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看人下菜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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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樹下的方桌上鋪著桌布，擺著大家送的喜禮，左不過是些緞子手絹之類，也有送火腿的，茶壺茶碗和花瓶的，赫赫揚揚擺了一面墻。
看起來，夏家在這片人緣不壞，也正 應和了齊叔擇中老二的話，天性忠厚為上。
看看前頭沒什麽事，喬月攜了恩子又到後院，喝！果見忙得不行。
歸莊酒席再好，不過裝點門面，街坊親戚們要想真正吃得舒心，那還得上硬貨。
廚房裏，夏家娘子正給一籠剛出鍋的白面饅頭點紅點兒，女兒丫子，則忙著把才出籠的小酥肉一碗一碗往外頭桌上塞。
最小的兒子，三子，則正忙得滿頭是汗，呼哧呼哧地拉著風箱，家裏的柴火竈今天派上了大用場。
“夏嬸子，忙著呢？”喬月笑盈盈地打了聲招呼。
夏家娘子慌得一擡頭，驚見真是喬月站在眼眉下，由不得先將手在圍裙上擦來擦去，直搓了個幹凈，方才滿面笑容地彎腰上前來握住了喬月的手：“天神老爺！這是怎麽說？怎麽敢勞動您大駕光臨？！”
喬月二話不說先挽起袖子來：“別說這個夏嬸子，正忙呢！有什麽我能幹的？”
夏家娘子攔之不疊：“您能來就是我們祖墳上冒青煙了！怎麽還說動手的話？這裏有我呢，丫頭小子們也能做，您是貴人，別的不說，團媽媽要知道我讓您跟這兒忙活，張口就夠我受的了！”
恩子抿了嘴笑：“媽媽說得活靈活現，我們團媽媽可不就是這樣的人麽？”
夏家娘子一楞，這才看清喬月身後還有一位呢，睜眼看去，見穿得倒挺鮮亮，蜜合色棗花綢裙，上身水紅滾梅邊兒緊身偏鈕褂，裙下微露纖足，瓜子兒臉上胭脂塗得略重，兩道細眉下一雙水杏眼，靈巧流轉有神。
“這位恩子姑娘吧？”夏家娘子嘴邊的笑容比剛才淺了些下去：“有回我家丫子給送做好的衣服去，差點沒叫姑娘當成花子趕出門去。。。”
恩子臉一紅：“媽媽您說哪時的 話？那是我才進歸莊門，事事不知，得罪了您家丫子，您別放心上，這不，我特意來給您陪罪了呢！”
喬月心裏明白，恩子這丫頭眼皮子淺，一定是見丫子穿得不好便看人家不起，想到這裏不由得默然嘆息，也不知自己留下恩子，是不是太過草率了。
因有團娘一層關系，如今再想打發了她，卻也不是那麽容易了。
夏家娘子本就老實，又兼顧著喬月的面子，恩子話又說得甜，人則早靠上來拉住了自己空出來的另一只手，那還有什麽好抱怨的？
“姑娘說得對，也不怨姑娘，我家丫子在家邋遢慣了，出門也不曉得換件幹凈衣裳，姑娘看走了眼，也是常理。”
夏家娘子身子僵僵的，嘴裏說出來的話，也有些僵僵的。
丫子從竈下擡起頭來，不聲不響地瞥了下恩子，對比自己身上靛青的布衫，一言不發，又垂下了眼皮。
喬月卻不讓她如此自卑地服輸。
“丫子也就是不肯穿，真打扮起來，哪一樣不如人呢？家裏現在好師傅捏著剪子尺呢！”喬月定睛看向丫子，睫羽纖長濃密，仿佛蝴蝶的翅膀，撲閃間露出兩只幽黑明亮的眼睛，如那深山裏的潭水一般清冽幽深：
“我看丫子底子不壞，臉又白，這個天穿件桃花蔥黃什麽的紗衫子，倒是好的。我想起來了，我箱底子還收著幾匹上貢的紗緞子呢！丫子明兒你來，我尋出來給你做幾件好衣裳穿！”
恩子刷地一下白了臉，挽住夏家娘子的手，也隨即松了一松。
喬月不看她，依舊笑對丫子：“一樣的人，何必自己看輕自己？不過一兩件衣服的事，別的我不敢說，這點小事也不過動動手便罷了。你也別放心上。從今往後也該對自己好點。花樣年華一輩子只有一次，白浪費了可惜。”
