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奶和我大爺沒讓。”葉瀾無情戳破了丁大師的謊言。

當初老太爺就特別疼她，估計也是因為覺得葉朝太可惜了，所以看到她就比看到自己個的重孫女還好，那真的是一招一式的從頭教，教得那叫一個細。每次他們學習時，邊上蹭課的可不少。

而丁大師那會還沒退，還有演出的任務。每次回來看老太爺沒事陪個小姑娘玩，還真的一招一式的從頭教，丁大師就覺得讓老爺子這麽大歲數了，還那麽辛苦，實在不像話。正想勸勸老爺子，結果被老爺子抓了壯丁，‘你怕我累，你來。’

丁大師那會還真的不敢跟老爺子說‘不’，於是老頭就坐下頭，看著丁大師教葉瀾。老頭對葉瀾就跟老太太似的，耐心沒夠。對自己親徒弟就沒那麽耐心了，就拿個樹枝子，丁大師一點敷衍，那一鞭子就刷到跟前了！丁大師可算是一下子找回了幼年的“初心”。

老頭去年去了，丁大師哭得跟死了爹了一樣。那會一下子就覺得，能五、六十歲還能被師父追著又打又罵的，是件多麽幸福的回憶。

當然，葉瀾的武生戲這麽好，真的就是因為兩代大師這麽一招一式餵出來的。丁大師那麽想讓葉瀾拜他為師也是為這個，她雖說沒正式入門，但學的真是他們的精粹。而老頭無妻無子，等著老太爺去了，丁大師這世上就連一個親人也沒了。而所有的徒弟裏，只有葉瀾跟他最親。

“壞小孩子，快，教教他楊宗保大破天門陣那段獨戲。”丁大師哼了一下，拍拍她。

葉瀾指了一個角落，怪喬去坐下，拿了個數碼相機擺好了，葉瀾回頭對江寧嘆息了一聲，“沒騙你吧？楊宗保之前跟穆桂英的那場戲不算啥吧？”

“看著不顯山露水，不過節奏有點難。”江寧有點尷尬了，這個他剛也覺得有問題，感覺上楊宗保在臺上怎麽跟小孩子一樣，看著在走，其實感覺上就是小朋友放學，又蹦又跳一樣。他真有點放不開，還不如讓他拿把槍好好的跟著對打一架。

“其實這段是翎子生和武生交叉的一個角色，也是我說，這段比《這個小將》難得多的原因。但我也覺得這段也不難，這段最重要的是小男生的感覺。您是專業的演員，您一定能把握這種感覺。”葉瀾搖頭，找個翎子發夾戴在頭上，“知道自己媳婦大破天門陣了，他怎麽樣？得意！與有榮焉。還有種戰勝自己父親的小得瑟，反正你就按著中二男生的那種小自得演就成了。”

葉瀾站好，邊喊拍，邊踱步，手上還拿著翎子尖，那小生的那種得意，一步三晃，那翎子都要被她玩飛了，還有那臉上得意而張揚的笑，感覺上整個戲臺都裝不下了。

“看瀾瀾的眼神沒？你現在最大問題就是眼神了，你的眼睛沒神。沒感覺，你要想自己媳婦，沒媳婦就想你喜歡的人，看看這眼神飛的，那種喜悅都要溢出來了。”老頭順便現在教育了。

“還得要基本功，有什麽可以訓練眼神的？”江寧看著葉瀾的表演，想想回頭看著自己還沒拜的師父。他能不知道葉瀾演得好嗎？不過他不是覺得自己有點尷尬嗎！

“知道就好，別以為我們容易！好吧，我們瀾瀾學得太容易了一點，我們家老頭都說了，三百年葉家的戲啊！全在在她一個人身上啰！”老頭輕嘆了一聲，輕輕拍拍江寧，“算了，你也甭跟她比，你這歲數才開始學，能學成這樣也算難得了。”

“師父，其實我也是從小練跳舞的，最多只能說中途轉業。”江寧覺得自己的心又中一箭，真的太痛了。老頭這安慰還不如不安慰呢！三百葉家的戲，全在葉瀾一個人的身上了，說葉瀾繼承了葉家三百年的京戲基因。所以，別人都不用跟她比嗎？就算她根本不走這行，她依然是最好的那個。

“這個你要怎麽做？”葉瀾終於演完了，但是開口的卻是一邊按相機的怪喬。他回頭慢放了一次，擡頭看著葉瀾。

“不知道，回頭我跟我姐借數碼的拍攝室，到時我帶著數字點來演，這樣你收集數據能容易點。”葉瀾取下翎子，自己全身跳了一下，“剛剛沒熱身就演了，容易受傷。”

“數字數據？你想做動畫還是做游戲？”江寧擦了一下汗。

“不，我們做數字分析，看看能不能有更好的表現。”葉瀾搖頭，想想，“你覺得我們做動畫更有戲？”

“現在傳統的東西慢慢在回歸，不然，胖姐也不會一聽說能拜到丁大師門下，就開心的一路小跑的回來了。而動畫電影我覺得是好的主意，記得當初《大鬧天宮》的孫悟空其實就是京劇臉譜，就算六十年代拍攝的，我都很喜歡。”江寧想想說道，覺得只要挑得好，這不見得是壞事。

“沒錢！”門外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張芒和趙生生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在了，而開口的是張芒，“《大鬧天宮》六十年代就用了一百萬人民幣。一百萬在六十年代就跟現在一個億差不多，而制作一部動畫片，成本兩個億算是正常投資。你們有嗎？”

“唉，我們繼續。”葉瀾捂了耳朵，她現在真的覺得張芒真的太不可愛了，對江寧笑笑，“這段其實就是表現得意，把你的得意感染給觀眾就算贏。甭管怎麽做，大家感覺到了你的得意就成。至於說動作，其實要求沒那麽高。”

“我基本功不成，我可能做不到。”江寧搖頭，遲疑了一下。

“別這麽想，我覺得你要不要試試練習一下大笑、大哭。舞臺劇有個共通點就是直面觀眾，就是用自己強烈的情感來感染觀眾。若是你一下這麽淡淡的，可能路會走不下去。”葉瀾深吸了一口氣，她不喜歡江寧做什麽都是這麽慢條斯禮、深思熟慮的。就算很用功，可是他也有他過不去的坎，時髦點話就是偶像包袱太重了。不過也是，她還聽說有男愛豆為了不跟人撞衫，跑去穿女裝。這聽著像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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