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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40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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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崖之下一人忽然跳躍而起, 正是洞穴那看守老者,他早已悄然出瀑布,從瀑布下面的青松懸壁靠近虞卿這邊,正好接住救下了被虞卿扔下來的魯王。

此刻他帶著魯王上來後, 一手將魯王拋擲給章青嶼等人, 一邊拔劍沖虞卿。

苦雲飛掠起, 妄圖從虞卿身側襲擊, 納蘭別離未有退讓。

虞卿深吸一口氣,體內磅礴真氣終於全部釋放。

這是新的三宗師圍殺之境。

三宗師合圍,正要誅殺拓跋宸的虞卿看到了,是進還是退?

若是退, 當退則退, 不能有任何拖延。

若是進,她只有三個呼吸的時間。

哪怕是上品公宗師, 以一敵三宗師也絕不可持久, 所以她只有三個呼吸的時間達成擊殺目標, 否則不成既退。

劍刃一轉, 她的掌心真氣完全凝著...眾人只感覺到她周身的霧氣被恐怖的真氣氣浪逼退了, 形成了滾滾風潮,朝眾人臉面烈烈翻滾而來。

苦雲、納蘭別離跟守洞老者震驚無比。

宗師上品!!

她的境界竟有宗師上品!?

一氣三清劍再出。

這次三劍分攻這三人....

以一敵三再殺四。

拓跋宸就是那個四。

————————

瀑布水聲滔滔, 連綿不絕。

風雨若來, 山川依舊在, 金戈鐵馬撞血鎧。

那些兵甲,那三個宗師。

瀑布水汽落濺在他們身上,劍端滴血, 血被水霧稀釋,變成了淡紅轉粉的色。

也是今日最艷的一抹蒼冷。

滴答滴答, 下雨了嗎?

不,是山河壯烈,是殺人如麻。

太快了,納蘭別離後退落地,劍抵著地面,劍還在微微顫抖,而右手虎口處有震裂傷。

他還算好的,苦雲沒有動,因為咽喉出血,半跪在地。

守山宗師老者捂著右手手腕,臉色蒼白,嘴唇顫抖無聲。

拓跋宸則是抓著劍,試圖在最後一剎反擊,但劍斷了,他的咽喉插著另一把劍。

從前將納蘭別離視為藏劍樓的隱患,後來他果然是個隱患。

卻不想這世上還有比十個納蘭別離都恐怖的隱患。

他是該恨從前沒能殺絕她,還是一開始就不該招惹她?

他的呼吸正在減弱,尚能吊命幾個呼吸?

水汽越來越重。

三宗師之圍殺,就這般......

不,不止。

譙笪君吾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驚恐時,朝一處看去。

嗡!!!

不知合何時蟄伏的林中一影,此人早已靜默等待多時,一箭破空,那箭速遠超所有的劍力。

它一箭射向了虞卿胸口。

甚至也感覺到了那一箭在空氣中的律動破裂聲。

—————

鏗!!!

虞卿退了一步,拔出劍來,劍尖帶出了拓跋宸的血。

僅此而已。

而為她雙手合握的那把名劍之上赫然留下了箭傷。

地上,一支寒鐵輕羽箭斷裂在地。

她用魯王這把出自帝國前十名劍之一的劍器擋下了這幾乎致命的一箭。

不遠處,納蘭別離看著自己的劍,表情苦悶不解。

以前都是別人感慨他們的劍不是劍,他納蘭別離的劍才是劍。

原來這種痛苦如此強烈。

奄奄一息的拓跋宸捂著自己的脖子,試圖說話。

虞清卻瞥向林子深處,在對方欲射第二箭時,探手一勾,那魯王重新被她拽了過來,踩了胸口。

“都說大雍朝廷王室養著幾個宗師,其中一個宗師中品神秘莫測,從未露面,我始終在想一個宗師若要為王室做事,必有很多要殺的人,怎麽可能不露面,除非是貼身衛護的隱者,但宗師者,誰甘寂寞當他人老媽子,原來竟是遠攻弓箭者。”

“你不出箭,我都差點忘記了,這裏還有個未來太子爺。”

她踩著太子爺的胸口,說著平和溫潤的話,但眉眼間無任何情意,如她的劍深不可測。

林中,箭者宗師未出,這是他此生的道——弓箭手若是到了需要暴露真身的地步,那就真的離死不遠了,但他出聲了。

因為魯王太重要了。

“虞卿,你為一女子,天賦絕頂,蓋世之妖孽,既知他是未來太子爺,是未來主君,何必如此悖離家國宗法,跟全天下為敵?”

虞卿笑了,“那我問你,你今日蟄伏,可是要來殺我的?他吩咐了麽?”

這個問題好生犀利。

箭者宗師沈默了,口舌說不過,打又打不過,怎麽辦?

明明在場兵將如雲,她卻閑適安然如一只玄羽丹頂鶴。

更多人是被震懾到了,比如徐青城跟公孫楊宇,他們此時並不知道這個人此前是誰,只覺得這個“刀客男子”怎麽也不像傳言中的虞卿。

狡猾,狠毒,蛇蠍女子,這些固有標簽似一致,總帶著幾分羞辱跟厭惡。

她不該如此霸氣狠絕,甚至有種傾盡一切的梟雄氣概。

這種氣概怎麽能存在於一個女子身上,太矛盾了。

虞卿也懶得跟他掰扯誰先殺誰的是非,轉頭看向拓跋宸,“插了你的咽喉,既是不屑要你說出真相,死人的話最是無意義,反正你也不敢認不是麽。不過,你此前勾連我堂下魔教中人探查到我麾下村落,兩人密謀以村中人性命引我上鉤,借我重傷期差點殺我...你們之間往來的密信我已花了重金讓許多書生堂客抄錄發送天下各地。”

瞳孔,拓跋宸的瞳孔震顫,捂著脖子難以置信,嘴巴艱難嘶吼出:“妖...妖女!你敢!”

