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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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抒言做了個夢。
夢裏她來到了陳媛主演的那部古偶劇拍攝現場,劇組取的真實的雪景，她穿得單薄，寒風刺骨裏,她站得很遠,只能看到陳媛披著的鬥篷,在雪白的天地間,是唯一一抹艷麗的色彩,隨著風飄起又降落。
太冷了,她想，垂在身側的指尖蜷縮起來，攥成拳，指關節泛著淡淡的粉紅,偶爾被路過的雪觸碰,變得潮濕起來。
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小指。
她楞了下,定在陳媛身上的目光開始動搖,閃爍，最終移至到身側，下移，居然是個五六歲的小姑娘，身量小小的，整個人被包裹在寬大的羽絨服裏，明明很冷，卻還是倔強地從長長的袖中伸出手攥住她的小指。
仰起頭，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吐槽更是張口就來：“你穿得那麽少傻不楞登地杵這看啥子呢？”
……好眼熟的小姑娘，好耳熟的嘲諷。
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這他爹的不是小號的林意嗎？！
她徹底被轉移了註意力，想把小指從小號林意手中抽出來，結果沒想到這小號林意勁居然還挺大，一時沒抽出來，她蹲下身，問：“林意？”
小號林意一仰頭：“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關註我很久了吧？”
她被林意這自戀的小模樣給整笑了，食指輕輕戳了戳小號林意的額頭：“我為什麽要關註你啊？是你關註我吧？出現在我夢裏，咦！”她搖頭：“有夠不矜持的！”
果然，小號林意馬上翻臉：“難道不是因為你想我我才出現你夢裏的嗎？”
徐抒言：“……”
她指了指陳媛：“我是想她。”
小號林意呵呵：“真的嗎？”
徐抒言咬牙，這小孩聲音這麽好聽，清清脆脆地落在雪地裏，怎麽說出的話那麽讓人生氣，她不耐煩道：“那不廢話嗎？你可別說什麽‘真的嗎我不信’這一套，我告訴你，是真的是真的是——”
話未說話，小號林意忽然跳起來抱住了她，抱住的一瞬間猛然變大，她猝不及防，直直地被撲倒在雪地裏。
松散的雪花飛舞，天地之間白茫茫一片，懷裏的人乖軟地蹭了蹭她的胸。
癢癢的。
她猛地睜開了眼。
沒有陳媛，沒有雪天，沒有寒風刺骨，也沒有小號的林意，她仍然在海拔兩千米的X市，跟林意……跟林意！等下！可是真的有人蹭她的胸！
徐抒言動了動眼珠，垂下眼，看到林意摟著她的腰，臉埋在她的胸前，邊蹭邊撒嬌：“不想起床嘛~~~”
攝影師還在小聲地哄：“該起床了。”
徐抒言：“……”
她閉了閉眼，神思迅速回歸了現實，總算想起她和林意擲骰子輸了，要早起給全團人買早飯，這會兒應該是到點叫她們起床了。
……可是她記得睡覺前林意為了不跟她睡一起都貼著床沿睡了啊！怎麽一覺醒來在她懷裏了？
想了想，除了是營業也沒別的理由了。
於是更頭疼了，她不知道林意大清早哪來的敬業精神一醒來就能切換到營業狀態，但她實在困得厲害，沒心思營業，也懶得推開林意，擡手去擋鏡頭：“先別拍。”
——先別拍，她還沒做好營業的準備。
卻沒想到這段起床片段播出後，被CP粉評為該期物料裏最好嗑的糖點，直接在超話開了個尖叫樓，頂帖五千樓。
[我真的不活了我真的不活了！]
[攝影沒來之前你們在幹什麽啊？大清早的……昨天晚上又在幹什麽……do累了就直接抱著睡了嗎？？？？]
[do過了，言之有意真的do過了！！！]
[徐抒言真的有夠欲蓋彌彰的，還先別拍，哈哈！你們的戀情已經被我發現並掌握了證據！速速公開吧！]
[啊啊啊啊啊！不許隊內戀愛！麻麻不準！愛豆失格這是愛豆失格！]
[為什麽要摟著睡啊？半邊身子不會麻嗎？我又不是沒談過戀愛，也沒你們這麽膩歪吧？徐抒言你在心虛什麽？林意你為什麽這麽自然？]
[節目組我真的恨你們的聽話，讓你們別拍還真不拍了！]
……
畢竟還要換衣服，見把她們都喊醒了，攝影師也就聽話地退了出去。約莫過了十分鐘，林意才重新打開門：“讓化妝師來吧。”
她們四點起床，做妝發也要一個小時，等到出發去買早飯已經五點了。
五點的天還黑著，曦光都在地平線以下，初夏的天本來就不熱，這裏晝夜溫差又大，裙子外面套了件羽絨服才敢出門。
“這麽早真的有人出攤嗎？”林意啟動車子，轉著方向盤駛離原地，她打了個哈欠：“別等到我們到的時候沒人，一起喝西北風好了。”
徐抒言還困著，胳膊肘撐在車窗上，敷衍地嗯了一聲：“到地兒再看。”
