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終,一直不變。◎

建元一年, 是日，風和日麗，帝後伉儷情深。宣帝登基後，擇良辰與其妻大婚, 大赦天下。

元芷是在秋老先生的府邸出嫁的。

晨光熹微, 透過窗欞散在殿中。

帝王成婚, 是不會到女郎家中。

一般派宮娥侍衛選定路線, 皇後著婚服一人去往宮中。

鼓樂聲在院內響起。

元芷起身, 向秋老先生行禮後。

門卻被人打開, 宮娥侍衛魚貫而入，少年清朗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阿芷, 我過來接你了。”

元芷一頓，卻見李巍早已上前。

兩條紅色絲綢被宮娥恭敬的遞給兩人，元芷捏住其中一角。

紅絲綢鋪在路面上, 兩側皆是守衛。

從府邸到皇宮的路面皆是紅絲綢，鮮艷的紅映在元芷的眸中，使她的心尖略微發顫。

轎攆放在府邸外，宮娥垂首而立，正準備撥開繡著五爪金龍的帷裳, 卻見一雙手比她們更快的撩開帷裳。

李巍撩開帷裳，見元芷進了轎內，才翻身上馬。紅色絲綢始終被兩人緊緊的拿在手中，繞過白馬和轎攆，似是斬不斷的牽連。

周圍的百姓驚奇的看著這一幕——畢竟，帝王之尊, 沒人會屈尊紆貴去接自己的皇後, 更遑論是為妻子撥開帷裳。

宣帝開了個先河。

這條路並不算太長, 但是有人陪，倒是讓元芷多了些歡喜。

轎攆行得極穩，元芷拿著蘋果，端坐於轎內，徒然生了些緊張和期許。

傾斜的天光透過面上的紅蓋頭，映進元芷的眸中，她捏著蘋果的手，難得有些發緊。

宮門打開，往日潮濕的路面用正紅色一鋪，倒是少了些壓抑和陰森。燈籠高高的掛在檐前，即使是在白日，仍發出淡淡的熒光。

樂師跪在紅絲綢的兩邊，吹著春笛。宮娥移開扇子，兩人在殿內拜堂，向天地祖先祈求保佑。

殿內升起裊裊的白煙，茉莉香盈滿整個殿中。元芷的面色不免有些發紅。

宮娥腳步聲極輕的走出了殿內。

喜秤挑落她面上的紅蓋頭，李巍清亮的瞳孔撞入元芷的眼眸中，她剎那間晃了神，指節也不免收緊起來。

李巍也心間發顫，他牽著元芷的手，將她帶到了桌前：“小蘑菇，該喝合巹酒了。”

李巍唇邊溢出了個酒窩，顯得他的眉目更為純粹無辜：“這是我們一起埋的桂花酒。”

燭火將他們的剪影鋪到窗欞上，隱約能看見兩人的影子聚合交攏，又同時仰首喝下合巹酒。

李巍瞳孔清亮，嗓音似乎因為喝下了合巹酒，變得有些濕漉。

窗欞上一側的影子靠近另一側的影子，李巍仰面看著元芷，嗓音很輕：“阿芷，你餓嗎？”

可能是因為太過緊張的原因，元芷這次倒是毫無餓意，她搖了搖頭：“我有點想沐浴。”

李巍呼吸一滯，他別開面，嗓音低懶：“殿內有處溫泉，我帶你過去。”

窗欞上的影子驀然升了起來，又緩緩變小，同時消失在此處。

勾勒著金絲的帷幕垂落在殿中。

元芷緩緩進了溫泉中，蒸騰的熱氣鼓在她的面頰上，使她的面頰發紅起來。

衣裳被整理的窸窣在寂靜無人的殿內響起。元芷的指節蜷縮起來，她的聲音因為溫泉水變得柔軟起來：

“李巍，你將衣裳放在……”

“放在哪裏？”

幾乎貼在她的身後而發出的聲音，讓元芷不禁扭頭看了過去。

水面卻揚起陣陣的水花，元芷感覺自己的手臂被人禁錮起來，她不免又重新扭回了頭，撞在李巍的眸中。

元芷一驚，面上的紅意更是多了幾分：“李巍，我在沐浴。”

