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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壞人沒好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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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第63章 壞人沒好報

“大哥, 一會兒出來吃飯吧……”許二強在外頭喊了一聲。

但許大春沒回應, 當晚也沒出來吃飯, 他屋裏頭一直都是靜悄悄的。

任何人的任何情緒都阻擋不了時間的流逝, 大年三十還是來了。

早上起來, 羅惠瑛就炸了麻花,還煮了粥,粥是白米粥, 一點別個菜啥的沒加,粥端上炕桌的時候,許家妮跟傻根都歡呼了,終於能喝到白米粥了, 真好啊!

在看到羅惠瑛把一罐子白糖拿上炕桌, 兩人就更興奮了,想想,加了白糖的白米粥, 喝起來黏糊糊, 甜絲絲的, 這簡直就是天堂裏的好日子啊!

“妮子姐,我還要再加點白糖?”當許家妮把一勺白糖給傻根加碗裏後, 他又歪著小腦袋,一臉央求地看著許家妮。

許家妮用手指點點他的小鼻尖兒,笑著說, “小家夥,過猶不及, 你知道不知道?糖這個東西,一次不能吃太多,不然對身體有壞處呢!”

“吃白糖對身體有啥壞處啊,白糖是那麽甜……”小家夥撅嘴了,在他以為,家妮姐就是不舍得給他吃找出來的理由唄。

“成,妮子,你就再給傻根加一點嗎,大過年的,偶爾吃多一次,沒事兒!”羅惠瑛從中說和。

小傻根眼睛亮了,對著羅惠瑛笑,“我們老師說了,嬸兒可是懂很多道理的人呢!”

“小馬屁精,你們老師咋會認識你嬸兒啊?”許家妮想想也是,這個年代白糖還是比較稀罕的物件,過年吃一次,就是吃兩勺也未必能吃出什麽壞處來,是以,就又給他加了一勺兒,“等下覺得鹹,也不準剩下,都得吃了,知道不?”

“姐姐就會騙人,白糖怎麽會鹹?”小家夥再次以鄙視許家妮的眼神看她,“我們老師是不認識嬸兒啊,可是我會跟老師說啊,嬸兒每次做的飯好吃,用的啥材料,我都會跟老師說,老師都說了,你嬸兒可是個賢惠能幹的,你要孝順你嬸兒呢!”

啊?

這下該著羅惠瑛傻眼了,“傻根,你真把嬸兒做的飯都講給老師聽了?”

“對呀,說得他們都饞的流口水了,嘿嘿,都說我雖然沒娘,但是我有嬸兒,比有娘還好呢!”小家夥說到這裏,就笑看著羅惠瑛。

羅惠瑛跟許家妮交換了下眼神,都明白了,一定是學校裏旁的人說他沒娘,是個可憐的,他才會搬出惠瑛這個嬸兒來,說他沒娘,但有嬸兒,一點不可憐!

屋子裏安靜下來,只剩下傻根呲溜呲溜地喝粥的聲音,家妮娘倆,你看我,我看你,卻是誰也吃不下去了。

下午,羅惠瑛早早地就做好了飯,沒什麽山珍海味,就做了四個菜,一個湯,難得一見的是,她頓了一鍋大骨頭,這鍋豬大骨,花了她不到三塊錢,吃過晌午飯,她就把豬大骨在鍋裏燉上裏的,到了下午四點多鐘,看看那大骨頭燉得肉都掉下來了,骨頭湯也是濃濃的,香氣四溢。

她切了點蔥花跟香菜,盛了一盆骨頭湯,加了香菜沫兒跟蔥花進去,又加點鹽,胡椒面,少不了的是又加了一點點醋,如此,這一鍋香噴噴的豬骨湯就做好了。

至於骨頭,她另外盛了,也一並端上炕桌。

她還買了一條魚,魚這東西,不論大小,每年年三十都要做一條,寓意是風調雨順,年年有餘!

