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川看著手機屏幕難得地怔了幾秒, 覺得那個帶著小圓圈的驚嘆號分外刺眼。他磨了磨牙，不死心地點開戚弦的朋友圈, 發現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

他眼色沈了沈，將手機扔到了桌上。然後擡起頭，足足瞪了對面樓半分鐘。

隨後發現，戚弦房間的窗簾不知何時被拉上了。遮得密不透風嚴嚴實實，什麽也看不見。

江臨川咬了下腮幫, 騰地站了起來，三兩步下了樓。

汪嵐端著一盤切好的哈密瓜從廚房出來，招呼他去吃。

“這個很甜。你弟弟吃不到，一會兒我開個視頻吃給他看看。”

江臨川掃了一眼單人沙發, 上面已經空了。他嘴角繃直了，問：“要給戚家的東西呢？”

汪嵐指著廚房, “在裏面。你不去我就讓保姆送過去了。”

江臨川沒說話，直接進了廚房。

冰箱前面放著一個紙箱, 裏面裝著兩個哈密瓜，兩包葡萄, 還有一袋子幹果。

江臨川彎下腰, 抱起一個哈密瓜就往出走。

汪嵐瞧見了連忙叫住他：“你怎麽就拿了一個？那一箱子都要送過去。”

江臨川面無表情, “我拿不動！”

汪嵐：“……”

門哐啷一聲被關上。汪嵐站在原地凝神想了想，沒忍住給江宜年發了一條信息：你那個保腎丸還有麽？你兒子大概也許可能需要。

江宜年：？？？

戚家是保姆給江臨川開的門。他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客廳，正要開口詢問，卻見戚弦剛好從樓上下來。

小姑娘換了一身舒適的家居服，臉上表情淡淡, 眼梢和嘴角都耷拉著，一看心情就不太好。

江臨川有點懊惱，說話時聲音很輕，像怕嚇到人似的：“戚弦。”

戚弦腳步一頓，慢慢擡起頭，目光順著聲音看了過來。

她十分冷淡，繃著一張小臉兒，但讓他松口氣的是她沒哭。

江臨川心跳了一下，正想著說點什麽哄一哄人，卻見戚弦冷冷收回目光，扭頭就回了房間。

江臨川：“……”

他站著猶豫了幾秒，最後放棄了硬跟上去的做法，跟保姆交代一聲便回去了。

剩下的東西他沒急著送。慢悠悠吃完飯，算準了戚家開飯的時間，去廚房將整箱東西都抱了出來，再一次去了戚家。

江宜年看看江臨川的背影，小小聲問汪嵐：“這麽快就見效了？”

見效個鬼！

他這哪裏是拿不動，根本就是惦記著往人家家裏多跑幾趟。

男人啊，都是一個德行！

汪嵐對他翻了個白眼：“你心眼兒要是有你這大兒子一半多就好了。”

“你幹嘛總拿我跟老大比！你跟老二比試試！”

汪嵐想了半天沒找到能反駁的話，輕嗤了一聲。

江臨川算準了戚家吃晚飯的時間，但是沒料到兩個家長今天都回來了。他本來打算趁著戚弦吃飯的時候把話說明白，但是進門後看到商映秋和戚志誠都在，就知道計劃要泡湯了。

“臨川來了，吃飯了嗎？”

江臨川看了眼臉快要埋進碗裏的戚弦，嘴上應著：“我吃過了。我媽朋友從新疆帶了點東西，讓我送過來。”

商映秋笑：“替我謝謝你媽媽。”

戚弦隨便吃了兩口，便沒了胃口。見江臨川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戚志誠聊上了，沒有走的意思，立刻吃完最後一口飯，放下筷子就要上樓。

江臨川瞇了下眼睛，忽然張口喊她：“戚弦。”

戚弦腳步一頓，轉過頭，淡淡看著他。

“加一下我的微信，我有事跟你說。”

“我的通訊錄滿了。”她朝他笑了一下，很假的那種，“等我刪幾個不重要的人再來加你吧。”

說完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戚志誠咽下嘴裏的飯，看看江臨川，而後給商映秋遞了個眼神。

商映秋唇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淡定地喝了一口湯。

——

戚弦晚上沒怎麽睡好，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就感覺頭暈乎乎的。她洗漱的時候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狠狠擰起了眉頭。

這眼圈兒黑的都能混進動物園了吧！

換好衣服，她找出吹風筒吹了吹頭發。然後在時間充足的情況下，畫了個淡妝。黑眼圈被遮住，唇上粉嫩的唇釉讓她看起來氣色好了不少。

出了房門，意外看到戚志誠還在家裏。戚弦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時間，“爸，你今天這麽晚？”

戚志誠理了理袖口，邊走邊說：“我要去懷寧路那邊談事情。”

懷寧路？剛好離美院不遠。

“那你順便送我一程吧。”

