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繼續宣讀名次。

但是,在宣讀第二名的時候，她若有似無地瞟了段春和一眼。段春和有種不好的預感，握緊了拳頭，死死地盯著班主任。

“咱們班這次的成績不錯, 第二名也在咱們班。蘇涯,”班主任微笑鼓掌,“恭喜你！”

“嘭！”地一聲，段春和猛地站起身來,動作非常激動，椅子都被他踹倒了。

班主任皺眉，“副班長,你要幹啥？”

段春和卻似乎聽不到她說了啥，眼圈煞紅,青筋顯露,看著蘇涯的臉色相當猙獰。“蘇涯,你！”

他情緒過於激動,瞅著和以往溫文爾雅的班長大相徑庭，班上的同學都被他嚇到了。

顧凱旋皺眉,不動聲色地擋在蘇涯面前,挑眉，吊兒郎當地問：“段春和,你這是輸不起呀？”

看到顧凱旋這熟悉的欠揍表情，段春和的理智回來了些,繼而又更加羞惱了。

“顧凱旋,你的眼光確實比我好，”段春和冷冷地丟下一句話。

“哦？所以呢？”顧凱旋問他：“你這就要放棄了？”

“段春和，你不要讓我看不起你。”

段春和緊咬下唇,渾身顫抖。他一向是天之驕子，即便是和顧凱旋這種妖孽做了十幾年的同學，顧凱旋也未能完全抹去他的光芒。

這麽多年來，雖然他從來沒有贏過顧凱旋，但是也從來沒有輸過給其他人！今兒，是他第一次在學習上，輸了，而且還是輸給自己曾經看不起的鄉下土妹。

他將視線轉向蘇涯，蘇涯依舊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她皺眉看他，似乎弄不懂他大發雷霆的原因。

又一個和顧凱旋一樣的怪物。

段春和深深看了眼蘇涯，這麽多年來，還是頭一次有人贏過他。同樣，也是頭一次有人將分數線和顧凱旋咬得那麽緊。

以往，他每次分數都和顧凱旋相差十分以上。而蘇涯，僅僅和顧凱旋相差5分。

班主任出來阻止了，“段春和，你在幹啥？教室不是你發瘋的地方，回去！”

不等班主任繼續訓斥，段春和就平息好氣息，臉上又掛上了當初溫文爾雅的面具。他先是和班主任及其他同學道歉，又轉向蘇涯低聲說：“蘇涯，你等著，你在第二名這兒待不久的。”

他話說得相當篤定，配上他那一瞬間陰沈下來的表情，瞅著就頗為可怕。

蘇涯卻驚喜地笑笑，“哎，給你看出來了，我下次月考想拿第一名呢，謝謝你的祝福。”

段春和帥氣轉身回座位的身影一頓，硬是從那背影中，看出幾分的孤寂和蕭瑟。

顧凱旋沒忍住，笑出聲來，“蘇涯，你這人真是太有趣了。”

“你覺得我在說笑嗎？”蘇涯不高興地皺皺眉，“我在向你下戰書！”

顧凱旋笑得更來勁了，這人竟然還誇張地捂上了肚子，“你真的是太有趣了，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樣……”

蘇涯沈默轉身，不理他。段春和說得對，她同桌確實是個神經病。

神經病輕輕揪了下她的辮子，尚含笑意的嗓音低聲問：“哎，同桌，試卷要嗎？”

“要！”蘇涯立刻轉過身來，把剛才的不高興完全拋之腦後，看他的模樣似是看啥大寶貝。

顧凱旋又忍不住笑了。

班主任繼續宣讀名次，第三名不出所料，果然是段春和。段春和的成績也相當不錯，和第四名拉開了相當大的差距。

如果沒有蘇涯，他是妥妥的千年老二。可惜，以後他也只能和第三長相廝守了。

他們班只有30人，班主任把這三十人的名次和成績宣讀完，這課也差不多完了。越是讀到後面的成績，學生們越是能感受到他們前三名是個什麽水平的可怕怪物。

尤其是蘇涯，更是出其不意。

他們市一中一班的學生，一般而言，都是從市區小學升上來的。因此，他們對常年霸占他們市區第一第二的顧凱旋和段春和都有所耳聞，對他們能取得這種成績雖然佩服但也不震驚。

但是，蘇涯可是從一個不知道啥地方的小縣城冒出來的啊！尖子考試，還能說人家是憑運氣，那這次摸底考試，還能說啥？

如果這都是運氣，她也不用來讀書了，直接高考也能過了！

有人感嘆，“原來當初蘇涯在考場停筆不寫，不是不會做，而是無題可做了？”

“太可怕了，我總分扣了差不多100多分，但是她竟然才扣了5分？”

“她不就是從小縣城裏來的嗎？咋能考這麽高分？”

有人看了看後黑板，沈默了會，遲疑地說：“該不會是她心中有黨的光輝照耀，肩上扛起了建設國家的重任，因此就更外地有幹勁？”

