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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索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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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索愛(2)

威重,是他自加冕武帝就有的,是另一個真實的他,但殺氣,卻好像是剛剛才有的。

他渾身肌膚都似乎在微微顫抖,靈魂好像分裂成了兩個,一個披堅執銳,浴血和敵人作戰;一個深情款款,在夢中和心上人低訴。這使他臉上神情有些怪異,柔情而又鐵血,惆悵而又凜冽。

“太史……”他握緊韋雅的手,問她,“你……你不願和我拜堂,是嗎?”

韋雅低頭瞧著他,不知何時她眼底已經滿是淚,顫顫地要落下來,然而她立即一偏頭,把淚水甩落塵埃,隨即緩緩擠出一個微笑,手指輕輕在他臉龐撫過,柔聲道:“不……怎麽會不願?我是歡喜……太歡喜……真的。”

她語氣真摯,任誰也可以聽得出她是真心慶幸和歡喜。

太史闌靜靜抱臂站到一邊,背對著兩人,她現在實在沒有辦法若無其事走過去,從兩人身上跨過。

她忽然有點恨自己怎麽會在這時候,稍稍恢覆了聽力?

身後李扶舟籲了一口長氣,氣息裏吐出的是積郁,留下的是歡喜,“……太史,你知道我剛才什麽心情嗎……我又為難……又歡喜……我心裏一萬個願意,卻覺得你會一萬個不願意……我不想勉強你,乾坤殿前的誓言不能違背……可你如果不喜歡我,一定不會把拜堂當回事,一定會違背……那豈不是害了你……我解了你的穴道,又忍不住試探著想控制你……既不想為難你,又覺得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可惜……”

“主……扶舟,你想太多了……”韋雅忍住淚,露出一個淒涼的笑容,“天下沒有女子不願意去愛你,你不知道剛才……我多歡喜……哪怕是……”

“哪怕是什麽……”李扶舟微笑,“不……不用怕……從今後你就是我的夫人……今天委屈了你……頂著挽裳的名義和我拜堂……我欠你一個最堂皇光明的婚禮……等我補給你……”

“有這樣的機會,便是頂替我也樂意。”韋雅淚珠滾滾而下,一滴滴都滴在她自己衣襟上,落淚無聲。

太史闌背對著他們,仿佛和墻壁有仇,手指狠狠地在墻壁上摳啊摳。墻皮簌簌落著,她的心也似被剝了一層又一層,不是疼痛,也不是失落,而是覺得荒涼。

這人生路上,無數錯過和無奈,最終換一片茫茫大雪真幹凈的荒涼。

曾經在最想聽他這麽說的時刻沒有聽見,再回頭聽他娓娓說來,恍如隔世。

或許真的已經隔世,最初萌動,不過是前一世的因果。

她也不知道她的一個無意舉動,對韋雅和李扶舟,是傷害還是成全。

李扶舟在輕輕籲著長氣,微帶憧憬地道,“我一生兩大願望……已經完成了一個……”

韋雅不答,雙手撫緊他的臉,“扶舟……你的臉好冷……”

“可我……熱……”李扶舟皺眉,眉宇間忽然火紅氣息一閃而過,隨即他一聲厲喝,“什麽東西!給我滾開!”

韋雅和太史闌都嚇了一跳,韋雅轉身四顧,太史闌東張西望,都沒發現什麽東西,但李扶舟聲音如此真實,連憤怒都如此真實,兩人忽然渾身汗毛豎起,覺得驚悚。

太史闌發現韋雅還是沒看見她,心中忽然明白,韋雅是真的看不見。而她能看見,只是因為她的眼力因為修煉攝魄,特別好些而已。

“走開!”李扶舟似乎還在和什麽東西糾纏,霍然挺身而起,太史闌瞧見他眼神混亂,眼睛直直盯著虛空之處,眉心間紅氣越閃越烈,臉色卻越來越蒼白,心中一驚——他不會是要瘋了吧?

忽然韋雅“哇”地一聲哭出來,一邊哭一邊狠命扒李扶舟身上紅衣,道:“你怎麽把這個穿出來?你怎麽能把這個穿出來?我知道你想和她同生共死,可是你也不能穿這最後一次的喪衣……”她一邊哭一邊三下兩下,就把李扶舟那件鮮紅如血的禮服袍子給扯了,激憤之下用力過度,嗤啦一聲,連李扶舟內衣也扯破了。

太史闌聽見那聲“喪衣”,驚得霍然轉身,一轉身卻正看見李扶舟衣衫被扯開,剎那間肌膚如玉似明月生光,細膩地反射一線蒙蒙的亮,她霍然又轉過身去。

轉過身眼睛不看,聲音卻無法逃脫,韋雅扔掉了那件詭異不祥的衣服,撕裂了李扶舟的內衣,似乎微微將李扶舟喚醒,但他又沒有能完全清醒,忽然伸手一拉,道:“太史……我知道你要走了……最後抱一次我……”

韋雅被拉得栽倒他胸膛,她身子立即就軟了,想要掙紮起身,卻被李扶舟抱住不放,她也不再掙紮,將臉埋在李扶舟胸膛,淚水無聲無息奔流。

“你……你哭了……”李扶舟抱緊她,感覺到胸前濕潤,似乎冰冷的淚水讓他安寧,他語氣平靜了些,伸手去扳韋雅的臉。

韋雅卻將他抱得更緊,不肯擡頭,把臉頰靠在他胸前,哽咽地道:“我……我歡喜瘋了……扶舟……抱緊我……”