戚志誠去車庫開車，戚弦走到大門邊等他。透過鏤空鐵門，她看見路邊早已經停著一輛車，而江臨川站在車邊正低頭看時間。

戚弦咬了下唇，慢慢摁下遙控器。大門緩緩打開，江臨川擡起頭，眼眸一動。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凝視她。

“早。”

戚弦撇開視線，淡淡回了句：“早上好。”

江臨川神色漸緩，唇角略微勾起一個弧度：“走麽？”

這之際戚志誠的車已經開了過來。戚弦別開臉，跑過去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上車前，她動作一頓，跟江臨川說：“我爸爸順路，就不麻煩你了。”說完，立刻鉆進了車裏。

江臨川瞇了瞇眼睛，站在原地沒有動。

戚志誠降下車窗，想跟他說什麽。被戚弦一句話堵了回去：“爸爸，我要遲到了。”

戚志誠只好探頭說了句：“臨川啊，我們得先走了。”

江臨川喉結動了動，隔著擋風玻璃沈沈看著戚弦，側身讓開路。

那天喝得有點高，許星爵在家躺了兩天才緩過來，連自己怎麽回的家都不記得了。今天原本打算還在家裏窩一天，一早便接到了電話，說設備今天能送過來。

許星爵緩了半天才明白對方在講什麽，揉著發疼的太陽穴，一個猛子就紮了起來。

到工作室後，瞧見江臨川直勾勾地瞅著那副重明鳥的畫。煙霧繚繞，他狹長的眼睛微微瞇起，臉色有點淡漠。許星爵合計著是不是把人叫來他自己遲到了，讓他不爽了。

“那什麽，路上塞車了。”

江臨川咬著煙，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走的那條路這時候塞？”

許星爵囁嚅兩下，閉了嘴。

這人閉著眼睛就能把所有從他家過來的路畫出來，瞎幾把編根本唬不了他。

他抹了把臉，“這不是還有點沒醒酒麽。”

晾了幾秒，江臨川忽然笑了聲。

許星爵在他面前丟面子也丟慣了，早就成了滾刀肉，毫無知覺。他打了個哈欠，隨口問到：“你不覺著這畫跟這裏一點也不搭調嗎？”

“嗯。”

還嗯？

“那為啥還要留著？”

江臨川將煙掐了，“我喜歡。”

許星爵不懂，“這有什麽特別的？”

江臨川笑了聲：“你懂個屁！”

回國前他就在江時嶼的朋友圈裏看過這幅畫，那他是拍的照片。他艾特了一個叫“小七”的人，問她你會不會畫。

他跟“小七”不是好友，看不到她是如何回答的。

沒想到回國後，意外在這裏看到了答案。

那個叫“小七”的人不僅會畫，還畫得栩栩如生。而且不僅加了他為好友，又在昨天把他拉黑了。

江臨川想著想著，竟然勾起了嘴角。

看著是個小家貓，其實是一只牙尖嘴利的小野貓。被惹到了立刻就會翻臉。他舌尖在牙齒上掃了一圈兒，忽然就笑出了聲。

許星爵直接被笑懵了。到底是發生了什麽，讓這面不改色的大魔王情緒起伏這麽大啊？

“你……還好吧？”

“嗯。”江臨川垂著眼眸，“不太好。”

許星爵覺得自己已經理解不了中國話了。

運輸設備的車子晚點，一直到下午才運到。許星爵和江臨川等著安裝檢測完，已經五點左右了。

“走吧，吃飯去。”他的五臟已經在肚子裏開交響樂了。

“不去。”江臨川無情拒絕，直接開車回了家。

一進屋就聽見江時嶼鬼哭狼嚎的聲音。汪嵐將手機擺在面前，一顆接一顆地吃著新疆青提。

屏幕裏的江時嶼饞得已經是面無表情了：“我決定跟你脫離母子關系一個月！”

“好啊！”汪嵐掀著紅唇，美滋滋地說，“那我給你寄的幹果我退回來好了。”

“媽！親媽！”

汪嵐哼了一聲，把視頻關了，“小樣兒我還治不了你！”

轉頭瞧見江臨川，瞬間變臉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開飯了！”

菜色都是葷素搭配，營養又均衡。汪嵐夾了一根青菜，不由感慨：“改天跟小秋說，幹脆也別請保姆了。反正他們在家的時間少，讓七七直接過來吃得了。”

江宜年也挺同意，轉而說到：“我看今天連七七都沒回來。”

“是啊。都這會兒了連個燈都沒點。”

“估計那孩子是留學校了吧。”

江臨川嘴角緩緩繃了起來。

飯後他回到臥室，立刻走到窗邊。真如江宜年所說，戚家一個人也沒有。

戚弦是不怎麽喜歡住在學校的。今天不回來，大概只有一個意思——

她在躲他。

作者有話要說：  川哥：沒有什麽是一個抱抱解決不了的。

七七：婚前就想抱我，婚後豈不是要上床？我得好好考慮考慮。

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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