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演員是吃青春飯, 能多演點適合的角色就多演，不然等年紀大了, 什麽眼角紋法令紋, 大濃妝都不一定能遮得住。到時候反過來演十來歲的小年輕，用不著觀眾嘲，攝像機就直接是照妖鏡。

這話放在西簾身上也適用。

隨著年齡的增長，即使她演技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那種天然的少女感也還是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女人獨有的韻味。這種韻味迷人是迷人，可到底不適合太年輕的角色, 因此聽到衛時遷說想找她演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時，她想也不想, 斷然拒絕。

“我已經二十八了, 馬上就要二十九了。”她是這麽拒絕的，“差一輪怎麽演, 違和感太強了。”

衛時遷說：“她們有三十八的還在演少女。”

西簾說：“那我和她們不一樣, 你不要拿別人的習慣往我身上套。”

看她是真不願意出演少女, 衛時遷沒有多勸，只說：“這回是我自己的電影，我想你當我的女一號。”

西簾這才知道他居然要自己當導演。

“真的假的。”西簾有些驚訝，“之前怎麽沒聽你說過？”

衛時遷說：“之前一直在悄悄籌備，沒籌備好當然不會說。”

現在是資金、場地、人員等全部到位，輕易不會出現什麽波折，萬事俱備, 只欠女一。

西簾問男一號是誰。

衛時遷說是我。

“……所以我這是又要和你演情侶？”

“你不想？”

“我憑什麽要想，”西簾理直氣壯，“我好不容易和你分手了，我才不……”

話沒說完，就被衛時遷一把抱起來，抵在了墻上。

這個姿勢十分危險，同時也十分熟悉。

記起當初拍《深海》的時候，他就是這麽抱著她持續了很久時間，西簾一時有些語塞，只能低聲問他要幹什麽。

“不幹什麽。”他神態很淡，語氣也很淡，“我只是好奇，哪對情侶分手後還能這樣？”

西簾：“……”

他順勢親了她一下，說：“能這樣？”又轉移到其他位置繼續親，“能這樣？”

感到他還要繼續往下，西簾伸手捂住他的嘴，然後眉頭一皺，佯裝生氣地說你這個人怎麽還是這麽壞。

他果然沒再親，只說：“給不給我當女一號？”

“給給給。”西簾沒忍住，還是笑了，“什麽題材的，現代古代？”

“古代。”

“歷史的？”

“嗯。”

兩人圍繞著劇本說了很多。

但直到衛時遷要走了，他也沒把劇本給西簾。

還是西簾叫住他，問什麽時候給劇本。

“你先把俞導這部戲拍完。”他回道，“等你拍完了再說。”

然而等俞導宣布殺青，吃完殺青宴了，衛時遷也還是沒給劇本，神秘得不行。

西簾有問其他人，但其他人連衛時遷要當導演的事都不知道，更談何看過衛時遷的劇本。西簾也只得按照平常的習慣，休息了大半個月，才終於得到衛時遷新戲要開機的消息。

……這就要開機了？

她還沒拿到劇本啊？

西簾一臉茫然地去了橫店。

去到了，見各單位都準備好，開機儀式也已經就緒，她稀裏糊塗地去找衛時遷，還沒開口，他就把她推給化妝師，讓立即給她做造型。

做完造型，仍然是還沒開口說話，衛時遷帶著她去出席開機儀式。

不管是哪部電影，只要舉行開機儀式，就一定會有記者來拍攝采訪。更不用說這是衛時遷首任導演，同時也是他和西簾分手後首次合作，記者們有一大堆的問題要問，電影方面啊，情感方面啊，不過西簾一個都沒答，她去試戲服了。

記者們只能提問衛時遷。

“您為什麽會想到要拍電影？”

“不想拍電影的演員不是好藝人。”

“您第一次擔當導演，有信心拍出一部好片子嗎？”

“好片子不敢說，只能說我會努力拍出能讓我滿意的片子。”

衛時遷現如今能成為國際影帝，不可否認他的演技是頂尖的。同樣的，他對於作品也非常認真，有時導演都說這條過了，他自己到監視器後面一看，不滿意，重拍。

對待別人的作品都能這麽認真，相信對待自己的作品只會更加認真，記者們覺得還是可以期待一下他的導演作品的。

有關電影方面的問題差不多問完，記者們開始問其他方面的。

“您為什麽會找西簾來擔任女主角？”

“因為電影劇本就是寫給她的。”

“聽起來似乎是個很浪漫的告白。”

“嗯，希望拍完這部電影，我們可以覆合。”

“那就提前祝福衛老師了。”

“謝謝。”

接受完采訪，再送走這群記者，衛時遷去到化妝間，就見所有人都在外面呆著。

衛時遷問怎麽回事。

化妝師答：“不知道，剛西老師換好戲服，我還沒給她化妝，她就讓我們出來，說想一個人靜一靜。她是不是突然哪裏不舒服啊？”