“你怎麽困成這樣？”林意打開導航，跟著導航上了主路，奇怪地看了徐抒言一眼：“昨晚背著我幹嘛去了？”
徐抒言連眼睛都沒睜：“……沒幹嘛，讓我再瞇會兒。”
林意悻悻地撇了撇嘴，沒消停兩分鐘又忍不住開口：“你不會失眠了吧？我呼呼大睡你睡不著了是嗎？”
徐抒言頓了會兒，側過臉看她：“我怎麽聽你的語氣，有點幸災樂禍啊？”
林意眼睛一彎：“有嗎？”
徐抒言：“……”
本來可能沒有，現在絕對有了！
“我有次也失眠了，”林意說：“你在我旁邊睡得那叫一個香啊，嫉妒死我了，要不是我善良，絕對會被你弄醒！”
徐抒言：“……謝謝你啊。”
林意忙裏給她拋了個媚眼：“都一個團的，客氣啥？”
徐抒言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沒在鏡頭前翻她白眼，最後只是沒好氣地說了句：“好好開車！”
市區的路平坦，現下也沒到上班的點，偶爾有幾輛早起的車輛擦肩而過，整個街道都空蕩蕩的，再轉了個彎，還真有家早餐店開著門。
本來不覺得，一聞到香味林意就餓了，停好車就迫不及待地解了安全帶：“聽說這裏的包子粉湯和牛肉面都特別好吃，我點包子粉湯，你點牛肉面，我們一起吃，怎麽樣？”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徐抒言還能怎麽樣？
說是早餐店，其實根本沒有店面，就在露天的地方搭了個棚，風能從四面八方吹來，也就喝點湯能暖暖身子，來吃早飯的倒是不少，熱熱鬧鬧地擠在一起，天南海北的方言混在一起，煙火氣濃重。
節目組還跟拍著，林意和徐抒言點完飯後，就盡可能地低調，找了個靠外的座位坐下，靠外自然更冷些，林意瑟瑟發抖了會兒，突然說：“徐抒言。”
“嗯？”徐抒言被寒風一吹也清醒了，強迫癥似的拿濕巾擦面前的桌子，聽林意這麽一本正經地叫她，心裏一咯噔，下意識警惕起來：“幹嘛？”
林意今天特意編了發，兔耳朵的發卡別在一側，沖她瘋狂眨眼時像只憋著壞水又在努力欲蓋彌彰的垂耳兔，她把燙過的筷子放在林意的餐盤上，說：“有事說事，跟我客氣什麽？”
林意：“要不你餵我吧！”
徐抒言：“？”
讓你別客氣你還真不客氣啊！
林意把腦袋往羽絨服裏縮了縮，可憐巴巴地：“好冷哦，我的手真的伸不出來，感覺伸出來就凍掉啦。”
徐抒言說：“是嗎？那你伸出來我看看。”
林意：“？”
徐抒言：“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親眼看下手指凍掉的現場。”
林意：“……你好狠的心哇！”
兩人正推拉，只能一聲吆喝“包子粉湯、牛肉面好了！”，林意連忙擡手：“是我們這邊的，這邊！”餘光瞥到徐抒言盯著她的手，又迅速縮回：“你什麽都沒看到！”
徐抒言：“互聯網是有記憶的。”
攝影師兢兢業業地拍著她們，又移到桌上的包子粉湯和牛肉面上。
包子粉湯是分開的，俗話說，穩當穩當，包子粉湯，冷天吃這最暖身體。牛肉面是當地特色，牛肉大骨熬制的湯，寬面，佐以香菜和蔥點綴，熱氣騰騰地讓人很有食欲。
徐抒言心想她早上困得發懵沒接上林意的營業，以後被林意拎出來念叨還能說一句沒反應過來，現在正擺在她面前的營業機會不珍惜，免不了要被林意念叨到明年去。
拉了拉嘴角，恨恨地拿起筷子，夾起包子往林意嘴邊一遞：“啊——”
林意沒反應過來，但已經條件反射地張開了嘴巴，咬住包子，眨眨眼，說：“還挺好吃的。”不等徐抒言說什麽，她又轉向攝影：“我這任務算完成了吧？”
徐抒言：“？”
林意不好意思地對她笑笑：“如果能讓你餵我，我可以拿到五十塊錢，咱倆一起花，別客氣，別瞪我！”
徐抒言：“……”
她居然又被林意耍了！以後她要是再信林意的話她就是狗！
蝴蝶犬！
旁邊的攝影笑得肩膀抖，還是沒忍住開口：“徐老師跟林老師好可愛，怎麽一直拌嘴也這麽可愛啊。”
徐抒言吃了口面條。
心想，情敵不拌嘴，難道還親嘴嗎？
給隊友們打包回去早飯用的是林意贏的那五十，徐抒言看林意付了錢，埋怨節目組：“這個任務我為什麽沒有？”
節目組：“？”
徐抒言搖頭嘆氣：“痛失五十巨款！”
節目組：“？？”
這又不是你氣林老師騙你的時候了？
回去後其他三人也起來化妝了，看還有段時間才能出發，林意和徐抒言幹脆回房間睡了個回籠覺。
把攝影拒之門外後，發現房間裏的攝像頭也因為要離開已經拆掉了，林意頓時放松下來，她瞇起看了會兒太陽，把窗簾拉上，整個人撲在床上。
招呼還在慢吞吞脫鞋的徐抒言：“你還不快點？不是困死了嗎？”
“催什麽？”徐抒言光著腳踩在地毯上卻沒著急上床，她的膝蓋抵著床的邊沿，居高臨下地看著林意，突然說：“林意，你小時候挨打多嗎？”
“問這個幹什麽？”林意翻了個身，仰躺著看徐抒言：“當然不多了，我那麽乖。”
徐抒言俯下身，手掌撐在林意腦袋兩側，夢裏囂張跋扈的小林意和眼前乖巧卻狡黠的大林意重疊，讓她有種又身處風雪中的凜冽裏的錯覺，恍神了兩秒，林意先不耐煩：“餵，徐抒言，你這個姿勢很危險。”
