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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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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節

都守在二樓外屋。

錦心的習慣,不是用膳的時候不喜歡聞到飯菜味,她們兩個吃完飯回來便沒進屋,只守在外間。

婄雲之所以不會把這一世懵懵懂懂沒有記憶的錦心看成另外一個人,就是因為平常的錦心雖然沒有前世的記憶,但她的種種習慣都與前世如出一轍,甚至許多都是後來逐漸養成的習慣。

比如在氣味上的挑剔,這就是在前世後期養成的。

早年軍營裏環境惡劣,當時錦心並沒覺著有什麽,報仇和國家四個大字頂在前頭,刀山火海她都能咬著牙闖一闖,何況只是區區有些惡劣的環境。

但等建國之後,環境逐漸安逸,攘外有賀時年在,皇後娘娘遠離軍營高坐明堂,艱苦都用在心思上的,打仗玩的是心眼子。

文人的筆是殺人不見血的刀,當時的朝局尚且不算穩固,前朝遺留投了新朝享受優待的封疆大吏各有各的算盤,錦心在宮城中的日子也不比從前隨軍、駐城時輕松。

她主內政多年,雖然習慣了如此生活,但猛然倍增的壓力還是叫她精神愈發緊繃。這些壓力她無法向外宣洩,婄雲她們也無能為力,只能在生活上愈發精心周到。

而錦心這個狗子不負所望,很快被養得比少時的文四姑娘還要驕矜挑剔。

一開始調香是因為常夢到鮮血滿身,她在戰場上殺過人,同樣也留下了對血腥氣的深深厭惡,調香插花,多少能緩解些許。

那時癥狀還輕,再到後來病得愈發重了,宮殿內每日藥氣彌漫,賀時年在前線征戰,她每日一顆心一半掛在朝政一半掛在前線上,精神常年緊繃,心理狀態也不大好,對周遭的氣味便幾乎演變成了極端的挑剔。

濃厚的藥味、腥味、油膩味,這些味道都會讓她心煩不喜,這一習慣也被帶到了今生,即便失去了記憶,錦心的挑剔也遠勝前世同齡百倍。

至於在其他地方的挑剔……只能說是身邊人慣出來的,習慣養成了,入奢容易入簡難。

好在這犢子多數時候還算善解人意,在衣食住行上挑剔的功力如今只發揮了不到六分,不然文老爺應該會在前些年便青筋暴跳掐死自己崽子。

無他,養不起爾。

錦心挑剔功力發揮到十成時有多矯情如今世上應當只有零星兩個人知道,只說此時,婄雲正在外屋與繡巧低聲交談,試圖把這個上輩子掌勺的盡快教出來,忽然聽聞錦心喚她——“婄雲!”

聲音急而尖銳,帶著隱隱的威嚴。婄雲心中登時咯噔一下,她對錦心太熟悉了,自然對這樣的聲音意味著什麽太清楚不過。

她匆忙起身三步並兩步沖進那間小屋裏,便見錦心半坐在臥榻上,面色隱帶紫紅,唇色蒼白,手緊緊抓著心口的那塊衣料,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身體不受控制地在輕顫,婄雲清楚那是因為心悸過度加上喘不過氣所導致的。

那一刻婄雲幾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全憑下意識的動作,她推開了窗,走到錦心身邊將隨身攜帶的藥丸塞進她嘴裏,然後半攬著她一點點為她順氣。

指尖搭在錦心的脈上,婄雲的眉心越蹙越緊,繡巧匆忙地叫人去請閆大夫來,徐姨娘也被驚動,樂順齋迅速由寧靜轉向忙亂,折騰了半日錦心才半闔著眼躺下。

閆大夫擬了新藥方交代先吃三日試試,又安慰徐姨娘並無大礙,許是夢中魘住了導致情緒波動太大,或有驚恐之憂才會如此。

徐姨娘聽了還有半顆心提著,見錦心的面色逐漸緩過來些才松了口氣,坐在床前哄錦心睡下,許久之後才輕嘆一聲,緩緩起身離去。

徐姨娘前腳走了,婄雲後腳就進屋來,半跪在腳踏旁,低聲喚:“主子。”

“備筆墨。”錦心忽然睜開眼睛,目光清明哪有半分困倦,便要起身,婄雲忙從旁取了比甲來替她披在身上,又取出筆墨來。

錦心儼然是心中早就打好腹稿的,此時提筆一蹴而就,洋洋灑灑數千字,蠅頭小楷寫出足足三頁紙。

婄雲在旁伺候筆墨,目光只落在桌案上,並未轉眸去看,待錦心寫完了,她便將墨跡吹幹折起,靜靜地等候錦心吩咐。

但聽錦心道:“將這東西折起來用素面的荷包包好,明日我放你休沐,你尋機出府,將它壓在西二裏外青衣巷由東數第十三戶人家門前的石磯下,放的隱蔽些,但要留些暗示,如果真是他……”