再做了兩個菜,都是許家妮跟傻根這些孩子們愛吃的,一個是炸蘿蔔絲丸,一個是豬肉燉土豆,最後一個菜,是張憨子喜歡吃的,這也是他偶然跟羅惠瑛說起的,說,他覺得人一輩子最美的時辰,就是喝著小酒,吃著涼拌牛蹄筋,那東西好吃,有嚼頭,越吃越來勁兒……

羅惠瑛記住了,他喜歡吃牛蹄筋,好在這個時期的人們還沒誰研究出來,說牛蹄筋是大補的東西,又能壯身,又能美容,所以集上牛蹄筋也不貴,她就買了一斤,切好了,裝盤,又在盤子旁邊捏了一小撮的食鹽,這也是張憨子說的,吃牛蹄筋的時候,最好的就是原味兒的牛蹄筋蘸著鹹鹽吃……

看著炕桌上的幾個菜,羅惠瑛就打發妮子去河邊把張憨子叫回來。

張憨子不肯回來,說是讓傻根給他送點饅頭菜啥的,他對付著在河邊吃就成。

許家妮不肯,說,如果他不回去吃,那他們就把東西都搬到河邊來吃。

“那哪兒成啊,這一路下來,那飯菜不得都涼了啊?”張憨子實在是拗不過許家妮,只好鎖上門,跟著她一起回了家。

“妮子,這若是再弄出點事兒來咋辦?”

他邊走邊回頭。

許家妮笑道,“叔,不然咱們研究一下,把那房子給您背在身上,走哪兒都帶著?”

張憨子沒忍住,笑了,“這丫頭……”

兩人進屋,看到這一桌子好吃的,尤其是看到牛蹄筋,張憨子登時就明白了,不覺看了羅惠瑛一眼,眼角濕乎乎的,“大妹子,你……真是細心人,我不過隨口說說……”

“成啦,大過年的,快快上炕,喝酒吃飯,過天堂的日子!”羅惠瑛捂嘴笑。

倆孩子也看著張憨子笑,張憨子一抹眼睛,說了句,“成,吃飯,吃飽了不想回家!”

哈哈!

這話把大家都逗樂了。

羅惠瑛嗔怪一句,“咋,你還得耍賴不走啊?”

“那是,大妹子,我就要耍賴不走了,誰讓你做的飯菜這樣好吃呢!”張憨子假假真真的說了這話,眼底卻燃起一團火苗來,羅惠瑛看了一眼,低下頭,不言語了。

吃完飯,羅惠瑛又拿出來了幹炒的花生和瓜子,對許家妮跟傻根來說,這些都不是她們想要的,他們想要的是羅惠瑛藏在碗櫃子裏的糖果,那個時期的糖果也沒什麽花樣,無非就是水果糖,但這對孩子們來說,也是極其稀罕,珍貴的了。

張憨子沒吃幾個花生,就說,要回河邊去守著,別讓那壞人趁機鉆了空子。

羅惠瑛看了他一眼,說道,“我還有事兒要跟你說,不然,咱們邊走邊說吧?”

“咋大妹子你也要去河邊?快別去了,這晚上冷,再說了……”張憨子說著說著,打住了,從羅惠瑛眼底他看到了一種異樣的東西。

“冷啥,多穿點,走吧!”羅惠瑛低著頭,拿了盒子裝了一些花生跟瓜子,就下地穿了棉鞋,往外走了。

“好,好,咱們走,傻根,你今晚上別忘啦回家守夜啊!”臨走,張憨子囑咐了一句。

“嗯,知道啦,爹!”傻根滿腦子的心思都在那些糖上,頭不擡地回了一句,惹得張憨子罵了一句,“真是個吃貨……”

許家妮自然明白老媽的心思,她不過是想要跟憨子叔多待會兒。

他們倆的感情一天比一天好了,這對於許家妮來說,是件很高興的事兒,她可不希望老媽能許大春覆婚。傻根要回家去守夜,許家妮準備跟他一起過去,順便給他稍稍熱炕,小家夥纏著她說,要她跟他一起守夜,許家妮想了想,就答應了,只準備燒完了炕回來跟老媽說一聲就成。

傻根在炕上擺弄著他分得那八塊糖果,一會兒擺出飛機形來,一會兒堆出四四方方的樣子來,玩的起興,許家妮知道憨子叔家的幹柴就堆在院門外,所以,她出了門,準備拿些幹柴回去燒炕。外頭是黑夜,但卻時時能見著燈光,因為是大年三十,所以每家每戶都在這天放棄了勤儉節約的習慣,院門外的燈都是整夜亮著,最起碼也是亮到了後半夜,這其中也有說道,說是為了給那些逝去的先人們照亮回家的路,因為每年大年三十的晚上,家家戶戶的先人們都是要回家來看看子孫後代的……

這也是為什麽家家要守夜的原因。

大門外,許家妮剛彎下腰去準備拿幹柴,卻忽然就有只手抓住了她的左手,她被嚇得啊一聲驚呼,本能地就往後閃,想要甩開那只手,但那只手卻好像是鐵鉗子似的攥住了她的左手手腕,她甩了幾下,都沒甩開,頓時她周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了。

“誰?”

