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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哭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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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以張夫人的見多識廣, 聽到張淑妃這般思路清奇的說辭也是一時沒回過神來,反是坐在原地發了一回怔。

不過,張夫人到底非比尋常, 她很快便穩住了自己的心緒, 伸手握住張淑妃的手腕,開口勸道:“娘娘這又是哪裏的話,二公主如今連十歲都沒到,哪裏就要論及婚事了?”

頓了頓, 張夫人又補充道:“再者,長幼有序, 便是要論婚事,總也得等大公主這做姐姐的先定下了, 才好說二公主的事情。”

張淑妃:“......”一心急,倒是忘了還有個大公主攔在前頭。

被自家嫂子這麽一說, 張淑妃多少有些訕訕, 她現下是知道自己這想法有多不著調了, 但還是強撐著嘴硬道:“我聽人說,也不是立刻就要成婚,只是先定親而已。皎皎只比渺渺小了一歲,先和人定個親, 其實也沒什麽的......”

“娘娘此言差矣!”張夫人這回卻沒再慣著自家小姑子,她端正了神色,連聲調都顯得肅然凝重起來,“這聯姻原就是兩國邦交大事, 陛下與內閣自有主張,本就不是我等可以置喙的。這樣的話,娘娘萬不可再說。”

張淑妃見嫂子態度鄭重,秀眉微微蹙起,但嘴上還是乖乖的應了。

張夫人想起自家小姑子往日裏的不靠譜,不免多交代了幾句:“二皇子的事情,娘娘也不必擔心,家裏早有章程。如今,娘娘最要緊的便只有兩樣,一是照顧好二皇子;二則是想法與二公主修好........”

一提起姬月白這孽女,張淑妃那真是一肚子的委屈都沒處說,不禁便拿了帕子按住眼角,抱怨道:“嫂嫂是不知道,皎皎那丫頭就是個記打不記吃的白眼狼!我往日裏待她多好,她全不放在心上,就光記著我那丁點兒的不好了。如今,她防我就跟防仇人似的,我這兒便是想做什麽也不成,時不時的還得聽她翻舊賬,好似我對她多不好似的......”

張淑妃和姬月白這母女關系,成國公府也不是沒勸,早幾年的時候,十回裏總有一二回是勸張淑妃待女兒慈和些,莫要在外露了顏色。自姬月白搬去慈安宮,成國公府的人是來一次勸一次,次次都勸張淑妃要想法子與姬月白修好。張淑妃被親娘親嫂子這車輪勸給勸得頭疼了,倒也試著和姬月白示了幾回好,偏姬月白卻是半點不領情,母女兩個感情自然是越來越僵。所以,張淑妃如今正是恨不得早些把女兒遠嫁了,省得自己再被家人念叨,也省了再看女兒冷臉。

張夫人也是見慣了世事的人,一直覺得這得這母女之情乃是天生,似姬月白那樣小姑娘,正是親近母親的時候,偏張淑妃一步錯步步錯,這親母女反倒真成仇人了。

如今,聽張淑妃訴苦抱怨,張夫人也覺得此事棘手,一時也想不出什麽萬全之策,只得含糊道:“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娘娘持之以恒,公主總有一日會明白娘娘的苦心。”

張淑妃用手指絞著帕子,惱道:“只怕她還沒明白,我就給她氣死了!真不知我前世欠了那孽障什麽,偏生了這麽個討債的女兒!”

張夫人想了想,又叮嚀她:“和親之事,自有陛下主張,娘娘萬不可多言。”

“知道了。”張淑妃也多少知些輕重,見嫂子再三叮嚀,到底還是記下了。

只是,雖張淑妃是被勸下了,但不知怎的,張淑妃想嫁女兒和親這事多少還是漏了些口風出去,便連身在慈安宮的姬月白都聽了許多宮裏那些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

姬月白靠坐在貴妃椅上,一手托著腮,一手端著一張蜜水。她正饒有興致的聽著描春一句句的重覆起宮裏的那些小道消息,蓮瓣似的臉容透著薄粉,頰邊梨渦忽而一塌,露出笑容來:“果真是一片慈母心腸,我都有些兒感動了........”

描春只當姬月白是反語諷刺張淑妃,心下已有幾分覆雜,只是不知如何應聲,最後也只得垂首恭立著不說話。

姬月白見狀,反到是搖了搖頭:“我不是說我母妃,我是說賢妃娘娘——她是真心疼愛皇姐,這才會在這個時候放出這樣的風聲........”她眨了下眼睛,手掌仍舊托著雪腮,若有所思的喃喃道,“指不定,北蠻使臣那裏也已聽著了什麽。”

說到底,長幼有序,若皇帝真要要應下兩國聯姻之事,大公主自然是第一個選擇。慕賢妃想要保住女兒,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姬月白這個第二人選推到人前。這宮內造勢應該只是第一步,若能激得張淑妃那蠢人主動去與皇帝提這事,自是最好不過,但也不能把事情全指望在張淑妃身上。賢妃若有心,現下只怕已經使人去把姬月白的一些消息透露給了北蠻使臣,慫恿北蠻使臣主動開口求娶二公主.......

描春聞言不由擡眼去看坐在椅子上的姬月白,心裏又添了幾分難過與擔心。

大公主生來便有賢妃這樣的事事替她著想、處處為她籌謀的好母親,自然無憂無慮,不必似二公主這樣如履薄冰。可二公主又有什麽?似張淑妃那樣時刻想著拖人後腿的母親?

這也太不公平了。

這般想著,描春心下越發難受,輕聲問道:“既然賢妃此行事,那殿下您的處境豈不更加艱難?”說到這裏,她不覺擡眼,眼角餘光悄悄的往佛堂的方向看去,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低聲道,“殿下,不若把這事告訴太後,求太後替您做主?”

