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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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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修齊素日裏用功, 這幾年下來, 倒是不必再背書什麽的, 如今都是謝首輔給出題, 他自己拿著題目回去破題寫文章,待得寫完了再來請謝首輔這做先生的指教一二。

當然,謝首輔為一國首輔, 內閣理事,自然也忙得很,也不是總有空。

便如今日, 傅修齊先是在謝府等了小半個時辰, 等到謝首輔和府上幕僚議完了事情,他才起身去了書房。

謝首輔給傅修齊看了文章, 長指在桌案上輕輕的叩了叩,發出噠噠的聲音。

傅修齊正襟危坐,正等著謝首輔的評價, 心裏其實還是有些忐忑的:明年就是秋闈,就他這半道起意要科舉的還真有點懸。

見他眼中還有忐忑, 謝首輔冷肅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些微笑意,開口道:“你這文章倒是已有幾分火候, 難得是思路開闊, 文辭質樸, 倒是有些意思。”當然,以謝首輔的眼光,看起弟子的文章來多少還是有些挑剔的, “只是你若明年下場到底還是有些早,秋闈的名次怕還要看你的運氣.......”

傅修齊如今只盼著早些科舉立業,省的再留在平陽侯府仰人鼻息。再者,姬月白的年紀也漸漸大了,他這個公主伴讀自然也不可能做一輩子的伴讀,總也要有自己的打算。

所以,雖謝首輔這般說,傅修齊口上還是應了一句:“先生說的很是,只是學生倒也沒想考個解元什麽的,只是想著先下場試一試,考個功名出來。”他對謝首輔這位先生素來尊敬,倒也不說虛話,只是沈聲道,“我家的情況,先生也是盡知的,如今家裏父親母親想是指望不上的,眼下我都十四了,都說立業成家,我總這樣一事無成實是不好,也當知自強和上進才是。”

謝首輔聞言倒是一嘆:“你既已下了決心,我倒不好多說。”

頓了頓,謝首輔不由又笑起來:“不過,你這兩日一篇文章想是有些少了,如今臨考,便改成一日一篇。”

傅修齊:“.......”

傅修齊自也不是那等不知好歹之人——謝首輔可比他忙得多,他願意抽時間給傅修齊出題看文章,顯是有意教他,傅修齊自然不會推拒,這便拱手一禮,認真應了下來。

謝首輔看過了學生的文章,給人出了題,目光掠過自己的書案,倒是想起了禮部為兩位皇子籌辦大婚的事情。他心念一轉,倒是有心借此考教考教自己這個小弟子,便道:“你入宮伴讀時想也是見過兩位皇子的,可有什麽看法?”

這兩位皇子,傅修齊其實一個也看不上。但謝首輔問起來,他還是斟酌著應道:“大皇子頗有長兄之風,二皇子尊貴氣派。”

謝首輔聞言只是挑了挑眉,接著道:“如今朝中為著嫡庶之事鬧了一回,還有人倒是又翻出立儲之事來與陛下說。”

傅修齊回過意來,不由接口:“陛下而立之年,此事實是不急。”皇帝四十歲都沒到,年富力強,哪裏會願意這麽快立儲?

謝首輔亦是點頭:“你說的很是。我們做臣子的,總也要聽陛下的才好。”

傅修齊心知,謝首輔這是有意教他。

畢竟,若他科舉入朝,雖然一開始至多只是個小翰林,但他是謝首輔的弟子,又曾在宮中伴讀,自然很容易便卷進皇子嫡爭裏面。而皇帝現今四十不到,正年富力強,明眼人都可以看出皇帝不欲太早立儲。而且,大皇子與二皇子瞧著其實也差不了許多,各有優勢,真要爭起來,一時半會怕是分不出高低。他要是真要卷進去了,說不得連命也給賠進去。

所以,他便是入了朝也還是安分些的好,別去摻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做個純臣總不會錯的。

傅修齊思忖片刻便起身一禮,鄭重道:“先生教導,學生自是明白。”

謝首輔捋了捋白須,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

就在傅修齊埋頭溫書,努力寫文章時,這把前朝內廷都牽扯了進去的皇子大婚終於也過去了。兩位皇子先後成了婚,很快便帶著新娶的皇子妃入宮拜見皇帝、方太後等幾位長輩。

當初賞花宴上,方茵之事固然虎頭蛇尾的了解了,但方宸妃與方家既知許貴妃的心意,自然也不可能真把家裏的女兒送入虎口,回頭便告了病,避了選妃之事。許貴妃本也不欲選方家女為妃,便也以方家女急病的借口另選了永毅侯的嫡長女楊開蓉。

永毅侯早年也在西地掌過兵打過仗,雖不及白老將軍這當朝第一名將的名聲,但在軍中亦是很有些威名,如今調任回京後便為兵部尚書。而楊開蓉本人乃是將門虎女,容貌上雖只平平,尚不及方茵,但她身量高挑,性子直爽開闊,甚至還使得一手家傳的劍法,當真很有幾分英姿颯爽。