說到這裏，喬月的聲音忽然壓得低沈了下去，卻又一字一字地，極清晰地從口中吐出：“殊不知，世間人眼睛習慣長在額角，以衣冠分類待人，常態也。”
所謂狗眼看人低，看人下菜碟，就是這個意思了。
恩子的臉由白變紅，再也挽不住夏家娘子的手了，慢慢從對方肩膀滑落下來，重重垂在身側。
丫子的臉也紅，不是叫竈火熏的，卻是被喬月的話鼓舞起了少女的心氣。
夏家娘子哪裏肯白收了喬月的東西，也有些不敢看恩子的臉，忙就陪笑推辭：
“多謝喬老板，不過。。。”
“這事就這麽定了。”喬月風輕雲淡地打斷夏家娘子的話，又沖丫子笑笑：“明兒來啊，我等你。”
丫子說不出話，唯有重重點了點頭。
恩子鼻孔裏哼出一口冷氣，特意掉轉了臉，誰也不看。
喬月瞇了瞇眼睛，隱去眼底的一道幽冷銳光，正要對恩子開口，夏家娘子忙忙搶在她前頭：“對了喬老板你是不是要找煤球？他在後頭跟我家老二不知忙什麽呢！”說著一把扯下腰間圍裙：“我帶你去，走走！”
喬月心裏知道，夏家娘子心善，不願自己當眾給恩子難堪這才開口解圍，她在心裏冷笑一聲，也不知恩子能不能體會到對方之番用心？
本以為她是自小受苦，初來被團娘寵溺得有些迷了心性，現在看來，真真是天性不純了。
還是得想個法兒，跟團娘好好談談，叫她死了這條心，打發了這丫頭才好。
不過眼下是人家夏家的好日子，確實不便在這裏提。
喬月勉強沖恩子笑笑：“你在這裏幫忙還是跟我去？”
恩子小性兒上來了，一扭身子：“我不在這裏，也不跟了你去，我還是依舊回去幫團媽媽好了。”
說罷也不等喬月應一聲，竟自掉臉，就走了。
夏家娘子嚇得怔怔的，不敢吱聲只好看著喬月。
喬月卻不甚在意，只微微聳了聳肩：“夏媽媽，勞煩您帶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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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夏家在這片人緣不壞，也正 應和了齊叔擇中老二的話，天性忠厚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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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莊酒席再好，不過裝點門面，街坊親戚們要想真正吃得舒心，那還得上硬貨。
廚房裏，夏家娘子正給一籠剛出鍋的白面饅頭點紅點兒，女兒丫子，則忙著把才出籠的小酥肉一碗一碗往外頭桌上塞。
最小的兒子，三子，則正忙得滿頭是汗，呼哧呼哧地拉著風箱，家裏的柴火竈今天派上了大用場。
“夏嬸子，忙著呢？”喬月笑盈盈地打了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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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月二話不說先挽起袖子來：“別說這個夏嬸子，正忙呢！有什麽我能幹的？”
夏家娘子攔之不疊：“您能來就是我們祖墳上冒青煙了！怎麽還說動手的話？這裏有我呢，丫頭小子們也能做，您是貴人，別的不說，團媽媽要知道我讓您跟這兒忙活，張口就夠我受的了！”
恩子抿了嘴笑：“媽媽說得活靈活現，我們團媽媽可不就是這樣的人麽？”
夏家娘子一楞，這才看清喬月身後還有一位呢，睜眼看去，見穿得倒挺鮮亮，蜜合色棗花綢裙，上身水紅滾梅邊兒緊身偏鈕褂，裙下微露纖足，瓜子兒臉上胭脂塗得略重，兩道細眉下一雙水杏眼，靈巧流轉有神。
