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後後傅星霖在這家酒吧裏只待了不到二十分鐘便離開了。

祁東以為他還是接受不了, 便只是無奈地笑笑沒再說什麽。後來他們找了個網吧包宿，祁東在那邊兒打游戲，傅星霖便盯著電腦上播放的外國電影雙眼發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祁東以為這個小白兔這是受刺激了便也沒去打擾他, 可他不知道的是, 傅星霖真正失神的原因，並不是這個。

當時傅星霖是受到了不小的沖擊，但源於內心的好奇他還是多看了幾眼並沒有立刻離開。在那家酒吧裏，什麽樣的男人都有。

有那種非常嫵媚且女性化的男人, 也有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來是同性戀的男人。而最讓傅星霖大受震撼的是看到了一個無論氣質還是長相都跟崔湛南特別像的男人。那一瞬間他真的以為那個人就是崔湛南，要不是那人身形偏瘦一點兒，頭發也比崔湛南的要長一點兒, 他真會以為崔湛南也來了。

他看見那個人坐在卡座裏, 跟身邊一個面容普通但身材很好的男人笑著說著什麽。兩人說著說著便越坐越近，後來那個長相普通的男人直接大手攬過身邊人的細腰將他抱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後那兩人便隱在黑暗裏旁若無人地親吻。

那個神似崔湛南的男人腰身特別軟，而且也特別會調情。他溫柔地抱著懷中男人的臉細細地親吻，並且還湊近了小聲撒著嬌。明明是一張純男性的臉，可做出這樣略有些柔媚的表情卻一點兒也不讓人覺得突兀。相反，還有一種別樣的魅力。

那一刻他的思緒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他控制不住會去想：崔湛南也會這樣嗎？他也會這樣歪著身子用一雙黑眸瞅著一個人嗎？他也會這樣毫無防備地靠在一個人身上說話嗎？他也會……像那個人一樣，溫柔、示弱、撒嬌嗎？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傅星霖覺得自己的大腦越來越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可能是瘋了, 那一刻他竟然開始幻想那個坐在卡座裏摟著人的男人是自己, 而被他摟著的……是崔湛南。若崔湛南像那人一樣窩在他的懷裏這樣, 他一定會……

他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總之, 那場景光是想想，他都覺得渾身不對勁, 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

那天之後崔湛南和傅星霖便沒有再見過, 似乎一下子就斷開了所有聯系。

在這樣的狀態持續了三四天之後, 最後還是崔湛南最先忍不住，主動聯系了傅星霖。他在微信上給傅星霖發了消息。大致的意思就是對他道歉，對自己之前越界的行為道歉，而不是為自己的表白道歉。

然而他的幾條消息並沒有得到回信，仿佛石沈大海了一般。

於是後來崔湛南便想著借著他來給姚俊澤補習的時候見見他，他甚至都把這兩天的工作推掉了，就待在家裏等著補習日傅星霖能推開這扇門。

然而他還是失望了。

傅星霖跟常蕙打了電話說自己學校這幾天有點兒事兒走不開，暫時先停了兩節課。所以最後崔湛南也沒有見到傅星霖。

崔湛南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操之過急了。

然而他卻覺得這個節奏並沒有任何問題。

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用自己的行為和態度在向傅星霖表明心意了，而最後戳破這層窗戶紙也是必要的一步。

傅星霖的反應倒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內，只是盡管如此，崔湛南依然覺得不開心。他這麽轟轟烈烈地表白了，對方竟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還真有點兒傷自尊了。

崔湛南雖然有點兒氣悶，但也知道這個時候最是不能松懈的，他應該咬住不放不能給傅星霖喘息的空間。於是在聯系未果之後，崔湛南動了個歪心思。

這天他把承諾給姚俊澤的模型買好送給了他，並給他布置了一個任務。

姚俊澤擺弄著手裏的模型，瞪著眼睛看著崔湛南：“啥？你讓我騙傅老師說你生病了？”

崔湛南點頭。

姚俊澤的嘴角一陣抽搐：“從小媽媽就跟我說，好孩子不說謊。”

崔湛南冷笑一聲，無情地揭穿道：“那上次逃課出去打游戲回來跟你媽撒謊說老師停課了的人是小狗嗎？”

姚俊澤尷尬地笑了笑：“可是……我沒騙過傅老師。小舅，你有什麽事兒就直接跟他說唄？幹嘛還要用這種方式啊？”

崔湛南心想，你傅老師要是搭理我我至於這樣兒嗎？

這個時候姚俊澤的一雙眼睛忽然一亮，八卦兮兮地瞅著他小舅，嘿嘿笑了一聲：“小舅，你是不是……做了什麽過分的事兒惹傅老師生氣了啊？”

“大人的事兒你少管。”崔湛南瞥了他一眼，然後便作勢要從姚俊澤手裏把模型搶回來，“這個忙你要是不幫，那我回頭就把這破模型給退了去。”

“哎！別啊！”姚俊澤抱緊了模型趕緊躲開崔湛南的手，“我又沒說不幫！”

崔湛南挑眉看他。

姚俊澤幹笑了一聲：“小舅，你看過幾天……”

“就今天。”

“我……”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別跟我磨嘰！”

