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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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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學皺起眉頭,似乎在努力地想怎麽給任怡思解釋。

任怡思看著他冥思苦想的樣子,心中對案例中的“他”到底是誰有了一個猜測,同時也明白了,邵敏學並不是在給她翻譯文件。

“就像,光柵衍射實驗的那個汞燈譜線。”

任怡思眨眨眼,明顯不知道。

邵敏學又想了想,說:“就像一根縫衣針在發著亮光,卻並不怎麽刺眼,但那光線卻遠遠比縫衣針要長,長很多。”

任怡思點點頭,這回懂了,並且眼前好像出現了那道光線,一閃。

那光線僅僅只是閃了一下,便稍瞬即逝,剎那間,任怡思只當那是幻覺。

“他感覺那道光離他越來越近,不知是他在移動還是光在移動。之後,那道光線越來越粗,亮度也越來越大,直到最後成為一大片光幕,發出耀眼的光芒,卻不像太陽光那樣刺眼。就像是……一道聖光。”邵敏學說著,眼神突然變得虔誠起來。

“他不知道發光的光源體到底是什麽,只覺得那道光十分親切。他是一個虔誠的基督教徒,在那一刻,他感覺那光源體就是上帝,盡管那光源體連個朦朧的影子都沒有。

“上帝給臨終者溫柔地撒下光芒,將神的慈愛照耀在他身上,饒恕了他一切罪過。那光芒像太陽般溫暖,又十分溫柔,好像能讓你徹底放松。

“他被那光所吸引,向往著那道光,並不自覺地朝那道光芒走去,但是不論他怎麽走,他和光的距離始終不變。他走了很久,雖然看上去與之前的距離沒什麽兩樣,但他知道,自己已經站在光源體面前,正與光源面對面。

“他微笑著,並不覺得害怕。他開始與那光源體交流起來,卻沒有開口——一切都是意念間的交流,並交談得很愉悅。”

邵敏學說到這兒聽了一下,好像陷入了回憶。

任怡思開口問了一句:“有障礙嗎?”

邵敏學搖搖頭:“沒有,整個交流的過程十分暢通,沒有什麽語言障礙,也沒有什麽情感障礙,什麽都沒有。”

那是一種思想的傳遞,沒有誤解,沒有欺騙,比之前的任何一次交談都要令人心情舒暢。

然而當那人醒後,他卻無法將這番交談的話翻譯出來,他甚至不知道兩人交談用的是什麽語言,最後竟然無法回憶起交談的具體內容,像是有誰把他的回憶抹掉了。

邵敏學不語,任怡思等了片刻,又輕聲問道:“這種情況只發生在……您一個人的身上麽?”

她已經看出來了,這就是邵敏學自己的經歷。

邵敏學聽到這話明顯也是一楞,最後說道:“不一定。”末了,他又補充道:“既然你看出來是我的經歷,那我就坦白了,我有兩段瀕死體驗,一次是十一年前我還沒退休時,心臟病犯了,在瀕死之際看到光芒,第二次,則是這一回,見到我的父親。”

“這一次我與父親交談了很多,但是說得簡單通俗點,大多數都是家長裏短,還有曾經家人們的回憶,而上一次,卻並非如此。”

任怡思馬上在本子上飛速記錄,一邊寫一邊問:“那您上次與‘那道光’說了什麽?”

邵敏學說:“他問了我幾個問題,第一個,問我是否準備好死亡,第二個,則是問我活了一生,有沒有什麽想紀念的事,抑或是遺憾的事。”

“這兩個問題若是換了我活著的時候,由別人問,可能我會好好感慨一番,最後自己自責,因為我仔細回憶一生,值得紀念的事太少了。可是這些問題由他來問,卻不知為何,我沒有那麽多的額外情緒,可以聽出來,他沒有任何的責備之意,只是在問問題而已。

“後來我意識到不能讓自己的人生有太多遺憾,便在假期時出去旅了游,去了曾經很想去但一直沒時間去的玻利維亞天空之鏡。

“當我來到天空之鏡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好像之身於天堂,十分滿足,所以當那道‘光’問我問題時,至少第二個問題,我能很快打上來。”

“那第一個呢?”任怡思說。

“第一個當然也可以,”邵敏學說,“我已經準備好了。”

“您認為,那道‘光’是上帝,見到上帝覺得自己會進入天堂,而您又沒有什麽太多的遺憾,所以您也已經準備好死亡了是嗎?”

