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生是死，只在呂布一念之間。

早該預料到是這樣的結果了。畫戟被呂布重重的向下撞向了地上，被砸出的裂痕有多深，像是在說他後悔就有多深似得。為什麽當初沒帶上殿下呢！呂布在心裏這樣問著自己，握著畫戟的手指越發的白了。

陳宮的勸誡他聽不進去，曹軍瀕臨城下他還想要再去拼。

殿下殿下殿下……滿腦子只剩下這個人了。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只有我呂布每次都會是這樣的結果！難道我真的沒有稱霸的氣運嗎？！呂布不僅再一次產生了離開長安時的消極想法，但僅僅一念之間，他就來不及繼續沈寂在那樣的情感中。他是呂布！桀驁不馴，應該在沙場上馳騁的人，若是被這樣的情感打敗，那麽就算現在死在曹操手下都不冤。

“主公不能再猶豫了，典韋已經帶軍殺過來了。”陳宮一次次勸誡的事他怎麽會沒註意到，只是不願意去面對罷了。

“主公危險！”張遼的聲音徹底拽回了呂布的心神，典韋不知何時竟然已經追到了面前，雙鐵戟揮下，呂布只能憑靠著本能去抵擋，哐哐的幾聲，虎口已經被震裂，血水順著畫戟滴落在地上，呂軍被緊接著沖上來的曹軍沖散。

“惡來已把呂布困住，全力捉拿呂布！成功者奉賞！”站在曹軍中央的曹操話一出，士兵烏泱烏泱朝著呂布方向去了。

蟻多咬死象。

單一個典韋就讓呂布覺得棘手，再上來一大堆士兵，雖不至於被打敗，但體力的流逝會加快，到時候真是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

“主公！再晚……來不……了！”陳宮最後的勸諫已被打成一團的士兵們淹沒。

呂布不想離開，又不願看著自己的呂軍全軍覆沒，他現在不願意再去思考，唯一能做的就是靠著本能，手握緊了畫戟，去接典韋馬上要揮過來的一擊。“啾”的一聲鷹鳴，打破了呂布被動的局面。頭部灰黑色的蒼鷹飛來，它用銳利的爪子抓向典韋。

與人一比，蒼鷹雖小，但勝在靈巧。它也不戀戰，撲過去，抓一爪子，甭管抓沒抓到，立馬飛開，換一個方位繼續俯沖抓一把。

典韋被來自四面八方的騷擾，搞得無暇顧及呂布，讓對方有了喘息的機會。

實在被纏的不耐煩，典韋大喝一聲，把又俯沖下來的蒼鷹震的身子歪斜了，他趁機將雙鐵戟揮向蒼鷹，若是命中，那麽這只灰黑頭的蒼鷹必定會被一分二半。

呂布哪能讓他得手，畫戟立馬揮上前，將雙鐵戟揮動的軌跡與蒼鷹錯開。雖然大面積的傷害都被呂布接下，但蒼鷹還是受了傷。雙鐵戟的後柄掃到了它的翅膀。

像是要墜機的飛機那樣，蒼鷹向著地面滑行，它忍耐著疼痛努力煽動著翅膀，向著城墻上方飛去。

呂布順著蒼鷹飛翔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正站在城墻上。受傷的蒼鷹落在他的肩膀上，而他……一直望著這裏。——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走吧，我會在這裏等你來接我。

他就站在那裏，用無聲的行動這麽告訴著自己。心裏的疙瘩一個個被解開，感覺身體內湧上來無窮力量，呂布大喝一聲，畫戟被重重的斬向了典韋，竟將對方震得後退了幾步。

“全軍向著小沛撤退！”呂布大喊著，一邊指揮，一邊用畫戟為那些被困住的武將解圍。

呂軍迅速撤離出了濮陽城。

“夠了，惡來，讓他們走吧。”曹操攔下了要追上去的典韋，騎在馬上望著離去的呂軍。

典韋覺得不解，忙問：“主公，剛才那情況正是誅殺呂布的好時機，為何放過他？”典韋知道自己是個大老粗，有時候不明白就會很虛心的向曹操請教。

“小沛那邊的陶謙把一切都留給了劉備，正好讓呂布去給他添點堵，讓他知道知道陶謙的東西可不是那麽好拿的，哼。”曹操拉住韁繩轉身，招呼著身邊人說：“仲康、惡來你們去安排士兵駐紮入城吧，濮陽城估計被呂布搞得一團亂，一會有你們忙的。”

“是，末將領命。”許諸、典韋作揖。

曹軍入城整頓，站在城墻上的郭嘉扭頭看向正在摸鷹的人，說：“殿下可開心一些沒？呂布可是逃去小沛了，從你侄兒手裏搶個城，對現在的他來說還是易如反掌的事。”

小沛那邊的是劉備，按照輩分說，他是水杉的侄兒，得稱呼水杉皇叔才行。

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冒出這麽個侄兒的水杉不答，他心疼的摸著受了傷的蒼鷹，想著，可不可以去找華佗幫它治療一下翅膀。

郭嘉完全不在意，這小不點還沒到荀彧那種對他視為無物的境界，想要逗他說話，還是很簡單的事，“哦，殿下這般不在意呂布了嗎？既然這樣，嘉便可以向主公進言，隨時都可以不用顧忌殿下的心情誅殺呂布了，快哉快哉。”