許家妮的聲音都見了顫抖了,終究是個女的,膽子小。

“家妮……是我……”這聲音一出。許家妮聽出來了,轉身看著身後站著的三個人,這三個高高矮矮的排成一排,最前面的那個是槐花,正伸手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臂呢。

“槐花?你幹啥,想嚇死我啊!”許家妮把手裏拎著的幹柴放下,再看這三個小丫頭,個個蓬頭垢面的,身上的衣裳也是臟汙不堪的,那小丫頭不知道是不是來之前摔了一跤,渾身都是泥水。

“家妮,對不起,我……我沒想著嚇唬你的!我就是……就是餓……”這話說完,槐花眼淚嘩嘩地往外流。

旁邊兩個小家夥見槐花哭了,也都咧嘴哭起來,那聲音在黑夜裏傳出去很遠。

屋裏的傻根聽到動靜一拐一拐地出來,手裏還攥著他的糖,彩色的糖紙在夜色中也是閃亮的。

槐花三個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來。

“姐,糖,我要吃糖!”最小的春花哭得聲兒更大了。

“你們要吃糖,憑啥給你們?你們對我家妮姐不好,哼,都是壞蛋!”傻根急忙就把糖藏在身後,說啥也不拿出來。

許家妮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來幾塊糖,遞給了春花她們。

“槐花,你們還沒吃飯吧?”

“嗯,沒吃……我們……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二舅媽不讓我去正屋吃飯……我媽又……”說著,槐花就又哭了。

“你們跟我來吧!”許家妮帶著他們回了家,拿出了一些吃的來,這三個一見著麻花,還有土豆子燉肉,喜得都顧不得說啥,抓起麻花來就吃,“不成,你們先去洗手……”許家妮逼著他們去洗了手,然後這才讓他們回來吃了個飽。

“家妮,我們能不能住在你家裏?”槐花可憐兮兮地問道。

“不成,你們還是回去吧,你娘身邊也需要人,你們住在這裏,那你娘咋辦?這個你帶回去,給你娘吃!”許家妮知道許芹兒這會兒變成了一只貓,但她還是要吃東西的,不然也會餓死的。

“哦。”槐花很失望。

她不舍得走,這許家妮家裏炕是暖和的,飯菜是香的,她回去卻是住進地窖一樣冷的廂房裏,還得照顧不住鬧騰的娘,想想她就煩躁。

但許家妮不肯收留他們,他們也只好離開。

羅惠瑛回來聽說了這事兒,就收拾了點吃的讓許家妮給許芹兒他們娘幾個送了過去,許家妮剛進老許家院子就遇上吳秀榮了,她看到許家妮一臉堆笑,“哎呀,這不是家妮嗎?快,進屋到二嬸兒家裏坐坐,二嬸兒啊,這幾天還琢磨著要去找你娘說話呢!”她的眼神直勾勾地定在許家妮拎著的籃子上,“妮子,你看你,來就來吧,還拎東西幹啥?”

“二嬸兒,我是來給我大姑他們送點吃的!”許家妮丟給她一句,轉身拎著籃子就進了廂房,進去就看到槐花姐妹三個蜷縮在炕裏頭,他們的前面就是躺著的許芹兒,她被捆綁得結結實實,就是這樣,嘴巴還不老實,不時地發出喵喵的叫聲,這聲音有區別於一般的小寵物貓兒的叫聲,那叫聲是比較萌萌的,但她的叫聲卻是瑟耳難聽的。

聽來讓人頭皮發麻。

怪不得槐花姐妹三個一臉驚惶了。

看到許家妮進來,槐花都要哭了,“家妮,我大舅娘是不是答應讓我們三個住在你們家啊?”