李扶舟震動地嘆息一聲,韋雅蹭上來,將臉湊向他的臉,一滴淚水落在他臉上,他一個翻身抱緊了她,慢慢將她臉上淚水吻去。

太史闌隱約聽見了一些細微的聲響……低低的喘息……唇與唇、肌膚與肌膚的邂逅、摩擦……隱約聽見韋雅低低的哭泣。

太史闌再也站不下去,此情此境,如何還能呆在這裏?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做,似乎怎麽做都是錯的。

她試探地向前走了一步,韋雅似乎聽到了什麽動靜,伸手抓緊了劍,另一只手卻還緊緊抱著李扶舟,用整個身子擋著她。

她武功不及李扶舟百分之一,卻做出一副願意用命來護衛的姿態。

太史闌怔怔地站著,忽然想起那日春風楊柳前微笑的少年。

今日之後,春風楊柳,只在隔岸的江南。

今日之後,王家包子鋪的包子依舊香,初見時的酒也依舊香,那香卻已經是記憶,像珍貴的香料儲在密封的瓶子裏,手指觸上去,只有涼。

她忽然覺得寂寞又惆悵,為這人生裏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因緣。

她靜靜站在黑暗裏,張開雙臂,對著李扶舟的方向,輕輕地,虛空地抱了一下。

李扶舟,應該是知道拜堂的人不對的;他想要她,卻不想這樣要她,最後關頭,他選擇放手。

心上的熬煎,讓他自己選擇了逃避和昏迷,在夢境裏他混亂著,一忽兒依著自己的心,認為兩人真的拜堂成功;一忽兒又清楚地知道,太史闌必將離開。

請你最後,抱一次我。

這是他唯一對她的要求。

她如何能不答應?

且以此刻虛空相擁,將過往永久紀念。

她在心中輕輕地發了個誓,然後慢慢地走過去,想著這座黑暗大殿裏的王者,這個曾經的少年,他在她人生裏有過最美麗的初見,最萌動的青春,和最無奈的錯過。當緣分真的分道揚鑣,她才驚覺,這一生她縱使愛上別人,和他永無交集,可是他在她的人生裏也如此重要過。

因為他,她才懂得心動、歡喜、在意,和真正的愛。

因為他,今日她又懂得了人生的寂寥和惆悵,懂得了那種明明知道不應屬於自己,卻在離去時依舊微微心酸的滋味。

這都是冷峻而人生缺失的她,原本從來不知的人間情緒,得他賜予。

這一霎走過短短黑暗,走過他身前,卻也走過兩人相遇和心動的一生。

她終於從他們身上跨了出去,步伐穩定。

李扶舟卻似乎忽有所觸動,伸出手一拉,正夠著她腳踝!太史闌眼看就避讓不及。

忽然身前門開了,一只手伸進來,將她一把拉了出去!

太史闌一驚,擡腿就要踢,忽然聞見那人身上氣息。

此刻正心情覆雜的她,忽然便覺得歡喜又惱怒,一股壓抑已久的奔騰的情緒,火山一般噴出來。

她忽然往他懷裏一撲!

她撲得如此用力,他接住,險些一個踉蹌,抱住她的手臂一僵,似乎也怔住。

她卻不管他怎麽想,先狠狠掐他一把,隨即往上一躥,嘴唇觸上他的唇。

然後她抱緊他,狠狠壓了下去,毫不客氣牙齒一磕,磕出一聲微響,他似乎在笑,順從地……

他似乎又在笑,以至於身體顫抖,抱著她拖到一邊,手臂一轉便把她翻了個身,壓她在墻上,手臂撐住她的肩,便要反客為主。

她卻踹他一腳,站直。拒絕他的進一步需索。

她已經清醒了。剛才那一刻只是忽然心裏很空,覺得寂寞,分外想要占有一下誰誰而已。

但此刻時間地點人物實在不對,還有景泰藍要救,她心中還留存著淡淡的內疚和惆悵,實在無心做一些不該做的事。

黑暗裏一聲低笑,容楚似乎心情很好,剛才太史闌還感覺到他似乎有怒氣,此刻卻能感到空氣裏的氣息快活得要開花。

她踢他一腳,對裏頭指指。

容楚感受著她的動作,道:“你知道景泰藍在哪?”

太史闌點點頭,拉他向裏走,容楚伸手來摸她嘴唇,“太史,你怎麽回事?怎麽不說話?哪裏出了問題?”

太史闌心中煩躁,幹脆咬了他手指一口,容楚哎喲一聲,卻將手指往她唇邊又遞了遞,“咬重點,快些。”

太史闌白他一眼——神經病,被虐狂。

“我倒希望身上任何地方都有你的印記。”容楚幽幽地道,似有所指,“好覆蓋以往那些在你心頭的印記。”

太史闌冷嗤一聲——我有印記,我怎麽不知道?

“不過還是多謝你不肯拜堂……”容楚恨恨地道,“李家那些混賬……還有扶舟……哼。”

太史闌聽力還是不行,忽清楚忽模糊的,也沒心情聽他巴拉巴拉,忽然看見前方一點白光,似乎正是先前擄他們進來的那玩意,急忙拉著容楚快奔過去。

她趕到白光之前,隱約看見景泰藍的身形,似乎安然無恙,正在歡喜,忽然白光一滅,隨即又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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