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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3章武帝江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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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3章 武帝江山(2)

當初李家讓李扶舟紆尊降貴去做容府大管家,可不僅僅是為了報恩。

“傳國佩是個問題。”老家主繼續道,“多方查探,才確定在當初的中越邪主刀氏後代手中,可惜那一支,在我主當年被背叛,五越分裂的那一年,就已經失蹤。這些年扶舟多加查探,得知這一支的後代已經流落到了大燕。”

眾人微有驚異之色。

“他們在魯南西北一處深山內隱居,那裏有條古道叫香河,景泰元年我們就找到了他們,但是他們拒不承認身份,也拒絕接受我們的召喚,我們不得已施展了一些手段,他們卻被人所救……”他有點古怪地看了李扶舟一眼,當初關於那件事的回報信息,直接交到了李扶舟的手裏,但李扶舟看完直接焚毀,一直沒有明說,到底是誰護住了那支五越後代。他也就沒法根據線索,再去查那個插手的人。

李扶舟神色不動,就好像沒有看見他的神情,老家主無奈,自從當初乾坤殿前一變,李扶舟閉關任家主之後,這個兒子性子就變了很多,往昔的溫和到如今成了深沈,千言萬語到了他黝黑烏沈的眸子前,都如泥牛入潭,被吸了幹凈。

他只好道:“這批人後來便再次搬遷,我們也遍尋不獲,後來又查到線索,說是這些人幹脆帶著族中積蓄,順著香河的路到了南齊,之後一路南下,出海了。”

眾人發出唏噓之聲,大海茫茫,一旦出海可就真沒法尋了,難道傳國佩已經流落海外?

“別的也罷了,中越那些人向來難辦。”一位長老苦著臉道,“這些年,其實我們已經隱隱能控制五族,五族分裂多年,受盡南齊傾軋,被逼得地盤日漸萎縮,生存艱難,如今有了機會,大家大多是情願的。唯獨中越,向來多智,又位居中樞慣了的,自然不服忽然多個主子。如果沒有這個傳國佩,只怕難以令他們臣服……”

“那就打,”李扶舟忽然淡淡道,“活物怎可被死物拘住?中越一族向來桀驁,有了傳國佩,也可能尋出其他理由抗拒,真要不聽話,打了便是。”

眾人默然,想著也只有這樣了。只是名不正則言不順,五越又向來重血脈傳承,徹底找不到傳國佩也就罷了,如果傳國佩落在別人手裏……那就麻煩了。

李家,承當年五越之主血脈。五越之主當年被屬下背叛,身死於南齊派來的高人手中,南齊的高人也受反噬身死當場,臨死前受五越長老詛咒鎮壓,收魂於祭器之中。外間傳言都說五越之主暴斃,沒有留下子嗣,其實當初還是偷偷走了一個兒子,在家臣保護下遠走江湖,改姓為李,以五越之主留下的異書為基礎,加以修改完善,成就一套新的武功,漸漸在武林嶄露頭角。而乾坤山,正是那位當年滅了五越一萬陰兵的南齊高人的根據地,五越之主的兒子便奪了這山,就勢在此處建立宮殿,將陣法保護在內,利用陣法的天地靈氣,為李家護法。

在乾坤殿深處,保留著五越之主半截遺骨,和當初五越分裂時,大戰之中死去的所有家臣的牌位骨灰。五越人相信,先人遺骨,可以護佑後人。

大殿也留存了當初將這座山真正主人收魂的祭器,以先人遺骨,鎮在大殿深處。

而李扶舟身上這一襲紅袍,正是當初五越之主臨死時穿在身上的禮服,是他為五越終於一統而制的典禮正服。衣裳以特殊質料制成,在五越十八種相輔相成的奇特藥草中浸潤數月後晾幹,永不脫色永不陳舊永不毀壞,可護體,也可傷人。五越之主精心做這一套袍子,本就打算流傳後世,作為代代大典禮服。

當初乾坤殿裏,李扶舟被聖門門主逼迫,拿出了那兩套禮服和太史闌拜堂時,李家老家主就下定了決心。

禮服重現,是為天意,李家世代肩負的使命,也該到完成的時候了。

何況乾坤陣這些年,越發不穩定,有時候沒有人啟動,也會自己發動,將身在附近的李家子弟震傷,這些年李扶舟為了李家安危,不敢離開乾坤山一步。李家高層雖然對此保持沈默,但內心深處也不無擔憂——搶來的東西,終究是搶來的,而且先祖搶來之後,做法又不那麽光明地道,鎮壓了太多兇殺怨毒之氣。經過這麽多年,也許這天降神跡,終於忍耐到了盡頭。

