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輝沙漠恢覆了往日平靜，細沙淹沒住無數屍身，讓人很難想象有多少金丹、元嬰修士在此殞命。

摘星閣付出的代價極其慘重，派出的五十名真人只餘下二十六名，五百金丹只剩一百七十人，其中還有不少重傷難愈，再無進階希望。

巨大的靈舟緩緩升入高空，在雲霧中傳穿梭前行。何渺渺坐在艙房中默默思考著，自己在明璣真人那裏的暴露，算不算得上危險。

她與這位真人只有幾面之緣，除了丹考時客客氣氣的幾句話，從未有過更多的交流。

只是在閣中待了大半年，她知道整個丹堂上下，甚至外面幾堂的金丹修士都對明璣真人尊敬有加。

明璣真人絕不會是陰險狡詐的小人，這一點何渺渺也能肯定。一個人想要在短時間內被人尊敬愛戴不難，難的是長時間保持下去。

這不僅需要發自內心的良善寬和，還需要時時刻刻嚴於律己，明璣真人既然能夠做到，說明本身就不是見利棄義之輩。

她剛剛的眼神晦澀難明，看起來卻並無貪婪或惡意，這也讓何渺渺稍微放心了一些。

但在沒能看到最終結果時，何渺渺還是不敢徹底放下戒備。凡事只怕萬一，朱雀血脈能夠利用之處太多，更不用說她腦中那些傳承功法秘術，對於修士的吸引可不是一星半點。

她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不開口，咬定自己對朱雀焚魔之事一無所知，絕不承認那是自己所為。

以明璣真人元嬰圓滿的境界，根本不敢拿進階化神來冒險行逆天之事，所以她完全不擔心對方會用搜魂類秘術。

到時候只要咬定了不認，再趁機觀察明璣真人的用意，一旦發現任何不妥，哪怕遺憾，她也要立刻動身離開此界。

何渺渺心底期望著此事不要往壞處發展，她對摘星閣、對丹堂並無惡感，甚至希望再多留數月，若能平安無事地待下去自是最好不過。

她身上已有十一萬七千餘枚中品靈石，只要存夠十三萬，她就能一心一意趕路返回，中途都不必停下來賺靈石。

思緒一直飄遠，靈舟也在加速前行。來時所用的三日似乎已經足夠快，而返回竟只花了兩日不到。

何渺渺還在回憶祭出陵光那日的情形，想著除了明璣真人，會不會還有別人看到了她。還未徹底將那日畫面記起，靈舟就已有了降落之兆。

她趕緊將雜念甩出腦海，以免人家還未開口詢問，自己的異樣先暴露了心事。起身收了陣盤陣旗，靈舟正好落到摘星閣九十九層望天臺上。

何渺渺與所有沒精打采的金丹期異樣，沈默地低著頭，在無聲中躍下靈舟，站在平臺上等待真人們吩咐。

領隊的中年經過兩日調息，看上去比剛剛歸來時精神了不少，只是神情看上去比平日更加肅穆。“此行傷亡慘重，閣中元氣大傷，爾等不幸遭此無妄之災，能夠平安歸來卻是大幸。”

“返回居所好生歇息吧，若有離去之意，閣中絕不阻攔。若願繼續留下，便要做好長期勞累的準備。”

中年說完似乎還想再激勵幾句，但看到眾人靈力雖保持在巔峰，但個個面上都帶著疲憊，於是只揮揮手讓他們散去。

幾堂的人關系都不錯，算不上好友至交，卻也是時常見面笑談切磋的，相處已久的人莫名其妙死了大半，大家都有些打不起精神來。

不過作為金丹高階，眾人心境不全如止水也差不到哪去，傷懷之後更多的是憂心忡忡，特別是重傷無藥可救的數十名修士，都不知該何去何從。

何渺渺下舟後倒是平靜了許多。

她早就從遭難的震撼、同伴慘死的沈痛中脫離出來，不再幽幽怨怨沈浸在無法挽回的事件中。至於陵光暴露之事同樣是定局，不能改變就全力應對，再多想亦是無用。

何渺渺跟在同階身後，磨磨蹭蹭地朝傳送陣走去。她在等待明璣真人開口叫住她，甚至希望此事快些發生、早些結束，省得懸在那裏要掉不掉。

果然，在她即將跨入傳送陣時，腦海中響起一陣傳音，正是明璣真人特有的柔和語調。“明日辰時到九層內殿尋我。”

何渺渺一步走入陣法之中，沖著明璣真人所站的方位，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陣法白光一閃即逝，眾人匆匆走出陣法，何渺渺還是不緊不慢穿過小徑與花園，返回像是離開許久的小院。

子時末，坐在靜室以靈力滋養傷處的何渺渺，感覺到院中陣法屏障被驚動，探神一看，正是面上帶著憂色的柳飛絮。

她揮閉陣法出了靜室，剛在會客廳坐下，柳飛絮也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

“何丹師，你沒受傷吧？”

柳飛絮老早就得了秘境被毀、魔氣洩露的消息，聽說金丹期死了大半，她整天都有些行坐不安，生怕何渺渺也回不來。

拋開兩人的合作不談，就憑這大半年相處融洽，互相頗為欣賞來說，她都不願意看到何渺渺死得那般冤枉。

是以剛剛聽說靈舟返回，她立馬從一層大殿趕上來，直到看見小院有陣法遮掩才放心了些。

“受了些輕傷，沒什麽大礙，勞你擔憂了。”何渺渺笑著請她入座，未等她開口詢問，便說起這回的秘境之行來。

何渺渺從那日抵達銀輝沙漠講起，一直說到六名真人返舟回程，只拋開她自己下到深淵不談，其餘一切細節都不曾隱去。

柳飛絮聽後有些唏噓，她在閣中人緣很好，死去的修士中也有不少親近的，聽到他們無辜隕落，心中著實有些不好受。

“近日閣中一直在尋找趙家人的行蹤，可惜他們一早準備妥當，現在根本無跡可尋。”

何渺渺聞言皺了皺眉，她猜測趙家藏有天魔分身，想要避開煉虛期的眼離開不算困難。

但這事她無法直言，只好委婉道：“既然他們想讓魔氣外散，會不會與魔道或魔族有關？說不定正躲在彌天界鄰近的魔修大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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