“不是,我媽讓我來給你們送點吃的……”許家妮說這話的時候,明顯看到槐花眼底的一抹嫉恨,她悶哼一聲,道,“我就知道,你們是記恨之前我媽對你們不好,所以才不想幫我們的,成,我們不要你們幫,東西也不要,你都拿走……”

她說著,臉色就變得很陰沈。

許家妮也不想跟她解釋什麽,其實也沒啥好解釋的,你做了初一,你就別怪別人做十五,人心換人心,良心換良心,這就是那句話,出來混的,總歸是要還的。

把東西放在炕上,她就出了門。

走出老許家,在大門口遇上了許大春,“妮子,你咋來了?”許大春眼底瞬間掠起一抹喜色,“是你娘讓你來叫我的嗎?”

他臉色中有掩飾不住的得意。

“沒有,我就是來看看我大姑,爹,我走了……”許家妮心頭莫名地就很鄙視許大春,這都什麽時候了,他還一點悔意沒有不說,還在那裏沾沾自喜地以為他是哪個女人的皇帝呢!

咋就沒想想,皇帝也有被人拉下馬的時候,他算啥?

快步走出他的視線,許家妮長出了一口氣,心裏想著,以後還是離開這老許家人遠一點,不然見了只會心生煩悶。

回到家,羅惠瑛卻是悶悶不樂的,“妮子,你說,咱們要不就讓槐花他們……”她的話沒說完,許家妮就制止了,“娘,農夫和蛇的故事,您聽過了,咱們可不要再去做什麽冤大頭了,他們這是困難了,想起咱們來了,若是他們有吃有喝又有錢呢?老許家誰會可憐咱們娘倆?所以,別濫用您的同情心,好日子剛剛開始,別讓那些貪心的人毀了咱們的生活!”

“哦,好吧!”羅惠瑛想想,也對,許大春之類的,他們有錢的時候誰拿她羅惠瑛當個事兒啊,現在沒錢了跑回來,咋她就得照盤接收,當十足的冤大頭啊!

娘倆又說了會子閑話,這被老許家攪鬧的心情總算是都平緩下來了。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一大早許家妮就要出門去拜年。

“妮子,你就穿這身去嗎?”看著閨女沒換衣裳,羅惠瑛內疚了,趕集那天,她說要給閨女買衣裳的,可許家妮說,她不需要。

羅惠瑛以為她是要穿那件粉色的外套,所以也就沒勉強。

“咋啦?娘,衣裳幹幹凈凈的就好,咱們往年不也這樣嗎?”許家妮不是不明白老媽的意思,老媽昨晚上就把那件粉色的外套,還有一身嶄新的內衣都放在她枕頭邊上了,但早上起來,她偷偷把外套放回去了,內衣倒是穿了。

“家妮,我不知道你跟朝陽咋啦,可朝陽那孩子是好的,他……你別記恨別人,那樣會很累的!”

“我沒記恨,我就是不想穿!”

“可是,你想想,如果朝陽知道了你穿了那件衣裳,他該多高興?且不說你們將來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但這南來的北往的,相識一回不容易,你……可不能老是怨恨別人啊!”

“……”許家妮沒說什麽,低下了頭。

“妮子,穿上吧,這衣裳再放一年就小了,你浪費了朝陽的心意,他可能不知道,也不會難過,但你浪費了這件衣裳,讓它沒被穿就小了,這卻是浪費錢,是不對的!”

“嗯。”許家妮點點頭。

羅惠瑛拿出了那件粉色的外套。

許家妮穿上了,異樣的暖和。想起那日跟李朝陽在百貨公司裏的一幕幕情景,她的眼圈迅疾變紅,然後眼前就是一層迷霧。

她覺得自己不知道是怎麽了,似乎只要想起李朝陽,那眼淚就是一早準備好的,隨時能湧出來。

出門拜年,對於小孩子來說,總是有收獲的。

許家妮出去轉了一圈兒,就收了大概十塊錢的壓歲錢。

這東家一塊,西家五毛的,給的人數還真是不少。

往年她出去,可沒這些人給錢,那時候他們跟老許家是一家的,老許家滿村人都得罪了個遍兒,不說別人,就說那許老太就是個摳門的,自己個兒孫女出門拜年,別人給了壓歲錢,按道理,她就得給別人的孫子孫女吧?可是,她不那麽幹,她一毛不拔,還把家妮得來的壓歲錢都拿走了,結果一年兩年的如此,誰家還會給許家妮壓歲錢?

