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沫心裏咯噔一跳，強裝鎮定道：“自然是要付的，不過我現在有點急事，回來再給你付。”

老鴇拉著她的手更用力了：“害，結賬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就一瞬間的事，郎君也不差這一口茶的功夫吧？”

皮沫心裏更慌了，為了掩飾，她登時眉頭一豎，生氣道：“你這是何意？怕我賒賬不成？我是那種人嗎？前兩天賞你的銀子少了不成？”

老鴇笑的更開心了：“那怎麽可能呢，只是一天一結賬是咱樓裏的規矩，就是看在郎君是個貴人的面上咱這兩天都沒敢開口不是，今日郎君就先把賬給結了吧。”

“哎你這人，你怎麽這麽蠻纏！我都說了回來再和你結，你是聽不懂人話不成？”

老鴇笑嘆口氣，表情一變：“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郎君是不是沒錢了？”

皮沫驚的一顫，眼神閃躲，汗如雨下：“誰，誰說我沒錢了，爺我有的是錢。”

“那就現在把賬結一下。”

“我都說了回來再給你結，你怎麽這麽煩吶！放開我！”

皮沫扥開了她的手，想要跑路，老鴇大嗓子一喊：“來人！把她給我拿下！”

旁側早就站了幾個壯漢，這種事他們碰見的太多了，老鴇剛說話他們就過來準備等候指示。兩個壯漢拉住她的胳膊，還有一個壯漢從後面鎖住她的脖頸，把她牢牢禁錮在原地。

老鴇冷笑著走到她面前：“小丫頭片子，這種事老娘見的多了，真以為能騙的過老娘？還女扮男裝跑來我們百花樓，玩兒的倒是新鮮。”

皮沫識時務的嘿嘿一笑：“那個，好姐姐，咱們有話好好說嘛，動手動腳的多傷和氣。”

老鴇伸手：“沒問題，你先把賬給老娘結清了。”

皮沫為難道：“我現在錢沒在身上，好姐姐要不等我一會兒？”

“少廢話！沒錢就拿別的來抵！”老鴇冷下臉來，上下打量起她，想要找什麽值錢的東西，找了一圈也沒發現，不由嗤道，“窮丫頭，身上連個值錢貨都沒有，那錢怕不是偷來的？”

皮沫一驚，也不裝了，橫道：“關你屁事！放開我！”

身後鎖住她脖子的壯漢身高九尺，一身橫肉，皮沫在他身前就跟小雞兒似的，本來拉皮沫手臂的壯漢放開了手，站在一旁譏笑的看著她。

老鴇又瞇起眼仔細打量起皮沫，慢慢開口道：“窮丫頭，是個孤兒吧？”

這都能看出來？皮沫著實驚訝了。瞠目結舌的看著她。老鴇輕笑一聲：“老娘我也在江湖上混跡多年，瞧你這一身江湖氣就知道，小偷小摸的事沒少幹。”

她捏住了皮沫的下巴，目光危險：“這皮囊倒真是極為不錯，雖然年紀大了點，但也不影響，還能用幾年……我的牡丹馬上就要走了，你便成為下一個牡丹吧。”

“你想對我幹嘛？”皮沫瞪著她。

“幹嘛？你賒了賬沒錢還，自然就得用別的來抵，你這一身從頭到尾，也就只有身子值錢了。”

她輕笑起來，看起來極為和善：“窮丫頭放心，老娘我可是要把你培養成賣藝不賣身的頭牌貨，咱們百花樓的頭牌享受的可美著呢，不比那名門閨秀差，你出去四處流浪，還不如就待在這裏，不光過的安穩，還能賺好多銀子，何樂而不為？”

皮沫啐了口唾沫：“我呸！說的倒是好聽，老娘我也混跡江湖多年，你把我當傻子不成？放開我！不然給你好看！”

老鴇不以為意的冷笑一聲：“窮丫頭脾氣倒是挺倔，你要怎麽給我好看？用你這嘴皮子給我好看？”

皮沫深吸口氣：“我再說最後一遍，放不放開？”

所有人都大笑起來。身後的九尺壯漢還摸了一把皮沫的臉，滿臉淫。笑。

下一瞬，他的滿臉淫。笑就變成了滿臉痛苦。

皮沫兩手擡起，抓住了他的肩膀，然後用力一拽，直接把他從頭頂上扔飛了出去。他龐大的身軀在空中劃出一條完美的拋物線，然後“砰”的一聲，摔在了墻壁上，墻壁被撞出一個大洞。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包括聞訊剛趕過來的鄺琴師。

空氣仿佛被凝固，整個大堂鴉雀無聲。

皮沫輕輕一笑：“都說了不要碰我。”

一個身高九尺滿身橫肉的壯漢，竟然就如此輕松的被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姑娘給扔了出去？！

皮沫走到柱子旁，然後一拳就打了下去，半條胳膊都嵌進去了，她卻波瀾不驚的說道：“再敢碰我一下，我就把這座樓給毀了。”