他趴在元芷的肩上，嗓音濕漉漉的，指節把玩著元芷的烏發：“嗯，我知道。”

溫熱的氣息壓在元芷的身上，她莫名其妙的緊張起來，擡手推了推李巍的肩膀：“知道你還進來。”

李巍低眸看她，笑了下，他的手纏住元芷的腰，嗓音又低又啞，輕哄道：“小蘑菇，你想不想知道成婚後的洞房花燭夜，需要做些什麽呢？”

“嗯？”

兩人的裏衣被打濕，身體緊緊的貼在一起。元芷慢半拍的感覺到李巍身體的變化，她發懵，又推了推李巍：“你怎麽了？”

她的話音落地，就感覺李巍的雙臂更用力了幾分。元芷直覺危險，她抿了下唇，嗓音不知為何變得有些小：“不想知道。”

李巍笑了下，他擡手慢悠悠的將溫泉池旁的衣裳移過來，從中拿出緋紅發帶，俯身問她：“小蘑菇，你還記得這是誰送給我的嗎？”

那發帶放得時間過長的原因，起了些毛糙，可上面的瓊花樣式，元芷卻記得一清二楚。她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搶奪發帶，卻被李巍捏著發帶的一角移開了她的視線。

“想要啊，但這是我的。”

他貼在元芷的耳邊，溫熱的氣息打在她的面頰上。

元芷又羞又急：“這是我送給你的。”

“嗯，我知道啊。”

李巍的話音落地，他擡手捏住元芷的兩個手腕，用發帶將它們捆在一起。

元芷發懵，她下意識的掙脫了下，奈何李巍不知如何綁得，並不太緊但又掙脫不開。

“小蘑菇，”他湊到元芷的發間，元芷的脖頸被迫的抵在池邊，略有潮意的發鋪散在地面上：“我的東西，你好好保管啊。”

他的吻落在元芷的發間，嗓音又低又啞：“你用得茉莉花油。”

元芷倏地想起殿內熏著的香，她似是被踩中尾巴的貓一樣，立刻炸起來毛，矢口否認：“沒有。”

李巍輕笑了下，哄著她：“沒有。”

他的吻落在元芷的眉眼間。

他的手從水面探出，指節戳了戳元芷的面頰，水珠落在元芷的面頰上，激得她的睫毛慌張的顫了起來，卻聽見李巍說道：

“你的面頰怎麽這麽紅啊。”

元芷慌張的別開面，卻被他用手捏住後脖頸，按了過來。

他咬在元芷的面頰上，輕輕一碰，又快速分離。

李巍湊到元芷的唇邊，吻了上去。

元芷想擡手推他，奈何手腕被他綁住，幾乎動彈不得。她別開面，吻落在她的唇邊，他的聲音帶著喘息，輕聲問她：

“是疼嗎？”

元芷紅著臉，她的身體似乎不受自己控制。她胡亂的搖了搖頭，視線閃爍著不敢看他，嗓音柔軟：“你把它給解開。”

李巍又湊了過來，嗓音又低又啞：“一會給你解，好不好？”

他沒等元芷說話，又湊到她的唇邊，吻了上去。

元芷感覺腰間一緊，她被李巍直接抱起，放到不遠處的床榻上。

滴落的水砸在地面的羊毛毯上，留下片汙漬，又轉瞬消失不見。

李巍站在床榻邊，看著元芷的面頰，他忽而居高臨下的半跪在床榻上。

他俯身湊到元芷的眉眼上，吻落了下來。

李巍面上的水液滴落在她的面上，元芷不甚清明的眸光被這冷意一激，倒是反應了過來。

她下意識的抓住李巍的發：“李巍。”

李巍俯身看她：“疼？嗯？”

“我輕點，好不好？”

元芷搖了搖頭，她又說不上來話，只感覺身體發顫，似乎有水液溢出。她的眸間都是慌忙，有點難為情：“我…”

她又止住話語。

李巍的視線往下掃去，勾唇笑了下，輕哄著她：“沒事，說明它喜歡我。”

元芷茫然的看著他，後才意識到他在說些什麽，不免漲紅了面，高聲道：“李巍。”

“嗯，我在呢，小蘑菇。”

