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喬老師。”

喬漾一進門,冷不丁地就聽見了這句話。

她怔忪在原地，清淩淩的桃花眼朝聲源處看了過去——

下一秒，就與沈鶴行落在她身上的視線相撞。

剎那間,她的整顆心臟不可控般，重重地跳動起來。

聲音重到她自己都能聽見。

辦公室安靜半秒。

一股暗流在兩人之間湧動,別人卻沒有發現異常。

半秒之後,沈鶴行重新補了後半段話,“的舞蹈。”

喬漾：“……”

她心跳登時恢覆正常,神色漠然地走進辦公室，“謝謝沈老師。”

綜藝播放完，午飯的時間也到了。

老師們誇了喬漾幾句‘舞蹈跳的真好’‘好厲害’之類的話後，就陸陸續續地離開了辦公室。

很快，偌大的房間裏只剩下喬漾與沈鶴行。

掛在墻上的液晶電視正播放著拍攝花絮,斷斷續續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去吃飯嗎？”

沈鶴行突兀地開口。

“不去了。”

喬漾說：“我得去一趟劇院。”

沈鶴行：“那我送你。”

喬漾眉梢一挑, 第一時間便拒絕了,“不用,我自己過去……”

“你的車在學校裏嗎？”

話還沒說完，就被沈鶴行打斷了。

喬漾：“……沒有。”

她停在了公寓樓下。

“我的車在學校裏,我送你過去。”

沈鶴行補充說：“就當是看在舒蜜的面上吧。”

喬漾蹙了蹙眉。

拿舒蜜當理由，這好像是她以前的作風。

喬漾思忖了下，還是答應了。

今天中午迎曼帶著劇院老師和她約了午飯,若是現在回去取車,恐怕是趕不上了。

再者……

就權當是看在舒蜜的面上了。

沈鶴行唇角稍勾，“嗯，那你等我下。”

喬漾：“嗯。”

沒等多久，沈鶴行就開著那輛奧迪過來了。

上了車，喬漾報了聚餐的地址。

迎曼安排的飯局就在劇院附近,從C大開車過去，要半個小時。

一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氣氛並不尷尬。

不過，不知是喬漾的錯覺還是別的，她總感覺今天的沈鶴行讓她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別扭感——

眉眼裏的冷峻減退不少，人也變得溫溫柔柔。

直到下車時，這種感覺越發地強烈。

“沈老師，謝謝你送我過來，耽誤你吃午飯了。”

沈鶴行唇角掀了掀，深邃的鳳眼裏盈滿柔和的溫度，“沒事。”

他頓了下，“如果你需要的話，吃完飯可以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喬漾：“……”

是不太對勁。

以前沈鶴行說話雖然溫和平和，卻從來沒有這麽笑過。

——太像中央空調了。

喬漾：“不用了。”

說完，她砰地一聲關上車門，趕緊離開了是非之地。

沈鶴行看著她的背影，眉眼裏的笑意收了收，再度恢覆成以往的清冷淡漠。

也不知周老師說的管不管用。

目送喬漾進了會所後，沈鶴行拿起放在駕駛座上的手機，翻到《四時風華錄》的官網。

他找到投票那一欄，註冊、辦理會員——

將自己得來的所有的票都投給了她。

—

喬漾是下課後到的。

彼時，飯局上其他人已經到齊了。

今天是劇院裏小小地聚一下，氣氛活躍。

不過今天來的同事，都比喬漾要大一點，要麽是已婚已育的，要麽是有男友或者有女友的。

故而話題就落到了喬漾身上。

“喬喬有男朋友了嗎？”

喬漾差點被一口水噎死，“……還沒。”

她現在年齡也不大，還沒到二十五，結果家裏的親戚、劇院的同事都想給她做媒。

“想找個什麽樣的？”

“我堂弟剛從美國回來，現在在石油局工作，人長得帥，還有能力。”

“你有沒有心儀的？”

“喬喬，我有個侄兒學的是音樂。”

“……”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著，迎曼也聽了一耳朵——

她記得三年前喬漾出國的時候，好像有個男朋友？

喬漾無奈：“姐姐們，我現在還不想談戀愛，要是想了，一定找你們。”

好說歹說，才把這些好心姐姐們想要做媒的心思給壓了下去。

一頓飯吃完，其餘人回劇院上班。

迎曼沒著急回，她看向喬漾，“喬喬，你是打算回學校還是回家？我送你。”

“我回家。”

喬漾也沒客氣，“謝謝迎老師。”

她下午沒課了，這些天劇院也沒她什麽事，幹脆就回家休息。

迎曼開車來的。

上了車，她才問起飯桌上那個話題，“喬喬，你是真的不想談戀愛？還是推脫她們的推辭？”

又或者說，三年前她因出國和男友分手，到現在都沒愈合過來？

喬漾思忖了下，說：“我有談戀愛的想法。”

從法國回來時，她就有這個想法了。

但是吧……天不遂人願。

“我知道姐姐們是好意，但我想自己找。”

而且那麽多姐姐，要是她拒絕這個、答應了那個，她們雖面上不說，但心裏也是不舒服的。

所以，幹脆全都拒絕了。

迎曼嗯了聲，沒強求她。

“我記得你三年前出國時，有個男朋友？”

