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怎麽的，喬月腦中一但逼真的模擬出那付景象，那付自己夢想多年卻始終無法細想的景象。。。

細節一一浮現出來，金刀利刃，血腥殺戮。。。

猩紅的雲影籠了月色，院裏陰晦下去，花影樹陰暗魅重重，似人心叵測。

慕容端望著對面的喬月，她整個人都隱進了血月的陰晦下，看不清臉，更看不清心。

不知怎麽的，忽然他很後悔。

如果當年什麽也不告訴她，現在的喬老板在哲州開個飯莊，活得有聲有色，混得風生水起，再找個好人家，當地的忠厚漢子嫁了，會不會反是更好的選擇？

為仇恨而活，於心於力上，都是一種煎熬。

山巔夜色，寂靜無倫，露珠滴落的聲音此時聽來，如斷金破玉，清晰犀利。

一朵墻外探進頭來的海棠，悄然被風吻落，輕悠悠地，落到了喬月肩上。

喬月仿佛從夢中驚醒，拈花低眉，嗅了一下，忽然笑了。

“不香，”喬月聳聳肩：“這樣好看的花，竟然是沒有香味的。”

這一笑，眉眼清晰地從陰影裏展露出來，，慕容端看得清清楚楚，跟當年的主子娘娘一樣，媚而不妖，英氣逼人。

人生就是這麽回事，沒事不找事，有事不怕事，事到臨頭呢？迎難而上唄！

慕容端也就笑了：“海棠無香，向為憾事，怎麽你不知道麽？”

喬月將花撚在指間轉了一圈：“別想岔開話題！快說，春水娘到底是怎麽回事？”

賴皮撒嬌的小模樣，讓慕容端一下心軟，連一向隨那三個字的而來的魔力，也都在她的梨渦笑顏下，消失殆盡了。

“春水娘是管專賢司的，我想這一點你已經知道了，不然不會對我提她的問題。至於我為什麽這麽多年沒對你提過有這號人物，是因為我覺得沒必要。” 慕容端一但決定開口，便如洩洪，一流如註不帶一點兒遲疑的：

“她管的事基本與你無關，” 慕容端在這裏加重了語氣：“她的手再長，伸不到哲州。一年前的哲州是個三不管，她就算想管，也得跟東盛西平通了氣才行。”

喬月指間忽然發力，花兒彭地一下燒出焰來，好像一朵鮮活的花靈，瞬間燃氣，又瞬間成灰。

既然已落，成泥不如成焰，終久是灰，臨走前自然要燦爛一回。

“話可不是這樣說，”漫不經心的語氣，喬月早已恢覆常態：“春水娘昨天才從西平回來，聽說還因為有什麽事沒辦成而大發了一通脾氣呢！”

慕容端驀然一驚：“你怎麽知道這些？！”

眼裏滿是不敢相信她已涉足如此之深的錯愕，與詫異。

喬月笑瞇瞇地回視：“我有證人，”隨即玉手向後一點：“陽林莊原先此地的大管事，如今就在我這小耳房裏躺著呢！”

慕容端更是大吃一驚。

不過讓他意外的事遠沒結束，因為隨著門聲輕響，藥姑出來了。

“沒錯，郭錢如今就在我們手裏。”

慕容端實在辨別不出，讓自己心跳漏了一拍的是這句話，還是說這句話的這個人。

“你，你。。。” 慕容端情不自禁站了起來，藥姑則笑盈盈地走下臺階來，讓自己站在月之明亮處，好讓對方看清。

慕容端一待看清對方真面目，便說不出話來了。

“是她。”齊叔老蒼的聲音也跟著響起，他扶門而立，氣息還有些不穩定。

喬月立刻上去扶住，關切地問：“怎麽樣？”隨後語氣一轉，又變得嚴厲了：“還該躺下的， 怎麽又起來了？”

齊叔直到嗓子眼裏的呼哧聲喘得好些了，方才笑著看了她一眼，隨後將目光轉向院裏：“你們這裏趁月開會，開得這樣熱鬧，還讓人怎麽睡？”

慕容端雙手抄在胸前，一瞬間的驚詫已過，他已恢覆了鎮定。

“老家夥們都聚在一塊了，” 慕容端含笑掃視眾人：“今兒也不知吹了什麽風，都來得這樣齊。”

藥姑笑著端起喬月還不曾動過的茶鐘，連吸幾口，說了句爽，然後方回應一句：“老家夥都還沒死呢！其實也不止咱們，還有好些躲著不見人！也罷，終有清帳的那一天，到時候咱們一一點了名，撤茶換酒，痛飲而歸！”

慕容端見她如此豪爽，不由得哈哈大笑：“現在才敢出大氣！早知道你們這麽容易醒，我才不憋著呢！”

齊叔由喬月攙扶著，慢慢走下臺階來：“你還有臉說這個！你一來我就聽見聲音了，不過懶得動！要不是越說越不像話，我就算裝睡也懶得理你！”

慕容端上來摟住他，隨意上下捏了捏：“老骨頭還沒散，死不了。對了我哪兒說得不像話了？你別一見面就往我身上扣屎盆子！”

齊叔才要回嘴，藥姑替他張了口：“你有事瞞著喬老板還賴別人？”

慕容端也不放過她：“你有臉說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向躲在哲州的！你怎麽不早告訴這丫頭呢？春水娘你也不認識的？”

喬月將三人一一安頓著坐好，說來也怪，三個加起來超過二百歲的老家夥們，一見面就吵得不可開交，可經她的手那麽一調理，也不必開口勸，只如電似的眼光那麽一掃，就都老實了。

所以說大將之風天生自成。

“藥姑下午已經把她知道的，關於春水娘的事都說了，”喬月替各人斟滿茶鐘，正了正臉色，問向慕容端：“師傅，現在是不是該你說了？”

慕容端點了點頭：“春水娘管專賢司這不假，不過你說到她去了西平，這倒著實讓人意外。不過要解釋這一點，還得從我現在所司其職說起。。。”

慕容端解釋道，他如今化名曲鎮，在國監司領職，位居三品，乃副將統領。

“國監司？”喬月瞳孔猛地一縮，眼底頓時閃過一道寒芒：“就是那個專門監制國境邊界，防止有人內通外國出賣軍情的衙門？”

慕容端嘆了口氣：“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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