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主這句話就好似一記驚雷，砸在蕭念頭上，砸的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其實也沒多意外的，白薇以客居的身份在蕭府上住了一個月，蕭家主卻從未提過要見她一面，甚至連問都未曾問過一次，就好像，蕭府上根本就沒有這個人一樣。

先前蕭念在朝堂上忽然發作城陽伯，蕭家主也同樣沒有問過他一句為什麽。

他並不是真的不在意，不過是能沈的住氣，想看一看自己的好兒子能做到什麽份上罷了。

謀定而後動，蕭家主向來如此。

不過就是再有心理準備，他也確實被蕭念的坦蕩驚了一下。

他是確實沒想過，他冷清了十七年的兒子，會在短短一個月裏，就愛一個青樓女子，還愛到了這個地步，甚至不惜與自己作對。

蕭念在驟然的震驚之後，反倒漸漸冷靜了下來，其實說出那句要娶白薇的話，他也確實是一時沖動，但他也確實不後悔這沖動。

但蕭念真的很不喜歡自己父親說起白薇時候的語氣，那種發自心底的嘲諷與不屑，壓的他心口發緊。

“不是的。”終於，蕭念忍不住出聲道。

蕭家主還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聞言一頓，探究的看向蕭念。

“她本不是青樓女子。”蕭念沈聲道。

“哦？此話是何意？”蕭家主瞇眼看著蕭念。

關於那女子的身世，他自然是查過的，可什麽也沒查出來，只知道她過去不是都城的人，一年前來了都城，就進了風月樓。

這一年來他也時常有耳聞，言風月樓來了個美若天仙的頭牌，不過他從未去看過。

蕭家主與他那諸多葷素不忌的同僚們不同，他本心裏看不上青樓這種地方，就是偶爾想要美色了，也不會從青樓裏找。

不過聽的多了，也確實好奇過，想要看一看畫像，卻被告知這女子的畫像從不外傳。

他那時候對此就是一笑而過，以為不過是小女子博人眼球的一點手段罷了，但直至今日蕭念的這句話，他卻忽然從中品出了一點異樣。

蕭念頓了頓，他本想說“她是墨芙阿！”，可話到嘴邊卻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還沒查出當年舊事的真相，在這之前，多一個人知道白薇的真實身份，對白薇而言就是多一份危險。

所以他不能說，哪怕這個人是自己的父親，也不能。

於是蕭念轉口道：“她是誰是什麽身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兒子心悅她，想娶她。”

俗話說萬事開頭難，蕭念覺得此話甚有道理，在開了那個口之後，後來講出什麽，反倒都坦然的多了。

“你是被下了什麽迷魂藥！”蕭家主怒道。

此刻蕭家主竟然有點相信了那些傳言，那女子，說不定真的是個狐貍精！

蕭念卻不再開口，只安靜的坐在那裏，態度卻十分鮮明：想罵隨便罵，但我是不會認錯也不會改主意的。

“我這就給你舅母回帖子，我們明日去他們府上換庚貼！”

話落，蕭家主放在小案上的茶杯應聲落地，“砰”的一聲，上好的白瓷就四分五裂，地上還洇出一點點剩餘的茶跡。

蕭念覺得，那茶杯，他父親本是想直接摔他臉上的。

但即便如此，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父親，兒子是不會娶表妹的，明日也不會去換什麽庚帖。”

蕭家主氣極反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呵，你現在倒是長本事了，敢公然和我叫板了！”

蕭念毫不畏懼，態度不卑不亢：“兒子沒有和父親叫板，兒子不過是在告知父親心中所想罷了。如果父親執意要為難兒子，這世子位，兒子願拱手讓出。”

蕭家主這次是真的驚了，他兒子為了區區一個青樓女子，和他叫板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連讓出世子位這種話也說的出來！

“你在威脅我？”蕭家主冷眼看著蕭念，雖是問句，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蕭念垂眸應道：“兒子不敢。”

蕭家主冷笑一聲，兒子長大了，敢威脅老子了，可這還不是最氣的，最氣的是，他竟然真的被威脅到了！

原因無他，他蕭山當然不止這一個兒子，可說句實話，最有能耐也最受他厚望的，確實只有這一個兒子。再換任何一個，他都不敢把偌大的蕭家托付到那人手上。

且他太了解蕭念了，蕭念表面看與他不像，可只有他知道，蕭念骨子裏的戾氣與執拗，與自己如出一轍。

他從未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過，甚至覺得上位者，需要這股狠勁。可當這狠勁是對著自己的時候，蕭山就真的笑不出來了。

他一點也不懷疑，他敢明天拉著蕭念去武新候家換庚貼，蕭念就敢明天找皇上自請扔了世子位！

蕭家主閉了閉眼，嘆道：“罷了，此事以後再說，但我也警告你，不要真覺得這世子非你做不可！”

蕭念聽到這話，心底終於舒了口氣。

而在小院中看完了全場的杜若，此時心裏也是一片覆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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