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小菜館。

“香姨，現在幫我把菜做上吧。”唐修愛低頭看了眼手表，笑著對為客人端菜的中年女人說道。

“好嘞。”中年女人笑著點點頭，“你要等的人來啦？”

“嗯，就快了，我去胡同口迎一下。”

“去吧，去吧，第一次來的人如果沒人領路很難找到咱們這個小店。”中年女人了解的點點頭。

唐修愛笑著對她點點頭。

“小愛。”

“爸？”唐修愛轉過頭驚喜的看著推門而入的俊逸男人，“您怎麽找到的？我剛準備出去接您。”

“看到墻上的指示箭頭就找到了。”唐寧華一邊隨著女兒坐到椅子上一邊解釋，“你怎麽過來的？”

香香小菜館位於湖東大道57號胡同裏，這塊地方雖然名義上隸屬在鏡市市區內，但地理位置其實已經出了市區，處於外縣邊界出，所以從市中心到這裏開車需要花上四十分鐘的時間。

“我做環城車過來的呀，很方便的。”唐修愛看著唐寧華頭上的汗珠，眼中微微閃過自責，“我忘記這裏停車場離這胡同有段距離了，爸一路走過來熱壞了吧。”說著向櫃臺後的香姨招招手，“香姨，給我來壺熱茶。”

“沒事。”唐寧華接過她遞來的紙巾，蹙眉道，“到是你自己，既然我也過來你怎麽不和我坐車一起來，還自己一個人做環城，大熱的天，臉都曬紅了。”

“紅了嗎？真的嗎？”唐修愛雙手捧著臉高興的看著他，“正好最近覺得臉色有點蒼白，現在好了，紅潤潤的，多健康。”

“你呀！”唐寧華伸出食指點點她的額頭，語氣有些強硬道，“早就和你說過出入要開車，現在修謹那輛小車還一直放在車庫裏接灰塵，…是不是你怕修謹找你麻煩？算了，反正她那輛也舊了，明天讓晉南陪你去4S店裏提一輛，喜歡什麽樣的自己選。”想了想又道，“爸說過了，這家裏將來有一半是你的，就是修謹也沒有權利搶奪，所以不敢花錢。”

“爸！…謝謝香姨。”唐修愛無奈的低喚他一聲，伸出手幫他斟了一杯香姨送上來的熱茶，“先喝杯熱茶吧，降降溫。”

唐寧華接過，送到唇邊輕輕啜了一口，微微皺眉。

“茶葉普通，爸將就一下。”唐修愛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我是真的不喜歡開車，我習慣出入坐環城公車代步了，而且我喜歡做環城車時隔著車窗看窗外的風景。”

“既然這樣，那爸給你找個司機專門接送你。”聽了女兒的狡辯，唐寧華面不改色的補充道。

“爸……”唐修愛看著他露出一副求饒的表情。

“自己開或者找司機開，你選一樣吧！”唐寧華放下茶杯，開始打量著菜館內的環境就是不看她。

菜館很小，木頭材質的裝潢，環境整齊幹凈，裏面也只有八張桌子而已，此刻是下午四點，菜館裏也沒有什麽人。

唐修愛見沒有商量的餘地，嘆口氣轉移話題，“對了，爸，我現在讓您過來不耽誤您的事吧？”

唐寧華回過頭看著她搖搖頭，“不會。”

唐修愛低頭輕笑了下，“爸…剛剛您不會在約會吧？我有聽到女人的聲音。”

唐寧華俊逸的面容閃過一絲尷尬，輕咳一聲，“沒有，別亂說。”

唐修愛捂著嘴偷笑，“爸，您不會在害羞吧？”

“你這丫頭！”唐寧華板起臉瞪她，偏臉上的窘意讓他的威嚴毫無說服力，反倒有些滑稽，“我、我……”

“爸！”唐修愛斂住笑容，伸出握住唐寧華放在桌上的手，正色道，“雖然有些話我說可能會有點不合適，但，爸，我希望您能幸福。”

“小愛，你……外面報紙都寫爸爸——。”

“爸。”唐修愛打斷他，眼神認真而真摯道，“外面報紙怎麽寫和我沒關系，我只知道你是我父親，是我在這世界上最親的親人，我希望你的幸福快樂，我想在天上的媽媽也是這樣想的……如果葉阿姨是真心對您的，我可能還會認為是爸您對不起人家，可是自從我知道葉阿姨在外面也……也有朋…友後，我甚至是高興爸爸在外面有著喜歡的女人，這樣您才不會受傷害，我這樣說爸可能會認為我是在針對葉阿姨吧……”

“別胡說！”唐寧華反手握住她的冰涼的手，“你從來不曾針到過誰，相反的還被修謹欺負——”

“爸，”唐修愛笑著搖搖頭，否認道，“沒有人欺負我，小謹也只是一時接受不了我而已，說不定日後我們姐妹倆的感情比我和爸還要好，到時候您就要羨慕了。”

“你呀！”唐寧華看著眼前氣質清新眉目如畫的女孩心中又是酸澀又是愧疚，“總是這麽寬容善良，和你母親一模一樣，受了委屈也都忍到肚子裏。”

“不是忍到肚子裏，而是我根本不認為這有何委屈的，除了您，小謹就是我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了，親人之間何談忍字？再說她的性格只是有些急，卻是一點壞心也沒有的，這次之所以搬出去住還不是因為您打了她一巴掌，別說是她，如果是爸您打我一巴掌我也得委屈的哇哇哭呢，更何況沒受過委屈的小謹呢？”

