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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爛骨一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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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年一臉錯愕, 他來時還想著要如何應付這個異數,畢竟能有逆天重塑的本事,定是不好惹, 萬種可能他都想過,甚至一一做了準備,唯獨沒料到雲塵會是這般無所謂的態度。

“你在說什麽!”塢澋楞神半天, 等反應過來後,一臉不可置信的斥聲大吼。

雲塵沒有理會他, 反而是走至吞念面前,吞念感覺有人在靠近,懶散的睜開一只眼, 顯得極沒興趣一般。

“那匣子是鏡雲家之物, 對吧,你想將其交給鏡雲家的後人, 可為何不是塵歡?”雲塵背著手, 彎著腰,低頭看向吞念,她眼角彎彎卻無笑意顯現, 只嘴角勾著弧度, 讓人有些猜不透。

吞念起了身,伸了個懶腰又換了個姿勢趴著,“已經失敗過的人是沒有資格拿到鏡雲家家主之印的,何況鏡雲家早知會變成這樣, 所以這一次的家主由天選, 由天擇, 吾是不知道此界為什麽變成這樣,但顯然天道在很早很早以前便做了最後的準備, 那小兒的能力雖比不得他先祖,可說的也大部分為真。”

從吞念口中,雲塵才終於想明白一件事,鏡雲家雖是個引子,但對天道而言這是個很重要的引子,早在千百年前天道恐怕就察覺到什麽,所以提前鋪好了路,只是崩壞開始之際便無法再停下,再多準備也沒能逆轉情況,是以才有了她重生一次的事。

這會兒雖不明顯,但從天上那裂口又擴大一圈後,雲塵便察覺到周身靈氣開始變得渾濁了些,如此下去恐怕只會越來越糟。

一人一獸對峙,完全忘了周邊的那幾人,隱年頭一次感受到這麽強的壓抑感,再看那幾人如此沈默,顯然他都沒想過這件事會讓合歡宗這幾位那麽在意。

卿舟站在中間,月光傾灑在他身上,餘暉映在臉側,清雅之姿如玉磨琢,明明和剛才是一樣的畫面,可他身上卻讓人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森寒。

風一吹,發帶輕揚,連帶著青絲也往同一個方向去,他身如直松,左手持笛,目光像是帶著針芒一樣要刺進隱年的血肉。

“你要殺我?”面對這樣講不通的人,隱年的額角隱隱作痛,“此界若是沒了,大家都得死,如今只不過是糾正到原本的樣子,她也不會消失,你難道真要看著此界因著一個異數而徹底崩塌嗎!”

他言辭激烈,顯然不理解卿舟的行為,照他所看,都到這種時刻了,大家更應該一起合作,只要此界恢覆正常,那麽此後不管是修煉還是飛升都會變成和從前一樣,反之就是大家一起隨著此界消亡。

一道冷笑聲傳來,卿舟眉目散著陰郁之氣,嘴角如彎鉤,不帶半分溫度,“世不救我,我自不救世,他人生死與我何幹,哪怕這山河盡地血,我也甘願與她一起埋了這具爛骨。”

他手中笛,白瓷玉骨,似笛非笛,這還是雲塵頭一次見到,早先她以為卿舟的法器就是那些針,沒想到竟然還有別的。

震而不倒,崩而不裂,一直矗立在那的大石突然晃動了幾下,聲響巨大,兩道殘留的劍氣竟然同時出現,一黑一白,仿若善惡兩端,氣勢逼人,競相湧入到卿舟手中那骨笛之中。

一瞬間,骨笛破骨為劍,劍柄依然是那半截白瓷玉骨,劍身明該是通透無暇,但肉眼可見那尖銳之處纏繞著絲絲黑氣,顯然是受主人的心境影響。

大石四分五裂,只留那一地殘渣,當中連那碎小石塊都沒幾顆。

雲塵被這突變一驚,看那一地殘渣,心裏卻是在猜測卿舟與那兩道劍痕主人的關系,她大抵也沒想到卿舟竟然如此抗拒隱年的“糾正”。

“如今就算殺了他也於事無補,恐怕這糾正之法早在他出來之時便已開始,如今來尋你們不過是完成最後一步,術法開啟便再無回轉之勢,這也是應天一族的玄妙之一。”吞年晃著兩根長尾,連眼都懶的擡起,絲毫不擔憂前方的打鬥會影響到他。