徐抒言沒動：“哪裏危險？”
林意是從床的另一邊仰躺著，看徐抒言都是倒著的，她看著新奇，也沒覺得暧昧，只是覺得：“你要是沒撐住倒下來，咱倆不就是親嘴了嗎？”
徐抒言：“……”
“親嘴事小，”林意又說：“這砸下來可就毀容……哎，你怎麽起開了？”
徐抒言把林意推到一邊，沒好氣：“我怕毀容！”
她算是看出來了，不管是小號的林意還是大號的，都能輕易地把她氣死。偏偏本人還不知道，林意小小聲嘀咕：“怎麽還急眼了呀。”
徐抒言伸手蓋住她的眼：“睡覺。”
林意眨眨眼，長長的睫毛在她的掌心刷過，她聽到林意哦了一聲，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房間裏忽然安靜了下來，呼吸聲清晰可聞。
林意被徐抒言封印了會兒，聽到徐抒言越來越平穩的呼吸聲，才把她的手小心地放下來，也不敢動，稍稍側過臉借窗簾透過的光看徐抒言。
……嗯，果然睡著的徐抒言是最乖的。
於是等到徐抒言醒來，邊吃午飯邊刷朋友圈時，看到是林意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她正想問你去哪裏，手忽然一頓。
【林意：睡著了好乖。[徐抒言睡顏照]】
點讚：詩忱、隊長、圓圓、方怡、助理A、助理B、某綜藝導演、某編劇。
徐抒言：“林！意！”
林意早就溜到了門口，只剩一句“我在車裏等大家！”遠遠地傳了過來。徐抒言咬牙，看向桌上的其他隊友。
言淇慢悠悠道：“下午她開車，你們有什麽糾紛晚上到酒店關上門再算。”
周詩忱興沖沖地：“我可以申請圍觀……不是，拉架嗎？”
陳媛笑瞇瞇地：“很可愛啊。”
徐抒言眼前一亮：圓圓誇我可愛哎！
上車後的林意收到微信朋友圈新提醒：徐抒言點讚了你的圖片並評論：被誇可愛了，已存[害羞][害羞][害羞]
林意：……
陳媛誇的，肯定是陳媛誇的，看徐抒言這小人得志的樣子！！！
她們不趕時間，下午才出發，一路沿京藏高速向東，三個小時的車程不疾不徐，邊開車邊欣賞沿途的美景。
天是水洗的藍，偶有一處積攢著厚重的雲，陰影投放到山頂，雪也隱匿其中。
長長的望不到盡頭的公路上，開著的車窗外呼呼的風吹得又涼又爽，車載音響裏放著音樂，唱著自由的歌兒——
“常常我豁出去/拼了命走過卻沒有痕跡/可是我從不怕/挖出我火熱的心……”[註1]
“在這路上開車真的爽哎！”林意抓著方向盤，跟坐在她旁邊跟著嗨唱徐抒言說：“等會兒停下來拍照給你開開。”
徐抒言酸溜溜地：“你總算肯放下方向盤了？”
林意心虛：“幹嘛呀？說得我好像不給你們開車一樣，這不還有幾天呢嘛！”她看後視鏡征求後面隊友的看法：“是吧？”
言淇嚴肅：“為什麽停下來拍照後不給我開？”
周詩忱譴責：“就是！別太偏心徐抒言啊！我們都是你的親親隊友！”
陳媛……陳媛她倒是沒怎麽想開車，反而從上了路就有點暈車，現在正慢吞吞地吃著梅子，臉色不太好地靠在車窗上，說了句：“小意辛苦了。”
林意忙說：“不辛苦不辛苦。”
確實不辛苦，林意喜歡掌握方向盤的感覺，尤其是在這樣一馬平川的道路上，感受著風吹，看海子一塊接著一塊，牦牛在懶懶地喝水。
超過一兩個騎著自行車進藏的人，還有在路邊彈唱給大自然聽的歌者在車窗外一閃而過——
“其實，”後座的陳媛不知道什麽時候坐直了身子，她舔了舔唇，像是猶豫了很久，才鼓足勇氣開口：“我有件事一直想告訴……”
卻在這時，原本一往無前的車子忽然開始倒退。
大家的註意力被瞬間轉移，徐抒言離得最近，她看向駕駛座的林意：“怎麽了？你不會是有什麽東西忘在酒店了吧？”
“我遇到個熟人。”林意邊說邊把車子倒退回去，退到在路邊唱歌的人面前，車窗一降再降，隔著徐抒言，她嘿了一聲：“還真是你啊，好久不見！”
徐抒言眉頭微皺，看向窗外。
剛剛一閃而過的時候她沒註意，這才看見這人還坐在高腳凳上，旁邊停了輛越野自行車，身後是無盡的曠野，懷裏抱了把吉他，長長的發被彩色的發繩編了一個個小辮子，穿著波西米亞長裙，色彩繁雜艷麗，瘦骨伶仃地別有一番風味。
聽到林意的搭訕，她涼涼地看過來，整個人像被浸在冷水裏泡過般，清冷地像冬日的潭水。
徐抒言忍不住道：“人家都不認識你吧？”
“怎麽不認識？”林意整個人湊過來，把她推到一邊，晃著手：“沈小姐不記得我啦？我是林意呀！你之前在S市路邊唱歌的時候，我在你旁邊唱，那個初中生！”
那人眉梢微挑，啊了一聲：“是你啊。”
聲音也如美玉碰撞，清澈而冰涼，她的目光落向緊跟在後的節目組的車，又輕巧地收回：“我記得你，女團出道了，我還買過專輯的。”
“在錄節目嗎？”她跳下高腳凳。
“介意被拍嗎？”林意問：“介意的話可以讓後期打碼的。”她又快速地跟蠱團其他人介紹了一遍這位熟人：“這是沈雨嘉，民謠歌手，之前在S市路邊唱歌的時候，咱們公司的星探天天在那蹲她，但她不願意簽公司。”
