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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並行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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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那夜顛覆的慌亂已經過了許久。

楚重陽站在馬路邊,看著車來車往,她懷疑一切都只是場夢。

卻不是噩夢。

雖然談不上是美夢,但對於楚重陽而言,絕對不是場噩夢。

哪怕她現在剛剛被人*從房子裏趕出來,褲兜裏一分錢都沒有。

楚岡和林眉仿若人間蒸發,家裏的房子和銀行卡都被封了。

剛剛管家把她載到了這條陌生的街道,只留下了一句話。

“小姐,這裏離夫人給您轉的學校很近,您就在這兒下車吧…我不想惹上事,只能幫您到這兒了…您以後…一定要多加保重…處事小心些…”

留下這些含糊不清的話、管家踩下油門就走了,楚重陽甚至沒來得及問他要張票子。

這慌亂的兩個月,讓她深刻地明白了,錢這東西很重要。

譬如說她現在,兜裏分文沒有,想喝水也只能忍著。

雖說是忍著,楚重陽卻對著虛無處平白無故地笑了笑。

笑完後她立馬意識到自己像個神經病,轉過身向街道走去。

她已經兩個月沒有碰教科書,沒有學習了。

她本應該埋頭迎戰馬上到來的高考,卻因為這些慌亂體驗到了十幾年來頭一次的——

安逸。

是啊。

他媽的安逸。

楚重陽覺得自己的心抽搐了一下,但立馬否定她這是在難過。

她為何要難過呢,現在沒人逼著她瘋子一般得學習,沒人罵著她不如沒出生,沒人管著她不能做著不能做那。

這必須得是開心啊。

畢竟自己有個殺人犯的爹,有個包庇犯的娘。

這怎麽能不開心。

楚重陽停在了一家電商櫥窗的門口,櫥窗內的新聞正在播放新聞。

她一下就抓住了“楚家”和“殺人”這兩個字,清晰無比。

楚重陽條件反射地戴上了衛衣帽子,把拉鏈拉高。

就算已經到了五月,她依舊覺得全身發寒。

真惡心。

楚重陽突然覺得胃一抽搐。

不知道為什麽,她最近的情感波動變得十分大。

從前她除了讀書和生氣外幾乎沒有任何情緒,但自從那天晚上過後,她的世界忽然湧入進各種氣息。

情緒被放大,她開始關註到周圍的事物。

喜歡,憎恨,厭惡。

一切都不再是意料之中。

“叭!叭叭!”

楚重陽的身後響起非常大聲的車喇叭聲。

她轉過頭,以為是管家又回來了。

在看到後車窗旁那張熟悉的臉後,她立馬上沈下臉。

運氣背的時候果然幹什麽都是背的。

“真的是你啊楚重陽!”

魏佳雯幸災樂禍到就差把“幸災樂禍”這四個字寫在臉上。

楚重陽神情漠然,她的手塞在口袋裏,只摸到了一根畫筆。

說真的,要不是魏佳雯這神情,她說不定會開口問這人借錢。

但現在看到魏佳雯的神情後,她覺得喉嚨那塊的皮膚很癢。

“得兩個月沒見到你了吧,也對,你最近肯忙!你家股票都跌成那樣了你還有心思來大馬路邊散步啊?”

魏佳雯說完後笑了笑,還想再說卻被一道聲音打斷。

“別說了。”

前座副駕駛的車窗降低,露出一張少年的臉,語氣散漫。

“聒噪。”

“……”

魏佳雯縮了縮脖子,沒再說話。

楚重陽看向車窗內的男生,顯然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還沒看出個究竟來,那人就推門下車。

“你就是楚重陽啊?”

男生的語氣很散漫。

“是,她就是那個楚家的女兒。”

車內的魏佳雯像是在回答搶答題。

“我就說她肯定會在這附近。”

“欸,你煩不煩?”

男生轉頭看向後車座。

“老陳,把錢給她,讓她走人。”

魏佳雯捂著嘴下車,從司機手裏接過錢。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楚重陽,這才離開。

楚重陽反而是被瞪得沒脾氣了。

她現在心裏一點波瀾都沒有,突然奇怪自己當初為什麽和這個叫魏佳雯的女生這麽不對付。

她們倆之間有沒有什麽仇,鬧出的矛盾小孩子氣至極。

楚重陽想起以前自己對魏佳雯做過的事,對魏佳雯現在對自己的態度忽而十分理解。

真沒必要。

楚重陽突然覺得好笑。

以前的她肯定有什麽病,要不然為什麽做事好像沒有頭腦,現在回想起來全然沒有邏輯。

“你笑什麽?”

