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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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節
，他七歲，連一個五歲孩子的身量也沒有。
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她自己。
他們是一樣的，一樣被父親放棄，一樣被眾人欺淩。
她默默跟在他後面，看著他如何從地上爬起來，如何一瘸一拐走回自己的住處，如何吃著太監送來的殘羹冷炙，如何在角落裏獨自舔舐傷口……
“給你。”
她走上前，將鼓鼓的手帕拿給他。
這是今日宴席之上，她趁人不備偷偷裝的糕點，原本她是打算自己以後慢慢吃的。
“走開。”
他面無表情的走進去，將她關在門外。
“這些糕點我平常根本吃不到的，不過我已經吃的很飽了，我給你放在門外，你千萬記得不要浪費。”
那被鵝黃色絹帕包裹著的糕點，孤零零的躺在門外角落。
她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的走了。
她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吃，只是以後每次入宮的時候，她都會去找他。
按照慣例將一些吃食帶給他，一次也沒被別人發現過。
一個是顧府最受欺負的庶女，一個是皇宮最不受寵的皇子，誰也不會願意為他們浪費半點註意力。
兩個同樣悲慘的人，靠在一起還是會產生一點點溫熱的。
他們了解對方所有的卑微、不堪與苦難。一晃多年，他們一起長大了。
她依舊是顧府最受欺負的庶女，他也依舊是最不受寵的皇子。
可是，他不甘心，她能看出來。
“九娘，我想要變強大，強大到再也沒誰敢來欺負我們。”
她輕笑，“不管你做什麽，我永遠支持你。”
“那你會背叛我嗎？”
她眸光沈靜，“寧負天下人，也決不負你。”
“九娘？”
夜天翼的一聲輕喚，她將自己的思緒收回。
“你在想什麽？”
“在想，我們以前的事情。”
夜天翼眸中閃過一抹晦暗，“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不要再去想了。”
是啊，都過去了。
他們的回憶中，摻雜了太多苦難與不堪，他不願去想，也是正常的。
猶豫一瞬，她還是問了出來，“那包放在你門外的糕點，你最後吃了嗎？”
“什麽糕點？”夜天翼顯然不記得了。
顧九娘微微一笑，“沒什麽。”
大概，他還是辜負了她的糕點吧。
近日與他相處，她越發覺得無力了，雙方的親近與熟悉感都隨著時間而一點點消融。
“兩國盟約看樣子勢在必行，聯姻一事想必也很快會放到明面上。殿下若是能得雲煙公主相助，便是如虎添翼，九娘提前預祝殿下早日心願達成。”
話畢，她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仰頭的瞬間，眼角淚痕劃過，沒入發隙，消失無蹤。
“九娘，你今日怎麽了？”他總覺得她今日有些不對勁。
“父親近幾日身體不好，我可能要去城外寺廟替父親祈福幾日，最近聽風樓的事務怕是打理不了了，沒了九娘，殿下可要好好照顧自己。”
夜天翼微微皺眉，“不過是去寺廟幾日，怎麽說的跟你不回來了一樣，一切事務有韓城呢，你不必憂心。”
聽風樓自從被夜重華重創，元氣大傷，這幾個月根本沒有生意可做，又哪裏有什麽事務需要打理。
不過他也要抓緊行動了，不然洛雲煙指不定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她離京一段日子，也好。
她微微頷首，“好。”
走出膾炙居的時候，她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某個方向。
她這次來，其實是顧向榮叫她來的。
不知道他從哪得了消息，知道她與翼王走得近，便存了想將她送給翼王借此攀附的心思。
“你今日便去探一探翼王的口風，若是他有意要你，我便將你送去翼王府，若是無意……我便隨意給你找戶人家，省的在家浪費糧食！”
殿下，九娘此去山高水長，恐無再見之日，還望君顧自珍重。
139 落霞紅裳
四月中旬，宮中為陵月來使舉辦了遲來的接風宴。
“本公主定制的落霞裳送到了嗎？”
