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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命難違出潼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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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洛陽已經失守,唐玄宗李隆基聽信宦官讒言,殺大將封常清、高仙芝,起用病廢在家的隴右節度使哥舒翰為兵馬副元帥,令其率軍二十萬,鎮守潼關。潼關地形險要,易守難攻,只要守住潼關,狼牙叛軍便難以直取長安,且叛軍暴虐無道,失去民心,日漸衰頹,很快就要發生內亂,那時再攻打他便可不戰而擒。哥舒翰認為潼關只宜堅守,不可輕出,可因為玄宗的聖旨強逼他出潼關收覆陜洛,才導致後來的潼關被破,長安告急。所以,只要在中途攔住玄宗下的那道聖旨,哥舒翰接不到便不會有之後的事情發生了。歷史到底能不能被改寫,只看這一關了。

“林澈,你消息廣,你在長安關註信使動靜,我去潼關的路上等著,他要是出了城門你便寫信給我,我在路上攔住他。”我轉頭對林澈說道。

“好,你一路小心。”

我點了點頭,背著長劍趕去潼關。

去潼關的這條道倒是一馬平川,青草蔓延在整條小道邊上,我往前望了望,前邊崇山峻嶺,極為險要,與這邊景色完全不同,難怪安慶緒總是攻不上來,潼關絕對不能失守,否則狼牙叛軍就大搖大擺直通長安了!

不一會兒小信鴿撲騰著翅膀飛到我身邊,信使來了。我隱在路旁一棵樹後,等著那人的到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隔老遠便能問到一陣沙塵的味道。

我走到路中,那人連忙馭住韁繩:“朝廷聖令,擋路者殺!”

“這路我擋定了,這聖旨你今天也送不成。”我昂頭看著他。

“讓開!軍事要令,耽誤不得,否則別怪我直接過去!”他背著信筒,握緊了韁繩。

對不起,就讓我當一次土匪吧,長劍出鞘,我搶走了那封信,把他綁在路邊一棵大樹上。我打開那封信,果然,上面說陜郡兵不滿四千,皆贏弱無備,讓出關去收覆陜洛,這李隆基真是老糊塗,叛將的情報也能信。這明顯是調虎離山之計,就算不是,保守做法也是死守潼關啊,守住了潼關,便守住了長安,守住了大唐,以後失去的地方有的是機會收覆,那麽著急做什麽,欲速則不達的道理都不懂,還一國之君,天天在那皇宮裏鶯鶯燕燕尋歡作樂,色迷心智。

那人信使被綁在樹上,虛弱地說道:“姑娘,沒有用的,那信可能已經送到了。”我心裏一震,回頭看著他:“你說什麽?”

“姑娘若不信可以去潼關看看。”他閉著眼嘆氣道。

我忙喚出小信鴿,欲寫信給林澈,可怎麽也喚不出,只聽見系統忽然冒出一句:“您存在違規行為,通信功能已停用。”不行,得趕快去潼關,不能撤兵。我一個轉身跨上那信使的馬。“姑娘,欸,給松綁啊!”

我往那邊瞟了一眼,來不及了,我一個提繩駕馬離去。

潼關周圍山連山峰連峰,古崖深絕,山高路狹,越近路越窄,僅一條羊腸小道曲折蜿蜒。我便棄了馬,輕功踩馬背,在林間穿行,最終到了潼關隘口。守軍將士長矛相向指著我,都是軍爺,這裏的軍爺是比天策府的要更殺氣騰騰。“軍爺,我是朝廷來的信使,請您讓我進去見你們將軍。”我把從那信使身上搜來的令牌給他們看,他們相視了片刻,隨即一路“看”著我進了關門。

“朝廷來的使臣?”坐在上面的便是哥舒翰了吧,胡人長相,可卻和同是胡人的安祿山不同,他一心向著大唐。

我默認地朝他作了一揖。“怎麽看著像是純陽的人?”他摸著胡子俯了俯身打量我。

“我......”我一時語塞,事出緊急,衣服沒換。“將軍,您千萬不能出潼關!”我下定決心擡頭迎面看他。

他隨即拿了他身旁的一封信,看了看道:“聖旨在此,如何違抗?”信果然已經送到,而他也早就看出我不是朝廷的人。

“您,可以不聽聖旨嗎?”說出這番話時我不由得覺得太幼稚。

他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走過我身邊,望著遠方崇山峻嶺:“不聽聖旨,便是違抗天子,違抗朝廷,違抗大唐,與那謀反的安狗賊有何分別?”

我轉過身:“有分別,您是為了大唐,而他是想毀了大唐,您是明將。”

“你是這樣想,可朝廷呢?皇上呢?群臣百姓會這樣想嗎?我若那樣做了,說不定明日朝廷便來征伐我,外敵尚在,先起內亂,長安淪陷,輕而易舉。”他說著止不住地咳著,本該在家好好養病,卻應了朝廷急令出來鎮守這潼關。

“可明知是錯的,也要去做嗎?”我不解地問道。

他有些驚訝地望著我,定是覺得這小姑娘真大膽。

“這世上很多事都是不得不做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見他一副經過深思熟慮的樣子,我的心慢慢地冷了,這已經勸不動了,這一切根本無法改變,就像那封被我劫走的信,該送的還是會送到,該來的還是會來。

我緩緩地走出關口,已經是深夜了,天上星星點點,忽晦忽明,我回望了身後的潼關,明天他們就要出關了,不久後潼關即將橫屍遍野,血流成河,明明知道這一切的結局,還是義無反顧地踏上那條路,若非沒有信仰,又怎麽能夠做到。

我漫無目的地行走在回去的路上,我走過北邙山,那裏還是一片寧靜,走過天策府,門口的篝火依然熊熊燃燒,我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天策府也會......那他,還會簽生死狀嗎?

