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川臉上沒什麽表情, 目光也近乎平鋪直敘。隔著幾米的距離，戚弦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不是那麽高興的情緒。

她咬了下嘴唇, 顧不上跟季韌北道再見，擡步就朝著江臨川的方向走過去。

季韌北直起身體，吐出一口煙圈，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等戚弦走到自己面前，江臨川終於收回目光。他長身而立, 微微垂著頭看她，目光在夜色中有點清冷。

“你還沒回去？”

“嗯。”江臨川朝鬼屋的方向看了一眼，“你來這裏幹什麽？”

“就，有點事。”

“是麽？看樣子你的事還沒辦完？”

他語氣有點冷, 聽得戚弦心中不安。她伸手，緩緩扯住他的袖子, 聲音軟軟的：“外面好冷。我上車跟你說好不好？”

江臨川穿著煙灰色風衣，她纖細的手指勾著他的袖口, 看起來格外的白凈。

他垂眸看了幾秒，喉結微動。轉身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擡了擡下巴, “坐進去。”

戚弦上了車, 系好安全帶。正襟危坐的模樣仿佛是個準備跟老師做報告的小學生。

江臨川見她這副樣子, 心中那點不爽好像消散了一些。他朝窗外看了一眼，鬼屋門前的人已經離開了。他勾了下嘴角，繞到另一邊上了車。

天色黢黑，三兩顆星孤零零地掛在天邊。偶有幾輛車經過，嗚嗚的引擎聲隱約傳進來。

他的手隨意撐在方向盤上, 淡淡扔下兩個字：“說吧。”

戚弦擡眼看了他一眼。江臨川看著前方，只留給她一個線條淩厲的側臉。好像他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老子不高興”。

沈吟片刻，她避重就輕地挑了一個重點說：“我本來和唐米優約好一起吃飯，然後來了鬼屋發現她和別人起了沖突，最後鬧到了警察局。”

“打起來了？”

戚弦垂了垂眼眸，“嗯。”

江臨川忽然笑了聲：“起沖突，鬼屋老板沒有管嗎？”

“有。”

“所以他是在你去之後才動的手？”

戚弦：“……”她忽然有種怎麽說都不對的感覺。

江臨川嘆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將她的手攥進自己的掌心，“那些人動你了？”

戚弦一楞，但很快反應過來，“就推了我一下。”

江臨川下顎線微微繃了起來，緩了片刻說道：“那家夥說為了你，他憑什麽？”

戚弦，“他……”

“不過，雖然心裏不爽，但我必須感謝他沒有讓你受傷。”他傾過身輕輕將戚弦抱進懷裏，“江臨川的寶貝任何人都動不得。”

戚弦覺得自己好像在和碳酸飲料，心裏冒起了無數泡泡。她彎起嘴角，像貓一樣小臉在男人的肩窩上輕輕蹭了蹭。

然後感受到抱著自己的手臂漸漸收緊。江臨川的聲音低沈而誘惑：“七七。”

“嗯？”

“離那男人遠一點。”他垂著眼眸，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即將噴薄出來的濃烈占有欲，“我不喜歡他看你的眼神。”

那麽囂張無所忌憚，好像在看自己的所有物。

戚弦終於明白了他情緒不對的原因。眼中有笑意滌蕩，她清了清嗓子，一口答應下來：“好。”

戚弦從未談過戀愛，不知道其他人最初的蜜月期是怎麽過來的。反正她和江臨川基本是維持著每天早晚各見一面的情況。

因為工作室正式營業後，他變得非常忙碌。有時候將她送回家便又匆匆趕了回去。

戚弦提過幾次可以自己走，但一口被他否決：“我每天見你的時間加在一起還不到兩個小時，你不能再剝奪了。”

於是戚弦便不再提這件事。而為了不讓江臨川這樣趕，變成了她從學校出來後去工作室找他，然後兩個人再一起回家。

日子這樣一天一天過，終於迎來了第一個閑暇時光。

聖誕節前一天，宗城下起了雪。早上戚弦起床，便看見了放在院子裏的聖誕樹已經披上一層銀裝。

她伸了個懶腰，心情極好地笑了出來。

因為江臨川昨日就已經跟許星爵說好，今天要休息，所有事情都交給他這只單身狗。

吃過早飯，戚弦換上新買的粉色絨絨外套，跑到江家去找江臨川。

和熟悉的人談戀愛就是這點好，無論何時，只要想見面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人。

門鈴響了三聲，有人來開門。

江臨川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口，身上穿著一套雪白的純棉運動服。那張臉雖然幹凈清爽，但是眼色透著幾分迷離。

看見戚弦，他深黑眼仁動了動，而後莫名多了幾分繾倦。

小姑娘揚著一張白裏透紅的小臉兒看著他，戴著絨絨外套上的帽子，頭頂豎著兩只萌萌的兔耳朵。

“男朋友，早安。你的聖誕老人來了。”