“哼，那是她自找的，她如果能有你十分之一的明事理也不至於處處針對於你。”提到唐修謹，唐寧華的神情就有些不悅。

兩個女兒都是親生的，若說他不疼那是騙人的，小愛是初戀女兒留給自己的意外驚喜，在加上她十九年不曾養在身邊，他當然可能多疼一點，可是他對小謹卻也是不錯的，每季出了什麽新衣服首飾，他也從沒給她少買過一件，可結果呢，她竟然把自己意外得來且急於補償的寶貝女兒當成敵人般處處與之針逢相對，甚至敢當著他的面將小愛推到玻璃碎片上。那麽，在他不知道的背後，他不敢想像小謹是如何欺負小愛的，想到小愛身上、臉上、手上偶爾出現的小傷口小紅痕，唐寧華的眼眸微微冷了起來。

“反正我不高興爸爸這樣對小謹，你欺負我妹妹可就是在欺負我。”唐修愛故作不高興的撇撇嘴。

“你拿她當妹妹，她卻不一定拿你當姐姐。”唐寧華看著女兒，心中一方面對她善良到沒有原則的行為氣極，另一方面又為能有個以德報怨的女兒而自豪。

“來，小妹妹，你的香椿素菜卷來了。”端菜的香姨打斷了唐修愛將要出口的話。

“謝謝香姨。”唐修愛側頭對她一笑。

“香椿素菜卷？”唐寧華微微有些驚訝的看著上桌的菜卷。

“嗯，爸您嘗嘗。”唐修愛抽出一雙筷子夾起盤中的菜卷放到碟中遞過去期待的看著他。

唐寧華看她一眼，夾起菜卷輕輕嘗了一口。

……寧華，寧華，你怎麽能不吃香椿呢，香椿不僅香味濃郁，而且營養豐富，最重要的是香椿還有藥用價值，其中就對你的胃痛有好處……

……當當當當，唐寧華先生，請品嘗木桐女士為您特別烹飪的香棒素菜卷，保證你吃了一次想下次……

“爸？爸！”唐修愛伸手輕輕推了推失神的唐寧華，“您沒事吧？”

“嗯？”唐寧華回神，看著眼前那和記憶中肖似的面容帶著一臉擔憂心疼的望著自己眼眶倏的有些酸澀，忙低下頭，將剩下的菜卷往口中送，“不錯，好吃。”

唐修愛也靜靜夾起一個香椿素菜卷送到嘴邊，輕咬一口。

“吃了這麽多次素菜卷，只有在這家小店裏做的菜卷味道最像是媽媽做的。”

唐寧華擡頭看著神情溫柔唇邊帶笑，似乎陷入美好回憶的女兒，心頭鈍痛，“你……也喜歡吃香椿素菜卷？”

唐修愛看著盤中不起眼的菜卷子，輕輕笑道，“媽說您最喜歡吃她做這個給您吃了，每次都是吃了一個還想下一個……她幾乎每個星期都做幾次這個給我吃……”

唐寧華放在膝上的雙手微微顫抖，眼前浮現著那溫柔美麗的嬌顏，“是我……是我曾對她說過要她每星期都坐香椿卷給我吃……我，對不起她。”

唐修愛大力的搖搖頭，眼淚如珍珠般飛甩出去，卻是大聲笑道，“爸你哪有對不起她，你不知道，媽是根本就只會做這一道菜啦，偏還非要找個浪漫的借口，所以每次吃到香椿卷我都會笑她。”

“不是的，不是的，”唐寧華搖頭，眼眶泛紅，“是我負了她……害她十九年孤苦無依，郁郁而終，也害了你…連父愛都沒有享受到……”

“爸！”唐修愛站起身坐到父親旁邊，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上，“爸，你沒有對不起媽媽，她一直到最後都很快樂，她說認識你是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而生下我…是她做的最正確的決定……爸，媽希望你幸福快樂，我，也希望。”

“我知道，我知道。”唐寧華點頭，聲音感動而哽咽。

*****

“天晴，我到家了。”唐修謹站在電梯裏給好友打了個平安電話。

紳士在她腳邊跳來跳去，試圖要抓到她提在手中裝著一只小海龜的塑料袋子。

“今天玩了一天了，好好休息吧！”聽到電話那頭的說話聲，唐修謹隨意說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看著地上不安份的紳士，唐修謹瞪它一眼，“你再跳，我就把慢慢扔回大海裏去嘍？”

慢慢，一只小海龜，由紳士小朋友在海邊虜獲的，只有巴掌大小。

紳士最愛用爪子上前飛快的將它翻個身然後躲到幾步外看它縮回脖子縮腳，過一會兒才慢慢的又把頭腳伸出來，掙紮著翻過身，這時候紳士會再上前一腳將它掀翻……周而覆始，樂此不疲，紳士顯然不想吃它咬它，只是想多個逗弄的玩伴，於是唐修謹就把這只和紳士有孽緣的小海龜收養了回來。

（江萊：從今以後小謹再欺負你你就可以欺負慢慢出氣啦，你再也不是壓迫的最低層啦，嘎嘎嘎。紳士：江萊，你確定這是我的邪惡想法而不是你的？不要欺負狗，狗會咬你滴！）

一邊掏出鑰匙，唐修謹邊又給龍劭拔了電話，電話響了五聲才被人接起。

“餵，唐修謹。”電話那頭聲音有些雜亂。

唐修謹皺眉，推開門將手中的塑料袋放到鞋櫃上，“胡均？怎麽是你接電話？你那邊在做什麽，怎麽這麽亂？”

“我在醫院呢，龍劭出車禍——”

唐修謹手中的手機啪的一聲掉到地上，只覺腦中嗡的一聲，身子也跟著一晃，險險倚在門上。

好半晌，唐修謹才費力彎腰撿起手機，“……在，在哪家醫院？”開口，好似被人扼住了喉嚨般，聲音緊澀喑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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