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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考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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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破了題,接下來就簡單了, 對於傅修齊來說, 破題終究只是第一步, 接下來才是重點。

這時候的時文也是很講究的,不僅要巧妙破題,還講究文章結構,按著八股文來說那就是:破題承題,起講入手,起股中股後股, 以及最後束股。一篇文章分了好幾股, 每股之中又有正反、虛實、深淺等對比, 需要契合主旨,結構分明, 文辭漂亮, 這才算得上好文章。

所以,正式寫文之前, 還得先構思好文章結構再挑揀斟酌詞句, 就如描畫樹木時先構思枝幹然後再細繪枝葉。

傅修齊提筆在草稿紙上寫了個大概。接著, 他調整了一些不工整的句式, 刪除了和題意不符的詞句,修改了不符文理的詞句.......直到, 草稿紙上的文章大體成形,這才略緩了一口氣。

當然,在將草稿抄寫入卷前, 他又默默的在心裏把這篇幾百字的文章從頭到尾的讀了一遍,確定這篇文章裏沒有錯字,文辭還算流暢也沒有犯什麽忌諱........他看得心下漸寬,緊接著提起筆,小心翼翼的把草稿上再三修改的文章往答題卷上抄錄。

這抄錄也不能馬虎——現代答卷還可能有個卷面分,古代還有什麽“字如其人”的說法,而科舉考試對於字跡的要求顯然也高得多,至少是要筆墨清晰、書法工整。

傅修齊深知自己的字實在一般,哪怕是經過這將一年的刻苦練習也並無太大改善。好在,這縣試上約莫也沒有什麽書法大家,他這水平差不多也能湊合,眼下只能加倍認真、凝神靜氣的抄寫文章,務求字跡工整,至少得叫考官看得輕松,拿個卷面分。

這樣專心致志的抄錄自然是極耗心神和時間的,待得傅修齊將這一篇他深思已久的文章抄錄進答題卷的時候已是酉時,窗外天色已漸漸暗了,不少考生都已交卷離開,而傅修齊則還有一篇試帖詩沒有做。

傅修齊捂著有些抽痛的額角,重又看了眼題目——“藍田日暖玉生煙”,賦得煙字,五言六韻.......

其實,這試帖詩除了要求對仗工穩外,還要求用典,分別有正用、借用、明用和暗用等等的巧妙手法,有道是“熟事用之生新,僻語用之無跡”。而傅修齊亦心知,這句“藍田日暖玉生煙”雖是出自李商隱的《錦瑟》,但這個典故來源於《搜神記》裏吳王夫差小女紫玉與韓重的愛情故事,而唐時也有詩人作“藍田日暖,良玉生煙”........

如果要寫詩,自然可以斟酌用典,把他知道的這些前人舊典、詞句放進詩裏。

問題是,傅修齊他不會寫詩啊!五言六韻什麽的就更不知道了.......

也就在傅修齊思考著要不要交白卷的同時,又過去了一刻鐘,眼見著考場人漸漸都空了,傅修齊終於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厚著臉皮抄一首前人之作。

自然,能被他抄的,那肯定是貼不了題,用典什麽就更不用想了。傅修齊也就搜腸刮肚的把自己還記得的五言律詩稍微背了一遍,然後從裏面挑了一首最貼近的出來——他想著,能被他記著的多半都是前人留下的好詩,而縣試的試帖詩應該也不太嚴格,雖然有些文不對題,但也許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給他過了呢?

再怎麽樣,總也比什麽都不寫就交白卷來得好!

這麽想著,傅修齊提著筆把歐陽修的一篇舊作寫了下來:

“日暖東山去,松門數裏斜。

山林隱者趣,鍾鼓梵王家。

地僻遲春節,風晴變物華。

雲光漸容與,鳴哢已交加。

冰下泉初動,煙中茗未芽。

自憐多病客,來探欲開來。”

待得一首詩畢,已是酉時三刻。傅修齊看著答題卷上的詩,暗道:是五言六韻沒錯,“日暖”有了,“煙”也有了,雖然詩不對題,也沒用典,但這也算是一首好詩?

傅修齊稍微估了一下分:滿分一百五十分,時文一百分,試帖詩五十分;他時文大概能拿個七十分,試帖詩要是能拿個二十分,加起來就是九十分,好像剛到及格線,幸運點也許能過?

唉,早知道出門前應該叫人買條錦鯉給摸一下,蹭蹭運氣的,現在只能賭考官心情了.....

