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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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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朱辭遠哪是那種隨便被人看出情緒的人,他眼下雖然擔心,見太醫如此,心中更是焦炙,只是面上不顯,蹙眉迎著杜太醫的目光看了回去。

杜太醫打探失敗,只聚精會神診了又診,再看看這小太監此刻雖然面色慘白,眉眼鼻唇卻有著遮掩不住的秀氣。沒錯呀,這小太監分明是個女子!

“杜太醫?”,朱辭遠見杜太醫松了又緊的自眉頭,終是忍不住出聲喚了下。

杜太醫被喚了這一聲從思緒糾纏中堪堪回神,忙收神斂緒拱手回稟道:“稟殿下,這小內侍傷雖重,但幸只在皮肉,並無性命之虞,只是……”杜太醫看著朱辭遠擰得有些緊的眉頭,心思幹回百轉,殿下究竟知不知這小太監身份?若不知怎會悄悄把自己帶來,如此看重這小太監,這般神色意思是催促自己快些說還是心照不宣,莫要多言?

“殿下。”有小太監在內室外頭喚道,“安陽王世子已在前廳等候多時了。”

這一打岔,朱辭遠倒是忘了方才太醫還有未說完的話,聽聞懷恩並無大礙,懸著的心稍稍沈下。安陽王世子朱承昭,朱辭遠知道這個人並不好隨意怠慢,起身要走,“太醫只管用藥,只是也當知其中幹系,還望守口如瓶。”

朱辭遠本意是提點為這小太監驚動他的事勿要外傳,畢竟皇祖母前腳下令責罰,自己後腳便傳太醫為其診治,若傳出去只怕要鬧出些風波來。而這話落在杜太醫耳中卻是另外一層意思,頓時撥雲見月,豁然開朗,遂拱手回道,“是,老臣必不敢多言。”

還好自己方才沒有冒失出口,殿下果然是知曉這小內侍女子身份的。前朝這樣的事倒也不少,很多皇子和宮外女子有了首尾不方便挑明,便會用各樣的身份藏在身邊。再聯想三皇子正在母喪,確實不好……只是這樣的事實屬腌臜汙穢,想不到三皇子殿下平時裏光風霽月,卻也……杜太醫敢忙止住念頭不敢深想,或許,或許是自己想歪了,殿下留這女子在身邊另有用處。

杜太醫擦擦額上冷汗,往深裏想了一層,便試探著問了句,“老臣在此為其換藥,不知可方便?”雖說醫者仁心不講究這些,可自己倒底是男子。若這姑娘真和殿受幹有了首尾,不知是否介意,畢竟傷在臀腰處,此事又不好叫旁人插手。

“無妨,太醫請便。”朱辭遠以為他是怕換藥血汙臟了內室,並未多想,撂下這話,便往前廳去了。

***

冬日晝短,房內漸漸昏暗下來,眼睛有些酸澀,朱辭遠閉目按了按眉頭,將手中的公文暫且放下,這些日了父望有意將一些政事交到他手裏,倒是有些忙。他沒有喚人,起身兀自將案燈點亮,室內一下子亮堂了不少。跪了幾個時辰的吳祥此時也下意識地擡了擡頭,恰望見三皇子被燭火映亮的深沈眉眼,朱辭遠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噤得吳祥惶惶俯身拜下。

“吳祥。”

“老奴在。”吳祥惶惶應道。

“想清楚了嗎?”

“老奴有罪。”吳祥再度叩首,已被這剛及弱冠的少年手段折服。

“你是皇祖母給我的人。我不會傷了皇祖母的體面。卻也僅此而已。”朱辭遠眉眼不擡,聲音沈靜,說的話卻足夠震攝人心。

“是,老奴謹記。”吳祥一頭的冷汗,明白了話中的意思,殿於明面未處置自己便是顧及著太後顏面。可現下他依然可以讓自己悄無聲息地跪上好幾個時辰,而外間卻渾不知情。換言之,他有的是法子私下處置他,卻不傷皇太後顏面。

回憶起午膳後,朱辭遠便對他發難,他也早有準備,拿太後當擋箭牌,只說不敢違抗太後口諭。孰料朱辭遠神色淡淡問道:“大後口諭為何?”

“太後聽聞此奴諂言媚上,屢為殿下招致禍端,命老奴懲戒敲打之。”吳祥斟酌著言辭。

“可有杖殺二字?“朱辭遠冷冷詰問。

“這倒是未曾,想來是行刑之人手下失了輕重……”

“若今日此奴死於杖下,太後仁德之名該當如何?”

點到這裏,吳祥心中一緊,嘴唇嚅嚅,卻說不出活來,額上冷汗涔涔。

“你拿我宮中瑣事驚擾太後,此罪又當如何?”朱辭遠淡淡道,“我自可為保全太後名聲,為顧念皇祖母身體,只言你假傳太後口諭將你杖殺。”

吳祥終是明白,殿下這是告誡他,皇太後這一擋箭牌不是只有他一人會用。只要殿下想,他亦可借太後名頭將自己杖殺,反而不必去溯及真相對錯如何。

意識到這點,吳祥再不敢多說一句,於是便被晾在一旁直到此時。他往日只覺殿下年輕溫善根基不穩,自己又背靠太後,十分好糊弄。如今終於明白,他的主子哪裏溫良哪裏軟善?先是個下馬威足夠震懾,而後卻不處置,任你惶恐驚慮如待宰羔羊,遠比任何刑罰都讓人煎熬。

燈光裏,朱辭遠看著吳祥有些發顫的身子,知道今日這番敲打已然可以讓他銘記。

“退下吧。日後好自為之。”

吳祥終松了口氣,顧不得擦一頭的汗,起身告退。此番過後,對殿下又敬又懼,而對懷恩則更嫉恨幾分。

待人一退下,朱辭遠擱下筆,有些疲累地揉揉眉間。吳祥此人私欲太重,留在身邊有害無益,只是眼下自己身邊倒無甚可用之人。他在徐府中倒是暗中培養了幾個小太監,只是另有用處。再者人是皇祖母送來的,打發起來也有些麻煩。不過他身邊的人也該清一清了,鄭貴妃的眼線到了該拔掉的時候,朱辭遠指尖輕扣案上,就月底吧,父皇壽宴,時機很合適。

倒是今日朱承昭來......朱辭遠有些傷神。那人一直在宮中卻此時來拜會,而那玩味慵懶的眼神讓人很不舒服。而安陽王也一直被父皇忘禪著……

“砰”地一聲響從內室傳來,擾亂了朱辭遠的心緒。朱辭遠起身朝內室而去,猜想著應是懷恩醒來了,有些無奈。剛醒就折騰上了,還以為這頓皮肉之苦能讓他長進些呢。

懷思此時疼白了一張小臉,只覺得渾身忍冷忽熱,臂背處火燒火燎的疼。忽然想起衣肉分離之際,她痛醒回頭看,瞧見有人正為自己上藥,後來好像又沒了意識。那麽……現在她的女子身份暴露了嗎?懷恩心中猛地一顫。而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看布置是殿下書房之中的內室。她想支起身子,結果反倒是將床頭的書盒打翻了。

懷恩再擡眼便見殿下走了進來,本能地將身子縮回被裏,像烏龜縮進了殼裏,只留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在外頭滴溜溜地轉。

朱辭遠一進來便看見這幅景象有些惱,這會兒子躲什麽,真是白救了。是誰白日裏拉著他衣角不放,哭著讓自己救的?

待人走近懷恩自知躲不過去,便探出頭來,訥訥試探道:“殿下。”

“嗯。”朱辭遠淡淡應了聲,坐到了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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