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龍城外的結丹混戰，李小江也是聽何渺渺細說過的。

當年人多眼雜，鶴山派庫存一事也就漸漸傳遍了嶺南。只不過那裏面藏有秘鑰，卻只有從衛長風、藥老大戰中逃出的煉氣修士知曉。

他們二人正好是知情人。

衛家和藥老互相指責，不像是得了秘鑰，那麽最有機會先下手為強的，只有心機深沈的年幽蘭。

何渺渺沈默片刻，心中已有七八分確定這猜測。“你說，她知不知曉秘鑰的作用？”

李小江搖了搖頭否定道：“不可能。人家捂得那麽緊，她就是手段再高，也從藥老口中套不出話來。”

“那她怎的就敢直接下手？也不怕藥老懷疑……我看她多半知道點兒什麽才對。”

何渺渺對年幽蘭有種奇異的了解，她認為若是沒有驚天動地的重利，年幽蘭絕不會魯莽行事。

死心塌地為藥老做事這麽多年，難道她真一點兒私心都沒有？秘鑰既然能讓藥老瞞著宗門，肯定用處極大，只言片語間透露的重視，恐怕也能讓她有所察覺，從而先行搶占。

“你想那麽多也是無用！我們現在只要為通玄洞天做準備，秘鑰這等關鍵寶物，我們根本不可能探聽得到。”

李小江說完，忽然陰笑了幾聲，“不過……就算年幽蘭手上沒有，我們也能編成她有！傳出去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讓藥老替我擊殺一個仇家！”

“算了吧，藥老肯定也懷疑過，可沒有事發，就說明他已經相信了年幽蘭。何況她既然敢做，那就有完全的把握。”

何渺渺覺得現在難得平靜下來，想來衛長風、藥老雙方都有默契保持下來，流言和挑撥固然有些效果，也不會掀起太大風浪。

何況年幽蘭做事，哪裏會給人留下把柄。這種針對她的流言就算散出，她也會有時間、有能力平覆下來，讓藥老重新信任於她。

李小江恩師被殺，覆仇心切，對於這些高階修士有種難以忍耐的恨，這才什麽辦法都想一試。

她看得出經過大半年沈澱，李小江的性子也磨平了些，並不會沖動行事，於是也不再多解釋。

見他似乎也沒有更多的信息要說，何渺渺才站起身來準備往外走，“時間也不早了，你快回城去吧。”

李小江隨著起身，點了點頭，往外走了幾步才問道：“你打算去哪兒？可有什麽要我特別註意的消息？”

何渺渺依然走在他前面，昏暗的通道中沈默了一陣，才響起清脆的聲音。

“沒有，你自己多加小心就是。我準備在嶺南多轉轉，既然洞天確定三年後開啟，我就不必每年都來與你匯合了。”

李小江嗯了一聲，並未有什麽意見。

他能打聽到的消息，比當初想象的要少，何渺渺年年來的確沒什麽必要。

在修士聚集的青雲城和長風山，他對於自己的弱小，有了更深的認識。幾年時間，各自想辦法成長，進入通玄洞天歷練，才是最要緊的事。

他與何渺渺都很清楚，不管衛長風和藥老誰能得到秘鑰，他們二人都不會那麽容易殺死對方。

最最幸運，也不過就是隕落一人罷了，甚至得到秘鑰好處的人，說不定還會修為大增。

想到此，李小江又是一陣氣悶，沈默著不再說話，跟在何渺渺身後很快出了通道。

揮開一叢叢雜草，二人對站在樹林寂靜的樹林中，有些尷尬地道別。

“你……你別死在外面，我自己可殺不了那麽多仇人！”李小江好半天才憋出這一句，說完就抽身走人，朝著玉山外面狂奔。

何渺渺輕笑看著他飛馳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識海之內，這才轉身離去。

她不打算留在遺府修煉，甚至不打算在玉山多待。這裏靠近青雲城，因著龍武之故，她想要購買丹藥符箓都不方便，根本沒法在此歷練。

她準備前往麗陽城，在那裏落腳，行動方便，又能夠第一時間得到化泉城的消息。

至於那些與秘鑰相關之事，她也不著急去探索。

若年幽蘭當真得到了秘鑰和庫存，想要找出來定然是難於登天。她的一舉一動都令人費解，手段又狠辣，若貿然接觸這些信息，還未碰到邊就會被滅口。

何渺渺默默轉了道，朝著另一條出山的路走去。

想到年幽蘭當時莫名其妙暗害妙丹閣，刻意道出妙丹仙子隕落，又將劉管事、許邱陽先後擊殺……

何渺渺忍不住腳步一頓。

她這才想到，當初劉管事出城，正是受藥老之命去伏龍城尋找異火，可異火就在她手中，哪裏來的第二株？

藥老的消息，還不就是年幽蘭傳去的，可惜那時候她並不知曉五行靈物只能存一，否則妙丹閣眾人也不至於……

她默默感嘆天意難測，想到遠走的路妍姿，如今也不知去了何處，更是不知三年後洞天開啟，能不能再見到她？對於年幽蘭，她會不會也抱有覆仇之心？

何渺渺思緒不住在年幽蘭、秘鑰、五行靈物間轉換個不停，一路上越想越煩。

知道的信息越多，思緒反倒是混亂起來。

被何燕心豢養、毀掉道途，被衛長風手下逼死全靈、被帶入黑牢當作禁臠、被藥老，被年幽蘭害死敬重前輩……

這些血海深仇，像是一張巨大的網，將她和李小江、白木荷這種小人物緊緊套住，一想起就喘不過氣，卻又深印在腦海無法揮開。

靜立在樹林，任由山風迎面，將她想到仇恨時熱血上湧的頭腦，吹得漸漸冷靜下來。

她下意識想到在水雲觀時的輕松愜意，心中的迷障也隨之淡化。

何渺渺深深呼吸了片刻，自知還是有所不足，就算明白不該沈迷執念，想要真正做到，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勸人容易勸己難，不過她的時間還多，慢慢修煉己身也不算晚。

何渺渺再次運起輕身術，接著朝山外飛馳。

拋開一切無用的雜念，不斷告誡自己，如今於她而言最重要的只有增加修為、尋找功法。

哪怕心中存著事，該多走多看，才能在歷練中成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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