喬漾楞了下。

隨即反應過來，她說的是沈鶴行。

她搖了搖頭，“沒有。”

追了三個月，原來只是自己一廂情願而已。

說什麽把冷清的聖僧拉回俗世，不過是一句口嗨而已。

當不得真。

迎曼瞥了眼副駕駛的喬漾，張了張嘴，最終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了陽沁園門口。

喬漾跟迎曼道了謝，往小區裏走。還未走到公寓樓下，就看到了坐在長椅上餵貓的沈鶴行。

他穿了件黑色風衣，身邊圍了好幾只貓，其中就包括以前餵過的那只小橘貓。

不過大半個月過去，小橘貓快長成大橘豬了。

冬日暖陽，沈鶴行餵貓的畫面也變得恬靜可愛。

喬漾沒打擾他，轉身離開。

但沈鶴行像是有心理感應一樣，看見了她，並且也叫住了她。

喬漾只好停下腳步。

她視線落到貓貓上，客套地笑了笑，“沈老師在餵貓啊？”

沈鶴行看了過來，唇角再次掀了掀，眼裏的笑意也愈發地濃郁。

好像在說——

難道你看不見嗎？

“嗯。”

沈鶴行笑著應了聲，“你要過來餵嗎？”

幾只貓咪乖巧地蹲在他的腳邊，他像是統治貓貓的主宰。

“好。”

喬漾心頭意動，走了過去。

沈鶴行把手裏的貓零食遞給她。

有零食在手，這些貓貓們一下就換了信仰，朝喬漾這邊撲了過來，喵喵地叫著。

喬漾還是第一次被貓貓圍，有些措不及防。

“別怕。”

沈鶴行柔聲安撫，“它們很乖的。”

喬漾擡眸，望進了他那雙漂亮斐然的鳳眼裏。

“嗯。”

餵完零食，貓貓也沒著急離開，依舊圍坐在沈鶴行的腿邊。

“看來它們都很喜歡你。”

喬漾心下有些艷羨。

他慈悲心腸，眾生如一。

招小動物們喜歡也是正常的。

沈鶴行笑著說：“因為我有吃的，你要是多餵幾次，它們也會喜歡你的。”

喬漾：“這樣噢。”

沈鶴行：“以前臨臺寺也有很多野貓，經常來寺裏討食。”

當然這些野貓也肩負著保衛寺廟的責任，有了他們，寺廟裏的糧倉也沒招老鼠偷過食。

聽他提起臨臺寺，喬漾就忍不住問了個私人問題。

“你什麽時候回臨臺寺？”

他出來已經夠久的了吧？還有事是什麽塵緣未了的？

沈鶴行一怔，如畫的眉眼看著她，眸底翻湧著夜色波瀾。

喬漾接收他的打探，“怎麽了？”

“沒什麽。”

沈鶴行薄唇稍斂，稍稍起伏的弧度，如同湖面蕩漾著的一圈漣漪，“我不會回臨臺寺了。”

喬漾瞪大了眼睛。

看來，他這‘塵緣’有點厲害啊，到現在都沒解決。

她想了下，安撫道：“只要心中有佛，哪裏都是修行。”

沈鶴行面上的笑意收了收，

他垂下眼瞼，若有所思。半晌後，他輕嗯了聲，“你說得對。”

此刻，心中好似有什麽東西破繭而出。

以前他一直覺得留在臨臺寺才是修行、也是對佛門的尊重。

後來他無法了卻塵緣，想要丟棄二十幾年的信仰。現在忽而聽她這麽說，好像一切都撥雲見日。

他心裏有她，也有佛。

她即是佛。

…

今天難得有好陽光，喬漾坐在長椅上，被太陽曬得昏昏欲睡。

她打了聲呵欠，“沈老師，我先回去了。”

沈鶴行點頭：“嗯。”

話落，他也起了身，“我也該回去了，一起。”

喬漾：“……”

兩人住在同一棟樓裏，回去的電梯也只有這一趟。

刷了門卡，不一會兒電梯門就打開了。

三分鐘後，電梯停在了二十四樓。

門打開，喬漾沒有立即出去，她轉頭看向了沈鶴行，“那我就先走了，沈老師，今天還是謝謝你了。”

不僅送她去劇院，還帶著她一起餵貓貓。

沈鶴行斂平的唇角忽而因她這句話，彎了彎，“不用道謝，這是我該做的。”

喬漾應了聲，踏出了電梯。

她忽而想到了什麽，又回頭：“對了，沈老師。”

聽到聲音，沈鶴行忙不疊地伸手擋住了即將合上的電梯門。

“怎麽了？”

喬漾視線落到他臉上，看著他臉上帶著的溫柔笑容，試探性地開口：“你下次跟我說話時，能別這麽笑嗎？”

“……”

沈鶴行笑意僵了半秒：“為什麽？你不喜歡？”

喬漾眉頭擰巴著，“感覺奇奇怪怪的，我還是喜歡本來的你。”

那個清冷自持、眉眼帶著疏離感的聖僧。

他現在溫柔得好像中央空調。

沈鶴行收起唇角的弧度，沈聲開口：“周老師說，我跟你說話時，應當開心一點、笑一笑。”

喬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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