混江湖的都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老鴇反應過來，掛著冷汗笑的天花亂墜：“哎喲好妹妹這是幹嘛呀，咱們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皮沫挑挑眉：“房錢……”

“不要了不要了！好妹妹想多住幾日都行！”

“飯錢……”

“好妹妹想吃什麽山珍海味都給你備上！”

“很好，”皮沫保持姿勢不動，頭上卻出現一絲冷汗，“那你們現在就去給我準備好酒好菜來。”

“好的好的好的！”老鴇陪笑道，大手一揮，“還不快去！”

皮沫又指指她：“你去給我找二十個漂亮姑娘來。”

老鴇點頭哈腰：“沒問題沒問題，好妹妹要不咱先坐下說？”

皮沫清了清嗓子，頭上汗更多了：“少廢話，讓你幹嘛幹嘛去！”

老鴇眼神敏銳一瞇：“好妹妹要不先把手從柱子裏拿出來？咱這柱子可是金絲楠木，金貴著呢！”

皮沫臉色越來越不對勁：“你怎麽這麽多廢話，讓你去……”

“來人！把她給我捆起來！”老鴇眼冒精光，大喊一聲，“臭丫頭，耍威風耍過頭了吧？手拔不出來了吧？咱這金絲楠木可是上等原木，堅固非常！動作快點！趁現在趕緊給她綁起來！下蒙汗藥！”

皮沫心裏又是一驚。這老鴇的洞察力怎麽如此之強，竟然被她看出來自己拔不出手臂了。其實她本就想嚇嚇他們，沒太用力，柱子也沒打斷，就打個一半耍耍威風，誰成想，手臂打進去，現在竟然就死死嵌在裏頭了。這一點皮沫也是著實沒想到的。

她慌忙想要把手臂給抽出來，然而這手就跟長進去了似的，楞是抽不出來，眼瞅著幾個壯漢拿著繩子過來，她簡直汗如雨下，一道清冷的聲音卻救了她：“慢著。”

這聲音不算大，卻很有穿透力，一下子就讓混亂的場面安靜了下來。鄺琴師走了過來，對老鴇說道：“她賒了多少賬，我替她還。”

頭牌的相好竟然為別的女子出頭，這讓在場人不由驚訝。老鴇道：“鄺琴師這是做什麽？”

“如我所說，我替她還賬，放她走就是。”

他說罷，轉身走到皮沫跟前，一手抓住她的手臂，道：“你用點力。”

皮沫只覺得嵌在柱子裏的皮膚一熱，然後手臂就拔了出來。

他從荷包裏掏出了一塊金子，作勢遞給老鴇：“無論她賒了多少賬，這個應該夠了的。”

老鴇眼睛一亮，剛要伸手去拿，皮沫卻搶先一步把金子從鄺琴師手裏奪了過去，義正言辭道：“我夏姒旎從不吃嗟來之食！鄺琴師的心意我領了，但我要靠自己來還！”

說著，她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金子收入了自己的囊中，皺著眉頭對老鴇道：“我才不會靠賣身還你的賬，我要靠自己的能力！實話告訴你，我是捉鬼師！你們這裏鬧了鬼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皆是一驚。鄺琴師聽到她的話，眉頭緊鎖起來，卻是一語不發。

老鴇頭上冒了冷汗；“你說什麽昏話呢，這種話可不能亂說！我生意被影響了你賠我生意啊！”

其實她早就猜到頭牌牡丹跟鬼有點聯系，只不過一直裝作不知道。畢竟牡丹能給她帶來盈利，只要能掙錢，她才不管是人是鬼，而且明日就是牡丹的贖身日了，就算是惡鬼以後也跟她沒關系，能再賺一把，她何樂而不為？

皮沫冷笑一聲：“瞧你這樣子，心裏也是門清呢吧，百花樓可是陽城第一青樓，鬧了鬼，以後誰還敢來？盡早將鬼驅逐才能保住你生意！”

“你少胡亂說！還捉鬼師呢，我看你就是一個騙子！你倒是說說，鬼在哪呢？樓裏怎麽就沒人撞見過？”老鴇心虛嘴硬道。

皮沫巡視了一眼周圍表情各異的雜役們，心下了然，篤定道：“哦？真的沒人撞見過詭異的事嗎？”

靜默了須臾，有人戰戰兢兢開口：“我，我撞見過……”

“我也撞見過……”

“昨天那兩個丫頭死的不就很詭異嗎……”

皮沫一笑：“你看，都撞見過。”

不少在百花樓過夜的客人們也早就出來看起了戲，聽這一說不由面露惶恐。老鴇見勢不妙，只得道：“那你說，鬼在哪呢？”

頭牌牡丹不知何時也出現在大堂之上。皮沫看了一眼從後院方向走過來的頭牌牡丹，手指了過去：“就在……後院的枯井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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