那都是林意進公司前的事了，她簽公司後，本來還想幫公司勸勸沈雨嘉，沒想到再去那條路時已經不見沈雨嘉了。
徒有每天聽她唱歌的路人在原地嘆息。
“我剛剛聽到她唱歌了。”周詩忱趴在車窗上，看著跟林意說話的沈雨嘉，感慨：“不像是在唱歌，像在講故事，娓娓道來。”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臉：“其實如果小意不認識的話，我剛剛都想讓小意倒回來認識認識了。”
不知道沈雨嘉跟林意說了什麽，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沈雨嘉伸手摸了摸林意的頭發。
“不就一起唱過一晚上歌兒嗎？林意還是搶人生意的那種，”徐抒言看著這一幕，小聲嘀咕：“關系有那麽好嗎？”
……至於一重逢就摸人頭發嗎？
她玩著車載空調上的排風扇，一會兒向上一會兒向下，尋思著林意要跟人敘舊多久，就見林意轉身走了過來，頭伸進副駕駛的窗戶裏：“寶貝們，我剛剛問了，雨嘉也要去茶卡鹽鎮，邊在這唱歌邊等搭車的，要不我們載她一程？”
還雨嘉，不就一起唱過歌嗎？後來又沒聯系過，已經熟到叫人不帶姓了嗎？
徐抒言胡思亂想著，那邊林意已經獲得了除她以外的一致同意，林意戳了戳她：“徐抒言，換你開車唄，我坐後面去。”
這時候就換她開車了？
換她開車好跟那個叫沈雨嘉的在後面說悄悄話是吧？徐抒言叛逆心上來了，一口回絕：“我不想開！”
“不是你剛剛說想開的嗎？”林意莫名其妙：“兇什麽兇？”
徐抒言不願意開，有的是人想開，果然，一向佛系的言淇立刻自告奮勇：“我來開！”
陳媛說：“那我坐副駕吧。”
沈雨嘉沒什麽事，去一趟茶卡鹽湖也不耽誤什麽，無非是換個地方唱歌。
而節目組早就認出這是在網上走紅已久、甜瓜娛樂金牌星探死磕很久沒簽下的民謠歌手沈雨嘉，沈雨嘉既然不介意被拍，白送的流量不要白不要，自然也不介意耽誤一點行程。
於是她們七人座的車上又加了個人，林意跟沈雨嘉雖然只見過一面，但卻一直念念不忘，沈雨嘉流傳在民間的音頻更是聽過無數遍，這一見到跟見了偶像差不多。
這些年沈雨嘉依然沒簽公司，但因為網絡的力量走紅，有更多的公司找到她，她煩不勝煩，遇到就跑，這兩年愛上了大西北，唱唱停停，遇到林意真是緣分。
“小意長大了，都成大明星了。”她含笑看著林意，回憶：“那會兒你才十五歲吧？小豆丁一個，完全看不出能飆那麽高的音。”
她不化妝，被高原的紫外線曬成小麥色，卻有種寡淡疏離的美感。
林意羞赧地捂了下臉：“要不是有星探在那裏蹲你，我也不會被發現。當時還以為能跟你一起進公司呢。”
她們兩個倒是聊得開心，徐抒言卻聽得心煩，幹脆戴上了耳機，周詩忱默默地看了會兒，輕拍了下徐抒言的肩膀：“言言。”
徐抒言側臉：“怎麽了？”
周詩忱小聲問：“你是不是吃醋了呀？”
徐抒言楞了下，收回了目光：“怎麽可能？”
雖然嘴上這麽說，煩躁的心情卻一直延續到她們入住茶卡鹽鎮的酒店，節目組給沈雨嘉也開了一間房，但被沈雨嘉拒絕了，她背著吉他，站在風口像隨時會飄起來，沖林意揮手：“我有朋友在這，有緣再見。”
林意也跟著揮手：“微信聯系嘛！”
沈雨嘉笑笑，轉身消失在小鎮的黃昏裏，周詩忱跟林意站在一起目送她，看風吹起她的長裙，艷羨道：“好自由啊！”
林意說：“是啊！”
“不過你也別看她了。”周詩忱小聲說：“你今天光顧著她，言言跟掉進了醋壇子似的，整個人從頭到尾酸死了。”
林意蹙眉：“是……嗎？”
她其實也能察覺到徐抒言心情不好，但她肯定絕對不是周詩忱說的“吃醋了”，指不定又是自己哪裏得罪她了，是哪裏呢？她今天跟圓圓也沒多少接觸啊！
就這麽嘀咕地辦理了入住，還是她跟徐抒言一間，進房間後還沒來得及想好開場白，徐抒言就扯著睡衣進了浴室。
林意：“……”
這又是發的哪裏的脾氣？跟大小姐似的！她還不伺候了！
她扯了扯嘴角，平覆了下心情，想到今天見到沈雨嘉，心情又雀躍了起來，打開電視隨便放了個綜藝當背景音，翻手機裏拍的照，整理了九宮格發了微博。
然後放松地往浴室那裏瞥了一眼。
這一眼就定住了。
等一下！
這個浴室的玻璃為什麽是透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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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林意：不是我想看的啊……
本章有人掉進醋海裏了，誰懂？
感謝閱讀^^今天開文一個月啦！感謝大家的zici麽麽麽！
