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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記憶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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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腔中仍舊滌蕩著苦澀的浪花,唐糕皺了皺眉,她下意識伸手想將楚易安推開,可卻被楚易安捉住了手腕。

手腕被楚易安捉住強硬地向上舉,被死死地按在壁畫上,她能感受到壁畫上某只狐貍伸出冰涼的舌頭,輕輕地舔舐了一下她的手背。

冰涼的觸感讓她清醒,可楚易安的吻卻讓她意亂,本想將他推開,現在卻將兩人拉得更近。

那滋味實在太過苦澀,苦得唐糕無法忍受。可楚易安卻執意要將那苦澀送入她口中,他舔了舔她的嘴唇,就像是掐住她脖子低沈道:

別躲,用你的唇舌去感受,這才是我,真正的我。

既然如此,那便看看,那苦澀滋味裏,藏著的東西。於是唐糕也不再回避,她平靜地朝著那分苦澀迎面而上。強烈的苦,開始逐漸盈滿她整個口腔。

那是個隆冬,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地將整座逍遙山銀裝素裹,天地一片純凈無瑕。

雪其實是個很臟的東西。明明那麽臟,卻又要裝得那麽幹凈,還把那些臟東西通通蓋在偽裝出的純潔之下。

少年背著棺桲只身立於風雪中,一襲紅衣,在滿天雪白中紮眼得幾近妖異。細長的狐貍眼微微瞇起,他打量著圍在他周圍的那些人。

那雙天生多情的狐貍眼,此刻竟像是結了一層薄冰。

這是楚易安,十四歲的楚易安。棺桲裏裝著他母親蘇媚的屍體。

狐貍這種生物看似多情實則最為癡情,認定了一個伴侶那便是一輩子。

所以即使蘇媚在楚凜眼中只是他爭權奪利的工具,蘇媚還是心甘情願地待在合歡宗,甘願為合歡宗提供她那一身能催情輔助雙修的血液,直到她修為散盡,垂垂老矣,燈枯油盡。

因為母親的緣故,楚易安選擇留在合歡宗。現在母親去世,所以他要走。不僅要走,還要送合歡宗一份大禮。

當然,合歡宗自是不允許的。楚易安是合歡宗造出的爐鼎,身上流著九尾赤狐一族的血液,他們需要楚易安的身體和血液來修煉。

可是,只要是楚易安想做的事,便沒人攔得住。

猩紅的血液隨著他的指間滴落進厚厚的雪地,砸出一個又一個坑。雪花染白的逍遙山頭又被鮮血染紅,鮮血化作幽幽冥火,燒毀了將近半個山頭。

九尾半妖之血,早已不是輔助修煉的神血,而是毀天滅地的邪物。

合歡宗長老楚凜修為蓋世,可他卻不是楚易安的對手。

楚易安將楚凜挫骨揚灰,撒在了他母親的墳頭。

現在,他沒有母親,也沒有父親。孤身一人,人人喊殺,他覺得很好。

楚易安厭惡他的出生,他恨不得這身血流盡了才好,這樣骯臟的血,這樣骯臟的身份,他不想要。

離開合歡宗後,沒了善良到過分的蘇媚的約束,楚易安的本性逐漸暴露。加上因為修了魔道,逐漸入魔,他開始變得格外嗜殺,格外瘋狂。除了殺人,沒有任何東西能讓他平靜。

最開始,他殺人喜歡虐殺,剝皮抽筋,塞入木頭塊,這樣便做成了一個傀儡人。傀儡人在他面前僵硬地手舞足蹈,像一個個跳梁小醜。

後來,他看膩了這滑稽的舞蹈,便直接用奪魄斬魂扇割破他們的喉嚨。他們的靈魂受著冥火的炙烤,受盡折磨,身體則炸成一只只詭異的螢火蟲。

楚易安這個名字一時令修真界聞風喪膽。

至於被關入焚月境,其實是楚易安自己想進去。各名門正派卻要將其歸為自己的功勞。

自此,焚月境外的修真界平靜了兩百年,但焚月境內卻掀起了一片腥風血雨。

焚月境向來混亂,這裏有足夠多的妖邪,楚易安可以殺個夠。只是焚月境之結印乃天地生成,每千年解開一次,楚易安進來後出不去。

不過這沒關系,反正他到哪裏都是殺人。殺戮能讓他停止思考,這樣便不會想起那讓他作嘔的過去。

謊言,譏諷,貪婪,詛咒,在血液的洗禮下通通歸於虛無。

楚易安在焚月境瘋了五十多年,直到焚月境裏被殺得只剩下乞求歸屬於他的人。於是楚易安才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上建立起焚月城。