婄雲立刻反應過來,那屋是那位賀主子少年時被人領養的居所,那個民院在前世也是金陵情報周轉很重要的一個地點,但這會……

婄雲立刻明白錦心的意思只在試探,想來這一份文書也並不是直接與賀主子交流的書信,多半是一件只二人知曉的秘事改成的趣聞短篇。

如果那個地方現在已經做了前世之用,那這無疑是主子已經在向賀主子坦白身份,如果不是……那也不過是個被主人不慎遺落的短篇故事罷了。

她立刻取來荷包包好,收在袖籠中,又將筆墨收起,扶著錦心回到榻上躺下,方輕聲問:“您今日這是怎麽了?怎麽忽然清醒,又想起辦這事了?”

“我下午那會沒緣故地開始心悸,心口隱隱發疼,這樣的情況從前只出現過一回。”錦心閉了閉眼,她其實已經不大有精神力氣了,但一想到前世賀時年被敵兵圍困身受重傷九死一生的樣子,她就又不敢放松精神。

她澀聲道:“我希望是我想多了。”

婄雲靜默半晌,為錦心掖了掖被子,柔聲道:“您放心吧,奴婢一定將此事辦妥。”

京郊皇家獵宮中,在宮人眼中一向端莊雍容的皇後面上顯出疾色,怒目對太醫道:“這孩子若是有什麽萬一,你且掂量掂量自己的項上人頭有幾兩重!”

太醫額頭上冷汗劃落楞是沒敢擡手擦一下,殿內宮人皆噤若寒蟬。“好了,梓潼。”當今走到皇後身邊,擺擺手道:“你們都去吧,該做什麽做什麽去。”

聽著偏殿忙亂的腳步聲與交談聲,當今面上難掩痛色,還是握住皇後的手,低聲安撫道:“那孩子福大命大,定不會有事的。”

皇後指尖輕顫,伏在當今懷裏,泣聲哀求道:“陛下,妾身求您,求您把這孩子留在京裏,留在咱們身邊,妾身好怕,好怕有一日,他無聲無息的,就在咱們看不到的地方,就……就……”

她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淚珠滾滾,卻好像小石頭一樣也打在當今的心頭,叫他心裏澀澀地發疼。

“……祖宗規矩……”良久,當今啞聲開口,未等他有什麽下文,皇後已經猛地爆發:“規矩是死的人總是活的,這孩子三災八難,或許就是因為未曾養在父母身邊!這也是咱們的骨肉啊陛下!您不用當他是咱們的孩子,是大寧的皇子,您就當養了只貓兒狗兒在身邊,您稍稍地疼他兩分,叫他平安長大吧,他也是妾身的肉啊——”

皇後哀聲哭泣,面上已隱隱有些癲瘋絕望之色。

當今忙打斷她道:“你聽朕說!咱們翼兒已經被立為太子,按祖宗規矩,絮兒與他一胎雙生,是斷不能留在京中的。但今日絮兒尚且不知身份便舍身替翼兒擋了一劍,可知本性純良,如今度他二人面容也不甚相似,便暫退一步,將絮兒養在承恩公府裏,叫沐澤收他為養子,也算有一份過了明路的身份。”

皇後抽泣著道:“皇族貴子與承恩公府養子,身份何等懸殊,差距巨大,妾只怕委屈了這孩子。”

“住口。”當今低聲斥道:“這話萬不能再說!也定然不能叫絮兒知道他的身世,不然十幾年後又是一場禍患。”

皇室兄弟之爭屢見不鮮,當今本身便是與兄弟奪嫡爭鋒,從一種皇子間廝殺出來的,對此便更為警惕,如今他膝下立住的皇子唯有太子一人,由他親自教導,天資聰穎心思靈透,令他十分驕傲,此時自然不想讓愛子有朝一日走上與親骨肉爭鋒的血路。

當今面色鄭重地囑咐道:“你若是掛念那孩子,可以將他選為翼兒的伴讀,但絕不可將他接入宮中撫養,就讓他在承恩公府,由沐澤撫養便是。他是個溫厚方正通情達理的人,這孩子由他們教養,定然差不了。”

“可、可……”皇後為幼子心有不平,卻知道這已經是在祖宗規矩之外再三讓步的結果,思忖半晌,只能輕輕點頭,又低聲道:“那孩子性情良善,定不會走上那條路的。”

當今輕嘆一聲,面色沈重,“此時性情良善,可若是知曉自己身世,同胞兄弟,一個是一國太子,金尊玉貴,一個卻被平民收養流落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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