註1“常常我豁出去/拼了命走過卻沒有痕跡/可是我從不怕/挖出我火熱的心……”出自五月天《人生海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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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她來到了陳媛主演的那部古偶劇拍攝現場,劇組取的真實的雪景，她穿得單薄，寒風刺骨裏,她站得很遠,只能看到陳媛披著的鬥篷,在雪白的天地間,是唯一一抹艷麗的色彩,隨著風飄起又降落。
太冷了,她想，垂在身側的指尖蜷縮起來，攥成拳，指關節泛著淡淡的粉紅,偶爾被路過的雪觸碰,變得潮濕起來。
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小指。
她楞了下,定在陳媛身上的目光開始動搖,閃爍，最終移至到身側，下移，居然是個五六歲的小姑娘，身量小小的，整個人被包裹在寬大的羽絨服裏，明明很冷，卻還是倔強地從長長的袖中伸出手攥住她的小指。
仰起頭，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吐槽更是張口就來：“你穿得那麽少傻不楞登地杵這看啥子呢？”
……好眼熟的小姑娘，好耳熟的嘲諷。
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這他爹的不是小號的林意嗎？！
她徹底被轉移了註意力，想把小指從小號林意手中抽出來，結果沒想到這小號林意勁居然還挺大，一時沒抽出來，她蹲下身，問：“林意？”
小號林意一仰頭：“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關註我很久了吧？”
她被林意這自戀的小模樣給整笑了，食指輕輕戳了戳小號林意的額頭：“我為什麽要關註你啊？是你關註我吧？出現在我夢裏，咦！”她搖頭：“有夠不矜持的！”
果然，小號林意馬上翻臉：“難道不是因為你想我我才出現你夢裏的嗎？”
徐抒言：“……”
她指了指陳媛：“我是想她。”
小號林意呵呵：“真的嗎？”
徐抒言咬牙，這小孩聲音這麽好聽，清清脆脆地落在雪地裏，怎麽說出的話那麽讓人生氣，她不耐煩道：“那不廢話嗎？你可別說什麽‘真的嗎我不信’這一套，我告訴你，是真的是真的是——”
話未說話，小號林意忽然跳起來抱住了她，抱住的一瞬間猛然變大，她猝不及防，直直地被撲倒在雪地裏。
松散的雪花飛舞，天地之間白茫茫一片，懷裏的人乖軟地蹭了蹭她的胸。
癢癢的。
她猛地睜開了眼。
沒有陳媛，沒有雪天，沒有寒風刺骨，也沒有小號的林意，她仍然在海拔兩千米的X市，跟林意……跟林意！等下！可是真的有人蹭她的胸！
徐抒言動了動眼珠，垂下眼，看到林意摟著她的腰，臉埋在她的胸前，邊蹭邊撒嬌：“不想起床嘛~~~”
攝影師還在小聲地哄：“該起床了。”
徐抒言：“……”
她閉了閉眼，神思迅速回歸了現實，總算想起她和林意擲骰子輸了，要早起給全團人買早飯，這會兒應該是到點叫她們起床了。
……可是她記得睡覺前林意為了不跟她睡一起都貼著床沿睡了啊！怎麽一覺醒來在她懷裏了？
想了想，除了是營業也沒別的理由了。
於是更頭疼了，她不知道林意大清早哪來的敬業精神一醒來就能切換到營業狀態，但她實在困得厲害，沒心思營業，也懶得推開林意，擡手去擋鏡頭：“先別拍。”
——先別拍，她還沒做好營業的準備。
卻沒想到這段起床片段播出後，被CP粉評為該期物料裏最好嗑的糖點，直接在超話開了個尖叫樓，頂帖五千樓。
[我真的不活了我真的不活了！]
[攝影沒來之前你們在幹什麽啊？大清早的……昨天晚上又在幹什麽……do累了就直接抱著睡了嗎？？？？]
[do過了，言之有意真的do過了！！！]
[徐抒言真的有夠欲蓋彌彰的，還先別拍，哈哈！你們的戀情已經被我發現並掌握了證據！速速公開吧！]
[啊啊啊啊啊！不許隊內戀愛！麻麻不準！愛豆失格這是愛豆失格！]
[為什麽要摟著睡啊？半邊身子不會麻嗎？我又不是沒談過戀愛，也沒你們這麽膩歪吧？徐抒言你在心虛什麽？林意你為什麽這麽自然？]
[節目組我真的恨你們的聽話，讓你們別拍還真不拍了！]
……
畢竟還要換衣服，見把她們都喊醒了，攝影師也就聽話地退了出去。約莫過了十分鐘，林意才重新打開門：“讓化妝師來吧。”
她們四點起床，做妝發也要一個小時，等到出發去買早飯已經五點了。
五點的天還黑著，曦光都在地平線以下，初夏的天本來就不熱，這裏晝夜溫差又大，裙子外面套了件羽絨服才敢出門。
“這麽早真的有人出攤嗎？”林意啟動車子，轉著方向盤駛離原地，她打了個哈欠：“別等到我們到的時候沒人，一起喝西北風好了。”
徐抒言還困著，胳膊肘撐在車窗上，敷衍地嗯了一聲：“到地兒再看。”
“你怎麽困成這樣？”林意打開導航，跟著導航上了主路，奇怪地看了徐抒言一眼：“昨晚背著我幹嘛去了？”
徐抒言連眼睛都沒睜：“……沒幹嘛，讓我再瞇會兒。”
