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緊張，心虛了？”

心虛？她心虛什麽。

劉芒一把從他手裏奪過照片，一臉認真說道，“我心虛什麽！”她不以為然地看著照片，一臉傲嬌地看了眼顏宸默，很是寶貝地擦了擦他留在照片上的水漬。

“哼，不像有的人，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看我老媽和黎川走了。你的本性又暴露了。”劉芒喋喋不休地說著。

“本性？”顏宸默擡高了眉，一副願聞其詳地看著她。

劉芒被他這麽看著反而接不上話了，支支吾吾地琢磨半天，機靈地轉了話題。一臉不食人間煙火地看著等她答案的顏宸默說，“我給你講講這兩張照片吧。”

她無視顏宸默不歡的神色，低頭只看著放在桌上的照片。

這兩張充滿了他們兒時的回憶，一張是剛認識黎川時，黎川忠厚地與她保持距離，不願親近。兩人雖是手牽著手站在一處，可兩臂之間仍存著一大段距離。

“你知道嗎，黎川那個時候可內向了。就連在他自己家裏他都不怎麽說話。每次我去他家或是他姥姥家找他玩，他要麽就呆呆地坐著看動畫片，要麽就看書……”

顏宸默瞥了她一眼，劉芒繼續說道：“剛成了他的鄰居，我就三天兩頭往他家跑找他玩。因為周邊的女孩子都不喜歡我，她們都笑話我穿得不好看，像個灰姑娘似的，”說著她的語氣變得有些低沈有些傷感，“那時火災沒多久，哪來的錢去買漂亮衣服，全是親戚朋友送來的舊衣服。能挑件合適的，我媽就很知足了。”

顏宸默顫了顫長睫，一改先前那沈重的面色，看著照片中綠色的連衣裙悶聲問道：“那照片裏的衣服呢？”

那衣服看著很合身，也很適合她。劉芒淺淺地笑著：“這是裴阿姨送我的見面禮，也是我那年最喜歡的衣裳。”

她清楚地記得，愛穿裙子的她在老家失火後就沒再接觸過裙子，全是男孩子穿剩下的衣褲。第一件裙子便是裴阿姨送的。她開心了好幾天，恨不得天天穿著這條綠色的裙子。

劉芒接著說道：“後來黎叔叔買了個相機……”

顏宸默不說話，劉芒呵出一口氣，如釋重負似的接著講第二張。

說起維尼熊爸爸和維尼熊媽媽，劉芒像是打了雞血似的停不下來，全程沒發現顏宸默的神色越來越凝重。

“我那年生日，黎川就送了維尼熊給我……這是我第一個玩具，”她說，“別看黎川平日裏話不多，可他悶騷的很。”

剛開始，劉芒也覺得黎川不喜歡她，躲著她不與她玩。可後來她竟發現每次一個人玩過家家的時候，黎川總會在不遠處瞧著，然後主動過來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加入她的游戲。劉芒很驚訝，可又很開心。在這陌生的地方終於有個小夥伴能陪著她了。

“一段時間，我和爸媽出了遠門。回來的時候，黎川的姥姥告訴我，黎川三天兩頭來她家找我，問我回來了沒有。”說到這兒，劉芒輕笑一聲。

“黎川的姥姥家？”顏宸默疑惑問道。

“嗯，黎川的姥姥可以說是我的鄰居，就隔了一片林子。”劉芒指了指維尼熊嘴角的汙漬，繼續道，“我們過家家的時候，周邊的一些小朋友也想來。可黎川不同意。只能拿著玩具熊充當人數。維尼是寶寶，我是媽媽，他是爸爸。媽媽負責做飯，爸爸負責種地，”劉芒擡著閃亮的眸子笑著看著面色漸變平靜的顏宸默說，“你知道嗎，為了過家家他居然去把姥姥的菜園子給毀了大半，每天摘一點菜，有時候還連根拔起……”

那時黎川跟著她整日臟兮兮的，老媽總責備她帶壞了黎川。可究竟是誰影響了誰，誰也說不準。又不是她讓黎川毀了姥姥的菜園子，也不是她拉著黎川去河邊捕魚丟了漁網，更不是她趁大人不在捉了一大堆青蛙給它們打針。全是黎川。

“有時候黎川當醫生，我做護士……現在想想那麽多青蛙被我們害死，怪難受的。”劉芒鼓著腮幫子一臉認錯的模樣瞅著顏宸默。

顏宸默眉頭微挑，眨了眨眸子觀察著她，那樣子顯然不信她口中的黎川。

“你確定不是你捉了青蛙讓黎川下手？”顏宸默狐疑問道。

他本該吃醋，本該大發雷霆，為他們的過去氣得暴走。可他居然沒有，而是像聽著故事一樣靜靜地聽她說完。他對她的了解遠不比黎川來的多，他想知道有關她的一切，哪怕黎川也參與其中。因為他相信今後的幾十年在她的生活中，他將會成為她唯一的中心，而黎川必定出局！

劉芒哼哼兩聲，嘀咕著：“就知道你不信。”

其實有時候連她自己也不信一項內斂安靜穩重的黎川會做出那些事，也因為那些只同她一起的游戲，她才更喜歡黎川。因為她的黎川與旁人眼裏的不同，那個偶爾悶騷的男孩只屬於她一個人的童年。

顏宸默的目光四處瞟了瞟，單手支在厚實的桌面上，哼唧兩聲，“既然你們倆這麽玩得來，那過幾天的聖誕晚會一起來吧。”

咦？劉芒睜大了眸子，擡頭看著目光落在別處一臉勉為其難的顏宸默。他這是在邀請黎川麽，為什麽？劉芒瞅著他半天，再三確認，她才咧著嘴傻傻地笑了笑。

寒冷的天氣絲毫也擋不住聖誕節歡快的腳步。

S市素來有不夜城之名，即便是深夜，公園廣場上依舊人流如織，笑聲一片。天橋馬路車燈伴著高樓大廈的五彩燈光像是綿綿不斷的畫卷。

劉芒站在城市廣場的霓虹中央，有節奏地踩著腳下薄薄的積雪，發出噠噠噠的聲響。

“又在發呆？”顏宸默手握一杯溫熱的奶茶飲了一口哈出一口熱氣。

劉芒瞅著他，帶著責備的口吻說，“店鋪開張三天，我都沒喝過幾杯，就你一直咕嚕嚕地喝。付錢了嗎。”

顏宸默有些嘚瑟道：“阿姨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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