“果真如此。”從隱年只身一人來,雲塵便暗自有了猜測,如今吞念一說,果真對方是有備而來,不過她是沒有那般擔憂,她與隱年的目的是一樣的,只是如今一直壓在心頭的那一絲疑惑似乎快到撥開雲霧的一刻,是以她才沒有阻攔隱年的想法。

卿舟持劍一揮,骨笛劍發出清脆刺耳的聲音,劍鳴聲一道又一道,無處不顯悲涼,可那聲音又夾雜著幾分快意,就像是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一個在向世間求救,悲愴哀痛,一個享受滅世之感,猖狂得意。

隱年只得被迫迎戰,拿出涅炆玄盤防禦,他境界不及卿舟,但有涅炆玄盤在身,尚且能阻擋,只要他撐到時間便可。

與此同時,腳步聲也在逼近,桃蘇紙扇一扇,山風喧囂,風如利刃,讓一時不察的文易躲閃不及,臉皮劃破,而他身後那些沒有防備的人盡數切割成肉塊,可見桃蘇的怒氣有多大。

虞引早做了警告,只是文易知道桃蘇的實力並不止那面上一點,但還是大意了,那些人裏有一部分境界可是在合體期,修為最低也在元嬰後期,誰能想到桃蘇只一招便盡數全滅,屍骨無整,連一絲魂魄都沒放過,就算此後想奪舍重來也無辦法。

文易心有餘悸,也猜不準自己是運氣好,還是桃蘇故意放了自己一馬,他隱隱覺得應該是後者。

已經被發現了,他自然也退不得,上了山峰,落了地,便見隱年已經被逼至邊沿之地。

突然多出一人,自然容易惹的人註意,雲塵未見過文易,但那張臉與文澗兒還是多有點相似之處,只不過一個眼神剛毅,一個眼神柔弱罷了。

看見文易這張臉,雲塵突然有點慌神,不談那面容如何,單那人氣息,她便覺得有幾分熟悉,甚至有幾分來自心底深處的憎惡與仇恨。

文易同樣也註意到雲塵,那張臉實在是讓人難以忘記,只要見過一次便能刻印在腦海裏。

腦海裏一時空白,沒有半分痛感,那段被忘記的事,雲塵已經清清楚楚的想起來,她低著頭,第一次有了這麽大的情緒波動,突然腦袋上多了一道溫度,以玦的手搭在她頭上,錯身之間,他道:“桃蘇把他留給你,剩下的,我們來做。”

兩位長輩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一直視她如己出,而他們的親生女兒也待她極好,雲塵一直喚她姐姐,為了躲藏那些人的追趕,不斷換地方藏匿,誰會想到曾經的兩位大能會慘死在一群卑劣之人的手裏,明明已經折了傲骨,跪地求饒,可那群人卻絲毫不肯放過,打著玩鬧之心。

文易身為他們的領頭,雖未參與但也未阻止,好似一切與他無關,明明他自己的家族也曾遭遇過類似的事,可他那涼薄的眼神,讓雲塵冷到了骨子裏。

姐姐並非軟弱之人,她見父母慘死,但忍住了悲傷之意,只要留的青山在,就不怕沒柴燒,雲塵也是滿身傷痕,被她一直護著,那群人覺得沒趣,便留了二人一口氣,只是這會兒一直在旁未吭聲的文易卻走了過來,雲塵剛稍稍松了口氣,就見他一劍刺穿姐姐的喉嚨。

他自然也給雲塵的心口來了一劍,只是雲塵運氣好,沒死罷了,最後被一個好心人救了,那一劍之後,她恍惚之間聽到文易訓斥屬下說:“我不喜歡吵鬧,要麽便不做,要麽就不留餘地。”

雲塵這會兒擡起頭看著文易,眼裏未有悲傷之意,一聲淺笑,問道:“我知道你和你姐姐也經歷過同樣的事,可就是經歷過這些,你怎還下的去手?”

文易卻是不慌不擾,神色淡定,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正因為經歷過才幫你姐姐解脫,根骨盡毀,修道易難,活下去也是個廢人,與其讓她懷著仇恨,看著仇人瀟灑一生,自己卻無法報仇,不若我送她了斷,走個清凈。”

“不愧是姐弟倆,總說著冠冕堂皇,讓人惡心的話,你既然覺得她不該活,那你當初怎麽不去死?”

