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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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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心撇著嘴胡思亂想著,看著那一碗漆黑冒著熱氣,散發著古怪難聞氣味的湯藥,才巴掌大的小臉上寫滿了嫌棄。

藥碗裏有個小勺,繡巧拿起勺子在藥碗裏攪了攪,因盛出來時候久了沈下去的藥渣浮起,錦心心裏更添嫌棄,小臉都皺出包子褶了,咬著牙惡狠狠地去端藥碗,一鼓作氣直接悶了。

“哎喲,叫我瞧瞧,誰家孩子啊,這小臉都皺成包子了。”徐姨娘手裏捧著個精致的小木盒,笑瞇瞇地站在門口望著錦心,哄道:“沁兒乖,好生喝藥,咱們身子就好了,身子好了就不必喝藥了。”

繡巧服侍著被藥苦得目光呆滯面無表情的錦心漱口,徐姨娘走過來坐下,打開手裏的盒子,露出裏頭滿滿當當的新奇蜜餞,都是江南沒有的樣式,氣味也極為香甜,甫一打開,竟然將頗為霸道的藥氣沖散了些。

錦心看著那些蜜餞,總覺著隱隱有些熟悉,又說不出在哪見過。

她發呆的時候,徐姨娘已經用小銀簽子紮起一塊蜜餞遞到錦心嘴邊,笑道:“看箋子,這個應是霜頂蜜桃,你爹爹尋來的,從前倒是未曾見過,聞著味兒不錯,沁兒嘗嘗?”

錦心吃著蜜餞,逐漸感覺自己那麻木的舌頭恢覆知覺,吃下一整塊霜頂蜜桃之後,便感到嘴裏甜津津的,沒有那股子又苦又澀又沖人。

等認真回味蜜餞滋味的時候,就更就著這蜜餞熟悉了,聽徐姨娘這樣說,下意識地便道:“這霜頂蜜桃是內廷司尚食局特制的蜜餞,素來只供內廷並恩賜近臣,爹爹能搞來也是用了心思的。”

徐姨娘微怔,“沁兒你怎麽知道這個?”

是啊,我怎麽知道這個?

錦心認真想了想,沒想起來,自己也一頭霧水的,最終還是隨口扯了個理由說:“二姐姐說的,許是婉表姐來時說給她聽的。”

徐姨娘輕笑:“你婉表姐在趙老夫人膝下養過幾年,趙家大爺如今任戶部尚書,天子寵臣,她知道倒是也不足為奇。”

“是呀是呀。”錦心嘿嘿笑著,心裏松了口氣。

第五回 錦心是個鬼靈精;方夫人氣得要……

婉表姐指的是文老爺妹妹,文家姑姑的女兒,與瀾心年歲相仿。文家姑姑當年嫁的是翰林院趙老大人的次子,如今趙家二老爺在鴻臚寺任職,官銜五品,無足輕重,勝在清貴。

趙家當下真正頂門立戶的是大老爺,時任戶部尚書,天子寵臣。

因他原配去世時,趙家兄弟兩個尚未分家,他也尚未發跡,文姑姑代掌過兩年家務,又在趙老太太臥病的情況下一面侍候長輩、一面以女性長輩的身份照顧過他原配所遺的兩個孩子,素秉端方,行事周到,叫他對文家人很有好感。

這些年文老爺到京時行事便利,多少也有他的照顧。

文姑姑與趙二老爺的女兒趙婉出生後,兩邊已經分了家,趙老太太喜愛小孫女生得乖巧可愛,便抱到膝下養了兩年。

雖是母女間的分離,但趙老太太乃是朝廷二品誥命,由她撫養趙婉,也是擡高了趙婉,故而文姑姑忍了骨肉分離之痛。

後來趙老太太身子不濟,便將趙婉送回文姑姑身邊,文姑姑帶她回過一次金陵,小住了一個來月,趙婉與年歲相仿的瀾心、未心玩得很好。

此時聽錦心扯是瀾心說的,徐姨娘便也沒多懷疑,她們小姐妹感情好,成日家嘰嘰咕咕的,無話不說,誰知道幾時就扯到這裏被瀾心給抖摟出來,當奇聞說給妹妹聽了。

這一茬算是揭過了,錦心卻還存著幾分茫然。底下人上來在門外回:“林哥兒醒了,鬧著要姨娘呢。”

徐姨娘這才想起染了風寒的小兒子,忙道:“我這就來。”一面叫人壘起幾個軟枕暗囊叫錦心靠著,道:“你同繡巧她們玩著,阿娘去瞧瞧弟弟。”

見錦心也要下地的動作,忙按住她的肩道:“你不許去,林哥兒染的是風寒,別再傳給你,你染了風寒可是不容易好的。聽話,你不是說要吃你盧媽媽做的蒸糕嗎?我瞧她給你做去了,再叫小廚房送幾樣小菜細粥來,等會阿娘來陪你用晚膳。”

錦心只能乖巧點頭,徐姨娘這才滿意,錦心又問:“蜜餞弟弟有嗎?”

