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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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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逼迫·

“殿下!您想想老大人吧!”

朱辭遠忽地頓了步子, 停了下來。

長寧見還有轉圜,忙趁熱打鐵道:“殿下,奴才今夜已將消息放了出去, 明日一早這宮內宮外邊都會知曉貴妃在殿下身邊安插內侍,且這內侍趁殿下圍困南宮之時趁機毒害殿下!殿下若今夜將人接回來,屆時宮內宮外該如何詆毀殿下?殿下三啊!奴才親眼見殿下把命都要搭上去了, 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啊,殿下!眼下只需再等幾日便可了, 殿下!”

朱辭遠像是被這些話凍在了風裏,眼前忽地就浮現祖父往日裏的音容笑貌。

他人已經去了,他不能讓他帶著汙名遺臭萬年。

那麽黯淡的月色下, 長寧還是看見了那從殿下的拳頭中滴答滴答下來的血水。他心疼萬分, 殿下此刻心中的煎熬,他怎麽會不知曉呢?

許久的沈默後, 他卻聽殿下的聲音再次響起, 帶著一種克制和微不可察的顫抖:

“那個傳信的小太監審的怎麽樣了?”

“還沒有吐口,再給奴才一日,奴才定能讓他吐個幹凈。”

長寧說著, 緩緩擡起頭看他的殿下。順著夜風, 似乎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他說:“長寧,對不住,我等不了那麽久。”

他的聲音那麽沈重,久久的晃蕩在風裏, 晃蕩在長寧的耳畔, 怎麽散都散不掉。

長寧知道他心意已決, 於是壓抑著眼裏的淚意,低聲回道:“是, 奴才明白了,奴才這就去辦。”

***

太陽穴上尖銳的痛楚又隱隱清晰起來,皇帝將牙幫子又咬的緊了一緊。

眼下早朝剛剛散去,今日早朝君臣鬧得很兇,僵持到了現在才剛剛散朝。因而此刻的陽光格外好,從南窗裏洩進來映在小幾上那幾張狀紙上,令那狀紙愈發白的晃眼。

朱彥清閉了閉眼,伺候在一旁的楊英察覺出陛下的異樣,知道他該是頭疾又發作了。

他剛欲上前替陛下揉按一二,朱彥清卻煩躁的一揮手,楊英只好躬身又站回了原處。他屏住呼吸,看了眼坐在暖炕上正閉目凝神的皇帝,又淡淡的掃了一眼跪在長絨毯上正不卑不亢回著話的三皇子殿下,悄悄將目光收了回去。

“父皇手中的,是這些日子刑部連日連夜審出來的結果。最上面的那一張乃是兒臣的近侍懷恩從酒醋面局調到端本宮的調令,當時的簽署之人是酒醋面局的劉掌事。兒臣已調查清楚,他在簽這紙調令之前,曾深夜裏與昭德宮的大太監德全有所接觸。”

“陛下手中的第二張紙,乃是罪奴懷恩的供述,其已認罪。鄭貴妃將其安插在兒臣身邊,其已供認,曾多次將這端本宮中的消息報與貴妃,且前後多次加害兒臣,更是在南宮之中奉貴妃的命,將毒物投入兒臣的飯食之中。”

朱辭遠垂著眼,緩而不急的敘說著。聲音如同他的面色一樣平寧。

“父皇手中的第三張紙,乃是端本宮中的灑掃太監寶柱的供詞,其已供認。他聽命於昭德宮,負責幫忙在懷恩與昭德宮之間傳遞消息。”

“父皇,貴妃加害兒臣的證據已確鑿,兒臣見了這些供狀膽戰心驚,但兒臣不敢擅專。眼下這三張供紙只有刑部尚書嚴若海、兒臣和陛下三人見過。”

朱辭遠點到為止,再不多言,好像真的是一個極聽父皇話的皇子。他恭順的跪在下首,看起來平靜又鎮定。

殿內寂靜良久,忽然傳來皇帝朱彥清拍掌的聲響,大笑,連讚了三聲好:

“你真是父皇的好兒子呀。”

他剛說完,卻在一瞬間變了臉色。將手邊兒的茶盞端起,朝朱辭遠擲去。

朱辭遠只是靜靜地跪在那兒,沒有躲上分毫。茶盞恰好砰的一聲落在他額頭上,頓時額角鮮血直流,茶水灑了他滿身。

朱辭遠卻仍靜靜的跪在那裏,面上沒有半分波瀾,只道:“下一步該如何,還請父皇定奪。”

