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老師，您好！”

這幾天做了些功課，黎蕊知道這個穿著白色亞麻襯衫的男人就是Love House的總導演康平。她在會議桌的另一端站定，伸出手和對面的康平握手。

康平擡頭看著她：“黎小姐，真人比屏幕上好看啊。”

“謝謝。”黎蕊臉上掛著清淺的笑容，和徐千甄一起在對面的位置坐下。

康平指了指坐在身旁的幾位工作人員，向黎蕊介紹：“小勝，執行制片人。謝佳，總編劇。大山，攝像組長。老曹，後期組長……”

被介紹到的幾位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一一站起來和黎蕊打招呼。總編劇謝佳是個酷酷的女孩，頭發理得很短，說話的時候側過頭，黎蕊才發現她腦後還綴著根很長的細辮。

謝佳笑著和黎蕊打招呼：“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蕊神盼來了。”蕊神是黎蕊粉絲對她的昵稱。

黎蕊笑著朝她點了點頭：“你好。”

徐千甄掃了會議室一圈：“康導，趙總說他也要過來，我出發前發信息問他幾點到，他沒有回，可能還在路上，我們要不等會？”

“不用等了，你們老板今天不來了。”康平含笑道：“一早跟我打過招呼了，今天他有事。這個合作我已經和他溝通過好多次。他應該也跟你說過了吧？今天這個會咱們主要是敲定一些細節。”

老板這是什麽意思，按著頭不答應也得答應？徐千甄不由抿緊雙唇。

謝佳從桌上打印好的一摞文件裏拿出幾份，分別遞給黎蕊和徐千甄：“千甄姐，蕊神，這是Love House這一季的企劃案，還有蕊神和沈老師這組Loveline的劇本。”

徐千甄手放在那疊文件上，決定開門見山：“康導，是這樣的。Love House這麽優秀的綜藝節目邀請黎蕊參加，對我們來說是莫大的榮幸。不過考慮到黎蕊的個人形象和人設，這檔綜藝恐怕我們不能接……”

康平似乎早料她會這麽說，臉上笑意不改：“千甄，你比我小一輪，我就直接叫你的名字了。我記得你們最近剛經歷一個危機事件，但你們應對得很好，算是走出了最困難的局面，不過黎蕊的形象危機並沒有徹底解除。”

說到這裏，他掃了一旁的黎蕊一眼。黎蕊正垂眸看著面前的企劃案和劇本，臉上神色和剛進來的時候並沒有什麽變化。

他繼續說下去：“其實你們不妨把Love House當成一次翻轉人設的機會。之前每一季都有藝人通過這檔節目實現個人形象的翻盤。第一季的蔡簡如、第二季的餘晴，第三季的李祈，下了節目後各種代言和商務接到手軟，賺得盆滿缽溢。”

康平說的這幾個嘉賓確實通過Love House“洗白”了自己，但他顯然刻意略過那些上了這個節目，後來遭遇“全網罵”以至於越來越糊的嘉賓。

藍海TV的後期是出了名的“魔改”，為了熱度經常“刻意剪輯”。Love House第二季就曾經有嘉賓為此和節目組大撕特撕，最後差點對簿公堂。

徐千甄淡淡一笑，索性把話說開：“康導，我知道你們現在收視壓力也大，需要熱度，不過8個嘉賓裏面，有3個和黎蕊一起上過熱搜。知道的人呢，會說這只是個巧合。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節目組聯合我們一起炒作呢。只要黎蕊答應上這個節目，‘刻意炒作’這個鍋肯定死死扣到她頭上。到時候不要說翻轉人設了，恐怕我們將面臨一次更大的形象危機……”

這話一出，辦公室裏人神色各異。聽康平和徐千甄你來我往說了好一會，黎蕊都沒聽到自己想聽的關鍵信息，她決定先不吭聲。

徐千甄剛才打出天窗說亮話，就差直接甩出一句：“想拉著我家藝人給節目炒流量？沒門！”康平臉上笑意褪去，向後靠在椅背上，食指和中指在桌上叩了叩。

坐在一旁的謝佳會意，開口：“千甄姐，您說的三個和蕊神一起上過熱搜的嘉賓，靳愷和尚一芊組CP，他們有他們的故事線，和咱們這邊的交集很少。至於沈子騫老師那邊，您如果看了劇本就會發現，這完全是個‘打臉’劇本，對蕊神的形象有益無害……”

徐千甄不以為動：“這個對我們來說風險還是太大，這一年我們想好好沈澱一下，盡可能將形象風險降至最低。”

