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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並行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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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重陽的太陽穴一跳。

“巫山雲雨?”

是她想的那個巫山雲雨?

腦子裏響起那句“十二巫山雲雨會,襄王今夜上陽臺。”

“不懂?”

陳深冷聲。

“楚先王...”

“打住...我懂,我平常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好心,還給人科普...”

楚重陽立馬遠離背後的水墨畫。

運氣真好。

一指就指個唐朝的小黃畫兒。

怪不得剛才那展覽員的眼神那麽賊。

“你...”

楚重陽想說些什麽和陳深畫個涇渭分明,沒想到用什麽詞。

想半天憋了句。

“走了。”

就不該因為找靈感來這破畫展。

陳深看著楚重陽走下樓梯,眼神定了會兒才收回來。

燈光下他的神情晦暗不明。

畫展開了一個下午,晚上七點才結束。

林嵬在室內盯著工作人員把畫裝裹起來,陳深站在展館外等著。

白天才下過雨,地面潮濕,空氣冷得有些稀薄。

馬路上人來人往,時不時就把眼光投向展館門口的陳深。

有幾個人停駐腳步,舉起手機裝作要拍畫展建築,鏡頭卻對準了陳深——

陳深皺眉,轉身離開展館,走到路燈下。

影子被燈光拉長,過往經由路燈的行人影也隨光線變化而遷移。

暗處縮短,光亮處膨脹。

影子間或游在燈色裏。

因為夜色的偏照,在陳深的視野裏,影子的輪廓透著些血色。

他想起展館裏楚重陽印在地上的影子。

幹凈的線條和輪廓,完全沒有延申的線條。

比他看過的任何影子都要幹凈。

真不是她?

陳深看向自己的影子,表面和其他人的沒什麽兩樣,但仔細看輪廓會有模糊的線條。

在光影中蓄勢待發。

陳港本來能死的。

不知道有多少次,陳深想要把陳港推進深淵,但那些線條就如同鋼絲一樣牽扯住他。

就算紅了眼也無法掙脫。

就差一點了。

燈光下,陳深的眼神冰冷到可怕。

那深淵本來就是屬於陳港的。

“深哥!”

林嵬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走,一起回去,我送你。”

陳深從思緒裏抽回。

“今天不回。”

“為什麽不回去...欸!”

林嵬突然想起了原因。

“陳港帶著你那後媽回來了吧...那你去哪兒?”

“網吧。”

陳深戴上口罩。

“哪家網吧,怎麽不去酒店?”

林嵬一楞。

“私人網吧。”

陳深說完轉身離開。

“你還有私人網吧啊,什麽時候開的?”

林嵬立馬跟上去。

“設備新嗎,帶我一個!”

網吧離展館不遠,陳深沒打車。

林嵬在耳旁絮絮叨叨,話就沒斷過。

“欸,你剛剛站路燈下想什麽呢,沒發現身後有些人在拍你照啊...也不知道一個背影有什麽好拍的。”

林嵬的話一陣一陣的,陳*深雖然聽著,但從沒有應答。

藍牙耳機的音樂聲逐漸掩蓋林嵬的絮叨。

“...就我今天我說形跡可疑的那個老墨鏡兒,跟他談了半天我覺得幕後黑手肯定不是他。”

林嵬咧嘴。

“哪兒有幕後黑手笨成他那樣的,說是早上出門把墨鏡兒當成近視眼鏡兒放進包裏了...”

“不過還挺巧,老墨鏡兒竟然是個繪畫老師,以前還教過楚重陽...雖然今天沒抓著人,但起碼套出了點兒楚重陽的情報...”

林嵬說到這,陳深側頭看向他,耳機裏的音樂被調低。

“說是楚重陽從小繪畫確實很有天賦。”

林嵬比劃。

“但從以前開始脾氣就不好,別的小孩兒都紮堆畫,她一個人坐在教室後排畫,還低著頭不看黑板,老冷著張臉...”

兩人走到網吧,裏面空蕩蕩得只坐著收銀員。

陳深直接走進去。

“這就是你問到的情報?”

陳深冷眼看林嵬。

“跟人聊了一下午楚重陽的童年?”

“那肯定不是...”

林嵬試圖給自己跟老墨鏡兒聊了一個下午找個理由。

“書上說了,反派人物的童年都不怎麽正常...”

林嵬說不下去,給了自己一後腦勺,轉移話題。

“深哥你這網吧不行啊,怎麽連個人都沒有,這麽開下去不得賠光了?”

收銀員小哥拿起鑰匙打開包廂的門。

“不是沒人,是剛剛清場了,深哥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他就不喜歡人。”

林嵬咧嘴。

陳深打開電腦後登陸進郵箱,點開郵件鏈接,網站裏依舊空白,完全沒有更新。

空白到好像從來沒有在這網站連載過漫畫。

“畫漫畫那人是死了嗎?”

