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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提幹 把酒訴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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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盧靖朝手中黑洞洞的槍口,錢靈緊繃的身體一軟,順勢跪坐在地上。李團也扶著帳篷支架大口喘著粗氣,心有餘悸的看了眼躺在地上還冒著熱氣的狼屍。

“外面怎麽樣?”李團聲音幹澀的問。

“又七八條,周航他們找了些鋼叉。”盧靖朝面若沈水,上前一步扶起瑟瑟發抖的錢靈,“咱們沒帶槍真是差點就釀成大禍。”

“機關說文工團不是戰鬥單位,就沒給配其他槍。”李團擡手理了理頭發,“再說就算有幾條槍咱們團的同志們大多也不會用,慌亂中只怕會誤傷自己。”

“那得加強訓練才行。”周航握著一柄閃著凜冽精光的鋼叉走了近來,見到血肉模糊的狼屍,不禁捂著鼻子倒退了一步,“報告李團,外面的野狼大都被殺死了,剩下幾只逃往遠處,短時間應該不會再回來。”

李團捂著心口點了點頭,“同志們怎麽樣了?”

“趙處和蘇參謀在一起,離狼比較遠,沒有遭到危險。湯夏嚇得不清,現在還在說胡話,一位衛生員在撕打中傷到了腳脖子,目前血止住了。”周航回避著李團的目光,一字一頓的說。

“帶我去找趙處。”李團扯了扯衣擺,上前抽過盧靖朝手中的手槍,“剩下人原地待命,不得走出帳篷。”說著就掀開帳簾快步走了出去,周航連忙小跑著跟上。

“你,沒事吧。”盧靖朝繞過狼屍,走到失魂落魄的錢靈面前,忍不住擡手摸了摸她的臉。

錢靈咬著嘴唇搖了搖頭,“我只在動物園見過籠子裏的狼,窄窄瘦瘦,沒想到居然會在帳篷裏遇到。當時李團剛醒,準備和我聊之後表演的事,沒想到竟然被狼群盯上了。”

“這件事也不能說完全是巧合。畢竟咱們傍晚還埋鍋造飯,或許是食物的香味把它們誘來了。以後再遇到這樣的情況,一定再不能生火,得多備點幹糧才行。”盧靖朝若有所思道,“之前總覺得新兵營帶你們的劉閻王被戰爭搞得神經過敏,平時放過一點小事都不肯放過,現在才覺得很多時候他反而是對的。”

“比如說,使用槍支和武器。”錢靈擡腳觸了觸已經冷下來的狼屍,雜亂的皮毛下豬肝色的汙血流了一地,“不過你槍法真準,一下子打中了這家夥兒的鼻尖,連皮毛都沒傷到。”

盧靖朝看著自己的手掌,對錢靈擡了擡下巴,“過來,給你講故事聽。”

經過這麽一場惡戰,整個文工團的同志們都睡意全無。賬外的狼屍三三兩兩的散落著,在清寒月光下猶如一段段僵死的枯木。侵人的寒氣漸起,大家紛紛回到自己的帳子裏,蜷縮在一起抵禦徹骨的嚴寒。

錢靈和李團的帳篷被狼爪撕爛,今晚肯定是不能再用了。盧靖朝伸出手,拉著錢靈的袖子來到自己和周航的帳篷裏,又取出軍大衣把錢靈渾身上下嚴嚴實實裹了起來。

“一只綠色的大粽子。”錢靈瞧了瞧臃腫的手臂,詼諧道。

盧靖朝靠在帳邊,目光投向不遠處唯一一頂燈火通明的帳篷,趙處李團和蘇參謀的身影被燭火拉的修長,映襯在帷幔上,讓人不禁遐想起他們談話的內容來。他回過神,看一眼鼓鼓囊囊的錢靈,忍不住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

錢靈乖順的走了過去,心裏卻在琢磨如果方才盧靖朝緊急之下沒有拿手槍擊斃野狼,在喪生狼口之後她是不是就能回到穿越前的世界,重新做回那個被鮮花掌聲和粉絲寵溺包圍著的不谙世事的小偶像?

“你剛才真勇敢,槍法也準。”錢靈開口打破了二人之間的尷尬。

“當時情況十分慌亂,外邊女兵哭叫成一團,狼群黑壓壓的也看不清數目。後來是趙處把槍塞給我,又聽到你的哨聲,我才匆匆忙忙趕了過來。”盧靖朝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拿到手裏我才知道,那把槍裏只有不到十粒子彈,之前還用了幾顆。如果像之前那樣一通亂打,恐怕根本沒法救下你們。”

“再黑暗中都能瞄準野狼的鼻孔,你之後也不用寫劇本了,直接申請做神槍手算了,專攻狙擊,戰場上一聲槍響倒一個敵人,多帥啊。”錢靈對盧靖朝擡了擡眉毛,又做了個射擊的手勢。