康平似乎沒聽到這兩人的對話，低頭看著手機，正在回覆信息。一旁瘦長臉的制片人小勝坐不住了，他從會議桌中間的文具格裏拿出簽字筆和便利貼，低頭刷刷寫了幾筆，然後站起來把便利貼遞給黎蕊，語氣一派誠摯：“黎小姐，您先看看我們這邊的誠意再決定不遲。”

黎蕊接過來，便利貼上就兩個字：1500萬。

小勝那雙精亮的小眼睛緊盯著黎蕊，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這個價格您可以算一算，絕對是業內一線大咖的價格了。”

黎蕊在心底盤算著，拍攝周期30天，1500萬的薪酬，的確非常吸引人。9月開拍，安意那邊的營銷活動都集中在8月，完全可以錯開。1500萬，自己到手600萬，加上目前廣告代言收入，意味著第一季度的債務差不多可以還掉了。

徐千甄掃了她手裏的紙條一眼，擡頭看向小勝：“這不光是錢的問題……”

話音剛落，她擱在桌上的手機響了，是趙堅白打過來的。

“對不起，我接個電話。”徐千甄邊按下接聽鍵邊推開會議室的門，走到門外去接電話。

會議室裏一時陷入沈默。半晌，黎蕊開口：“沈老師的資料有嗎？”

謝佳楞了楞，反應過來，在面前那摞文件裏翻找了一會，找出一個文件夾遞給她：“沈老師的資料相對簡單點，你要是還有什麽想知道的可以告訴我，我去和沈老師那邊溝通。”

黎蕊打開文件夾，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沈子騫的生活照。她掃過旁邊的信息：沈子騫，28歲，身高185公分，體重70公斤。

這個身高體重，體型是偏瘦的，萬一上節目要背著大活人出任務，應該不至於太吃力吧？這麽一想，黎蕊又仔細看了照片上的男人一眼，他穿著一件圓領毛衣，微微昂著頭，狹長的眼睛低垂著，鼻梁高挺，薄唇微啟，優越的下頜線清晰可見。

？這人，她好像見過！

正在腦中搜索著在哪見過這個人，手機突然彈出一條消息，徐千甄發過來的：“趙堅白這個老狐貍非要我們接下Love House，看來這下要跟他撕破臉了！你不要管，待會我來說。”

緊接著會議室門被推開，接完電話的徐千甄臉色鐵青地走了進來，將手機往桌上一扔，在黎蕊身旁坐下。

“好了，我們繼續。”康平似乎沒註意到她這邊的動靜，雙手將兩側花白的頭發往後攏了攏，臉上露出一絲極和藹的笑容：“你們這邊還欠公司一筆不小的品牌解約賠償金吧？這個情況我多少了解一點。剛才小勝提的薪酬數字也不是死的。Love House已經走到第四季了，我們一直希望能有新鮮元素註入。這季我們還設置一個帶著神秘任務的嘉賓【S-MAN】，8位嘉賓中我們一致認為這個S-MAN非黎蕊莫屬，如果你能擔當這個S-MAN，我們願意在現在的報價基礎上再追加500萬！”

“S-MAN？”黎蕊和徐千甄對看了一眼，這個似乎在企劃案裏並沒有提及。

“現在戀綜市場競爭越發激烈了，S-MAN是我們第四季新增的創新環節，相當於這一季的一條隱藏劇情線。擔當S-MAN的嘉賓會有隱藏任務，我們也會和她簽署相應的補充協議，並且額外追加500萬的薪酬。小佳，你把補充協議給黎小姐看一下。”

“好的。”謝佳直接將最上面的那分文檔遞上去。

黎蕊飛快地掃完，遞給徐千甄，聲音冷了幾分：“這個S-MAN的任務有點坑啊。”

徐千甄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看到最後臉徹底拉下來了。她將手裏的文件夾往桌上一摔，看著黎蕊：“我們走吧，這沒的談了！接下這個S-MAN，你這輩子‘綠茶’人設都別想翻身！”

說罷，她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小勝看這個架勢，臉上不由露出急色，他和康平交換了個眼神，咬了咬牙眼一閉：“1000萬！S-MAN我們多給1000萬！”

黎蕊坐在座位上，看著面前那堆文件，聲音清冷如霜：“整季3000萬！包含你們說的S-MAN。開錄前全部支付，你們要是覺得行，今天我就可以簽合同！”

“你？！”小勝和徐千甄幾乎同時出聲，一個臉漲成豬肝紅，一個氣得七竅生煙。

康平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睛緊緊盯著黎蕊，臉上神色變換。半晌，就在黎蕊以為他不會同意的時候，他終於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就按你說的！小勝，讓法務打印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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