李扶舟一直認為,再在乾坤山呆下去,或者這一天地輪轉的大陣,就會成為李家的魔咒。越依賴,越無力,一旦對方反噬,或許面對的就是全軍盡滅的結局。

李家,得乾坤陣托庇多年,也被乾坤陣牽制多年,是時候該去尋找真正屬於自己的地盤,和乾坤陣一拍兩散了。

這些年,李家從未放棄過對五越的收攏,五越散民經過長期各自為政的生活,也開始覺得難以支撐,正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政權,來護佑他們。

大殿裏繼續在商量,終於一致認為,如今確實是極好的時機,趁著南齊四面烽火,舉起義旗,不求占據南齊江山,也要為五越族民爭得一方安穩地盤,和自治之權。

李扶舟很少說話,一直到眾人基本意見統一,才站起身。

“九月十六,是為佳日,是日祭旗,以告天下。”

他聲音靜而沈,一雙眸子,溫和沖淡地遙望遠方,似在俯覽這蒼山四海,又似只看著眼前那一方幽黑的殿門。

深紅的袍角遠遠地曳出去,如血。這無垠大地,亦將填滿深紅溝渠。

無數家臣,此刻拋武林身份,肅然下拜。

“謹遵我主之令!”

山呼海拜之聲未絕,他已經轉入屏風之後,似乎對這歷史一刻,熱血沸騰此時,並無太多感觸,將那群激動得老淚縱橫的從屬,拋在了殿外。

深紅的衣袍逶迤出一片血色霞光,在雪白的雲石地面上緩緩漾開,他直入內殿,在前殿甬道盡頭的五獸圖騰四足方鼎前,微微一停。

時隔數年,那圖騰之下下垂的劍尖之血,越發飽滿鮮艷,似要隨時滴落,而色澤沈黯的四足方鼎,似乎也隱隱發出一陣呼嘯之聲,似有什麽東西,要掙破這百年鎮壓,沖牢而出,吞噬日月。

他手指在鼎上慢慢撫過,隨即忽然被彈開。

他默默,日光轉側入高窗,照見他如玉下頜,臉上的神情藏在陰影中,是一片風雨欲來的暗色。

身後有腳步聲,他不語,直到老家主的語聲響起,“乾坤陣……越來越不穩了。”

“所以我們需要戰爭,和出路。”他一笑,笑容是溫和的,卻依稀幾分諷刺。

老家主微微沈默,“聽說你前幾天,讓蘇亞趙十八容榕等人悄悄離開。”

“嗯。”

老家主又停了一停,終於沒忍住,“你該留住他們的……”

“留住他們,做人質?”李扶舟還在微笑,笑得越發諷刺。

“也不必說得這麽難聽……”老家主語氣深深,“必要的時候,有個掣肘也好……你萬事清醒,這事為何如此心軟?你當初要救容家雙生子,不也是為了今日……”

“您以為我要救叮叮當當,是為了今日容楚太史闌讓步?”李扶舟打斷他的話,忽然回身。

“難道不是嗎?”老家主愕然。

李扶舟望定他,半晌,唇角慢慢一勾。

春風花月,日光煦煦,老家主卻忽然顫了顫。

“不。”再開口的時候,李扶舟語氣溫和,“不,從來都不是。”

“那你是……”

“我只是為了,我自己。”李扶舟再次轉身,雙手結印,按在圖騰下方的長劍上,那鼎中呼嘯的聲音,慢慢掠去。

“我做過太多不該是我做的事,”他輕輕地道,“到最後,我想單純地為我自己,做一次。”

我想做一次我自己。

我想拋開一次覆國重任,家族榮辱,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做一次李扶舟該做的事。

我想唯一一次卸下那許多算計權衡,利弊定奪,以李扶舟的心和人,去為她做一件沒有任何目的和雜質的事。

如此,而已。

“容榕她們已經下山,不必去追了。”他不再回頭,轉過長廊,“五越覆國的野望,不需要靠挾持幾個婦人小孩來完成。民族、家國、將來……我負責。”

天光在他血色袍角中收斂,老家主怔怔望著他烏發垂落的背影,忽覺蒼涼而空茫。

九月十六,極東武帝世家忽然爆出驚天消息。當日乾坤山敞開,武帝在乾坤殿前焚香三柱,昭告天下李家身世,宣布即日起五越獨立,以極東、鄂西兩行省為國土,召集天下五越族民,重建五越帝國。

當日李家武軍一萬,自乾坤後山出,直襲極東首府。所經之途,五越族民紛紛加入,當大軍包圍雲合之時,李家軍力已有十萬餘,一日之間,連下極東三城。

與此同時,原龜縮於五越住地,或零散居住於漢人境內的五越族民,開始向大軍聚攏,向乾坤山聚攏。李家作為名動天下的武帝世家,本身代表著強大和武力,他們一旦以五越之主後裔身份發出詔令,立即喚起了五越族民和昔年遺民的希望,舊部震動,聞者景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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