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爪連帶那片黑霧騰騰的魔海，就在不到眨眼之間消失，仙人之手也似從未來過一般，高空飄蕩著幾縷半灰不白的雲，悠閑愜意地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整界修士都死死盯著雙山方向，前一秒還能看到那利爪不斷掙紮反撲，也能感覺到時空扭曲帶來的疼痛，而下一秒一切都不存在了，讓人忽地生出一種恍惚感。

“這……這就結束了？”

何渺渺曾想過引仙祭與魔神祭會如何如何強勢，造成何等浩大的陣勢，毀去多少山脈與生靈。結果從這一手一爪到來，整界最大的危險便是法則將破，這危險亦未曾維持多久，就因兩位長輩的獻身而結束了。

從開始到結束，都輕柔得像是一場夢境。

唯有憶起與魔修生死激鬥的情景，憶起那些不幸隕落在大戰的生靈，何渺渺才有些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場浩劫是真的結束了。

……

一瞬間之前。

魔神祭陣法中樞的裂紋再一次擴散，這場久持不下的爭鬥終是讓陣法難以承受。

在下界修士看來，天魔之手與仙人之手只是遙遙對峙了近一年，但是對於它們本身而言，這場糾葛已經跨越了無法計量的時間。

它們從過去鉆入未來，又從未來扯開時間回到當前，此界的每一分每一秒，對它們來說都猶如百年那麽長久。

如此頻繁地在下界操縱時間與空間，本該讓此界法則徹底崩塌，到時候天魔之手即可重組法則，讓此界、連同周圍的幾界全部成為精純魔海。

法則一旦改變，這裏就將成為魔族的領域！

到時候再無需分身降世，再無需布陣引來天魔之手，這些委婉的手段實在太慢太弱。只要法則一變，真正的魔族就能進入此地，一點點侵蝕諸天萬界！

可陣法的裂痕一點點擴大，唯一能夠加持魔手的天魔分身又被蛟族絞殺，從那時候起，這法則之戰就算是輸了個徹底。

陣法的殘餘力量仍在作戰，對於仙人之手而言，這點兒餘力完全不足以掀起風浪。她甚至能夠分出心神讓此界法則融合得更好，讓天外之外的戰鬥進行得更加順利。

信奉魔族的愚蠢之輩，哪怕有煉虛、開竅境界又如何？她只需稍稍分出一絲力量，天外之外便會成為他們的葬身地。

不過，與這些愚蠢之輩對戰的修士人數不少，形勢一片大好，她連這一絲力量都無需分散。

感應到魔神祭的損毀，仙人之手微微舒展了一下手掌，讓整個南靈界的時間都不再流動，空間不再運轉。

天魔之手感覺到時間凝滯，心知毀滅即將到來，臨毀之前忍不住瘋狂吸收起魔海魔氣，這等低端的魔氣從不被它放在眼裏，此刻卻不得不全盤接收。

仙人之手任它狂卷魔氣，直到整片魔海都消失不見，她才在空中柔柔一轉，將這雙山之間封閉到極致。

一手一爪幾乎在同時出動，一方向上一方向下，像是只隔了一瞬，又像是動了萬年。

在黑白二手對撞之時，這方修仙界、天外、天外之外，甚至於整個南靈界，都有一瞬間似是要毀滅在這沖擊之中。

而這漫長又簡短的瞬間，很快便過去了。

南靈界一切如常。無論哪一界，只要稍有損毀的法則，都被仙人之手迅速恢覆，這一切只發生在天魔之手消散的數息之間。

巨大的利爪如煙雲般散去，幾縷纏繞在空中纖手白皙的手指間，被輕輕一抖便徹底消失。

魔神祭已被毀去，引仙祭亦再無作用。

仙人之手在空中黯淡下去，瑩白的柔光中，再沒有那兩縷游動的紅色光絲，漸漸地，整只手都在烏雲中消失不見。

時間、空間恢覆了，整個南靈界只過去了不到一個眨眼。

……

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中部，何渺渺與路妍姿都傻了眼。

聖狐城方向煙霧蒙蒙，看起來比雙山之間還要破敗。城池中房屋盡毀，偶爾可見一縷縷暗紅血跡，但卻沒有一具屍身，甚至連殘肢都看不見。

小青丘化作了粉末，連同塗山一族數不盡的寶藏，一起隨風飄蕩在整個中部。該死的都死了，不該死的卻也沒能僥幸逃過，距離聖狐城與小青丘越近，分散在各處的暗紅血跡就越多。

“他們還真是死得輕巧！”何渺渺拉著路妍姿匆匆抵達赤雲城，聽到子珺的講述後，楞了好半天才譏諷出聲。

“呵，可不是麽。”子珺恨透了塗山氏，哪怕熬過了艱險的心魔劫，塗山梵與子玨、子珅的獻祭，還有兩位長輩的獻身，都是她心中難以拔出的利刺。

她恨不得能將塗山氏的每一個人剝皮抽魂，讓他們受盡世間一切苦楚。

“可恨他們臨死都不安生，牽連了這麽多無辜修士，他們倒好，引得一界生靈塗炭，最終卻連一點兒痛楚都不曾受過！”

何渺渺亦與子珺一樣，帶著熊熊戰意來到中部，希望能夠殺上小青丘，為父母、為親人報仇雪恨，為逝去的故交而戰！

哪怕讓塗山氏的人死上一萬次，都不足以抹去他們犯下的惡！可他們就這般輕輕松松地煙消雲散了，徒留下一群恨意滔天的修士望著塵土久久不散的小青丘生嘆。

忽然到來的安寧讓所有修士都有些恍惚，信奉魔族的魔修被剿滅了八九成，塗山氏、墨家、蘇家一滅，餘下的低階小魚小蝦翻不起什麽風浪，是以暫時還無人去趕盡殺絕。

不過何渺渺深知，一旦等眾人反應過來大戰真的結束了，對於魔修的恨意，就足以讓他們對任何一名身具魔氣的修士出手。

塗山氏這般損人利己的死法，還會在這恨意上添一把柴加一把火，憋悶在心頭的怒，遲早要爆發出來。

“先去尋到律長老，看看接下來去哪兒紮根。子家也該在這新的一界尋一處合適的族地了。”

何渺渺壓下心頭餘怒與恨意，長長嘆了口氣，與子珺、路妍姿一起朝著赤雲城議事殿頂端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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