但今年不同。

老早羅惠瑛就去供銷社竄回了領錢,都是嶄新的那種,甭管是五毛也好,一塊也罷,拿出來給小孩子,小孩子見著新錢,都不舍得折疊裝口袋裏,滿臉的驚喜。

如此,近乎一上午,許家妮都在滿村裏走著,問好。

十一點,她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家門口停著一輛自行車,不覺訝異,這是誰大年初一就來走親戚?難道是舅舅?

她急忙推門進院,卻看到一個人背對著她,聽到她回來,那少年轉頭回來,笑吟吟的喊了一聲,“許家妮,新年快樂!”

原來是齊廣宇。

“學長,過年好,你咋來了!”許家妮剛走了不少路,所以有點燥熱,小臉紅撲撲的,本來就嫩白的膚色被粉色的外套給襯得就更好看了,齊廣宇看著就有點楞神了。

“廣宇啊,今天就在這裏吃飯,我啊,給你們倆做好吃的,家妮,你看看,廣宇這孩子還帶了東西來,這怎麽話說的……”羅惠瑛說著,就把一包東西拎起來給許家妮看,許家妮看了一眼,裏頭有肉,有魚,竟還有幾個豬蹄子,她不好意思了,“學長,你拿了這些東西來,阿姨不會說你啊?”

“我媽才不管呢,反正那也不是我從家裏拿的……”齊廣宇回過神來,神情有點尷尬、

“從你家店裏拿來的,那也是你爹買的啊!”許家妮白了他一眼,“學長,我發現有句話說的真對!”

“啥話?”

“家賊難防唄!”

哈哈!

羅惠瑛笑了,齊廣宇也摸著腦袋不好意思地樂了。

羅惠瑛忙著去做飯了,說要留齊廣宇在這裏吃午飯,齊廣宇就是象征性地客氣了下,然後沒再說反對的話,也就算是應下了。

兩人坐在炕邊上,齊廣宇遞給她一個包包,“給,新年禮物!”

“是什麽?”

許家妮看包裏裝的東西四四方方的,應該是書一類的東西,所以就接過來,打開就驚喜了,“學長,這是哪兒弄來的?太珍貴了!”裏頭竟是一整套的歷年中考的題目匯總,這對於馬上就要中考的許家妮來說,簡直就是雪中送炭。

“我親戚幫我弄來的,你好好看看,把題目都做做,對了,你的手咋樣?”

“好多了,我琢磨著等出了正月就要把繃帶去掉了!”許家妮欣喜地說著,她的全部註意力都在那套題集上,壓根沒在乎自己的手腕子咋樣。

“身體還是最重要的,你不要光顧著考學了……省了我擔心!”齊廣宇後頭的話,聲音很低,許家妮也正在翻看題集,沒聽清楚,就問了一句。“學長,什麽?”

“沒什麽……”齊廣宇哪兒好意思再重覆一遍啊,就訥訥著道。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關於考試的一些必要準備的東西,齊廣宇作為過來人也給她說了一些註意事項,然後羅惠瑛的飯就做好了,許家妮把傻根也叫過來,傻根看到齊廣宇卻有點不太高興,不知道什麽原因,齊廣宇聽說這是許家妮的小弟弟,就一直很盡心地逗他,還給他糖果,可小家夥就是不高興,糖果也不要,悶呼呼地說,他自己有!