“奉孝！”荀彧怒瞪了一眼，口下又不留情的人。

“啾！”蒼鷹發出一聲慘痛的鷹鳴，它迅速低頭啄了一下水杉的指頭，抖了一下剛才被碰到的翅膀，慢慢往旁邊的地方挪了挪。

蒼白纖細的指頭被鷹的尖嘴啄的翻出了皮肉，血順著指尖滴落在了地上。

“好疼……”水杉看著受傷的手指，甚至都不知道該擺出怎樣的表情，他只覺得鼻子酸酸的，眼睛裏好像溢出來什麽熱乎乎的東西，它順著臉頰滑落，啪嗒一聲掉落在了地上。

“你就不能少說一句嗎！”荀彧責怪了郭嘉一句，上前，抽出懷中的手絹將水杉受傷的指頭包紮了一下。

郭嘉看著面前淚流滿面，卻依然面無表情的孩子。莫名的……竟然覺得身體內有一股焦躁感。他瞇起眼睛，同水杉一起享受著新一種情感冒出來的新鮮感。以後嘉還會讓殿下懂得更多，已經學會的暴虐、恨意、悲傷，往後還會有貪婪、妒忌、傲慢、饕餮、懶惰，或者可以先讓他學習一下為了以後子嗣的事情，就當打基礎。

那孩子在身下呻/吟是怎樣的感覺呢？郭嘉突然很想知道。

奇怪，為什麽我會覺得殿下會是下面的呢？下意識這樣想，讓郭嘉忍不住舔了舔唇角，說：“嘉可沒有開玩笑，殿下今日的態度，嘉會很誠實的說給主公聽，或者……殿下不想讓嘉去說的話，總需要給嘉一些誠意吧？”

荀彧瞪了郭嘉一眼，不明白思考跳躍度很大的家夥，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誠意？”那好像是一種很隆重的東西，水杉隱隱約約記得。而最隆重，必須得是對自己很重要的。那麽自己最重要的除了呂布外，好像就只有……自己了。

水杉要是現在說，晚上洗幹凈了去找你，郭嘉說不定會先楞住，然後眨眨眼開心的應下。

可惜，大人齷齪的情感他還沒學會，所以郭嘉註定要失望了。被期望著說出洗幹凈的孩子走了過來，他踮起腳，對著郭嘉的臉頰啾了一聲。

雖然不是預想中的洗幹凈，但這樣親密的舉動讓郭嘉身體僵硬了一下。其實，這只是他僵住的原因之一。之二，是因為眼睛飄到了殿下肩膀上，那頭對自己虎視眈眈的蒼鷹。總感覺，稍微揩油一下就會被這只鷹啄瞎眼……。

之一、之二過後，還有之三。

水杉親過就後退幾步跟郭嘉拉開了距離，而後者摸著被親的臉頰瞇起眼睛，外人看來，他像是只偷了葡萄的狐貍。但實際上，他只是在想：呂布到底教了殿下什麽，讓他視這個為誠意？！呵呵，真有意思。

荀彧也被驚了一下，但很快恢覆了常態。他在心裏不停的告訴自己：殿下還什麽都不懂，什麽都忘了，可以重新教，一定要嚴厲的重新教！

想完之後，荀彧掃視了一下身邊裝扮成平民的士兵，他們都很有眼色的移開了視線，今天在城墻上發生的事情，是不會被外傳的。看見士兵的態度，荀彧放心了。郭嘉沾花惹草就罷了，只別把殿下也捎帶上。

“殿下，隨文若去見一下曹大人吧。”荀彧帶著水杉下了城墻，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正等著他們的曹操。

“主公~。”“曹大人。”

“奉孝、文若好久不見，你們可好？”曹操笑著看著對他態度截然不同的兩人，眼神一晃，就看到了跟在文若身前的小少年。雖然對方的樣子已經張開，但依然有小時的影子。不僅讓他回憶起了自己少年時，與眼前還只是個孩子的小少年，第一次見面時的事情。

“曹操見過乙殿下！”曹操直截了當的行了大禮，跟在他身邊的兩個武將雖然不知道殿下，但一直聽自家主公嘮嘮叨叨的說，不認識也認識了，也跟著曹操一起行了禮。

“末將許諸。”“末將典韋。”

“不知，殿下是否還記得曹操？”曾得知乙殿下活著的時候，曹操第一反應自然是開心。之後，因為聽了郭嘉的進言，想法才微妙了起來。現在見到本人了，心情又恢覆到了一開始最真誠的開心。露出的微笑，也比呂布多了幾分誠意。

水杉怎麽可能會記得，但還記得之前聽過的交情那事。所以，他做了最實際的行動。

呂布對他說過，親臉頰是一種打招呼的方式。所以這會見到曹操，他像是小彈炮一樣越過兩個來不及阻止的武將，沖過去，跳起來，抱住對方的脖子，雙腿夾住對方的腰，吧唧一口親在對方的臉頰上。

曹操從頭楞到尾，文化沖擊導致他腦袋一片空白，腦子裏無限刷屏著：殿下親我了殿下親我了殿下親我了殿下親我了。

周圍的人驚呆了，立馬上去拉開兩人。

“主公你還好嗎！主公！”許諸扶住了步伐有些虛晃的曹操，見對方還扛得住，心下松了一口氣。華太醫可說過，主公最好別心情大起大落。結果剛一放松，曹操白眼一翻，直接向後倒去。

典韋一只手抓著水杉，一只手拍在大腿上，喊道：“艾瑪主公暈倒了！”

荀彧趕快朝身邊的士兵喊道：“快叫華太醫！”

一陣兵荒馬亂，被典韋架住雙手的水杉十分淡定的問道：“他是太激動了嗎？”

何止是激動，簡直就是驚嚇好嘛。郭嘉看著突然向後仰頭看向典韋的水杉，無奈扯動的嘴角突然僵住了。

剛才……典韋好像跟呂布大戰三百回合來著。

突然想起這茬的郭嘉趕快喊道：“惡來小心——！”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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