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何人所贈？”

想要從子衍的語氣、面容觀察他的心情，何渺渺覺得是不大可能的事。所以她幹脆放棄了猜測，實話實說。

“晚輩無意去了東靈界下方的彌天大界，在摘星閣暗堂做事，這是丁院執事丙三真人所贈。”

“丙三。真實姓名為何？”子衍語氣平平，問話的速度卻莫名加快了幾分。

何渺渺暗暗驚訝，心道莫非是玉簡內容惹到了長老？轉念一想又覺不可能，丙三真人對她、對子家可是十分友好的。

“晚輩不知。暗堂只有甲乙丙丁與編號，晚輩連他真實面容都不曾見過呢。”

“罷了，既是友，何須多問來處。”子衍難得轉變了語氣，不是那般淡然無波，而是帶著幾分感嘆。

何渺渺聽到這話更是好奇，“長老，玉簡裏究竟是什麽？”

子衍在上首坐得端端正正，看到她身子忍不住往前湊，沈默了片刻才道：“先說說你此行經歷，之後，我自會告知。”

何渺渺得了他保證，趕緊點頭稱是，將自己從昊天大界遇上子珅、姬如月的事簡單說了一回，又將她與子珅在古戰場中得到的消息道出。

子衍偶爾點點頭示意她繼續，直到說到她與子珅在戰場分開時，何渺渺才問了一句。“子珅可曾歸來？”

“嗯，他與子玨同來過。你繼續。”

何渺渺聞言放了心，想到引仙祭的事卻又有些堵得慌，她趕緊加快速度說起之後的情況。千焰秘境的摧毀，鏡家澄心靈君的相護，還有以鏡家為首的北方修士，與南方蘇家、太乙宗的爭鬥。

“蘇家？可是乾元南方那個小家族？”

何渺渺聽到他忽然詢問，停下了點了點頭。“正是。鏡家三位煉虛中期的太上長老，在觀星演算時窺得些許殘象，結果卻被反噬入魔，蘇家定有天魔分身無疑。”

子衍點點頭，示意她接著往下說。

何渺渺又從她與姬如月帶著鏡家兄妹，從北方逃往南方，結果卻在跨界傳送陣中被人識破，引來了高階修士攻擊。

“晚輩在虛無中一直修煉，清醒後自覺似乎不該就此飄蕩，於是冒險鉆入了一處空間裂縫，結果有幸只受了點輕傷，來到了彌天界。”

何渺渺略過在凡俗那段時日，從進階金丹圓滿後說起，講到摘星閣時子衍似有所思，但由於他並未開口，何渺渺也就不曾停下。

直到她說起誅魔秘境。

“這麽說，你在秘境記下了引仙祭的完整陣法？”子衍音調明顯升高了一點，若不是何渺渺一直註意著他說話，很難察覺語氣中的不同。

“是，晚輩不敢隨意記在玉簡上，所以幹脆記在腦子裏。長老現在可需要？”

何渺渺只見他搖了搖頭，很快恢覆了常態。“不必，至少暫時用不上。你繼續往下說。”

“是！”何渺渺坐在右邊第一個軟墊上，微微側著身對向子衍，接著講起沖出深淵之後的事。

她每說一樁，都覺得自己像是重新經歷過一次，卻又有種相隔已久的恍惚感。

子衍聽得十分仔細，很少開口打斷，只偶爾會對趙家、丙三真人還有被滅族的賀家多追問幾句。

說到丙三真人告訴她引仙祭的情況時，子衍有些不大讚同。“這些事，本該待你結嬰再說，現下反倒多一分顧慮與掛念，難免影響到心魔劫。”

何渺渺經過一回忘我之境，心境有所提升，若換作從前難免急躁煩悶，甚至時時刻刻記掛著無法分心。近些日只是有些擔憂，倒不至於讓自己沈浸在悲觀中。

“長老放心，我會守住本心不為此事所動。哪怕心魔劫到來，我也能安然渡過。”

“很好。”子衍輕點了點頭，又恢覆了無波無瀾的狀態，轉而說起她的經歷來。

“你所說的許多事，連我都是頭一回聽聞。譬如十萬年前大儒周勤布陣轉移魔物、彌天界誅魔秘境的殘念、還有天魔分身可設陣法讓人換魂。”

“這些事我會一一轉告給靈君知曉，你也與你的族兄姐族弟詳說一次。至於獻祭之事，既然已被你得知，那就無需再瞞，讓他們心中有個準備也好。”

何渺渺嗓子有些幹澀，頓了頓才問道：“獻祭之後，必死無疑麽？那玉簡可否說過什麽法子？”

子衍難得輕笑一聲，笑容雖是轉瞬即逝，但如冰雪消融讓人生出一股生的希望來。

“九十五年前，靈君訪遍各界，搜羅到六只儲魂瓶，此物乃六階超品靈寶，器靈雖已消亡，但品質依然非凡。儲魂瓶可留存修士一縷魂魄，留待日後尋到機會，或是奪舍，或是重鑄肉身。”

“可無論奪舍還是重鑄肉身都極大有風險，重則魂滅人亡，輕則再無修煉機會。哪怕徹底成功，也有走到化神便不得再進一步的限制。”

“但若任由魔神祭啟動而不作為，整界生靈都是死路一條，這風險不得不冒。而你帶回的玉簡，卻恰好抵消了這風險。”

何渺渺在返回途中也猜測過，家族既然早知有這一日，會不會也曾做過準備，卻沒想到是若谷靈君親自出動。

九十五年前，正好是他們四個降世的一年。從那時候起，子家就已經開始準備了。

子衍的聲音再次回蕩於空曠大殿，讓何渺渺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枚玉簡中，記載的是《轉世經》，一本傳聞中的功法，子家有幾枚玉簡中曾提及過。此功亦佛亦道，卻又非佛非道，玄奧精深無可評品階。若硬要以世俗定義，那也該是天階超品。”

何渺渺呆楞之後，心中喜悅、驚異、疑惑等種種情緒交雜，簡直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她曾在摘星榜上看到，有關《轉世經》的信息都須得八百極品靈石，而這功法如今就被丙三真人贈給了子家？難怪子衍長老會對丙三真人好奇。

“有《轉世經》與儲魂瓶，他們生還的希望在九成以上，哪怕要重來一世，從頭開始，也比灰飛煙滅要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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