“這位恩子姑娘吧？”夏家娘子嘴邊的笑容比剛才淺了些下去：“有回我家丫子給送做好的衣服去，差點沒叫姑娘當成花子趕出門去。。。”
恩子臉一紅：“媽媽您說哪時的 話？那是我才進歸莊門，事事不知，得罪了您家丫子，您別放心上，這不，我特意來給您陪罪了呢！”
喬月心裏明白，恩子這丫頭眼皮子淺，一定是見丫子穿得不好便看人家不起，想到這裏不由得默然嘆息，也不知自己留下恩子，是不是太過草率了。
因有團娘一層關系，如今再想打發了她，卻也不是那麽容易了。
夏家娘子本就老實，又兼顧著喬月的面子，恩子話又說得甜，人則早靠上來拉住了自己空出來的另一只手，那還有什麽好抱怨的？
“姑娘說得對，也不怨姑娘，我家丫子在家邋遢慣了，出門也不曉得換件幹凈衣裳，姑娘看走了眼，也是常理。”
夏家娘子身子僵僵的，嘴裏說出來的話，也有些僵僵的。
丫子從竈下擡起頭來，不聲不響地瞥了下恩子，對比自己身上靛青的布衫，一言不發，又垂下了眼皮。
喬月卻不讓她如此自卑地服輸。
“丫子也就是不肯穿，真打扮起來，哪一樣不如人呢？家裏現在好師傅捏著剪子尺呢！”喬月定睛看向丫子，睫羽纖長濃密，仿佛蝴蝶的翅膀，撲閃間露出兩只幽黑明亮的眼睛，如那深山裏的潭水一般清冽幽深：
“我看丫子底子不壞，臉又白，這個天穿件桃花蔥黃什麽的紗衫子，倒是好的。我想起來了，我箱底子還收著幾匹上貢的紗緞子呢！丫子明兒你來，我尋出來給你做幾件好衣裳穿！”
恩子刷地一下白了臉，挽住夏家娘子的手，也隨即松了一松。
喬月不看她，依舊笑對丫子：“一樣的人，何必自己看輕自己？不過一兩件衣服的事，別的我不敢說，這點小事也不過動動手便罷了。你也別放心上。從今往後也該對自己好點。花樣年華一輩子只有一次，白浪費了可惜。”
說到這裏，喬月的聲音忽然壓得低沈了下去，卻又一字一字地，極清晰地從口中吐出：“殊不知，世間人眼睛習慣長在額角，以衣冠分類待人，常態也。”
所謂狗眼看人低，看人下菜碟，就是這個意思了。
恩子的臉由白變紅，再也挽不住夏家娘子的手了，慢慢從對方肩膀滑落下來，重重垂在身側。
丫子的臉也紅，不是叫竈火熏的，卻是被喬月的話鼓舞起了少女的心氣。
夏家娘子哪裏肯白收了喬月的東西，也有些不敢看恩子的臉，忙就陪笑推辭：
“多謝喬老板，不過。。。”
“這事就這麽定了。”喬月風輕雲淡地打斷夏家娘子的話，又沖丫子笑笑：“明兒來啊，我等你。”
丫子說不出話，唯有重重點了點頭。
恩子鼻孔裏哼出一口冷氣，特意掉轉了臉，誰也不看。
喬月瞇了瞇眼睛，隱去眼底的一道幽冷銳光，正要對恩子開口，夏家娘子忙忙搶在她前頭：“對了喬老板你是不是要找煤球？他在後頭跟我家老二不知忙什麽呢！”說著一把扯下腰間圍裙：“我帶你去，走走！”
喬月心裏知道，夏家娘子心善，不願自己當眾給恩子難堪這才開口解圍，她在心裏冷笑一聲，也不知恩子能不能體會到對方之番用心？
本以為她是自小受苦，初來被團娘寵溺得有些迷了心性，現在看來，真真是天性不純了。
還是得想個法兒，跟團娘好好談談，叫她死了這條心，打發了這丫頭才好。
不過眼下是人家夏家的好日子，確實不便在這裏提。
喬月勉強沖恩子笑笑：“你在這裏幫忙還是跟我去？”
恩子小性兒上來了，一扭身子：“我不在這裏，也不跟了你去，我還是依舊回去幫團媽媽好了。”
說罷也不等喬月應一聲，竟自掉臉，就走了。
夏家娘子嚇得怔怔的，不敢吱聲只好看著喬月。
喬月卻不甚在意，只微微聳了聳肩：“夏媽媽，勞煩您帶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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