他忽然覺得,無端地殺人其實也沒什麽意思,那些人只是死了而已,並沒有做出任何改變。他膩煩了。

所以,他要建立一個自己的國家,這個國度裏不會有那些自詡名門正派的糟粕。

他開始制定律法,建立都城。等他沖破焚月境天地之結印,他會將各大仙門全部鏟除,焚月城的疆土會擴充至修真界的每一處角落。

修真界只允許存在焚月城的律法。這個世界被聯合的仙門宗派統領太久,是時候該易主了。

於是,楚易安開始忙碌於政務,沒日沒夜。政務的忙碌,同樣能讓他忘記那些不好的回憶。

可與之前相同,他看起來依舊孤獨,只是他從未察覺。

沒有一個會呼吸的人敢去接近他,他們躲得遠遠的,甚至連看都不敢看一眼楚易安。阿諛奉承者,掛在臉上的笑不到三秒就會變得麻木,楚易安的威嚴容不得他們作假。

建城前,他是嗜血無情的魔頭,建城後,他是冷面嚴苛的君王。

為魔為君,終孤身一人。

楚易安本來習慣了這種感覺,但焚月城裏卻突然闖進了一個人。這個人讓他從生活習慣到生活理念都改變了不少。

有些東西他心裏不能理解,身體卻在不由自主的跟著那人改變。他覺得奇怪,卻同時又無法控制。

他開始覺得,自己一直堅信的事務或許還有另一面,或許可以體驗另一種生活。有個人待在身邊或許也不錯。

正好,身邊就多了個可以陪他的人。

他喜歡聽那個人的呼吸聲,舒緩的呼吸聲讓他覺得平靜,忙碌的身心似乎也在聽到那呼吸聲的頃刻間變得平和……

記憶聆聽到這裏,唐糕口腔中回味的苦澀才開始泛出淡淡的甘甜。她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好軟軟地靠在楚易安身上任其親吻。

她也用柔軟的小舌舔舐楚易安的嘴唇,那是試探性的安撫,好像在說:沒關系,我陪你啊。

其實,過去這麽久,唐糕都快搞不清楚究竟是誰在陪誰。她獨自一人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陪在她身邊的是楚易安,而她跟這個世界產生的聯系也是因為楚易安。

當某一天,她若是離開這個世界,回憶中,估計也是“楚易安”三字。

這小小的一個動作,讓楚易安的吻來得越發強烈,直到唐糕難耐地發出一聲輕哼,楚易安的動作才漸漸放緩。

兩唇分離,楚易安讓唐糕呼吸幾口新鮮空氣,隨即便啞聲道,“再來一次。”

血吻是能交換記憶的,記憶會化作味蕾的感受傳遞給對方。

楚易安嘗到的滋味,很甜。

不是那種膩甜,而是清甜。就像唐糕這個人,很平淡,但平淡中卻帶著回甘。

而且,楚易安在唐糕的記憶中,模模糊糊看到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上一次他沒看清楚,這一次他要好好看看。

他看到鋼筋水泥鑄造的高樓、瀝青路上行駛的汽車、高架橋、霓虹燈……

這是哪裏?總之不可能是合歡宗。

然後,他看到唐糕。

在那個世界,唐糕的相貌跟這裏有些微詫異,但五官輪廓是大致不變的。

他看到唐糕日覆一日社畜的生活。

起床、洗漱、在地鐵上看小說、上班敲代碼、加班摸魚、便利店買點吃的、回家睡覺。

很無聊。

但是唐糕看起來並沒有覺得這樣的生活很無趣。

她會在陽臺種花——雖然因為常常忘記澆水,花花草草都枯死了。

她會把便利店買回的東西變出各種花樣,她會將能在周末睡到中午當成一件很幸福的事,周末有時會去逛菜市場買點菜回來做飯。

她的工作好像有些忙,但她總能在忙碌的工作中偷點名為“摸魚”的小懶,她睡會兒小覺,吃點小零食,在手機上看些人扭來扭去。這些會讓她打起精神。

她也是一個人,但她在認真地熱愛著每一天的生活。

那裏,絕對是另一個世界。

楚易安開始思考起奪舍這件事。她是從另一個世界過來,然後奪了這具軀殼?誰幹的呢?合歡宗嗎?

因為奪舍了,所以她才遲遲不執行合歡宗交給她的任務。是這樣麽?

思考讓楚易安停止親吻,隨即便與唐糕分開。

已經足夠了。不管她是從哪裏來的,但現在她待在他的身邊,這是現狀。他不會讓這個現狀發生改變。

莞爾一笑,楚易安拍拍唐糕的頭頂,將一只錦囊遞給她。

唐糕身體發軟,她緩緩地蹲在墻邊,接過錦囊,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這是什麽?”

“無盡空間。”

無盡空間是楚易安心裏的空間,這片空間荒蕪已久。但唐糕卻在這片空間的土地上種出綠植,讓其開滿花朵,所以楚易安將無盡空間裝入錦囊,送給唐糕。

唐糕沒多問,她估摸著這是老板新型的工作激勵計劃。把工作地點帶在身邊,這樣走到哪裏都能快速進入工作狀態。

平覆心情,唐糕站起身,此刻她並未發現身後的那只狐貍細長的眼睛閃出紅光,正虎視眈眈地看著她。

“不允許。”那只狐貍開始不斷重覆著這句話。

陰冷的聲音不斷回蕩在空曠的摘星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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