林意悻悻地撇了撇嘴，沒消停兩分鐘又忍不住開口：“你不會失眠了吧？我呼呼大睡你睡不著了是嗎？”
徐抒言頓了會兒，側過臉看她：“我怎麽聽你的語氣，有點幸災樂禍啊？”
林意眼睛一彎：“有嗎？”
徐抒言：“……”
本來可能沒有，現在絕對有了！
“我有次也失眠了，”林意說：“你在我旁邊睡得那叫一個香啊，嫉妒死我了，要不是我善良，絕對會被你弄醒！”
徐抒言：“……謝謝你啊。”
林意忙裏給她拋了個媚眼：“都一個團的，客氣啥？”
徐抒言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沒在鏡頭前翻她白眼，最後只是沒好氣地說了句：“好好開車！”
市區的路平坦，現下也沒到上班的點，偶爾有幾輛早起的車輛擦肩而過，整個街道都空蕩蕩的，再轉了個彎，還真有家早餐店開著門。
本來不覺得，一聞到香味林意就餓了，停好車就迫不及待地解了安全帶：“聽說這裏的包子粉湯和牛肉面都特別好吃，我點包子粉湯，你點牛肉面，我們一起吃，怎麽樣？”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徐抒言還能怎麽樣？
說是早餐店，其實根本沒有店面，就在露天的地方搭了個棚，風能從四面八方吹來，也就喝點湯能暖暖身子，來吃早飯的倒是不少，熱熱鬧鬧地擠在一起，天南海北的方言混在一起，煙火氣濃重。
節目組還跟拍著，林意和徐抒言點完飯後，就盡可能地低調，找了個靠外的座位坐下，靠外自然更冷些，林意瑟瑟發抖了會兒，突然說：“徐抒言。”
“嗯？”徐抒言被寒風一吹也清醒了，強迫癥似的拿濕巾擦面前的桌子，聽林意這麽一本正經地叫她，心裏一咯噔，下意識警惕起來：“幹嘛？”
林意今天特意編了發，兔耳朵的發卡別在一側，沖她瘋狂眨眼時像只憋著壞水又在努力欲蓋彌彰的垂耳兔，她把燙過的筷子放在林意的餐盤上，說：“有事說事，跟我客氣什麽？”
林意：“要不你餵我吧！”
徐抒言：“？”
讓你別客氣你還真不客氣啊！
林意把腦袋往羽絨服裏縮了縮，可憐巴巴地：“好冷哦，我的手真的伸不出來，感覺伸出來就凍掉啦。”
徐抒言說：“是嗎？那你伸出來我看看。”
林意：“？”
徐抒言：“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親眼看下手指凍掉的現場。”
林意：“……你好狠的心哇！”
兩人正推拉，只能一聲吆喝“包子粉湯、牛肉面好了！”，林意連忙擡手：“是我們這邊的，這邊！”餘光瞥到徐抒言盯著她的手，又迅速縮回：“你什麽都沒看到！”
徐抒言：“互聯網是有記憶的。”
攝影師兢兢業業地拍著她們，又移到桌上的包子粉湯和牛肉面上。
包子粉湯是分開的，俗話說，穩當穩當，包子粉湯，冷天吃這最暖身體。牛肉面是當地特色，牛肉大骨熬制的湯，寬面，佐以香菜和蔥點綴，熱氣騰騰地讓人很有食欲。
徐抒言心想她早上困得發懵沒接上林意的營業，以後被林意拎出來念叨還能說一句沒反應過來，現在正擺在她面前的營業機會不珍惜，免不了要被林意念叨到明年去。
拉了拉嘴角，恨恨地拿起筷子，夾起包子往林意嘴邊一遞：“啊——”
林意沒反應過來，但已經條件反射地張開了嘴巴，咬住包子，眨眨眼，說：“還挺好吃的。”不等徐抒言說什麽，她又轉向攝影：“我這任務算完成了吧？”
徐抒言：“？”
林意不好意思地對她笑笑：“如果能讓你餵我，我可以拿到五十塊錢，咱倆一起花，別客氣，別瞪我！”
徐抒言：“……”
她居然又被林意耍了！以後她要是再信林意的話她就是狗！
蝴蝶犬！
旁邊的攝影笑得肩膀抖，還是沒忍住開口：“徐老師跟林老師好可愛，怎麽一直拌嘴也這麽可愛啊。”
徐抒言吃了口面條。
心想，情敵不拌嘴，難道還親嘴嗎？
給隊友們打包回去早飯用的是林意贏的那五十，徐抒言看林意付了錢，埋怨節目組：“這個任務我為什麽沒有？”
節目組：“？”
徐抒言搖頭嘆氣：“痛失五十巨款！”
節目組：“？？”
這又不是你氣林老師騙你的時候了？
回去後其他三人也起來化妝了，看還有段時間才能出發，林意和徐抒言幹脆回房間睡了個回籠覺。
把攝影拒之門外後，發現房間裏的攝像頭也因為要離開已經拆掉了，林意頓時放松下來，她瞇起看了會兒太陽，把窗簾拉上，整個人撲在床上。
招呼還在慢吞吞脫鞋的徐抒言：“你還不快點？不是困死了嗎？”
“催什麽？”徐抒言光著腳踩在地毯上卻沒著急上床，她的膝蓋抵著床的邊沿，居高臨下地看著林意，突然說：“林意，你小時候挨打多嗎？”
“問這個幹什麽？”林意翻了個身，仰躺著看徐抒言：“當然不多了，我那麽乖。”
徐抒言俯下身，手掌撐在林意腦袋兩側，夢裏囂張跋扈的小林意和眼前乖巧卻狡黠的大林意重疊，讓她有種又身處風雪中的凜冽裏的錯覺，恍神了兩秒，林意先不耐煩：“餵，徐抒言，你這個姿勢很危險。”
徐抒言沒動：“哪裏危險？”