許家妮摸不清他為啥這樣,想要問,又覺得礙著齊廣宇在這裏,問多了不好,所以也沒再說什麽。

齊廣宇誇讚羅惠瑛做的飯菜好吃,還說,可以直接去他們家的飯莊裏當廚師了、

羅惠瑛自然是高興的,笑呵呵地說,覺得好吃,那就多吃點。

她沒有耽擱,裝了一些飯菜給河西的張憨子送去了。

許家妮跟齊廣宇吃完飯,就拿出書來,把不懂的一些問題又跟齊廣宇討論了一下,下午兩點多的時候,傻根又來了,鬧著說是肚子疼,許家妮一聽就有點焦急,說要送他去衛生院,但傻根卻不肯去,說只要在炕上趴一會兒就好了,沒辦法,許家妮只好跟齊廣宇說,要去傻根家裏照顧他了。

齊廣宇表示理解,然後就要走了。

許家妮把羅惠瑛準備好的一只籃子給他帶上了,籃子裏裝著的是一些麻花啊,炸丸子什麽的,雖然不是什麽稀罕東西,但都是羅惠瑛自己做出來的,齊廣宇也沒推辭,就把籃子接過去,綁在自行車後座上,他騎上車子回家了。

許家妮跟傻根去了憨子叔家裏。

炕是早上許家妮來燒的,熱乎乎的。

傻根趴在炕上呆了有十分鐘,就爬起來了,說,“姐,我肚子不疼了!”

“這樣快就不疼了?”許家妮拿眼睛看他。

傻根有店心虛,偏過頭去,“說不定是熱炕暖和肚子,我……我肚子就不疼了,姐,我沒事兒了……”

“小家夥,說實話,是不是裝病啊?”

“我……我就是不喜歡那個齊哥哥,他……他是想要來追姐姐的,姐姐,你跟朝陽哥哥是最合適的,朝陽哥哥可喜歡你了,跟我在一個炕上睡的時候,我經常晚上聽他說夢話,夢話裏都是在叫你的名字,哥哥走前一天還說,要給姐姐買自行車,讓姐姐騎車子上學呢!可是,哥哥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走了,都沒跟傻根說再見……嗚嗚,朝陽哥哥,我會幫你看著姐姐的,誰也不敢來欺負姐姐,我會替著你保護姐姐的……”

小家夥說著,就哭了起來、

許家妮的心裏跟被針刺了似的,疼。

她急忙保住傻根,哄著他,“乖,你可不要哭了,這天是大年初一,你現在哭了,一年就得挨你爹的揍,要哭一年呢,你願意嗎?”

啊?

“我不願意……”小家夥三把兩把地把眼淚擦幹凈了,露出塗抹得一道兒一道兒的小臉來,“姐姐,你也喜歡朝陽哥哥吧,朝陽哥哥是個好人……他可喜歡你了……”

“乖,這些事兒你都不要管,你啊,就好好學習,你的學習機會得來不易,你可要珍惜!”

原本學校是不收傻根的,嫌乎他腿腳不靈便,還是李朝陽上跑下跑的,幫他要來了上學的名額,這才讓傻根上了學,傻根用力點頭,“嗯,姐姐,我知道的,我一定好好學習……”

從傻根家回來,許家妮一直都悶悶不樂。

她看著窗外,想著認識李朝陽那天發生的事兒,不覺就唇角抿起一抹弧度來,那個高大的男生到了她跟前,很是紳士地對著她伸出了手,郎朗道,你好,我叫李朝陽,是新來的同學,請多多關照!

他眼底分明是戲謔的,可話卻說的一本正經。

那個家夥總有辦法,讓人不得不註意他。

現在,你在哪兒?還在爺爺奶奶家裏的熱炕上過年嗎?

她在心底裏疾呼……

寒假過去後,五個月裏發生了很多事兒,最要緊的事兒是,許家妮考完了中考,河西的工程也結束了,沿著村裏批給她的地皮,蓋了一溜兒的房子,房子裏面都是按照前一世許家妮記住的浴池那麽設計的,蓋房子的錢又是來自那個神秘的匯款,過了正月十五,許家妮就收到了一份三百塊的匯款通知。

她去郵局領了,但這回內心卻更不安了。

直接她拿著錢就去找了齊廣宇。

問這錢是不是他郵寄的。

齊廣宇一怔,臉色有點異樣,但很快他就說,既然是給你的,你就拿著吧,問那麽多幹嘛?