邵敏學沈吟片刻,最後說:“嗯,八|九不離十了。”

“不過怎麽說呢,我醒後在回想一下,那些問題似乎充滿了哲學性,若是在大學課堂上,從老師的嘴裏提問出來,我可能會回答一個蘇格拉底式的問題。”

任怡思拿筆撓撓頭。

又聽不懂了。

邵敏學看了她一眼,知道如今這些學生在大學哲學課上幾乎不聽,便不再說蘇格拉底柏拉圖榨任怡思的腦汁。

“但他不是,他明顯是希望聽到我的真實想法,而我也就順著內心的想法說了。但是這時候,我卻感覺到,他在讓我回去。

“我當時很享受於那個世界,我十分舍不得那道光,我在那個世界裏充滿了安寧與平和,我從沒覺得那樣舒適過,所以按理說,當他讓我回去時,我應當是不願意的,可是我卻覺得即便回去也沒什麽。”

邵敏學說完沈默了一會兒,少頃,問任怡思:“你在生活中,有沒有見過一種人,跟那種人相處時,你會覺得如沐春風,十分舒服,沒有任何的難堪。”

任怡思點點頭,思緒又飄遠了。

鄭久就是這樣的人。

“這是個類比,那道光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所以他說我還沒有到來這裏的時候那句話時,我欣然接受。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回憶起那道光,我想若他真的是個人,我一定會和他成為最好的朋友。”

邵敏學說完,喝了口茶水,臉上的表情雖然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但是任怡思知道,他此刻定是十分的開心。

只是令任怡思沒想到的是,邵敏學竟然有兩段瀕死經歷。

她打算收集更多的情報,於是問道:“之前您提到過,您在第二段瀕死體驗中,看到了自己的家人,我想問的是,除了家人,您有沒有還看到過什麽,或者還經歷過什麽呢?”

邵敏學說:“有,不過我不知道怎麽稱呼它,暫且將它稱為‘邊界’,我當時,就在‘邊界’上。”

親人·過去(四)

“邊界?能具體說說麽?”

這種東西無法完全用語言描述準確,於是邵敏學想了一會兒,用了一個聯想法。

“《尋夢環游記》看過麽?我說的這個‘邊界’,有點類似於電影中出現的那些黃色的橋。”

任怡思點點頭,大致懂了。

橋的這頭是生者的世界,橋的那頭,是死者的世界。

一座橋,隔開了兩個時空。

“其實我……”邵敏學猶豫了一下,最後無奈地笑了笑,說:“被你看出來了,我的確是有所隱瞞的,第二段瀕死體驗中我跟你說的,不是全部內容。”

任怡思微微一笑,沒發表任何觀點。

兩人就這麽沈默了一會兒,最後邵敏學開口說道:“你蠻聰明的。”

任怡思說:“沒有,你過獎了,我普普通通一個記者而已。”

“不不不,你很聰明,你已經能從現有的事件裏分析出問題的大概,已經很不容易了。”說著,邵敏學又指指他送給任怡思的兩本書,繼續道:“回去好好讀,這些書對你是有幫助的。”

“嗯,我會。”任怡思點點頭,“那現在您能告訴我了嗎?”

邵敏學說:“其實我看到的,遠遠不止我父親一人。”

“我今年這麽大歲數了,身邊的親人朋友走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在那個世界,看到了他們。之前我跟你說的,我看到了父親,父親離開之後,我所在的地方,從沙漠變成了一座橋,雖然和電影裏不一樣,但是你可以類比理解。

“就像我說的那個‘邊界’,那座黃色的橋,橋的左邊是人世間,橋的右邊是亡靈的世界,而我正在橋的中間。

“我站在那裏,像是在博物館裏欣賞長長的畫卷一樣,畫卷徐徐展開,上面播放著影像,放映著許多個我人生的重要階段。

“第一次自己獨自站起來走路,第一次開口說話,第一次上學,參加考試,高考,上大學……每一件事都有我獨特的回憶。正當我沈浸在美好的回憶中時,我又聽到了那個聲音。

“那個聲音問我‘這一生中,最難以忘懷的經歷是什麽?’我當時不知道怎麽回答才好,這問題聽著像面試,但是感覺卻和第一次一樣,我絲毫沒有覺得他在刁難我。當她他問我問題的時候,我腦子裏瞬間回憶起很多早已經忘卻的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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