江臨川呼吸一窒，喉結動了動。嗓音帶著剛起床的沙啞：“早安，我可愛的女朋友。”

然後握住戚弦的手一拉，將人帶進了自己的懷裏。

少女身體柔軟，還帶著淡淡的香味。像一只誘人的小白兔。

“七七。”

“嗯？”

“以後每天早上都要抱抱。”

一向無所不能高貴冷艷的川哥竟然在跟她求抱抱，戚弦覺得自己已經炸成了煙花。

垂在身側的手緩緩爬上男人的後背，猶豫幾秒後果斷圈住他勁瘦的腰肢，“好呀。”

等進了門，戚弦後知後覺開始害羞。她大早上過來都在人家門口做了什麽啊！

餐桌上擺著做好的早餐，江臨川腳步沒有停留，拉著戚弦往樓上走。

家裏安靜的有些過分，以往她過來汪嵐早就笑瞇瞇地出來打招呼。戚弦踩著臺階，輕聲問：“伯伯伯母沒在家嗎？”

拐了一道彎，江臨川說：“過聖誕去了。”

“去哪裏？”

他嫌棄地憋出兩個字：“美國。”

汪嵐是個儀式感很重的女人。每到節日就會放下手裏一切事情去享受生活。而且少女心也很重，每次帶回來的禮物都深得戚弦心意。

實際上相比商映秋，戚弦更願意跟汪嵐說一些心事。她會想個朋友一樣幫忙出謀劃策，而不是以長輩的身份指導你該去怎麽做。

她唇邊漾著笑意：“伯母真令人羨慕。”

“不用羨慕。”江臨川側頭看她，漆黑的眼底有光在搖曳，“川哥帶你吃香喝辣。”

戚弦還沒來得及做反應，走廊最裏面的房門被人打開。江時嶼打著哈欠走出來，完全不知道家裏多了一個人，像個瞎子一樣摸著墻壁走過來，嘴裏含糊不清地嘟囔著：“一大早怎麽感覺這麽吵？”

他頂著一個鳥窩頭，眼睛半閉著，從頭到腳只穿了一條騷氣的紅色四角內褲。

聽見聲音，戚弦下意識看過去。江臨川適時往前邁了一步，將人壓在門板上擡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戚弦眼前一黑，舉起手覆在他的手上。隨後聽到冰冷的兩個字：“進去！”

江時嶼被冰刀子飛了一下，腳步猛地頓住。緩了緩徹底睜開眼睛，他目光呆滯望著疊在一起的兩個人，完全忘了做出反應。

江臨川眉頭擰得死緊，“我說話你聽不到？”

江時嶼一個激靈，立刻開始往後跳滑步，“聽到了聽到了。”

而後門哐當一聲響。

戚弦眼睫顫了顫，江臨川手心輕癢。他慢慢磨了磨牙，緩緩放開手。

“江臨川？”

“嗯。”

“江時嶼回來了？”

“嗯。”

戚弦舔了下嘴唇：“那為什麽要捂住我的眼睛。”

江臨川狹長的眼睛瞇了一下，然後壓低身體，一字一句對她說：“不讓你看其他男人沒穿衣服的樣子。親弟弟也不行。”

江家飯廳。

江時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靜地吃著早飯，游離不定的目光從左瞟到右，再從右瞟到左。

戚弦手裏捧著一杯鮮榨的橙汁，輕啜了一口，而後問江時嶼：“你怎麽這個時間跑回來了？”

江時嶼的學校雖然在臨市，但是並不遠。高鐵一個小時就到了。而他這人又比較懶，一般只在節假日的時候才會回來。

“本來想陪你一起過聖誕。”

江臨川手一頓，擡頭看了他一眼。江時嶼頓時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沒……其實我就是在學校太無聊了。”

本來戚弦和江臨川的打算就是吃吃飯看看電影，既然家長們不在，而江時嶼又回來了，那就不如點餐直接在家裏吃了。

“那不如……”

“位置我已經訂好了。”

江時嶼和戚弦的目光一同看向江臨川。後者老神在在，一片坦然：“電影票也買好了。”

聽他這樣說，到嘴邊的話戚弦就說不出口了。

江時嶼反應了一會兒，“看電影？跟誰？”

江臨川看他一眼，放下手裏的餐巾，“你覺得是跟誰？”

江時嶼咽了下口水，目光緩緩移到戚弦身上。

江臨川似乎還嫌他受的刺激不夠，毫不猶豫地再添一把火：“我看還是正式介紹一下。”

“介……紹什麽？”

江臨川長臂一擡，十分自然地搭在戚弦肩膀上，揚起一抹格外和善的笑容：“來，叫嫂子。”

作者有話要說：  江時嶼：當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是搖搖欲墜的。因為我的三觀轟地一聲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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