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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駱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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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輕響註意到駱瀟並不意外,畢竟,在高三都開始一段時間了才轉學過來這件事對於當下除了看書就是刷題的高考生們來說本來就噱頭十足,況且,駱瀟還是個家裏很有錢的主。

夏末時節,駱瀟在老師的帶領下站在講臺上做自我介紹的時候,林輕響正在打盹兒,被同學們集體鼓掌的聲音驚醒後,他瞇起眼睛漫不經心的往講臺上撇了一眼,正看見那個小麥色皮膚的高個男生身體弓成90度跟大家鞠躬。

“至於嗎?動畫片兒看多了。”

林輕響暗自腹誹,臺上的駱瀟旋即起身,緊接著,日光晃晃、眾目睽睽之下,全班四十多雙眼睛齊刷刷看著駱瀟直挺挺的從講臺上倒了下去。

林輕響目瞪口呆,瞌睡醒了一大半,坐在第一排的幾個同學已經第一時間沖了上去,幾個人手腳並用,把人高馬大的駱瀟扶了起來,班主任指揮身邊的人迅速散開,蹲下來給他掐起了人中,林輕響啼笑皆非的看著這一切,心想真是白瞎這麽大個子,鞠個躬怎麽還給暈了呢?

那頭的駱瀟已經迅速蘇醒了過來,摸著後腦勺的笑臉是老實人臉上才能見著的那種表情,他說:“不好意思大家,我身體不太好,今天可能有點兒低血糖,沒事兒了。”

後來林輕響陸續聽到一些關於駱瀟的傳言,據說他早年跟著做生意的父母在外讀書,如今是為了高考才臨時轉回來的,為人老實溫良,沒有半點兒有錢人家少爺的架子,大高個坐在林輕響斜前方,他總是一擡眼就能看到。

但,也僅限於看到而已,高中的林輕響也並沒有戀愛,男的女的都沒有,校園裏暗戳戳的小情侶卻越來越多,這讓他不免有些挫敗——為什麽都快成年了,他還是個放學後默默在操場抱著腿等宋夏打籃球的單身男孩兒?

而且,就連宋夏都戀愛過了…雖然,並沒有持續很久,但好歹也是經歷過了。

這一天跟往常並沒有不同,林輕響攥著個冒著水汽的礦泉水瓶站在操場邊緣,看著宋夏在女生們的驚呼中來去如風,他早看得不愛看了,時不時就要低頭,把礦泉水瓶倒過來戳戳地上日漸稀少的螞蟻,眼睜睜的看著地上的灰塵泥土黏在瓶蓋上,心裏樂呵呵的想著,反正是宋夏喝的,嘻嘻。

突然,眼前又出現了一瓶水,林輕響擡頭,正對上駱瀟的大白牙,他說:“你是林輕響吧?都臟了,你喝這個吧?”

林輕響也沒客氣,接過來看著穿著籃球服的駱瀟,疑惑道:“你打球啊?”

“嗯啊。”駱瀟點了點頭,說:“來好幾回了,他們終於同意收我了。”

“喲,你這身體跟林黛玉似的,打著打著別暈菜了,可不是不敢收你麽?”林輕響幹笑兩聲,說話還是非常不中聽。

駱瀟也沒在意,說:“越是身體不好,越要堅持運動啊,反正都這會兒了…成績什麽的也基本成定局了。”

“精神可嘉。”林輕響心不在焉的點點頭,望向操場上奔跑的宋夏,像一道白光,又看了看身邊這塊黑巧克力,心想這倆人湊一堆兒還挺奧利奧,便跟駱瀟指了指宋夏,說:“讓他帶你打,我倆是發小兒,看見沒,旁邊兒那些女孩兒都是去看他的。”

“好啊!”駱瀟笑的非常誠懇:“那太好了,我正怕我打得不好,籃球隊嫌我拖後腿呢。”

“不會。”林輕響非常篤定:“我們宋夏,那就是中央空調、東城區傳教士、鄉鎮瑪麗亞,對誰都宛如春風。”

說話間,宋夏拍著籃球走了過來,晶瑩的汗水沿著他流暢的下頜線緩緩滑落,高挺的身影在林輕響面前形成一道陰影,即便逆著光,林輕響還是被他的發亮的皮膚晃的眼暈。

“一身臭汗!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他強行嫌棄道:“快去擦擦。”

宋夏沒理他,只是微笑著蹲下來伸出手,林輕響把兩瓶水同時用屁股對著他,說:“決定命運的時刻到了,猜猜哪瓶兒沒鉆過土?”