衛時遷說：“沒事，我進去看看。”

進去後，迎面就見西簾站在鏡子前，眼眨也不眨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衛時遷在她身後不遠處站定。

他也看了看鏡子裏的她。

看了好一會兒，才問：“怎麽了？”

西簾沒有回頭，也沒通過鏡子看他，只說：“你之前說如果我接了這個角色的話，我就是本色出演。”

衛時遷“嗯”了聲。

西簾再說：“你怎麽知道我會是本色出演？”她終於轉過頭來，目光中帶著點探究，更帶著點懷疑，“你都知道些什麽？”

比拍《落難的美人》時還要更加返璞歸真的戲服……

要不是她清楚她現在就是在現代社會，她都要以為她已經回到兩千多年前，穿著她自己的衣服了。

還有……

“劇本你到現在都沒給我。”她眼中的懷疑更多了，“連劇本都不給我，你到底想拍什麽？”

衛時遷沒有回答。

他只走上前，自後抱住她。

然後微微彎腰，下巴搭在她肩上，和她一起看著鏡子裏的她，說：“你只需要知道，這個本子，是拍我眼中的你，是拍我的愛情，這就夠了。”

“就這麽簡單？”

“目前來說，就這麽簡單。”

“你最好別騙我。”

“不會。”

“不會騙，但會瞞著不說。”西簾哪裏不懂他是在玩文字游戲，“你心機怎麽這麽深。”

衛時遷沒接這茬，只說時間差不多了，該化妝了。

戲服都已經幾乎一模一樣，等上完妝，看連發型和首飾也幾乎一模一樣，鏡子裏的人一舉手一投足，一顰一笑，恍惚都還是兩千年前的模樣，西簾對衛時遷的懷疑更深了，他到底知道多少？

或者說，他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一直到衛時遷也換完戲服化完妝，才得到少許解答。

看他一身文人打扮，從頭到腳都顯得分外文雅，西簾覺得有些眼熟，她應該見過這樣的人。但具體是在哪裏見過，她想了很久也沒想出來。

再看衛時遷，一邊安排現場各單位準備開拍，一邊走過來對她說：“你這場沒有臺詞。”

西簾說：“那我要幹什麽？”

他說：“你從這裏走到那裏。”他指了指作為片場的一條路的中間一部分，“中間發生什麽事，隨便你反應。”

換成別的演員聽到這樣的話，肯定要想導演這是真的認可自己，否則絕不會允許演員隨意發揮。

可西簾聽著，越發覺得有鬼。

但看衛時遷仍舊沒有要給她劇本的意思，她攏了攏袖子，一言不發地過去。

走過去才發現，這條街也布置得特別眼熟。她凝神細想，應該是她入王城之前生活過的地方，沒記錯的話，這條街的盡頭還有……

“第一場第一鏡第一次，a！”

一名少女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而過。

她腳步輕快，裙擺微揚，宛如初春時節第一朵盛開的鮮花，嬌嫩而又美麗。

行走間，一匹馬橫沖直撞地跑過來，追在馬後面的人大聲喊道馬受驚了，快躲開。

可驚馬的速度太快，驚慌之下根本來不及躲。眼看著驚馬即將撞上少女，斜裏有人突然沖出，把少女撞離驚馬前方。

少女得救了。

“多謝這位先生出手相救。”連儀容都來不及整理，她立即道，“敢問先生……”

臺詞說到這裏，西簾楞住了。

她怔怔地看著面前的衛時遷，終於想清楚他是誰。

……

她少時被一個人救過。

後來那個人成為一國之主，九五之尊高高在上。

再後來那個人掌權的國家與她所在的國家之間爆發戰爭，她在其中一場戰爭中身亡，那個人得知她死去的消息後，下墓換葬品，開棺迎美人。

總結來說就四個字，橫刀奪愛。

“所以最後得到你的，其實是我，我才是你男人。”男人嘴唇湊近她耳畔，低聲說道，“給我生個孩子，好不好？”

西簾十動然拒：“生孩子那麽痛苦，要生你自己生。”

衛時遷說：“我一個人生不了，還是得你來。”

西簾說不要。

她轉身就跑。

卻被衛時遷從後掐住腰，然後天旋地轉，她被壓倒在床上，男人的氣息全方位地籠罩著她，猶如一張密不透風的情網，讓她漸漸迷失。

“乖。”他沈著聲音，隱約帶著點微喘，“抱著我，腿擡起來。”

西簾依言抱住他。

他繼續吻她，嘴上再沒提半點生孩子的事，但動作卻截然相反。

然後他就聽見西簾說他壞。

他沒有反駁，只笑了下，讓她看看什麽才叫真正的壞。

……

縱然時光荏苒，縱然時過境遷，周而覆始，我也還是愛著你。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衛老師才是藏得最深的那個。

本文正式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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