傅修齊懷著沒摸錦鯉蹭好運的遺憾心情最後檢查了一遍卷面,然後才在考官探究的目光下交了卷——再不交,他怕就是最後一個出考場的了。

這還是縣試的第一場。

想到接下來還有兩場,傅修齊簡直是才下場就要有厭學情緒了,最後只得在心裏又把許氏和平陽侯這一對便宜父母的模樣想了一回,這才勉強提起精神接著往下考。

當然,這第二場也不是想考就能考的,必得過了第一場的人才能考第二場。

隔了兩日,縣衙出成績了,鳴炮發案了,傅修齊想著自己抄歐陽修的那首詩就覺心虛,沒什麽通過的底氣,最後也沒親自去看而是叫了小廝拿了他的考號去看成績。小廝看了一圈,不由歡天喜地的回來報喜:“少爺,過了!過了!第一圈內二十,外三十,正好五十人,您就在圈裏呢。”

縣試排名是按圈來的,前五十名作一大圈,第一名居中,剩下的逆時針排列,五十名後就是所謂的出圈或是出號。那小廝還特意數了一回,滿懷歡喜的道:“我數過了,少爺您正好五十名呢。”

傅修齊聞言,不禁暗自道:五十名的話那不就是最後一名,傳說中的倒數第一,這還用數?這不是一看就知道的?

不過,哪怕是大圈倒數第一那也是縣試前五十,傅修齊還是有些懷疑:“真的?”他都想好了要是過不了,如何厚著臉皮和姬月白解釋來年再戰這種事.......

小廝喜得都不知該怎麽說,只得連連點頭,臉都漲紅了:“真的真的,少爺。”

雖然有些出乎意料,但過了終究是好事,傅修齊想了想,還是賞了小廝半錢銀子算是同樂,然後他就回頭準備起第二場考試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如果第一場考試還有一定可能出現試帖詩的話,第二場和第三場那是絕對沒有的,傅修齊至少不必再為作詩犯愁了。

於是,接著又考了兩場下來,傅修齊幾乎心力俱疲。

好在,傅修齊接下來兩場都摸了錦鯉,運氣竟也漸漸好了起來。第三場時,出題考官大約是看著去年工部李侍郎治黃頗有成效的緣故還跟風出了一道治黃題——這是傅修齊早前寫過的題目。雖然,他去年寫出來的新奇理論到了今年已有些“過氣”,但這並不妨礙他此回發揮。甚至,他還在文中總結了一下現代一些比較靠譜容易接受的治黃理論,有理有據、從容不迫的寫完了這篇文,堪稱有如神助,超常發揮。

也不知是不是傅修齊後面兩場發揮不錯,尤其治黃策論上獨領鰲頭,最後縣衙貼榜的時候,傅修齊竟也混了個第一等前十九。當然,也是第十九,第一等的吊車尾。

不過,傅修齊已經非常滿足了。

因為第一等、第二等以及第三等前三十名都是可以參加四月裏的府試。他一個第一場考個五十名的人能憑著後兩場爬上前十九,已經是非常非常勵志,非常非常幸運了。

如果可以,傅修齊簡直想抱著大黃,為自己感嘆唏噓一句: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嗎?

只可惜,傅修齊考了幾天試,好幾天沒有擼貓,大黃很是生氣,撅屁股對著傅修齊,連毛也不給摸了。

最後還是傅修齊賄賂了一條肥魚,大黃這才肯勉勉強強的原諒傅修齊。

當然,考完試進了宮後,傅修齊還是忍不住在擼雪團兒的時候和姬月白感嘆了一句:“我以前還道縣試不過是第一步,想來也不算太難,如今才知道是自己坐井觀天了。”以前看穿越,主角動不動就是縣案首,動不動就小三元大.三元,如今再看自己,真是現實殘酷........

姬月白看著臉都瘦了一圈的傅修齊,還是關切的問他:“所以,你接下來要考府試嗎?”

“嗯,”傅修齊雖然考得想吐,但思路還是很清楚的,“等過了府試,就是童生,來年就可以直接參加院試考秀才。我已經想好了,以我的水平,今年至多只能考個童生。回頭苦讀三年,打好基礎,過幾年倒是可以參加院試,指不定還能試一試鄉試。”

說到底,科舉路上,童生只算是個起點,秀才算是起步,過了鄉試成了舉人才算是上了臺階,中了進士才算是登門入室,真正步入朝中。

對於傅修齊來說,經商反倒更為簡單,他有著來自現代的各種營銷和經營上的奇思,甚至還計劃著水泥玻璃等等會對時代帶來影響、利潤豐厚的新發明。對比起有想法有思路的經商之路,他的科舉之路反倒更難。

但他哪怕考試考得頭疼惡心卻也沒有放棄的意思。

士農工商,士為第一。且他又是這樣的出身,想要在平陽侯府以及昌平伯府的陰影壓迫下過好自己的日子,不走科舉路又能走那條路?好在,他如今還是公主伴讀,不僅能陪著聽大學士講課,還能捧著問題問一問幾位大學士。待得過了府試,指不定還能拜入謝閣老門下......

話說起來,這往高處去的路,哪裏又有不苦不難的?

艱難困苦,玉汝於成。

從古至今,皆是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考完了,這幾章我寫起來也是超累的。接下來的府試什麽的不會細寫,很快就是拜師,然後過年什麽的了,接下來應該會寫得快一些,到時候再看看能不能存稿加更......

蟹蟹明韞的地雷,親親mua!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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