徐姨娘搖搖頭:“旁的吃食是你們都有的,獨這一匣子貼著箋子的蜜餞是你獨有的,你爹爹照顧你常吃藥,才給了你,你可不要與姊妹們拿出去說啊。”

“我省得。”錦心乖巧地點頭,又道:“阿娘拿些給弟弟吧。”

徐姨娘樂得見他們姐弟和睦,登時眉開眼笑,卻沒舍得多拿,用帕子托了兩塊,帶著貼身的嬤嬤下樓了。

病中無聊,能做的事情實在不多。

錦心認字是快的,徐姨娘閑來隨手拿著書指給她認,月餘竟認全了,仿佛本就認識似的。不過徐姨娘不許向外張揚,屋裏人多半不懂,她也不許錦心往出說,錦心多少明白點“低調”的道理,但既然字沒認全,書自然也是看不了的。

繡巧陪她翻了會花繩,針線最好的麥穗捧著一小簍珠絨線來打絡子給錦心看,十指上纏著絨線,嘴裏叼著一端飛速動著,不多時竟打出活靈活現一尾小金魚來。

錦心看了一會,叫她把絡子結出來尋個荷包佩著戴,麥穗見她高興自然歡喜,然而她也沒學針線多久,絡子也只學會打這一個,還是因為錦心喜歡,旁的實在是未曾通曉,絞盡腦汁想了一會也沒什麽稀奇的,只能黯然退下。

小桔子在旁瞧著,忽然哎喲了一聲,道:“姑娘,您後背肩頭那塊怎麽臟了?”

錦心屋裏沒放架子床也沒放拔步床,按徐姨娘的意思,打了一張寬敞結實的矮榻做臥具,其實就是床去了上頭那個架子,留下三面欄桿,雕著游魚、蓮葉、如意,做工精細,是錦心從小睡到大的。

此時她靠坐在床頭,小桔子她們圍著床坐了一圈,定睛一瞧,就看到錦心肩頭上暗了一塊。

繡巧一拍額頭:“是我忘了,許是上午那會,那婢女那碗茶潑下來濺到姑娘身上了。”

她忙叫小嬋到墻角箱籠裏尋出衣裳來,落下南窗屜與屋內小窗裏頭卷起的一層紗簾,又放下月洞門處的紗帳,與小嬋服侍錦心將身上豆青繡玉蘭花的袷袍換下。

替錦心整理好新換上那件鵝黃襖兒的褶皺衣領,繡巧捧著舊衣,道:“這瞧著就是茶漬了,實在是這身衣裳顏色與茶水相近,又兼出了大姑娘那事、姑娘您回來又折騰了一番,我竟給忘了。”

她又趕著將褥子上鋪的薄薄床單換下——按錦心的習慣,外頭的衣裳上了床,是定然要換的,這會正好趕著一處了。

錦心往南窗邊的羅漢榻上坐去,她這屋子家具簡單,一張床榻貼著西墻放,一張臨著南窗的羅漢榻,屋中間當地是個小四仙桌,幾個小墩子素日都塞在桌下。

素日用的東西,俱都收在箱籠鬥櫃裏,衣裳在西南墻角的大箱籠,不大常用的用具銀錢物件在西北角的大箱籠,貼著東邊櫊扇是一方鬥櫃,裏頭塞著些針線吃食和零碎東西。

這屋子裏家當就這些,繡樓屋後的罩房裏還有一個屬於錦心的小庫,大頭東西都在那裏頭呢。

一應衣衫釵環、金銀擺設,按例府中供給、年節長輩賞賜,都由胡、盧二位嬤嬤掌管。

錦心這會發著呆,就是想著應該把大丫頭提□□,將這二位奶娘的權接過。

盧媽媽還算忠心,但胡媽媽幾次三番地私拿財物,如今錦心屋裏大丫頭有個缺,又想把她姑娘塞進來做事。

當年她舍不得女兒來伺候人,如今年歲大,在過三四年眼看要謀婚配了,倒向進來,議婚時有個體面,成親時有兩件衣衫釵環做嫁妝賞賜,倒是打得好算盤。

錦心年紀雖小,卻不是好忽悠的,胡媽媽的算盤以為她不知道,其實她門清!

想到這,錦心驕傲地昂起頭——阿娘都說她是鬼靈精!那個胡媽媽,還想忽悠她,把女兒送進來,和繡巧打擂臺,未來還要從她的箱籠裏掏嫁妝錢?!真是長得不美想得美!

其實她打小和胡媽媽就不對頭,是餵飯也嚎、穿衣也嚎,處處都是盧媽媽帶著繡巧等人伺候。若不是念著這胡媽媽她男人先是太太陪房,又跟著文老爺在外行商奔波,徐姨娘早將胡媽媽打發回家了。

但有這一份體面、情分在,也只好養著這人。偏生胡媽媽還仗著這個處處與盧媽媽別苗頭,又在屋裏耍威風擺架子顯體面,也就是錦心攢著大的,多數時候不與她計較。

不然她往徐姨娘那一哭,再將胡媽媽從她箱子裏拿東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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