林意是從床的另一邊仰躺著，看徐抒言都是倒著的，她看著新奇，也沒覺得暧昧，只是覺得：“你要是沒撐住倒下來，咱倆不就是親嘴了嗎？”
徐抒言：“……”
“親嘴事小，”林意又說：“這砸下來可就毀容……哎，你怎麽起開了？”
徐抒言把林意推到一邊，沒好氣：“我怕毀容！”
她算是看出來了，不管是小號的林意還是大號的，都能輕易地把她氣死。偏偏本人還不知道，林意小小聲嘀咕：“怎麽還急眼了呀。”
徐抒言伸手蓋住她的眼：“睡覺。”
林意眨眨眼，長長的睫毛在她的掌心刷過，她聽到林意哦了一聲，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房間裏忽然安靜了下來，呼吸聲清晰可聞。
林意被徐抒言封印了會兒，聽到徐抒言越來越平穩的呼吸聲，才把她的手小心地放下來，也不敢動，稍稍側過臉借窗簾透過的光看徐抒言。
……嗯，果然睡著的徐抒言是最乖的。
於是等到徐抒言醒來，邊吃午飯邊刷朋友圈時，看到是林意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她正想問你去哪裏，手忽然一頓。
【林意：睡著了好乖。[徐抒言睡顏照]】
點讚：詩忱、隊長、圓圓、方怡、助理A、助理B、某綜藝導演、某編劇。
徐抒言：“林！意！”
林意早就溜到了門口，只剩一句“我在車裏等大家！”遠遠地傳了過來。徐抒言咬牙，看向桌上的其他隊友。
言淇慢悠悠道：“下午她開車，你們有什麽糾紛晚上到酒店關上門再算。”
周詩忱興沖沖地：“我可以申請圍觀……不是，拉架嗎？”
陳媛笑瞇瞇地：“很可愛啊。”
徐抒言眼前一亮：圓圓誇我可愛哎！
上車後的林意收到微信朋友圈新提醒：徐抒言點讚了你的圖片並評論：被誇可愛了，已存[害羞][害羞][害羞]
林意：……
陳媛誇的，肯定是陳媛誇的，看徐抒言這小人得志的樣子！！！
她們不趕時間，下午才出發，一路沿京藏高速向東，三個小時的車程不疾不徐，邊開車邊欣賞沿途的美景。
天是水洗的藍，偶有一處積攢著厚重的雲，陰影投放到山頂，雪也隱匿其中。
長長的望不到盡頭的公路上，開著的車窗外呼呼的風吹得又涼又爽，車載音響裏放著音樂，唱著自由的歌兒——
“常常我豁出去/拼了命走過卻沒有痕跡/可是我從不怕/挖出我火熱的心……”[註1]
“在這路上開車真的爽哎！”林意抓著方向盤，跟坐在她旁邊跟著嗨唱徐抒言說：“等會兒停下來拍照給你開開。”
徐抒言酸溜溜地：“你總算肯放下方向盤了？”
林意心虛：“幹嘛呀？說得我好像不給你們開車一樣，這不還有幾天呢嘛！”她看後視鏡征求後面隊友的看法：“是吧？”
言淇嚴肅：“為什麽停下來拍照後不給我開？”
周詩忱譴責：“就是！別太偏心徐抒言啊！我們都是你的親親隊友！”
陳媛……陳媛她倒是沒怎麽想開車，反而從上了路就有點暈車，現在正慢吞吞地吃著梅子，臉色不太好地靠在車窗上，說了句：“小意辛苦了。”
林意忙說：“不辛苦不辛苦。”
確實不辛苦，林意喜歡掌握方向盤的感覺，尤其是在這樣一馬平川的道路上，感受著風吹，看海子一塊接著一塊，牦牛在懶懶地喝水。
超過一兩個騎著自行車進藏的人，還有在路邊彈唱給大自然聽的歌者在車窗外一閃而過——
“其實，”後座的陳媛不知道什麽時候坐直了身子，她舔了舔唇，像是猶豫了很久，才鼓足勇氣開口：“我有件事一直想告訴……”
卻在這時，原本一往無前的車子忽然開始倒退。
大家的註意力被瞬間轉移，徐抒言離得最近，她看向駕駛座的林意：“怎麽了？你不會是有什麽東西忘在酒店了吧？”
“我遇到個熟人。”林意邊說邊把車子倒退回去，退到在路邊唱歌的人面前，車窗一降再降，隔著徐抒言，她嘿了一聲：“還真是你啊，好久不見！”
徐抒言眉頭微皺，看向窗外。
剛剛一閃而過的時候她沒註意，這才看見這人還坐在高腳凳上，旁邊停了輛越野自行車，身後是無盡的曠野，懷裏抱了把吉他，長長的發被彩色的發繩編了一個個小辮子，穿著波西米亞長裙，色彩繁雜艷麗，瘦骨伶仃地別有一番風味。
聽到林意的搭訕，她涼涼地看過來，整個人像被浸在冷水裏泡過般，清冷地像冬日的潭水。
徐抒言忍不住道：“人家都不認識你吧？”
“怎麽不認識？”林意整個人湊過來，把她推到一邊，晃著手：“沈小姐不記得我啦？我是林意呀！你之前在S市路邊唱歌的時候，我在你旁邊唱，那個初中生！”
那人眉梢微挑，啊了一聲：“是你啊。”
聲音也如美玉碰撞，清澈而冰涼，她的目光落向緊跟在後的節目組的車，又輕巧地收回：“我記得你，女團出道了，我還買過專輯的。”
“在錄節目嗎？”她跳下高腳凳。
“介意被拍嗎？”林意問：“介意的話可以讓後期打碼的。”她又快速地跟蠱團其他人介紹了一遍這位熟人：“這是沈雨嘉，民謠歌手，之前在S市路邊唱歌的時候，咱們公司的星探天天在那蹲她，但她不願意簽公司。”
那都是林意進公司前的事了，她簽公司後，本來還想幫公司勸勸沈雨嘉，沒想到再去那條路時已經不見沈雨嘉了。