林嵬瞧著鍵盤。

“都多長時間沒更新了,這要是有評論功能我就給刷上幾百個負分。”

陳深把網站的鏈接黏貼到運行框裏,幾個代碼輸入下來,輸出的IP和上次又不一樣。

IP是假的。

他煩躁地關上電腦,腳踹在主機上,“砰”得一聲把進來送水地收銀員嚇了一跳。

林嵬也嚇了一跳。

“自己網吧的電腦你也忍心下腳啊。”

陳深沒回答,神情被陰沈的情緒籠罩,他站起身掏出兜裏的網球。

網球砸在墻上會發出沈悶的聲響。

陳深冷著臉,網球被砸到墻上,在空中劃過一個幹脆利落的弧度,再回到他的手心。

來來回回,墻皮往外震出粉塵。

手心被砸到骨頭疼,稍微緩解陳深有些控制不住的情緒。

太陽穴跳著疼。

林嵬壓根兒沒敢出聲,他從和陳深打交道的過程中也總結了些經驗。

這人心煩的時候會對著墻扔網球,一來一往的。

這時候千萬不能去煩陳深。

要不下一個被網球砸中的就不是墻了。

網吧包廂裏悶響聲不斷,單從聲音都能感覺到房間裏緊繃的氣勢。

陳深坐在高臺上,手心接過已經被墻灰染白的網球。

林嵬拿著筆記本電腦走到他身旁。

“消氣了?”

陳深視線掃過*林嵬,林嵬莫名覺得自己臉像被一陣冰水掠過。

墻上已經被砸出了一片裂痕,墻皮往外翻卷。

陳深站直身。

“說。”

林嵬點開文件夾,邀功一樣把筆記本電腦放到陳深眼前。

“我讓人查了楚重陽的資料,這次真就不是童年那麽簡單了。”

陳深垂眼看林嵬點開圖片。

“她這人還真就不簡單。”

林嵬把圖片往下拉。

“我的人查到了她的名下有一家小畫館,私人的,六年前就被註冊了,今年才被楚岡轉到她的名下。”

“從小到大她一直是第一名,至少在遇到深哥你之前一直都是第一。”

照片上陳列著楚重陽得過的各種獎項。

“她是從小學開始學習畫畫的,一直被說有天賦,但是小學結束後她又停止了,楚家的保姆說看見林眉把畫具扔出來,但那之後私下有偷偷自己學。”

林嵬皺起眉。

“她們還說楚重陽的身上一直會出現奇怪的傷,尤其是脖子,時不時會出現奇怪的勒痕。”

“說實話。”

林嵬接著說。

“看了這麽多資料,我覺得她還真就不是我們要找的人,她要真有這本事不至於把自己過得這麽慘,看來楚家的水也不淺啊。”

“但我總感覺她怪怪的...”

林嵬說著看向陳深。

“你不覺得她跟你有點兒像嗎?”

陳深沒回答,盯著電腦楞了楞。

屏幕上的楚重陽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偷拍,眼神定在半空,有些空寂。

脖子那塊泛紅,就像是被什麽用力地勒過,襯得她的臉色尤其蒼白。

照片裏的楚重陽皺著眉,似乎什麽都看不進眼。

是想要避開所有人的冷漠。

陳深心裏劃過某種異樣的感覺。

好像和照片裏的楚重陽對視上了,有了片刻情緒的重疊。

“像我?”

陳深開口。

“就感覺你們兩人性格,經歷都挺相似的,怪不得我每次見到她都覺得莫名抓我眼。”

林嵬嘆了口氣。

“最重要的是油畫那件事,他們家以前的保姆說是林眉跟警方撒謊了,油畫是楚重陽自己的構想...我再讓人查查,她就算不是幕後那人,也肯定有牽扯...”

陳深伸出手把筆記本電腦闔上。

“別查她。”

“為什麽?”

林嵬睜大眼睛。

“這線索就這麽不要了...”

“不用你查。”

陳深把網球塞回口袋。

“我查。”