”我第一次摸槍,就是在蘭州軍區的打靶場。當時父親和一群叔叔在主席臺上袖手觀戰,我看有的戰士輕而易舉直中紅心,就吵著要學。他被我纏的沒辦法,就讓警衛員帶我下去試試看。”盧靖朝盤腿坐了下來,擡頭望著天邊散發著冷光的弦月,口氣裏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幽愴。

錢靈也學著他的樣子坐在帳門的另一側,賞著大漠夜景,腦海中無端浮現出“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的邊塞詩句。可惜胸腔中萬般洶湧澎湃,現實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工團成員,遇到幾條野獸還得靠戰友搭救才保下命來。

一陣寒冷的夜風入肺,錢靈不禁咳嗽了幾聲。盧靖朝回頭,伸手撈過軍用水壺遞給錢靈。錢靈擰開,低頭抿了一口,卻猝不及防被辛辣的味道嗆出了眼淚。

“這是.......”錢靈用袖子抹了把臉,懊惱的問盧靖朝。

“上次武威軍營裏的高粱酒。”盧靖朝接過酒壺,仰脖喝了一大口,“這是行軍打仗的好東西,驅寒助興,必要時還能消毒傷口。”

“不是古代軍營裏都戒酒嗎?而且你用水壺裝了酒,一路上又怎麽儲水呢?”

“我用一本看過好多遍的小說換的,那戰士捧著書,高興的都快飛起來,不但給了我水壺,還找了些白薯幹送給我。”盧靖朝嘆了口氣,“水壺他們年年都要發新的,可這種精神食糧卻是可遇而不可求。我看過總部送給各地方大營和兵站的補給清單,根本沒有任何涉及文化生活的地方。”

“所以,周航能在基層待這麽久,確實也是難為他了。”錢靈伸頭往賬外看了一眼,“話說提幹真的那麽難嗎,需要用一個有前途的文藝工作者兩年的寶貴藝術生命來換。”

“也難,也不難。”盧靖朝把水壺伸到錢靈唇邊,“喝一口,不然待會兒又要冷了。”

這次錢靈賭氣似的就著盧靖朝的手喝了一大口,一股辛辣火燙的暖流自腹中湧起,直沖丹田。她覺得渾身上下的血管仿佛都燒灼起來,絲絲縷縷暖流湧向五臟六腑,連臉頰都火熱熱的。盧靖朝帶著三分醉意,覺得面前的小美人在瞬間就從臉色蒼白到面若桃花,不禁心猿意馬起來。

“為什麽這麽說?我之前在宿舍也聽湯夏和魯淑儀討論過團裏提幹,說不但要看演出的獲獎情況,領導推薦和民主評議也很重要。”錢靈靠著冰涼的欄桿嘟囔著,“也不知道待遇會是怎樣的天翻地覆,好像人人都鬥得跟烏眼雞一樣。”

“最大的差別,就是一旦提幹,進入軍官隊伍,在部隊就可以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即使今後身體不允許了,專業回地方,進機關也是正兒八經的公職人員。”盧靖朝穩定心神,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如常,“很多士兵只是發安置費,退役之後回老家進國企做工人,分進機關的,也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工勤人員,終日跑腿打雜聽領導吩咐,更別說前途了。”

錢靈想起上輩子在韓國遇到的那些沒能出道的練習生們,許多人從十多歲進團一待就是十來年,失去了上中學和大學的機會。一旦沒能成功出道,就會被經紀公司無情淘汰,而經過這麽多年殘酷的封閉式訓練,他們往往除了會唱跳做偶像之外別無所長,連生活都墜入困頓中。不少人只能靠尚且迷人的外表進入高級飯店酒吧做起了有償陪侍生意,最好的出路不過就是吊上人傻錢多的富豪,能繼續供養自己的奢侈生活,直到青春耗盡的那天。

“最快多久能夠提幹?”酒意散盡,刺骨寒冷油然而生,讓錢靈禁不住打了個激靈。

“兩年,不能再短了。”盧靖朝用手拖腮,“我總是想,與其為了一個提幹名額爭的你死我活,不如另尋出路來體面勝出,比如考軍校。一旦進入軍校,就會自動獲得幹部身份。”

“其實寫材料也是一條好出路。尤其是你,現在還承擔了劇本的創作,如果真的能獲得國內有影響力的獎項,到時候北京軍區那些大的歌舞團總能找到辦法調你去。”錢靈想著李團肩膀上閃爍的金色五角星,“而且那裏配置高,提升軍銜也容易。”

“我倒是沒想過軍銜,真的要在部隊裏呆一輩子嗎?”盧靖朝自嘲似的回過頭,“我不想過這種什麽都被人安排好的生活,直到垂垂老矣退役回家。我總覺得外面的世界會更加精彩,天高任鳥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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