李巍湊過去吻她的唇，吸引她的註意力。

元芷渾身發顫，擡手想要制止李巍，才驚覺自己的手腕早就被他用發帶綁住了。

李巍看著她，輕聲笑道：“小蘑菇，我記得，你以前經常盯著我的手看。”

他的手指力道重了些，嗓音含笑，溫熱的氣息打在元芷的耳畔，帶著蠱惑：“現在它進去，你高不高興？”

元芷的面容紅了起來，她掙紮了下：“未眠！”

李巍不依不饒，他貼在元芷的身上，嗓音放輕，輕哄著她：“高不高興啊。”

元芷別開面不看他，眸光含著水液，小聲道：“高興。”

她受不了的想要避開李巍的吻，卻被他捏著脖頸，吻再次落在她的眉眼上。

李巍湊到她的耳畔，嗓音又低又啞，偏生一本正經的輕哄問她：“疼？小蘑菇。”

元芷別開面，淚水從她的眼眸中溢出。李巍吻過她眉眼上的淚水，聽見她矢口否認道：“沒有。”

“沒有？”李巍捏起她的發，湊到她的面前，嗓音帶著委屈：“小蘑菇，我疼。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元芷無措的擡眸看他，卻聽見他誘哄似的開口：“太緊了，進不去。小蘑菇，你放松點。好不好？”

元芷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李巍的吻輕柔的落在她的面上，窗欞上的影子緊緊的交合在一起。

血腥味散在空中，脹痛感一觸到底。

元芷的意識模糊起來，被李巍輕輕的抱進懷裏，解開手上的發帶。

李巍的手輕拍著元芷的背，哄著她，嗓音委屈：“小蘑菇，我疼。我能不能動動啊。”

元芷無意識的看向他，李巍將她更加用力的抱進懷裏，吻落在她的長睫上。

元芷只感覺那人緊貼著她，笑意又輕又啞。

他的吻落在她的耳畔上，嗓音低啞著問她：“小蘑菇，喜不喜歡我啊。”

元芷沒聽清，只是下意識的後退躲避著他的動作，又被他捏著脖頸，湊到她的耳畔，又重覆了一遍：

“小蘑菇，喜不喜歡我啊。”

元芷下意識的擡眸看他，眸光出現淚光：“喜…喜歡。”

“喜歡誰啊？嗯？”

他的嗓音又輕又低。

可偏生小舟落入河面，元芷又潛入了水底，腦海不甚清明起來，她無意識道：“未…未眠。”

她感覺身上的人停了下來，視線掃過她的面容。元芷茫然的對上他的瞳孔，吻再次落到她的長睫上。

他的嗓音含著委屈，可憐的問著：“阿芷，你喜歡誰啊。”

元芷怔了下，不太理解的望著他。

李巍避開她的視線，輕碰著她，嗓音喑啞：“你說喜歡未眠，都不說喜歡我？”

“嗯？”

他抱起元芷，往溫泉旁走過去。

液體流了一地，元芷面色通紅的抓住他的手臂，嗓音柔軟：“說得哪個名字，都是喜歡你啊。我喜歡未眠，也喜歡李巍。”

李巍瞳孔又亮了起來，他的吻細碎的落在元芷的發間，嗓音又低又啞，帶著喘息和蠱惑：“嗯。乖，我也喜歡你。”

窗欞上的影子分開又聚合。

殿外的月色也越發亮了起來，透過窗欞，在桌面上散起片光斑。

元芷被他折騰得昏睡過去。

風聲拍打在窗欞上，她是被細碎的窸窣聲弄醒的。在昏暗的燭火下，元芷掙紮的睜開眼簾，觸到窗欞上的剪影。

李巍披著外衣坐在椅凳上，拿著針線在縫補她的喜袍。

他似是觸到她的視線，擡眸向她笑著，眉眼一如既往的純粹幹凈，嗓音放得極輕，問她：“怎麽醒了？”

元芷搖了搖頭。

李巍起身將她的被角疊好，吻落在她的額前，輕輕的哄著她：“睡吧。”

窸窣的聲響極輕的響起。

元芷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個雨夜。

少年郎垂著眼眸，借著微弱的燭火，替她縫制被草木割破的衣袍。

自始至終，一直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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