皇帝朱彥清的呼吸還是很粗重,他的火氣仍未消減半分。這兒子是在要挾他呢。

今日早朝,貴妃往皇子身邊安插奸細的消息剛一傳出來,群臣便暴跳如雷,要他處置了貴妃。有鄭貴妃殺死皇子生母的事在前,承恩伯動搖軍政之事在後,這三張紙若是真正擺在了明面上,他想保住貴妃便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了。

眼下靼旦進犯,國庫空虛,諸位藩王蠢蠢欲動。去年首府徐正齡撞柱而死,此事在朝堂上仍未平息。而他的親兒子選在這麽個時候,以身飯險親口吃下毒藥,就為設下今日這一場局來要挾他。他如何能不怒!如何能不發作!

那日江剡向他提出讓他假裝身染疫病。一來為使貴妃心軟,二來為刺探臨安王的虛實,看其是否會趁著其重病垂危,起兵造反。

可是臨安王的兵他沒有看到,他卻看著自己的兒子帶著他最信任的文臣和最信重的將領,烏壓壓的黑甲軍圍了他的乾清宮。無論內情如何,他都不再想去分辨。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平日裏溫文爾雅的兒子,竟然有這般大的能耐。回宮還不過一年,竟能不通過他聯合文臣武將調起兵來了。他這個父皇夜半之時,如何還能睡得安穩。

於是他狠下了心腸,明知他是受人冤枉進了圈套,卻仍將其禁錮於南宮之中。為此發作了徐首輔和鎮北侯,他這才已得以安心些。他總是不信任這個兒子的。畢竟他不是自己親手帶大的,他沒有養過他一天。

皇帝深深吐納了一口氣:“說吧。”

朱辭遠拱著手,態度仍是那樣的謙遜溫順。“其一,請父皇下旨為已故的徐首輔正名,其二,將流放到南疆的鎮北侯召回,為其洗刷冤屈,仍由其繼續執掌黑甲軍。”

朱辭遠緩緩擡起頭,看向他的父皇,目光堅毅而冰冷:“其三,請父皇封兒臣為太子。”

最後那一句他說的擲地有聲,沒有絲毫膽怯。

所以呀,人的心都是一點一點變冷變硬的。

***

長寧焦急的等在乾清宮門外,終於看見殿下從乾清宮的大門走出來,緩緩的,一步一步走下臺階。

長寧看入眼中,萬分心疼。他知道殿下眼下面色雖不顯,卻是耗了多少心力,才能撐到此時。這是一場豪賭,殿下為了及早將懷恩救出來,三張供紙裏有兩張是假的,是偽造的。一旦被陛下發現,殿下從此萬劫不覆。他湊到殿下面前卻不敢多問。

朱辭遠見了長寧,他極力克制著,努力不讓自己顯得焦急。

“快去刑部把懷恩接出來。”

“奴才這就去。”

當日午間有聖旨傳出來,一並傳出的是陛下下的罪己詔。

說自己去年因聽信小人讒言,誤將前來救駕的鎮北侯和三皇子為宮變亂黨。忠臣及皇子受辱,朕靜記過。追謚徐首府徐正齡為文忠公,加封其為太師,使子孫受其蔭蔽。鎮北侯忠心可嘉,歸還虎符,晉升為鄭國公,特賜錦緞百匹。三皇子朱辭遠端方清正,深肖朕躬。即日起,封為皇太子。

這兩道聖旨一同傳來的消息,太子殿下朱辭遠親自派人將刑部大牢的內侍懷恩接出,破除了鄭貴妃安插奸細、殘害皇子的謠言。

十指間朝野震動,知道內情便可猜出這是陛下和三皇子談好了條件。目的已達成,他們也不再威逼著陛下處置貴妃。不知內情的不過嘆一句,果然三人成虎,謠言不可信,諸如此類雲雲。

一場風波這場自去年乾清宮宮變而來的風波,終於落下了帷幕。

朱辭遠有點焦急的等在書房裏,好不容易才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他趕忙出來看,卻見長寧背著懷恩有些焦急的趕過來。

而他背上的懷恩,早已昏厥了過去。面色慘白,如一只鬼。他甚至來不及想什麽,快步將長寧背上的懷恩一把接過來,打橫抱在懷裏。

“懷恩。”他輕喚,但是懷中的人面色慘白如紙,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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