就一晚上忘記換創口貼,楚重陽早上起來的時候,創口貼和傷口黏在一起,楞是撕不下來。

楚重陽伸長脖子扒拉了半天,只撕下個邊兒。

再用剪刀扯,四周翹起來的邊緣給剪開,但總不能把肉也剪下來。

楚重陽把剪刀扔到洗手池裏,鏡子裏的脖子被創口貼扯到紅了一圈。

靠。

這創口貼什麽牌子的,膠是按502膠水那配比做的吧。

楚重陽走回臥室,脖子後知後覺地發麻。

才走到衣櫃那兒,人就不行了。

犯惡心。

脖子的存在感達到最近幾天的一個巔峰,封在皮肉下的那些*記憶蜂擁跑出來。

冰涼的觸感以創口貼為原點往外爬。

楚重陽立馬拿手握住自己的側脖子,企圖用手心把冰涼給捂熱。

結果手心更冷。

煩。

楚重陽皺著眉把衣服拉鏈拉到最高,整個人縮到衛衣帽子裏。

脖子卻越來越涼。

就像有人拿手捏住她的脖子。

楚重陽立馬又重新沖進洗手間,雙手撐著洗手池臉朝下。

想吐。

直到眼睛瞪到發幹,還是沒吐出什麽來,楚重陽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走回臥室。

脖子上的那股冰涼感像是跟她對著幹,怎麽都消失不了。

就算拿衣服牢牢地箍住也消失不了。

甚至開始頭暈,楚重陽摸著自己的脖子蹲下,倚靠在墻邊用衣服緊緊地裹住自己的脖子。

靠啊。

心裏都是臟話。

腦海裏想到的第一個就是陳深。

要不是陳深,她的脖子也不會受傷,也不會撕不下創口貼。

不會在離林眉這麽遠的地方想到從前的事兒。

那些記憶如同冰涼的蟒蛇纏繞著脖子往上爬,楚重陽拽住脖子上的布料,力道越來越大,她煩躁地咬住自己的手指。

直到嘴裏泛出血味,她才逐漸從那股戰栗的感覺裏退出來。

血珠大顆地從手指往下淌,她像是失去了痛覺。

楚重陽拿起手機,血滴落在手機頻幕上,她皺起眉抹開屏幕上的血,打開微信。

她沒有陳深的手機號,但趙封上次給她發過陳深的微信號。

都是因為他。

煩躁感從下往上升,楚重陽剛剛咬出血的時候一直在想象這是陳深的血。

咬牙切齒。

怎麽想都覺得這仇積大發了。

楚重陽輸入陳深的微信號,點擊添加好友。

好友請求裏狠狠地打出一行字。

‘你給我等著。’

發完後楚重陽把手機扔到一邊,看著窗戶外的樹緩發楞,脖子慢慢暖和起來。

沒過多久,手機屏幕亮起來。

陳深竟然通過了她的好友請求。

對面發來一條消息。

-等什麽。

楚重陽快給氣笑了,單手摁動鍵盤輸入文字。

-托您的福,我脖子上的創口貼撕不下來了。

楚重陽覺得單是文字無法闡述她的慘狀,用手機拍下脖子上的傷口發給陳深,故意挑了個比較慘烈的角度。

對面沈寂了一會兒才回覆一條消息。

-去醫院。

“你家創口貼撕不下來去醫院啊?”

楚重陽氣不過直接發了條語音。

“你信不信剛走到醫院門口人就能把你拉到精神科去。”

對面又沒消息了。

脖子上的感覺也逐漸消逝,楚重陽拉下拉鏈,點開陳深的微信頭像。

竟然還是微信的原始頭像。

就連名字也是微信原來的那串亂碼。

對話框上端顯示正在輸入中,沒過多久發過來一條文章鏈接。

《育兒心經:當孩子遇到不會解決的問題應該怎麽辦》

楚重陽看得眼皮一跳。

陳深這人指不定腦子裏有什麽病。

楚重陽覺得決定點開文章看的自己也有病。

文章裏一串標題被標紅加粗。

‘孩子不能總是倚靠家*長,應該學會借助百度等搜索引擎來解決當下的小問題。’

嘖。

楚重陽咬著手指打開百度網頁。

剛剛光顧著自己折騰了,還真就沒想起來上個網查查。

搜完後,網頁上都在說創口貼撕不下來得用生理鹽水泡一泡,過會兒就能揭下。

楚重陽看得直皺眉。

她退出網頁重新打開和陳深的聊天頁面。

-這荒郊野嶺的,你讓我去哪兒找生理鹽水?你家房子有多偏自己不知道啊?

這次沒過多久對話框就顯示出‘對方正在輸入...’。

-冰箱有礦泉水?

-廢話。

楚重陽回得很快。

-我又不是仙人掌。

-廚房上面的櫃子裏有鹽。

發完這條對面很快又發來一條。

-500毫升水,4.5克的鹽,自己配。

看到這兒楚重陽沒再說話,關上手機。

原來生理鹽水還能自己配。

她扶著墻站起來,腿已經麻了。

廚房上方的櫃子第一次被打開,楚重陽拿出水和鹽配出一小杯鹽水,拿棉簽敷在創口貼附近。

十幾分鐘後,創口貼還真就撕下來了。

楚重陽摸著自己的脖子松了口氣,再撕不下來,她就準備把那塊黏著創口貼的皮肉給撕下來。

想想就疼。

她坐到廚房裏的高腳凳上,重新打開微信。

看來陳深還有點兒用。

楚重陽決定把陳深從難以原諒的仇人名單裏拉出來,重新放回互相膈應的陌生人名單裏。

她點開陳深的資料,把他的備註換成‘智商不穩定的陌生人’。

剛改完,‘智商不穩定的陌生人’發來一條新微信。

時間卡得太準,楚重陽覺得像是對面知道自己給他改了備註一樣。

發來的還是一條鏈接。

《育兒心經:怎麽才能讓孩子養成說謝謝的習慣》

楚重陽一挑眉,收回剛剛覺得陳深還挺聰明的想法。

-謝個屁。

楚重陽發完後重新點開陳深的資料,把備註換成‘腦子不太行的陌生人’。

頓了頓,又改成‘掙紮在幼兒園水平的陳大惡人’。

最多三歲。

不能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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