姬月白卻咬了咬唇:“不必。”

她是真心不想用這樣的事情去打攪方太後的清凈,按照她前世的記憶,方太後就是在這一年裏急病過世。故而,她近來一直十分小心方太後的身體和心情,時不時的還要看看太醫請脈的脈案,生怕會出什麽意外——方太後待她素是真心,她自然也希望這位祖母能平安渡過前世的那個死劫.......

“可......”描春仍舊滿心擔憂。

姬月白心念一動,微一挑眉,輕聲道:“其實,真正下決定的是父皇,父皇怕也還沒想好。這事,對我來說未嘗不是個機會......”

“機會?”描春並不愚鈍,聞言亦覺心頭一動,只是一時抓不住具體的思路。

姬月白卻已想好了事情,轉口問道:“你去問一問,父皇什麽時候去永安宮,到時候我再過去與父皇好好說一說這事........”皇帝雖然時有新寵但到底念舊,每個月都會固定的抽出些時間來陪許貴妃、張淑妃這樣有過子嗣的妃嬪,所以這事打聽起來倒也不是很難。

描春心下已有了計較,輕聲應了下來,行過禮後便去打聽消息。

也不知巧還是不巧,皇帝今日正好要去永安宮。

姬月白瞅了下時間,估摸著皇帝與張淑妃應是在用晚膳,這便準備往永安宮去。

當然,出門前,姬月白還不忘做些準備工作。

她用辣椒水抹一把眼角,眼睛徒然受此刺激,立時便紅了,滾燙的淚珠也跟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簌簌往下掉。接著,她又伸出手,從頭上拔了幾支簪子,漫不經心的扯了扯才梳好的發髻,烏黑如鴉羽的碎發隨之滑落下來,正好垂落在頰邊,越發襯得臉容透白如雪,那張滿是淚痕的小臉仿佛也只巴掌大小。

描春見狀,隱約猜著了姬月白的打算,一側的繪秋卻是不明所以。

繪秋瞧著姬月白這一副發髻淩亂、滿臉淚痕的小可憐模樣卻是嚇了一跳,不禁道:“殿下,您這樣子過去,怕是不好?”都說儀容不整不見君,二公主這模樣可不僅僅只是儀容不整。

姬月白因為眼角抹了辣椒水,一時兒止不住眼淚,只得一面擦淚一面起身往外走,語聲卻是十分的果斷堅定:“就這麽過去。”

描春悄悄扯了扯繪秋的袖子令對方止聲,轉口問道:“殿下是要走著過去?”

姬月白想了想:“還是走著過去。”既然都打算了要做戲,總是要做的真一點。

於是,姬月白便領著宮女太監,一路走一路擦淚,等她走到永安宮的時候,腳下粉色的繡鞋也染了泥,原本透白嬌嫩的小臉都已叫她擦淚擦得紅皺起來。只見她低垂著頭,輕輕抿著粉白唇瓣,低垂眼瞼,濕漉漉的眼睫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實在是可憐到了極點。

此時,皇帝與張淑妃反才用過晚膳,正坐著說話,聽說女兒來了,皇帝倒是高興的:“朕正想著皎皎呢,快叫她進來。”

姬月白隨人入了內殿,走到一半,連禮都顧不得行,這便哭著撲去了皇帝懷裏。

皇帝亦是被她這可憐模樣嚇了一跳:“這是怎麽了?”他看著女兒淚盈盈的小模樣,實在是心疼的很,連忙擡手替姬月白理了理淩亂的發髻,將她那些滑落的碎發捋到耳後,語聲又不覺放輕了一些,“這麽這個樣子,是誰欺負你了?你與父皇說,父皇必給你做主......”

姬月白卻是不言不語,只眼淚簌簌往下掉。她把頭埋到皇帝懷裏,輕輕的抽噎了幾聲,似是哭得都快背過氣去,簡直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皇帝越發心疼女兒,連忙用手輕輕撫著姬月白的脊背,又自到了一盞溫熱的蜜水遞到姬月白嘴邊,柔聲哄她:“喝點兒蜜水,先潤潤喉,慢慢說話.......”

張淑妃也知道自己此時不開口實在不好,雖心裏嫌棄的緊,但嘴上還是故作貼心的吩咐下人:“快去打盆熱水來,好歹先給皎皎擦把臉。”

下面的人忙應聲下去了。

姬月白窩在皇帝懷裏,小口小口的喝著蜜水,好似才出生不久的小奶貓,嬌弱弱的。待她緩過氣來,終於開口:“父皇,你和母妃不要我了麽?”

她現下是不哭了,可那雙烏溜溜的眸子仍舊盈滿了淚水,微挑的眼尾亦是洇紅,那眼巴巴的模樣便好似隨時都會哭出來,實是惹人憐愛。

皇帝瞧著小女兒,心裏早便軟了,聽著她這傻話不由失笑,於是便用指腹替女兒揩去臉上的殘淚,輕聲哄她道:“你這丫頭,怎的總說這些個不著調傻話——朕和你母妃都只拿你當做掌上珠,如何就不要你了?”

姬月白的眼睛又紅了。她就像是個委屈到了極點的小姑娘,一面竭力忍著眼淚,一面哽咽著道:“可,可我聽說,母妃要把我嫁出去......”

她說到這裏,深吸了一口氣,眼淚不知怎的又簌簌的往下掉,哭著道:“母妃她都找舅母商量過了,說是要把我嫁去北蠻........”

作者有話要說: 說不定還有一更,不過比較晚了,先和大家說聲晚安,麽麽噠mua!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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