眾人不由得為這個扯淡的理由沈默了，但是仔細想想，卻發現真的有可能啊！要不就憑她一個小縣城來的，要啥沒啥的鄉下窮學生，咋能考這麽多分呢？

因此，這節課完了，本來轉班來的五個學生也鬼鬼祟祟把富含一班特色的便簽也給貼上了。貼上的那刻，突然覺得心中激情萬千，忍不住立刻回座位學習了呢。

他們耽誤一刻，就是國家耽誤一刻，這咋行？這還咋趕英超美？

數學試卷發下來，班主任沒講幾道題，就下課了。

“下節課講錯題，大家回去先做一遍，還不懂的再報到班長那兒，下節課統一講。”說完，班主任就回辦公室去了，腳步相當歡快。

這次，蘇涯可是給了她一個相當大的驚喜。他們一班，以後撐場面的又多了一個人，她能不高興嗎？

看來，今年的奧賽，提前讓這三個小家夥去試試也可以。

剛下課，蘇涯立刻就問顧凱旋要試卷，“你的試卷借我看看吧？”

她的眼睛瞪得滾圓，亮晶晶的，叫人怎麽樣都不忍心拒絕。

像個被守株待兔的蠢兔子，顧凱旋又忍不住笑了，在蘇涯被激怒之前，趕緊把試卷給她，“行，拿去。”

蘇涯和顧凱旋的數學都是滿分。然而，一拿到顧凱旋的數學試卷，蘇涯發現自己愧對這個滿分。

顧凱旋的試卷實在是太出色了！

如果說蘇涯不過是靠多啃書，多做習題，舉一反三堆積起來的滿分，而顧凱旋則是舉重若輕靈光一閃輕描談寫拿的滿分。

比起蘇涯多是套路的答題，顧凱旋的答案卻不像是前人所答，更多是他自己的思想凝聚而成，有相當強烈的個人特色，簡單直接又直指關鍵。

蘇涯觀察了他的試卷，發現他所有的問題幾乎都是用了最簡單最有效率的方法計算出來。

“你太厲害了，”蘇涯忍不住驚嘆，“咋做到的？”

蘇涯是真心實意地佩服。她發現來市一中真是一個相當明智的選擇，只有來到這裏，她才能接觸到這麽妖孽的同學，這麽有經驗的老師，和這麽極具挑戰的試卷。

她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塊海綿，對這汪洋大海的知識迫不及待。

“顧凱旋，教教我吧，”蘇涯拉了拉他的袖子，亮閃閃地看著他，"我請你吃飯，你教我做題可不可以？"

在來市一中之前，老蘇家生怕她被人欺負，在外面吃不飽睡不住，臨走之前硬是從家裏的公賬給她支了一大筆錢。這還不止，那天晚上，蘇奶奶和她爹都偷偷給她塞了不少錢。就連大伯娘和二伯娘，這兩人也硬是忍著心疼，給蘇涯塞了不少錢。

因此，蘇涯算了下自己的小金庫，相當自信，覺得在把顧凱旋掏空之前，自己絕對不會破產。

顧凱旋又忍不住笑了，這麽多年，還真有人敢問他問題。

他用筆戳了戳蘇涯白皙的額頭，笑瞇瞇問：“問我問題？我可是從來都不會教人的。”

雖然他同桌非常可愛，但是比起教人做題，他更願意自己睡覺。他是不可能教人做題的，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顧凱旋這輩子都不會做的。

蘇涯喪氣地拍了拍顧凱旋亂戳的筆頭，卻也沒繼續纏住他。她也能理解顧凱旋的想法，她可是第二名呢，萬一把他看家本事教會了她，那他這個第一名不就不保了？

傻子才會幹這種事情。

“行吧，你不教也是應該的，那我再看看你試卷，自己琢磨下。”說罷，她便低頭看試卷去了。

這時候，恰逢秋天，有細風自窗邊穿堂而過。這風不似夏天的喧囂，也沒有冬天的凜冽，自有一番秋天的溫柔。

顧凱旋趴在桌面，臉朝向蘇涯，看那些調皮的風，將她的發絲吹亂，拂到額前。她卻毫不在意，雙眼緊緊地盯著他的試卷，嘴裏還嘟囔著啥，相當專註。

顧凱旋輕笑，忍不住替她勾了勾亂飛的發絲，然而他這一擡頭，卻看到方才那個小胖子氣勢洶洶地往這邊來。

他雙眼微紅，神情激動，仿佛要來他這兒討個說法。

顧凱旋不知道這個小胖子和他同桌是啥關系。但是他聰明，腦子一轉，就猜得差不多。

等到人快到的時候，顧凱旋突然對蘇涯說：“同桌，我現在不困，要不給你說下題？”

蘇涯正在研究顧凱旋的試卷。這試卷看起來簡單，但是實際上用到的知識卻不少。蘇涯看得出，有幾道題都用了高中的知識，而很多知識她都沒學過。

蘇涯難得有點焦慮，她和顧凱旋的差距真的太大了，一時之間，竟然有點無從入手的感覺。

一定到顧凱旋這話，蘇涯驚喜擡頭，“真的嗎？你真的願意教我嗎？”

莊冬冬已經走到蘇涯面前了，一聽到蘇涯這驚喜的聲音，他頓了頓。

蘇涯好像從來沒有用過這種語氣說話，而且，蘇涯也從來沒有問過他問題……

其實，莊冬冬確實是有點興師問罪的意思。來到市一中這幾天，蘇涯竟然從來不關心他在哪班，也不在乎他在幹嘛。這次，他拼了命考進了一班，就想著和蘇涯坐在一起。

但是，她已經有同桌了……

顧凱旋看著莊冬冬不敢置信的表情，勾唇輕笑，揪著蘇涯的衣袖，把人拉得更近。

“來啊，同桌，哪道題看不懂，我教你。”

嗯，他顧凱旋從不教人做題，就此一次，絕無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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