蓮心連忙取來，“送到了，今兒一早送來的。”
洛雲煙摸著托盤上艷紅似火的衣裙，唇邊浮現一抹冷笑。
“公主容貌艷麗，若是再穿上這落霞裳定會艷壓群芳，叫夜王殿下再也沒有心思看別人。”
她笑容加深，吩咐道，“為本公主梳妝。”
“是，公主。”
你不是最愛穿紅色衣裳嗎，今夜，本公主倒要看看，是你的紅衣漂亮，還是我的紅衣出彩！
落霞裳所用布料，是專門用赤蠶吐的絲精心制作而成，無需漂染，是渾然天成的紅色，如同天邊雲霞。
上繡圖案皆是金銀二線混合所成，光彩熠熠，一舉一動皆如雲霞浮動，耀眼又奪目。
黛眉輕描，脂粉淡掃，鏡中人肌膚賽雪，五官艷麗，美得十分張揚。
一身落霞裳更襯得女子明艷嬌媚，少了幾分蠻橫。
蓮心忍不住發出驚嘆，“公主，您今晚真美。”
洛雲煙打量著鏡中的自己，十分滿意的點點頭。
拿過一旁的碎骨鞭，蓮心問道，“公主，這碎骨鞭您還別在腰上嗎？和衣裳有些不相配，不然奴婢給您放起來吧。”
“這鞭子，你替本公主收著，今晚上它可有大用處。”
“是，公主。”蓮心依言收了起來。
看了眼外面天色，洛雲煙摸了摸一絲不亂的發髻，笑得美艷，“走吧，咱們這便進宮。”
“可是公主，十七皇子那兒還沒準備好……”
洛雲煙臉色微冷，整天就知道勾搭女子的廢物，捯飭的倒是比她一個女子還精細。
罷了，這次便不與他計較。
“去外面等他。”
“是，公主。”
寬大的裙擺行走間如柳拂風，驛館眾人不由得看呆了去。
蓮心得意一笑，“公主，瞧他們都看您看呆了呢。”
表面不顯，心中的得意卻比蓮心更甚，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不遠處的洛非歡也晃蕩著向外面走，乍一看見洛雲煙也是楞了一瞬才看出她是誰來。
他吹了聲口哨，語氣輕浮浪蕩，“皇姐，你今日的裝扮可真是驚艷皇弟我啊。”
強壓心頭厭惡沒有表露出來，洛雲煙沒好氣剜了他一眼，“既準備好了，那便快些出發吧。”
說完，就坐進了馬車裏。
唇邊笑意稍淡，眼底嘲諷一閃而逝，真以為一身衣裳就能入了夜重華的眼？
不過沒關系，他會幫她的。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行至鬧市之時，之間距離因人流而拉大了些。
洛雲煙坐在馬車內兀自臆想著夜重華見到她時，會是何等驚艷模樣。
想到入神處，笑意難抑。
突然馬車劇烈晃動了一下，一時不察她的頭便撞在車壁上。
“混賬！”驟至的疼痛以及被打亂的思緒使得洛雲煙惱怒不已，下意識便要去摸腰間的鞭子。
蓮心的聲音在馬車外傳來，“公主，咱們的馬車壞了！”
洛雲煙挑開車簾一看，馬車已行過鬧市，四周僻靜，鮮有馬車來往。
她跳下馬車就甩了蓮心一個耳光，面容狠戾，“廢物！”
“公主恕罪！”蓮心與馬夫連帶隨行八名侍衛皆跪地。
前面洛非歡的馬車早就不見人影了，若是誤了宮宴，可是難逃不敬之罪。
“還不快想辦法！若是誤了本公主的大事，本公主要你們狗命！”
“前面可是雲煙公主？”
洛雲煙回身望去，便見一輛帶著翼王府標志的馬車，向他們而來。
她眼神一亮，“翼王殿下！”
馬車帷帳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挑起，露出一張清雋風逸的臉來，“公主可是遇上了什麽麻煩？”
“我的馬車在半路上突然壞了，不知翼王殿下可否載我一程？”
夜天翼做出‘請’的姿勢，笑容清朗，“本王榮幸之至。”
洛雲煙道了謝後便上了他的馬車，蓮心等人皆大松了一口氣。
幸好有翼王經過，不然依照公主的性子，他們不死也得掉層皮。
馬車十分寬闊，兩人共乘也不會覺得擁擠。
“雲煙公主今日的妝扮真是動人。”
他目光灼灼，緊緊盯著她。
洛雲煙難得俏臉微紅，以前她在陵月的時候，盡管相貌也算出眾，可因著她潑辣強勢的性子，追求者寥寥，而這寥寥的追求者也都被她的一鞭子給嚇退了。
這樣的人，她也不屑。
她喜歡的，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而不是這些被她一鞭子就嚇得屁滾尿流的狗熊。
近幾日翼王和祺王總是無故出現在她身邊，兩人皆是相貌出眾又氣度不凡的男子，雖身上有幾分書卷氣，但他們的身手她也見識過，尤其是翼王的箭法，可謂箭無虛發。
若是她不曾對夜重華傾心，或許，她會被他們打動的。
“翼王殿下謬讚。”