不得不說,在大皇子妃的選擇上,許貴妃是真用了心的——她沒有偏心自己娘家或是親戚家,反是從各方面考慮,給兒子選了個家世煊赫、岳父能幹,自身條件不錯的皇子妃。

便是今日,楊開蓉與張瑤琴兩人皆是穿了皇子妃的禮服,一齊站在慈安宮裏。張瑤琴固是容貌,氣質卓絕,但楊開蓉卻憑著自己比張瑤琴高半個頭的身量與勃勃英氣壓住了張瑤琴。

方太後其實已至彌留之時,只是她這些年來一直冷淡諸人,如今病重將去反倒心軟許多,更惦念起底下的幾個不怎麽見面的孫兒孫女。她心裏存著念想,這才撐著到了這會兒,如今心願得償,倒也有幾分回光返照的模樣。

這日,她靠坐在榻上,擡起眼,仔細的將兩個皇子妃一一看過,不由露出笑容來:“......果然,皇帝倒是好眼光,挑出來的都是極好孩子。”

張瑤琴頰邊微紅,輕輕垂首,似有羞赧。

楊開蓉則是露出歡欣的笑容,脆生生的接口笑應:“難得皇祖母這樣看重孫媳。這幾日大殿下也常與我說起皇祖母的事,只恨不能長陪您左右。如今孫媳既是來了,總是舍不得皇祖母您的,只盼著能在慈安宮裏服侍幾日呢。”

姬月白也正在榻邊,聞言不由看了楊開蓉一眼。

方太後卻只是擺擺手:“你們才新婚,哪裏能拘你們在我身邊?”

張瑤琴此時也終於反應過來,她自是不欲被人壓過,便道:“皇祖母心疼孫媳,可這到底是我們的孝心呢,不若叫我與皇嫂輪班兒來也是好的。”

方太後掃了張瑤琴一眼,仍舊只是搖頭:“不必了,我這兒有皎皎便夠了。”她固是病重心軟,念著底下兒孫,可這麽些年下來終究還是習慣了冷清,不喜身邊多人,只覺如今身邊侍疾的夠多了,這兩個新鮮出爐的孫媳婦還是不必來的好。

張瑤琴只得又轉口讚起姬月白:“是了,虧得有二妹妹在呢。”說話時,她柔柔的目光便往姬月白面上轉,盼著姬月白能替自己略說幾句話。

張瑤琴早便從張夫人口裏得了姬月白有意與張淑妃成國公府和好之事,她以己度人也覺得姬月白這是見方太後快死了要找新靠山,心態上多少有些居高臨下,想著姬月白自然想與他們家緩和關系,對她這個表姐兼皇嫂總是要有些表示的?如今慈安宮裏,姬月白總也得出來給自己說幾句好話?

然而,張瑤琴那意味深長的脈脈眼波全都白送了。姬月白全當沒看見,只伸手給方太後捏了捏被角,正好有人端湯藥上來,姬月白便親自起身去接了拿藥,先是用手試了試溫度,然後又從宮人手裏接了一柄小銀勺,舀了一勺湯藥試了試,見無恙,這才端著藥到榻前,輕聲道:“皇祖母,該喝藥了。”

方太後看著她的目光具是慈愛,嘴裏卻不免道:“試藥自有宮人,哪裏能什麽都往自己嘴裏送?”

姬月白撒嬌著不依:“煎藥有宮人,試藥有宮人,那我這孫女還有什麽用?”

方太後雖是病中,卻也被她逗得一笑,面上的皺紋仿佛也跟著展了開來,到底還是開了顏。既是要用藥,她倒是沒有再與兩位皇子妃說話的心思了,只溫聲叮囑了幾句後便叫了莊嬤嬤來,吩咐人去把自己早前備好的見面禮拿來,笑著與跟前的兩位皇子妃說道,“都是早便備好的,你們也都收下。”

長者賜不可辭。

楊開蓉與張瑤琴自是垂首應了,上前接了東西,恭恭敬敬的謝了方太後的賜禮。

說了話,送了禮,方太後也放心不少,這便讓莊嬤嬤去送兩位皇子妃出去,自己則是靠在榻上,就著姬月白的手喝了那溫熱的湯藥。

姬月白服侍著方太後用過藥後倒是有些猶豫:她先時猜著瓊昭儀留下的那個紅色香囊意有所指,懷疑許貴妃與先孝惠皇後之死有關,可到底時隔多年,她在宮中人手又十分有限,雖是早早便令人在私下裏查探,但依舊沒能查出什麽重要的消息,都說孝惠皇後時小產後郁郁病逝的........

她既是一時半會查不出底細,心裏難免便想把事情說給方太後聽。畢竟,她在方太後身邊多年,心裏也十分信賴方太後的為人,此事又涉及孝惠皇後,實是不想就這麽瞞著方太後——畢竟,孝惠皇後也是方太後多年心結所在,若是能讓方太後在離去之前解開這個心結,安心往生,亦是一樁大大的好事。

只是,這事到底關系到宮闈隱秘,不僅牽涉到許貴妃,甚至還可能與她父皇有關。她若是貿然說出,只怕會惹出什麽禍事來.......

還有,方太後如今的身體狀況,也不知能不能經得住?

姬月白心裏猶自猶疑,面上不由也顯了出來,秀眉不由微微蹙起。

方太後看在眼裏,不由奇道:“怎麽,你這是碰著煩心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又又卡文了.....唉這篇文總是寫著寫著就卡,果然是筆力不足,能力有限。總之,明天會盡量早點更新的,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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