這話說的有點模棱兩可。

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許家妮卻覺得就是他寄的,所以要把錢還給他,但齊廣宇不肯收,說這就是借給她用的,等她有了錢再還回去。

沒辦法,許家妮只好把錢帶回去了,也正好工地上要用錢買料,她就把錢給了憨子叔。

從那之後,每個月許家妮都能收到一筆錢,一百二百,甚至是三百的不等。

這些年許家妮分文沒動,都用在了工地上,工匠們的工資她沒發,跟大家說好了,年底一塊兒清賬呢,有額外獎勵,如果一月一開呢,那就沒有獎勵。

眾人聽了都紛紛表示,相信許家妮的人品,另外還有憨子做擔保,沒誰急著要錢的,所以這筆工匠們的工資可以緩緩。

如此,到許家妮中考結束,工程也結束了,那個神秘人寄來的錢剛剛夠用。

許家妮前後算算,林林總總的他一共寄來了快兩千塊錢了。

這可不是個小數、

羅惠瑛聽說這錢有可能是齊廣宇寄來的,頓時對齊廣宇這個孩子有了百分之一百的好感,每個周末齊廣宇只要回來,就到許家來,羅惠瑛一準兒給他做好吃的,而且還是做多一些,讓他帶到學校裏去吃,雖然羅惠瑛手頭也沒什麽太上講究的好東西,但她手巧,普普通通的一塊面團在她手中也能做出花樣來,加了花生醬或者是紅豆醬,都好吃,惹得每次齊廣宇都說,他這個月又胖了,都是吃嬸兒做的好吃的吃胖的。

聽說齊廣宇家裏的飯莊買賣紅火得不得了,他爹娘都忙不過來,羅惠瑛就找到了許旺財,主動把霖山的活兒讓出去了,她自己跑到齊家的飯莊去幫忙了。

這樣雖說是可惜了每個月霖山給開的二十多塊錢的酬勞,但羅惠瑛說,這是應該的,人家廣宇對咱們可是大幫助啊,不是他寄來的那些錢,工地上那就是個無底洞啊,咱們娘倆有啥能耐可以把那洞給填滿啊!

老媽這樣,許家妮也沒攔著。

她也打心底裏感激齊廣宇,更感激他的父母,誰想想都知道,這將近兩千塊錢,在這個年代就是巨款啊,若是不通過齊家爹娘,齊廣宇怎麽可能拿得出來?

所以齊廣宇每周來,碰上羅惠瑛不在,她也會親手給他做好吃的,好在她跟著老媽再身邊,耳熏目染的也學會了做一些個菜式,所以嗎,每每做出來的飯菜,倒也是讓齊廣宇讚不絕口的,許家妮知道,齊廣宇的這種稱讚是帶著感情色彩的,其實根本沒那麽好吃,但誰不喜歡聽好話啊?所以,齊廣宇越是這樣誇她,她越是愛做給他吃,如此,五個月後,她考完了中試,她的煮飯技能也是突飛猛進了。

中考成績發布下來的時候,許家妮正在河西的工地上跟張憨子一起商量,要在屋子裏建一個桑拿浴房,這桑拿浴房在現代的澡堂裏是很常見的,用的主材也都是電,這會兒的許家屯雖然是通電了,但卻沒有合適桑拿浴的電機,所以這個用電的計劃落空了,那就用炭火,炭火是最簡單直接的,憑著前世的記憶,許家妮給張憨子說了下構造,讓他跟幾個工匠一起琢磨著建造。

正說著,叢美媛就顛顛地跑來了,邊跑邊喊著,許家妮,家妮,你了不得了啊!

許家妮擡起頭來,往這邊看,初春的天還是挺冷的,叢美媛同學就穿了一件粉色的小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美媛,你跑啥?”

“許家妮同學,周老師……周老師也來了!”

順著叢美媛的手指方向,許家妮往後看去,果然就看到周學東也是深一腳淺一腳地跑來了。

“老師?”

許家妮不解地看著周學東。

工地上正好有不少人,許旺財也在,他是來看工地進展情況的,見各處都建造得不錯,他心裏也美滋滋的,咋說,這也是許家屯村的產業,無論發展的怎樣,那都是在他這個當支書的帶領下進行的,他可是有領導功勞的!

這會兒,他見那中學的周老師也是訝異,“周老師,發生啥子事兒了?”

“支書,我是來給許家妮送好消息的!”周學東激動的臉色泛紅,手中拿著一張紙,紙上寫著一行字,筆跡是他自己的,“許家妮同學,你看看……”

他把紙遞給了許家妮,許家妮看到了一行數字,這數字有點像是成績分數,不覺問了句,“老師,這是中考成績?”

