他覺得自己的表姐很棒，胸腔裏還有幾分莫名的與有榮焉。

作者有話要說：

瘋狂碼字的渣奎：最怕聽到讀者大大們說“養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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