“行！”姚俊澤咬牙，“不過以後你要是翻車了啥的，你可別在傅老師面前出賣我啊！”

“放心吧你！還有，咱倆這事兒你也不許跟你爸媽說！”

姚俊澤賤兮兮地沖崔湛南眨了眨眼：“放心吧小舅，我都懂。”

舅甥倆想法達成一致之後便開始了他們的蒙騙計劃。彼時傅星霖正在圖書館學習，忽然便接到了姚俊澤的電話。

靜音的手機被他放進了衣服口袋裏，他能感受到手機震動的頻率。看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姚俊澤的時候，傅星霖其實不太想接。

他現在心緒還很亂，尤其上次跟祁東一起去完Gay吧之後他便更亂了。因而在這種狀態下他一點兒也不想想起崔湛南。

崔湛南這個人就好像有一種奇怪的魔力一樣，但凡只要一想起他，他就沒辦法集中註意力，甚至嚴重的情況下什麽事情都做不了。他被這種狀態折磨得快要瘋了，因而現在的他下意識就會逃避跟崔湛南有關的一切。

而作為崔湛南外甥的姚俊澤在他眼裏看來，現在自然也算是危險對象了。

他猶豫了一會兒，然而電話那邊的姚俊澤似乎特別執著，根本就沒有掛掉電話的意思。於是在手機震動了好一會兒之後，傅星霖便像是認命了一般將電話接通，同一時間他也從座位上起身，來到了開放的熱水間。在這裏他可以正常說話，不用害怕影響到別的學習的同學。

“餵？”

“餵？傅老師，是我！”

“嗯，我知道，有什麽事兒嗎？”

這時候舉著開著免提的手機的姚俊澤趕緊瞅了身旁崔湛南一眼，崔湛南立刻朝他努努嘴，瞪他。

姚俊澤立刻道：“那個……那個……傅老師你這周怎麽不過來了啊？我還有題想要問你呢。”

熱水間裏傅星霖站在窗邊看著外面花園裏鋪在地上的幹枯樹葉，淡道：“這周我有個考試，抽不出空來，下周再繼續吧。不會的題你可以發我微信，我語音給你解答。”

“噢……”姚俊澤瞥了眼身旁已經開始不耐煩的崔湛南，硬著頭皮繼續道，“傅老師，那、那你現在在幹什麽呢？”

“我在圖書館，”頓了頓，“俊澤，你究竟想說什麽？怎麽吞吞吐吐的？”

不知道為什麽，傅星霖直覺覺得姚俊澤的這通電話應該是跟崔湛南有關的。然而說了這麽多姚俊澤卻是一個字兒也沒提他小舅，不知為何，傅星霖覺得自己這心裏躁得慌。

姚俊澤舔了舔因為緊張而有些發幹的嘴唇，換了個略有些焦急的語氣：“傅、傅老師……那個什麽，我現在在我小舅家了。”

傅星霖拿電話的手一緊。

“我小舅好像……好像生病了。他、他躺著也不讓我管他，可我覺得他應該……病得挺嚴重的。好像發燒了。”

傅星霖心口一緊，脫口而出道：“那吃藥了嗎？”問完之後傅星霖自己一怔。

“沒有呢，”姚俊澤又看了眼他小舅，“他、他不吃……”

崔湛南表情讚賞地點點頭。

傅星霖盡量摒棄掉腦子裏那些奇怪的想法，他也盡量讓自己表現得沒有那麽擔憂。

“那你給他量體溫了嗎？也許並沒有病得很嚴重。”

姚俊澤趕緊看崔湛南，崔湛南沖他擺了擺手。於是姚俊澤立刻回道：“量了，量了。”

“多少度？”

“四、四十度……”

“啪！”

傅星霖忽然聽見一聲清脆的拍打聲，可他並沒在意，他的註意力全在姚俊澤那句話上了。

“什麽？四十度？！”

姚俊澤委屈地揉著自己被崔湛南拍得發痛的腦袋，趕緊補救道：“也、也有可能是我看錯了。可、可能三十九……”

姚俊澤一看他小舅已經無奈地仰起頭用右手拍了下額頭，似是徹底放棄了。

“那個，也好像是三十八度……我、我不太會看……”

崔湛南無力扶額，他已經對這個豬隊友不抱任何希望了。

不過傅星霖倒並沒有懷疑什麽，他只以為姚俊澤年紀小沒經驗，可能是被嚇到了才這麽語無倫次。

“俊澤，你再給你舅量一下/體溫，實在不會看你就拍下來發給我。然後我告訴你應該給他吃什麽藥。”

姚俊澤覺得他舅這麽相信他還給他買了高達的模型，他要是這麽掉鏈子把這事兒辦砸了，他自己都覺得對不起他舅。於是他擅作主張加了句臺詞：

“傅老師，我什麽都不會啊，我都不懂啊。我、我要是給我舅吃錯藥了可怎麽辦啊？要是、要是你現在不忙的話，你能過來嗎？我真的處理不了。”

傅星霖怔了下，繼而沈默了很久。此時此刻電話另一邊的崔湛南也在屏息等著傅星霖的回答。

不知這沈默持續了多久，總之，最後崔湛南如願以償地聽見傅星霖用那把好聽的聲音回覆道：

“好，我馬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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