宋夏直接就抽出了幹凈的那瓶,跟他說:“人家給你的不是?看著呢。”

“你這人真沒勁……”林輕響嘟囔完才想起駱瀟的存在,跟宋夏介紹:“我班轉學生,駱瀟,今兒開始加入你們籃球隊了,您給帶帶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身形看起來這麽優越的人需要自己帶,宋夏還是爽快的點頭答應了,直到後來訓練的時候他才知道原因,駱瀟的體力差到令人發指,再加上高考在即還不能常來,真比賽的時候冷板凳都輪不到他坐,整個球隊也不那麽待見他,全靠宋夏自己賣面子把他硬留了下來。

宋夏就這樣被迫跟駱瀟綁定了,加上個林輕響,原本的二人行變成了三人行,吃飯閑聊或發呆都多了個駱瀟,林輕響放學要等的人也多了一個,水從一瓶變成兩瓶,就這麽晃完了一個學期,再次返校,便是高考的步步逼近和教室內揮之不去的火藥味。

原本因為無法融合大家打算退出籃球隊安心覆習的駱瀟,卻在這個時候迎來了他在隊期間的唯一一場比賽,原因是兩個替補都沒來,只剩下他可以參戰。

駱瀟緊緊張張的備戰,不出意外的暈倒,觀戰的林輕響在周圍人遺憾的嘆息中一個健步躥了出去,和宋夏兩個人一人架頭一人架腿,宋夏的發梢還掛著汗珠,所有人都長衫長褲呆在冬天的尾巴,只有他渾身都是盛夏的氣息,裸露的皮膚邊緣是優美而有力的曲線。

林輕響看著宋夏,架起駱瀟,在駱瀟身體跌入他胸膛的一瞬間,毫無預兆的硬了。

他像碰到了一塊烙鐵,頃刻間松手把駱瀟丟了出去,幸而旁邊有人慌忙沖過來接住了駱瀟才讓他沒摔下去,林輕響尷尬的弓著腰,在宋夏有些疑惑的眼神中落了單,籃球隊的同學們連扶帶架的迅速向前,林輕響釘在原地兵荒馬亂。

那個晚上他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和一個模糊的影子反覆交纏,起來時一身冷汗,床單濕濡一片。

林輕響不是第一次做春`夢,卻是第一次夢見自己和一個同性別的人糾纏,而且自己,是躺在下面的那個——

自那之後,林輕響看見駱瀟便像耗子見了貓,但凡正面相見,他總是害怕被窺到秘密似的全身僵硬,繼而迅速逃竄。

三人行突然又成了兩人行,不過是宋夏和駱瀟兩個人,林輕響不斷地用拙劣的借口拒絕和他們同行,來回幾次之後,再加上林輕響見到駱瀟的反應,宋夏很快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但,直到看到林輕響寫信前,他都還在用自我催眠安慰自己。

那封信,徹底讓他被判了死刑。不明所以的林輕響怕死了自己被當面拒絕,最後是和宋夏商量著重新寫了一封,還讓宋夏幫自己交給駱瀟,等待的地方沒有變,依舊是操場的小雙杠。

這次倒沒有等來教導主任,卻也沒等到任何人。

第二天開始,見面就躲的那個人,變成了駱瀟。

而讓林輕響更加難過的是,駱瀟除了躲他、拉黑他以外,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流感病毒。

——原來,被這麽拒絕,是會痛的啊。

被拒絕過很多次的林輕響,第一次體會到了這種感覺。不知道駱瀟究竟有多惡心他,考完後便徹底消失了,就連估分都沒出現,同學聚會也從來看不見駱瀟的身影。

林輕響原本想要趁著源源不斷的散夥飯、謝師宴,找個機會跟駱瀟解釋一下,過去了就過去了,不處對象還能當朋友,可這樣的機會,駱瀟也不給他。

沒多久之後,宋夏的離世倉促的打斷了他錯失初戀的悲傷,那是一種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疼痛,很長很長時間,讓他沈浸在悲傷裏,什麽都想不起來。

原本應該是最快樂的、高三暑假的末尾變成了沈痛的悼念,他不去看新聞,不去宋夏的房間,不去跟自發組織悼念的市民一起在破敗黢黑的電影院外聚集,他斷絕了跟所有同學的聯系,淚腺像是接上了一口井,淚水源源不斷,最初和林瑞祥一起,最後,林瑞祥先於他站起來,一天一天、一點一點的幫他撫平傷口。

林輕響大一大二的時候回家不多,他依舊害怕從宋夏房門口經過,周末獨自躺在宿舍的時候他常常覺得自己是個廢物,書也沒什麽心情念,功課全體低空飛過,時間仿佛只會用來荒廢,也就在這惶惶不可終日的年月,他偶爾會想起自己那無疾而終的初戀,似乎從那時候開始,一切就都不好了,心中那根刺到了如今還是會隱隱作痛。

為什麽就是沒有人喜歡他呢?

為什麽到頭來,就只剩下他一個人當廢物呢?

這心痛逐漸轉換為羞恥,羞恥又變成了自卑,自卑操控了行為,變成了非要證明什麽似的,不管之後跟誰上床,他只當上面兒那個。

“噢,所以呢?”

宋夏動用所有的耐性,艱難地聽完了林輕響的漫長回憶,關於他所說的和駱瀟有關的一切,宋夏只覺得聒噪。

“他那會兒見我就跑,大概讓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越想那個夢越覺得可恥,媽的,早知道不如不要喜歡他。”林輕響說。

“可是我做了什麽?”宋夏不耐的說:“為什麽要波及到我?”

“啊……”林輕響還是靠著墻,後背早就變得冰涼:“你、你要是願意,我們可以繼續啊……只要你能在下——”

“不願意!”

宋夏從身後抽出林輕響的衣服,直接扔在了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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