但還沒說完他就口吐血沫,在地上掙紮著。

守山宗師老者震驚,“什麽!妖女?你胡說什麽!”

“胡說?你看看這位苦雲大師的臉,跟苦瓜似的,你看他認不認,當日他可是一並圍殺我,起勁著呢,今日看我沒死,還反殺回來,嚇壞了吧。”

苦雲吐著血,不理師弟震驚的目光,反而冷笑道:“你是魔女,殺人如麻,既是用了點手段對你也是無可厚非,至於屠殺村民簡直一派胡言,明明是你豢養且剝削那些村民為你掙錢,我等要救人,你則...”

虞卿忽然說:“其實我也沒這麽壞,有些事,我是不會做的,所以我把你們往來的信箋原件交給了被你們乘勢而起擠出小昆侖三宗的闕宗跟如今排第二的仙海閣,這麽一聽,你們是不是會看開心很多。”

苦雲臉都綠了。

眾人心念齊齊一震。

什麽叫魔女?妖女?

這就是。

好毒啊。

——————

場面一時膠著。

魯王在她手裏,在場高手無一人能敵,但他們這邊亦有好處,便是藏劍咯弟子跟雲城城主府的高手密密麻麻皆包圍此地,何況還有魯王的親衛隊。

章青嶼終於從一連貫的變故打擊中找回了一點為官者的圓滑城府,他說:“虞卿,你的確為我等不可敵的高手,但畢竟這裏有朝廷軍隊,也有雲城私軍,你難道真的要傷殿下性命?你所求不過是安全離開此地,這樣,我們放你離開,絕不追殺,而你放開殿下,我們公平交易。”

“我以我章青嶼的性命起誓,此話絕對可信。”

虞卿瞥了他一眼,語氣冷漠:“區區四品小官,毛都沒長齊,也敢作保?你若能,你身邊那些歪瓜裂棗豈不是也能對我虞卿的性命說三道四?”

太氣認了!

什麽叫區區四品小官?別人一輩子都坐不上這個位置!

楊伋等基本也是這個品級的人齊齊尷尬又惱怒,可不敢表露,而所謂的歪瓜裂棗是否還包括...王玄渝盯著虞卿,想起那日所見的“鈴鐺”,心中難解。

這些江湖人..就如此可怕?

還是就她這一個?

“那你到底要如何?豈不是要天下大亂?!”魯王麾下從屬官最是容易擔責,此時瘋了一般怒問。

“虞卿,你若敢傷殿下性命,今日所有與你有關之人,魔教之人,都得死!死無葬身之地!我朝廷大軍必然踏平四方!”

這話狠辣決絕,饒是譙笪君吾都苦笑了,這是真的,他那個父皇啊,愛貴妃之心堪比日月,愛屋及烏,對兩人唯一的愛子自然視若珍寶。

所以會瘋的。

虞卿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呢?

“是嗎?我不信。”

虞卿笑了,“大雍雖是曾經宗主國,但一再分裂虛弱,至於為何如此虛弱,大逆不道的話我不說,其實你們心知肚明,如此情勢還廢太子導致國內局面不穩,就像是自己吹散了腥氣去引來偷腥的貓,聽說隔壁大荒與梁國都在屯兵,百萬記啊,加上前兩年西北邊疆應付草原部落不力,被牽制了三成兵力,接下來國戰捉襟見肘,你要說再出兵四處追殺我這個小宗師,我豈不是很榮幸?”

“我就怕你們還沒出兵,國門就破了。”

“不過無妨,你們真要殺我,我這般忤逆邪惡之人,自然是一呼百應,卷了一群道上的魔頭投靠最強的大荒,先亂邊疆,再殺當地府門長官,控制兵權,打開國門迎大荒入門,送他們長驅而入,到時候,我有點期待你們的反應。”

“是舉家投靠保命維護百年權貴名望呢,還是如現在這般義正言辭不可褻瀆,堪願玉石俱焚家破人亡呢?聽說落敗的權貴不如雞,當年大雍建立時,前朝的宗世子被打成了殘廢在街上乞討。”

她是一個多猖狂惡毒的人啊,單言語就能讓所有人驚恐顫抖。

而她給出的信息亦是一場地震。

眾人難以置信,可她這般強者,又豈會撒謊?

納蘭別離反應最大,“當真?!”

虞卿瞥他一眼,“是真是假,到時候不就知道了。”

納蘭別離臉色很難看,因為一旦大荒開戰,雲城首當其沖,然而這般致命的情報卻不是由督察院告知於他,而是被一個魔教妖女說了出來,

簡直可笑滑稽!

而一旦雲城跟其他幾個屬城未做好開戰準備,要死多少百姓跟兵將?!

氣氛逆轉,眾人從擔心蜀王立刻轉變為擔心家國安危——跟家國一比,蜀王算什麽呢。

大荒如果贏了,王族所有人都不如雞!

魯王趴在地上咬牙切齒,試圖說些什麽,就在此時,譙笪君吾忽然出聲了。

“不管此事真假,虞卿閣下,作為哥哥,我願意代替我的弟弟成為你的階下囚。”

“你放了他吧,他是我大雍的希望,未來必能帶領我大雍戰勝大荒等敵國,衛護家國跟百姓,而我,區區一介平庸之人,空有一身血脈而無用於家國,若能以此性命換他一命,死而無憾。”

邊上的“青魚”差點控制不住表情,看看譙笪君吾,既覺得他狗,又覺得他奸猾似狐貍。

自家尊上會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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