“本王字字句句說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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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七歲，連一個五歲孩子的身量也沒有。
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她自己。
他們是一樣的，一樣被父親放棄，一樣被眾人欺淩。
她默默跟在他後面，看著他如何從地上爬起來，如何一瘸一拐走回自己的住處，如何吃著太監送來的殘羹冷炙，如何在角落裏獨自舔舐傷口……
“給你。”
她走上前，將鼓鼓的手帕拿給他。
這是今日宴席之上，她趁人不備偷偷裝的糕點，原本她是打算自己以後慢慢吃的。
“走開。”
他面無表情的走進去，將她關在門外。
“這些糕點我平常根本吃不到的，不過我已經吃的很飽了，我給你放在門外，你千萬記得不要浪費。”
那被鵝黃色絹帕包裹著的糕點，孤零零的躺在門外角落。
她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的走了。
她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吃，只是以後每次入宮的時候，她都會去找他。
按照慣例將一些吃食帶給他，一次也沒被別人發現過。
一個是顧府最受欺負的庶女，一個是皇宮最不受寵的皇子，誰也不會願意為他們浪費半點註意力。
兩個同樣悲慘的人，靠在一起還是會產生一點點溫熱的。
他們了解對方所有的卑微、不堪與苦難。一晃多年，他們一起長大了。
她依舊是顧府最受欺負的庶女，他也依舊是最不受寵的皇子。
可是，他不甘心，她能看出來。
“九娘，我想要變強大，強大到再也沒誰敢來欺負我們。”
她輕笑，“不管你做什麽，我永遠支持你。”
“那你會背叛我嗎？”
她眸光沈靜，“寧負天下人，也決不負你。”
“九娘？”
夜天翼的一聲輕喚，她將自己的思緒收回。
“你在想什麽？”
“在想，我們以前的事情。”
夜天翼眸中閃過一抹晦暗，“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不要再去想了。”
是啊，都過去了。
他們的回憶中，摻雜了太多苦難與不堪，他不願去想，也是正常的。
猶豫一瞬，她還是問了出來，“那包放在你門外的糕點，你最後吃了嗎？”
“什麽糕點？”夜天翼顯然不記得了。
顧九娘微微一笑，“沒什麽。”
大概，他還是辜負了她的糕點吧。
近日與他相處，她越發覺得無力了，雙方的親近與熟悉感都隨著時間而一點點消融。
“兩國盟約看樣子勢在必行，聯姻一事想必也很快會放到明面上。殿下若是能得雲煙公主相助，便是如虎添翼，九娘提前預祝殿下早日心願達成。”
話畢，她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仰頭的瞬間，眼角淚痕劃過，沒入發隙，消失無蹤。
“九娘，你今日怎麽了？”他總覺得她今日有些不對勁。
“父親近幾日身體不好，我可能要去城外寺廟替父親祈福幾日，最近聽風樓的事務怕是打理不了了，沒了九娘，殿下可要好好照顧自己。”
夜天翼微微皺眉，“不過是去寺廟幾日，怎麽說的跟你不回來了一樣，一切事務有韓城呢，你不必憂心。”
聽風樓自從被夜重華重創，元氣大傷，這幾個月根本沒有生意可做，又哪裏有什麽事務需要打理。
不過他也要抓緊行動了，不然洛雲煙指不定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她離京一段日子，也好。
她微微頷首，“好。”
走出膾炙居的時候，她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某個方向。
她這次來，其實是顧向榮叫她來的。
不知道他從哪得了消息，知道她與翼王走得近，便存了想將她送給翼王借此攀附的心思。
“你今日便去探一探翼王的口風，若是他有意要你，我便將你送去翼王府，若是無意……我便隨意給你找戶人家，省的在家浪費糧食！”
殿下，九娘此去山高水長，恐無再見之日，還望君顧自珍重。
139 落霞紅裳
四月中旬，宮中為陵月來使舉辦了遲來的接風宴。
“本公主定制的落霞裳送到了嗎？”
蓮心連忙取來，“送到了，今兒一早送來的。”
洛雲煙摸著托盤上艷紅似火的衣裙，唇邊浮現一抹冷笑。