“對呀,許家妮,你可太厲害了,整整九十八分啊,是咱們廟豇中學建校以來第一個高出中考錄取分數這麽多的學生,真……真是我的驕傲啊!”

“老師,那就是說,咱們家妮是穩穩能上那城裏的一中了?”許旺財的眼睛都亮了。

前一期兒,他去公社開會,公社趙書記可是說了,這眼看著中考了,每個村都有在廟豇中學上學的初三學生,誰管轄的村裏若是有考上城裏一中二中的學生,那公社會有一定的獎勵,當然,這獎勵分兩份,一份是給學生的,一份是給支書的,美其名曰,都是支書領導有方啊!

原本許旺財並沒有想到,許家妮會是個如此優秀的學生,也根本沒把趙書記這話當回事。

但如今看來,因為許家妮,他要拿到公社的一份獎勵了!

哈哈,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兒啊!

“是啊,支書,這成績在城裏一中的這一期考生中,我估計也是頭籌!”周學東用力點頭,隨後情緒激動地握住許旺財,“支書啊,這都是您領導有方啊,太謝謝您了!”

啊?

許旺財一怔,但隨後就呵呵笑道,也是老師的功勞,咱們一起合作,才培養出了如此優秀的好孩子啊!

許家妮考上城裏一中的消息眨眼間就傳遍了全村了。

羅惠瑛聞訊從齊家飯莊趕回來,見著閨女就樂啊,樂得都合不上嘴了。

“請客,姨夫,我們家要請客,您給廣播廣播,讓大家夥兒都到俺們家吃飯,這可是俺的大事兒啊,俺真沒想到,俺窩囊了一輩子,這會兒總算是俺家妮給俺爭氣露臉啦啊!”羅惠瑛說著,說著,就抹起眼淚來了。

“惠瑛,你可別哭啊,這是好事兒!”狗剩娘勸著。

“對啊,別傷心了,這可是好事兒,你啊攤上一個好閨女啊,又能幹,又學習好!”旁邊桂花嫂也勸解著。

遠遠地,許大春也來了,站在一旁看著,眼底是一種覆雜的神情。

“媽,您別這樣,這只是成績出來了,能不能被一中錄取還不一定呢!”許家妮也很高興,上一世,她參加中考了,但是卻沒考到這樣的好成績,考上的是四中,也就是在旁邊鎮子上的高中,讀了三年後,她勉強考上了一個一本的大學。

“這分數一準兒能上一中,若是他們不肯要你,我就去城裏教育局講理……”周學東說道。

“謝謝您,周老師!”羅惠瑛眼圈紅了。

“惠瑛啊,這是好事兒,你哭啥?”汪娟也聞訊趕來,看到自家外甥女如此爭氣,也是覺得腰桿挺直了,很驕傲。“旺財,你不是說了,若是咱們村有人考上城裏高中,公社有獎勵嗎?獎勵啥?跟惠瑛娘倆說說啊?”

“這個獎勵啥我不知道,但確實是有獎勵,你等著錄取通知書來了,我立馬就去公社給家妮要獎勵!”許旺財眼底也都是愉悅。

“惠瑛,你總算是熬出頭了啊!”有人見羅惠瑛擦眼淚,也都附和著說。

“嗯,是,是我閨女給我爭氣了,閨女,媽謝謝你!”惠瑛如此一說,許家妮也想起了前世老媽被折磨死,自己也最後無辜枉死,這一切都是許大春那個不是人的男人作下的,她不由地也是心酸酸的。

“媽,我還會考上大學,一定讓那些對不起我們的人看看,離開他,我們活的更好!”許家妮這話就是故意說給某個人聽的。

墻角那裏的許大春聽了眼神一黯,繼而轉身怏怏地溜著墻角走了。

“看看許大春那德行,這種人有這樣好的閨女跟老婆不珍惜,現在也只能靠邊站了,活該!”狗剩娘恨恨地說道。

“就是………壞人沒好報!”旁邊的村民們都七嘴八舌地議論著老許家如今的下場,統一的話題就是說,這老許家遭報應了。

一中的錄取通知書到的時候,廟豇中學是敲鑼打鼓給送到許家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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