“青崖……”只聽見低沈的聲音從天策府門口傳來。隨後借著門口那火光,我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向我走來,卻又緩緩停住。我心裏一陣慌亂,想趕緊逃離。

“青崖,是你嗎?”他又問道。他在明我在暗,這邊全是林子,沒有光,他應該不確定是我,我把閃著微微光亮的長劍往身後稍稍一藏,壓低了嗓音:“不是。”

那人楞了楞,見他那邊再無動靜,我故作鎮定地快步離開。

我已無法再寫信與林澈聯系,我走到長安我們分開時的地方,可那裏早已無人,茶鋪的老板連連嘆氣,收了攤子。我上前問道:“您好,請問有沒有看見一個高高的,穿著道袍,背著把劍的純陽弟子?他今天下午應該一直在這兒的。”他放下了手裏的活兒:“你是說林道長?”我反應了片刻隨後點頭:“嗯嗯他叫林澈。”

“他今天下午就坐這兒寫了封信,沒過多久就急匆匆地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我向他道謝後,連忙趕回純陽。

林澈屋前的燈籠沒亮,一片漆黑,我敲了幾聲門,始終無人應答。他去哪兒了啊。

路過一個弟子,他提著燈照了照我這邊:“你是在找林師兄嗎?”我忙點頭。

“他出去好幾天了一直沒回來。”

“你好,你能幫我寄封信給他嗎?”我走了過去向他作揖道。

他看了看我,爽快地答應了。

我拿出紙筆,坐在他院子裏的石桌上簌簌寫著,那弟子也把燈籠放在石桌上給我光亮。

“你就是林師兄每次說要去找的那個人?”他在一旁看著我寫字問道。

“啊?”我繼續寫著。

“啊沒什麽,師姐,就是今天第一次見你,嗯......終於見到活的了。”他擺擺手摸了摸腦袋。

什麽活的?這肯定是個劍純沒跑了。

“麻煩你了,師弟。”我把信封好交給他。

“沒問題。”他接過看了一眼,笑了笑,收下了那封信。

我已經走遠時還聽見他在後面喊:“師姐,你別生氣,我想起來了,我剛要說的那句話是‘百聞不如一見’。”我轉身笑了笑朝他揮了揮手。

穿過後山時,正想感概是亂世來臨,談情說愛的人都少了,便聽見一聲低泣。

隨後是一個男子的聲音:“對不起。”

“你為什麽就一定要下山,你明明知道很危險,你一去不覆返了怎麽辦!”

“對不起......”那男子翻過來覆過去只有一個“對不起”。

“我明白你的家國大義,可你能為我考慮嗎?國之將傾,我也想去斬邪誅惡,可這一切早就註定好的,你們純陽道人不是崇尚清靜無為嗎?不是要順從天意嗎?你去了也改變不了結局,只是白白送死。”

“夠了!沒有嘗試過怎麽就知道這一切不能改變?我等絕不是貪生怕死之輩!”那男子也激動地反駁道。

再這樣下去,不知道要吵到何時,我搖了搖頭,快步離開。

遠遠望見我門口站著一個身影,月光將她的影子倒映在地面上。她只靜靜地站在那不動也不說話。我輕輕走了過去,探頭一望,這才看清她的臉。

“青崖?!”是暮雪!她眼淚忽然簌簌掉落。我見狀連忙拿出手帕去擦。她抓住我的手,望著我仔仔細細地打量:“真的是你,青崖,他們都說你走了,我以為你真的丟下我不管了。”

我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我沒走,你多久來的?”

她摸了摸淚水:“早上從江城趕到長安我就來了,給你寫了好多封信,你都沒回我,我真的以為......”

“我不能用小信鴿了,此事說來話長,先不說了。你呢?江城百姓可治好了?”

她搖了搖頭:“疫病本來有所控制,可洛陽失守,人心惶惶,人人都恐懼戰亂,街上搶劫,偷盜的事情卻來越多,而我們帶的藥也快不夠了,此番我回來就是拿藥的。”她長嘆了一口氣。林澈說得對,暮雪真的消瘦了好多。

生逢這亂世之秋,人人都想活命,秩序什麽的早已渾然不顧。

“那你什麽時候回去?”我垂了垂頭,牽起她的手。

“現在。”她看著我道,“見到你我就安心了,我馬上就要回江城了。”

我送暮雪到純陽宮山門前,那抹小小的身影在我視線中逐漸模糊,醫至臻處,即是為道,而道之所存,不曾遠人矣,萬花谷雖以隱居避世聞名,可真正國家危急之時,哪一個不是出谷濟蒼生?醫者有仁心,我們道者也有劍心,劍心所指,皆是這萬頃河山,黎民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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