“公主容貌艷麗，若是再穿上這落霞裳定會艷壓群芳，叫夜王殿下再也沒有心思看別人。”
她笑容加深，吩咐道，“為本公主梳妝。”
“是，公主。”
你不是最愛穿紅色衣裳嗎，今夜，本公主倒要看看，是你的紅衣漂亮，還是我的紅衣出彩！
落霞裳所用布料，是專門用赤蠶吐的絲精心制作而成，無需漂染，是渾然天成的紅色，如同天邊雲霞。
上繡圖案皆是金銀二線混合所成，光彩熠熠，一舉一動皆如雲霞浮動，耀眼又奪目。
黛眉輕描，脂粉淡掃，鏡中人肌膚賽雪，五官艷麗，美得十分張揚。
一身落霞裳更襯得女子明艷嬌媚，少了幾分蠻橫。
蓮心忍不住發出驚嘆，“公主，您今晚真美。”
洛雲煙打量著鏡中的自己，十分滿意的點點頭。
拿過一旁的碎骨鞭，蓮心問道，“公主，這碎骨鞭您還別在腰上嗎？和衣裳有些不相配，不然奴婢給您放起來吧。”
“這鞭子，你替本公主收著，今晚上它可有大用處。”
“是，公主。”蓮心依言收了起來。
看了眼外面天色，洛雲煙摸了摸一絲不亂的發髻，笑得美艷，“走吧，咱們這便進宮。”
“可是公主，十七皇子那兒還沒準備好……”
洛雲煙臉色微冷，整天就知道勾搭女子的廢物，捯飭的倒是比她一個女子還精細。
罷了，這次便不與他計較。
“去外面等他。”
“是，公主。”
寬大的裙擺行走間如柳拂風，驛館眾人不由得看呆了去。
蓮心得意一笑，“公主，瞧他們都看您看呆了呢。”
表面不顯，心中的得意卻比蓮心更甚，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不遠處的洛非歡也晃蕩著向外面走，乍一看見洛雲煙也是楞了一瞬才看出她是誰來。
他吹了聲口哨，語氣輕浮浪蕩，“皇姐，你今日的裝扮可真是驚艷皇弟我啊。”
強壓心頭厭惡沒有表露出來，洛雲煙沒好氣剜了他一眼，“既準備好了，那便快些出發吧。”
說完，就坐進了馬車裏。
唇邊笑意稍淡，眼底嘲諷一閃而逝，真以為一身衣裳就能入了夜重華的眼？
不過沒關系，他會幫她的。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行至鬧市之時，之間距離因人流而拉大了些。
洛雲煙坐在馬車內兀自臆想著夜重華見到她時，會是何等驚艷模樣。
想到入神處，笑意難抑。
突然馬車劇烈晃動了一下，一時不察她的頭便撞在車壁上。
“混賬！”驟至的疼痛以及被打亂的思緒使得洛雲煙惱怒不已，下意識便要去摸腰間的鞭子。
蓮心的聲音在馬車外傳來，“公主，咱們的馬車壞了！”
洛雲煙挑開車簾一看，馬車已行過鬧市，四周僻靜，鮮有馬車來往。
她跳下馬車就甩了蓮心一個耳光，面容狠戾，“廢物！”
“公主恕罪！”蓮心與馬夫連帶隨行八名侍衛皆跪地。
前面洛非歡的馬車早就不見人影了，若是誤了宮宴，可是難逃不敬之罪。
“還不快想辦法！若是誤了本公主的大事，本公主要你們狗命！”
“前面可是雲煙公主？”
洛雲煙回身望去，便見一輛帶著翼王府標志的馬車，向他們而來。
她眼神一亮，“翼王殿下！”
馬車帷帳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挑起，露出一張清雋風逸的臉來，“公主可是遇上了什麽麻煩？”
“我的馬車在半路上突然壞了，不知翼王殿下可否載我一程？”
夜天翼做出‘請’的姿勢，笑容清朗，“本王榮幸之至。”
洛雲煙道了謝後便上了他的馬車，蓮心等人皆大松了一口氣。
幸好有翼王經過，不然依照公主的性子，他們不死也得掉層皮。
馬車十分寬闊，兩人共乘也不會覺得擁擠。
“雲煙公主今日的妝扮真是動人。”
他目光灼灼，緊緊盯著她。
洛雲煙難得俏臉微紅，以前她在陵月的時候，盡管相貌也算出眾，可因著她潑辣強勢的性子，追求者寥寥，而這寥寥的追求者也都被她的一鞭子給嚇退了。
這樣的人，她也不屑。
她喜歡的，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而不是這些被她一鞭子就嚇得屁滾尿流的狗熊。
近幾日翼王和祺王總是無故出現在她身邊，兩人皆是相貌出眾又氣度不凡的男子，雖身上有幾分書卷氣，但他們的身手她也見識過，尤其是翼王的箭法，可謂箭無虛發。
若是她不曾對夜重華傾心，或許，她會被他們打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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