“我自與她不同,我有能力報仇,而她就算活下來,恐怕也只能做個苦命的凡人。”

文易的眼裏看不出一點心虛之意,他根本不覺得自己有錯,論無恥的地步,他稱第一,無人敢稱第二,若鏡雲家的血脈都這般卑劣無恥,雲塵倒覺得與其讓他們救世,不若還是毀滅的好。

雲塵一聲輕笑,“你確實有骨氣,有能力,能為仇人賣命還盡忠盡責,我當誇你好個傲骨之輩!”

她聲音一轉,白玉劍持在手中,混身上下透著一股狠勁,“不過,你這傲骨,我今日便要折了、斷了、扔了,也不讓它落個完整!”

隱年躲在涅炆玄盤後,原本一人便難以對付,這會兒還是五個人一同出招,他那涅炆玄盤上已出現不裂縫,若非身上有長老親自刻上的符文,他這會兒恐怕早已撐不住,明明術法已經啟動,這五人該漸弱才是,可沒想到還能有這能力。

涅炆玄盤不可被毀去,時間似乎還未到,但隱年已經撐不下去了,他心一狠,手中起勢,耳墜離身,涅炆玄盤突然變大,盤在他腦頂上方,耳墜隨之往上,與那中間鏤空處完整貼合,玄盤開始轉動。

桃蘇他們自然也心急,若是完成這最後一步,那當真是再無法子,可這涅炆玄盤不愧是與虛妄鏡齊名之物,明明並非是用於鬥法的東西,但作用依舊比尋常法器厲害的多,偏這時候又有人馬找到此處。

隱年苦撐著,感受到雲塵對文易的殺意,忙分神道:“不可,你不能殺他,你原就改變了許多東西,難道還要一錯再錯!”

“是非不分,難怪你族被天道所棄。”

“非也,與大錯相比,此等小錯自然該先放下,你莫不是非要拉著此界與你共沈淪!”隱年口中腥甜,嘴角一紅。

雲塵這次卻是沒有回應隱年,嘴角含著笑,叫人看不懂,文易完全不明白為何她會是這般表情,明明已經想起來了,又聽他說完那幾句話後,該是悲痛無比,被仇恨迷了眼,漏盡破綻百出,可現在她反倒冷靜的讓人覺得詭異。

見他表情,雲塵便知他如何想,“你也就會這點伎倆了,興許你自己也知道你口中的廢物就是你自己,只是不願承認罷了。”

“你胡說!我今日便送你與你姐姐團聚!”

雲塵輕輕一句話便將其點燃,可見這句“廢物”當真戳中了文易的心坎。

文易眼中帶著鋒芒,一動作便是要一招擊命,他分明沒見到雲塵躲閃,結果眨眼之際,前方已無了人影,突然耳側一絲風動,餘光見到一點突兀的紅。

“所以說,你真的只有這點伎倆了啊。”

“雲塵,住手!不要殺他!”文澗兒好不容易趕到此處,沒想到見到的卻是這般場景,當下一急便不顧危險的跑向文易所在的方向。

角落裏的吞念總算清醒了幾分,只是它看文澗兒的眼神卻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並非尊敬,也更非喜愛,一切都顯得很淡,就像是連眼色都懶的給卻又偏偏得重視一下。

隱年總算完成的最後一步,只是天空上散去的是涅炆玄盤的灰燼,裂痕上出現了火焰,術法完成是完成了,只是從此以後,這世間再無涅炆玄盤,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對還是不對,正是安了會心,突然口吐鮮血,整個人癱軟在地,失去力氣,不知是他看錯與否,卿舟持劍的手似乎在微微顫抖。

“應天一族,果真該死!”一朵黑紫色的桃花突然出現在桃蘇手中,他面目再無笑意,只剩怒火。

音飼卻是突然伸手攔住了他,“不要耗費力氣在他身上,他已經沒辦法做些什麽,術法已成,我們很快就要失去意識,清醒之後不知會是什麽情況,他們估計已經通知了其他人,現在已有不人在靠近,銀絲的距離也越來越近,恐怕非瀾和虞引也在往這邊趕。”

聽完音飼的話,桃蘇手捏緊,黑紫色的桃花碾成碎末消散在空氣中,他似乎是借此發洩著怒火。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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