男生站到楚重陽身前,比楚重陽高了不少。

“看來你心理素質不錯,經歷了這麽多事還挺開心。”

楚重陽退後幾步看向男生,念出男生胸牌上的名字。

“林嵬。”

被念到名字,林嵬點了點頭。

“欸,你好。”

聽起來客套,可他的動作卻一點都不客氣。

林嵬直接把楚重陽的左手從口袋裏拽出來,用力捏住她的左臂。

“聽說你很會畫畫啊。”

林嵬盯著楚重陽的左手,眼神讓人發毛。

“我挺好奇...如果你的手都折了,還能不能再畫畫。”

楚重陽左臂吃痛,差點沒忍住罵出臟話,她立馬抽回自己的左臂。

“有病?”

她依舊塞在口袋裏的右手捏緊手中的畫筆,剛剛差點沒忍住揮了出去。

“有病回去治。”

“有啊。”

林嵬竟然在笑。

“我可以回去治病,你能不能幫幫我...去死一死?”

楚重陽往後退了幾步,發現林嵬的神情扭曲成一個讓人覺得怪異的程度。

怪異到楚重陽想拿個鏡子給林嵬照一照,說不定林嵬能被自己的神情給嚇死。

“我是認真的,你考慮下我的建議。”

林嵬向楚重陽逼近。

楚重陽本來還覺得只是富家子弟閑著發病,直到她看到林嵬無比認真的眼神。

看來這人不僅發病,還病得不輕。

林嵬伸長手,看樣子想要掐住楚重陽的脖子。

楚重陽握著畫筆的手越來越緊——

就在她正準備掏出畫筆的那一剎那,一個東西從林嵬和她身旁劃過,呼嘯一聲,用力砸在楚重陽身後的綠皮郵箱上。

“砰”得一聲,聲音大到經過的路人都被嚇了一跳。

一顆網球從高空掉落,被它砸過的郵箱凹進去了一個明顯的鐵皮印。

站在馬路邊的陳深慢慢走到郵箱旁,把網球撿起來。

從始至終,他的視野裏就只有網球。

但當他站直身後,冰冷的眼神掃向林嵬。

“滾。”

就這一個字。

楚重陽看到林嵬明顯怔楞了一下。

她以為兩個人至少*會打起來,說知道林嵬真的直接轉頭走了,不過神情可怕到像某種獸物。

“陳深,你好自為之。”

林嵬用力甩上車門。

楚重陽聽不懂他們之間的對話,她連這一串事情是怎麽發生的都沒弄明白。

她現在就想喝水。

真挺渴。

陳深什麽都沒說,直接轉身走了。

楚重陽張嘴準備叫住陳深,準備道個謝。

嘴張到一半她自己又合上了。

道什麽謝,怎麽道謝,別想多了,說不定陳深不是來幫她的。

上次見面的時候他們兩個還水火不容,陳深怎麽看都不像是會來幫她的,說不定只不過是看林嵬不爽。

不過...

楚重陽在心裏道了個謝,好說歹說也是幫上忙了。

她背過身,朝陳深相反的方向走去。

陳深這人...好像也沒以前看起來那麽不順眼。

對了,她之前為什麽討厭陳深來著?

楚重陽掏出一直悶在口袋裏的右手,發現手心被劃出了一道長痕,血正在不斷往外流。

剛剛她握畫筆握太緊,直接把自己劃傷了。

“欸。”

沒有繃帶,楚重陽只能用口袋擦血。

真倒黴啊。

楚重陽心裏憋得慌,想著要罵句臟話來宣洩一下,結果搜刮了半天也沒搜刮出個漂亮的詞來。

“靠。”

楚重陽把畫筆從口袋裏拿出來,筆頭的紅顏料是上次作畫後沒洗幹凈的,而筆桿的紅色則是她手心剛剛流出的血。

筆桿顯然比之前尖銳很多,一眼就能看得出來被用刀子精心削過。

楚重陽自己削的,筆桿的末端比刀尖還要尖銳,筆桿的側端也被磨得發峭。

就是沒控制好,削得太尖,剛剛她輕輕一握就出血了。

楚重陽把手伸進口袋,果不其然,右邊口袋已經被刺得破了個洞。

她磨畫筆是來傷人護己的,好家夥,第一個傷的就是自己。

口袋空空,畫筆帶血。

真是好兆頭。

陳深背著書包往上走,左耳的耳機裏一直循環著歌。

走到三樓,他停在教務處的門口,裏面的老師看到他就立馬安靜下來。

“欸,陳深是吧,可終於把你盼來了,兩個月前收到你的轉學手續,我們就一直在等你,今天終於來報到了!”

教導主任拿著茶杯朝陳深招手。

“你快來看看,我們給你排到了咱們一中的尖子班,最好的班!”

陳深走到教導主任桌前,眼睛飛快地掃了一眼班表。

“不去。”

“欸,怎麽不去啊...”

他伸出手翻開教導主任的其他課表,一張一張地翻過去,最終定在了九班的班表上。

高二九班一共四十六個人,但班表的最後用水筆標了句:轉校生楚重陽,五月報到。

陳深把手點在九班的班表上,朝教導主任看去。

“九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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