徒有每天聽她唱歌的路人在原地嘆息。
“我剛剛聽到她唱歌了。”周詩忱趴在車窗上，看著跟林意說話的沈雨嘉，感慨：“不像是在唱歌，像在講故事，娓娓道來。”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臉：“其實如果小意不認識的話，我剛剛都想讓小意倒回來認識認識了。”
不知道沈雨嘉跟林意說了什麽，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沈雨嘉伸手摸了摸林意的頭發。
“不就一起唱過一晚上歌兒嗎？林意還是搶人生意的那種，”徐抒言看著這一幕，小聲嘀咕：“關系有那麽好嗎？”
……至於一重逢就摸人頭發嗎？
她玩著車載空調上的排風扇，一會兒向上一會兒向下，尋思著林意要跟人敘舊多久，就見林意轉身走了過來，頭伸進副駕駛的窗戶裏：“寶貝們，我剛剛問了，雨嘉也要去茶卡鹽鎮，邊在這唱歌邊等搭車的，要不我們載她一程？”
還雨嘉，不就一起唱過歌嗎？後來又沒聯系過，已經熟到叫人不帶姓了嗎？
徐抒言胡思亂想著，那邊林意已經獲得了除她以外的一致同意，林意戳了戳她：“徐抒言，換你開車唄，我坐後面去。”
這時候就換她開車了？
換她開車好跟那個叫沈雨嘉的在後面說悄悄話是吧？徐抒言叛逆心上來了，一口回絕：“我不想開！”
“不是你剛剛說想開的嗎？”林意莫名其妙：“兇什麽兇？”
徐抒言不願意開，有的是人想開，果然，一向佛系的言淇立刻自告奮勇：“我來開！”
陳媛說：“那我坐副駕吧。”
沈雨嘉沒什麽事，去一趟茶卡鹽湖也不耽誤什麽，無非是換個地方唱歌。
而節目組早就認出這是在網上走紅已久、甜瓜娛樂金牌星探死磕很久沒簽下的民謠歌手沈雨嘉，沈雨嘉既然不介意被拍，白送的流量不要白不要，自然也不介意耽誤一點行程。
於是她們七人座的車上又加了個人，林意跟沈雨嘉雖然只見過一面，但卻一直念念不忘，沈雨嘉流傳在民間的音頻更是聽過無數遍，這一見到跟見了偶像差不多。
這些年沈雨嘉依然沒簽公司，但因為網絡的力量走紅，有更多的公司找到她，她煩不勝煩，遇到就跑，這兩年愛上了大西北，唱唱停停，遇到林意真是緣分。
“小意長大了，都成大明星了。”她含笑看著林意，回憶：“那會兒你才十五歲吧？小豆丁一個，完全看不出能飆那麽高的音。”
她不化妝，被高原的紫外線曬成小麥色，卻有種寡淡疏離的美感。
林意羞赧地捂了下臉：“要不是有星探在那裏蹲你，我也不會被發現。當時還以為能跟你一起進公司呢。”
她們兩個倒是聊得開心，徐抒言卻聽得心煩，幹脆戴上了耳機，周詩忱默默地看了會兒，輕拍了下徐抒言的肩膀：“言言。”
徐抒言側臉：“怎麽了？”
周詩忱小聲問：“你是不是吃醋了呀？”
徐抒言楞了下，收回了目光：“怎麽可能？”
雖然嘴上這麽說，煩躁的心情卻一直延續到她們入住茶卡鹽鎮的酒店，節目組給沈雨嘉也開了一間房，但被沈雨嘉拒絕了，她背著吉他，站在風口像隨時會飄起來，沖林意揮手：“我有朋友在這，有緣再見。”
林意也跟著揮手：“微信聯系嘛！”
沈雨嘉笑笑，轉身消失在小鎮的黃昏裏，周詩忱跟林意站在一起目送她，看風吹起她的長裙，艷羨道：“好自由啊！”
林意說：“是啊！”
“不過你也別看她了。”周詩忱小聲說：“你今天光顧著她，言言跟掉進了醋壇子似的，整個人從頭到尾酸死了。”
林意蹙眉：“是……嗎？”
她其實也能察覺到徐抒言心情不好，但她肯定絕對不是周詩忱說的“吃醋了”，指不定又是自己哪裏得罪她了，是哪裏呢？她今天跟圓圓也沒多少接觸啊！
就這麽嘀咕地辦理了入住，還是她跟徐抒言一間，進房間後還沒來得及想好開場白，徐抒言就扯著睡衣進了浴室。
林意：“……”
這又是發的哪裏的脾氣？跟大小姐似的！她還不伺候了！
她扯了扯嘴角，平覆了下心情，想到今天見到沈雨嘉，心情又雀躍了起來，打開電視隨便放了個綜藝當背景音，翻手機裏拍的照，整理了九宮格發了微博。
然後放松地往浴室那裏瞥了一眼。
這一眼就定住了。
等一下！
這個浴室的玻璃為什麽是透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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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林意：不是我想看的啊……
本章有人掉進醋海裏了，誰懂？
感謝閱讀^^今天開文一個月啦！感謝大家的zici麽麽麽！
註1“常常我豁出去/拼了命走過卻沒有痕跡/可是我從不怕/挖出我火熱的心……”出自五月天《人生海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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