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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濮陽城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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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子曾說‘兵者,詭道也’。”

聽著外面兵器碰撞的響聲,郭嘉毫不在意的撥弄著好不容易要來的酒杯,雖然裏面放著的只是白水,但也不能破壞他的好心情。一邊欣賞著獨關押自己的軍帳木籠子,他自言自語道:“武者,斷手腳便廢了,謀士,有嘴便能撼動天下。”說完莞爾一笑,像是在等著什麽。

呂布以兩萬多兵力夜襲濮陽城,水杉就站在一邊看著一切的發生。

借著黑夜、樹木與稻子的遮掩,呂軍一部分士兵逐漸靠近了城池,張遼、高順均在這群攻城的前鋒中。呂布搭弓上箭,站在樹林中便能將銳利的箭頭,瞄準了露臉的守城武將,樹林距城池有兩百米遠,只見他手一松,利箭劃長空,箭無虛發——帶著一股勁風以弧線噗的一聲,巧合的沒入了武將的鎧甲縫,長官一倒城樓上亂了一小會。

得到信號的呂軍趁機動手,張遼一揮手,躲在稻中的士兵沖了出去,向城樓上投拋繩索,由張遼帶領攀上墻與曹軍殺成一片。

張遼牽制曹軍,高順帶著另一隊士兵從另一面墻沖上來,與張遼將曹軍夾在中間,沒用多久便殲滅了他們。期間,城中駐守的將士前來抵抗,但均不是張遼、高順的對手,都一一被擊退了。

濮陽城城門大開,從城中沖出一隊人馬高喊道:“莫要再動手!張邈(張妙)在此,願開城迎接。”他身邊還帶著一個人,也跟著高喊道:“陳宮在此!同張太守一樣願大開城門迎接。”

有了張邈跟陳宮的接應,呂布帶兵殺入了城中,只一晚便拿下了濮陽城。

清晨時分,一切都以平定。

除了投靠了呂軍的張邈和陳宮外,在搜索中,張遼只抓到荀彧(熏魚),這位當時壓根就沒跑,呂軍沖進他住所的時候,這位還坐在椅子上處理公事呢,見呂軍進來一點不反抗不慌亂,還擡手招呼了一聲道:“各位請坐,文若這就辦完差了。”

這也太淡定了!

張遼覺得曹操這人也一定很不得了,手下一個磨人的小妖精郭嘉一個淡定帝荀彧,文官都這樣了,武將得多逆天。這麽一對比,主公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自己跟高順兩個人了,還都是武將不是文官。

經過一番盤查,整個濮陽城中,留下的守城士兵只剩下張邈的還在,曹操的部下除了沒跑的荀彧外,全部神不知鬼不覺的迅速撤離了濮陽城。張遼與高順同時覺得這事怪異,但看主公正在興頭上又不敢掃他興,只得放到之後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再提起。

此時的水杉,被呂布留在一匹全身火炭紅,身上沒有半根雜毛,腦門上有一抹一塊白色月芽形狀的馬上。

前來接應的高順一眼便認出了那匹馬。神仙姐姐王母娘娘啊,那不是主公的赤兔馬嗎!它居然馱著殿下!開玩笑?!這馬可有小脾氣了,不是主公給刷毛寧可臭死,不是主公給餵草、餵水寧可餓死、渴死,不是主公騎立馬在地上打滾不起來。

用現代話來說,赤兔就是匹只看得見主人的忠犬。

而現在,這匹心裏只裝得下一個人的馬,正馱著第一次騎馬的水杉慢悠悠的往城裏走,路過盤查平民的士兵時,還噴了個鼻息。這是鄙視吧?這絕對是赤條條的鄙視啊!這馬也太聰明了,居然會鄙視人!

赤兔一直溜達到高順身前,腦袋一晃,把呂布順手放在身前的韁繩甩向了高順的臉,還好被他一把接住了,要不然得在臉上抽條紅印子。

高順本想牽著赤兔去安頓殿下,結果這馬死活不走,反拉著高順扭頭看向正在馬背上凝視周圍的人,哼哼了幾聲像是在叫他。

水杉坐在赤兔馬上看著周圍的一切,他能感覺到呂布的高興,但卻無法跟著高興起來,看著那些被踩踏的金色植物,看著周圍緊握雙拳被盤查的人眼中閃過的那些他不懂的情緒。他感覺身上的一個部位在隱隱作疼,就在脖子向下一點點的位置。

“殿下開心嗎?濮陽城是我們的了!”呂布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他將後續的事交給了張邈與張遼去辦,親自牽著赤兔馬向陳宮安排好的住所走去。他已經擺脫了之前的衰命,又能重出亂世了!雄心壯志一下子充滿了全身,讓他有使不完的力氣。

“開心?”水杉不知道,如果這種會讓眼睛濕潤、身體難受的感覺是開心的話,那麽……“我好開心,第一次感覺到這強烈的開心。”水杉用沙啞的聲音回答著。

呂布笑著點點頭,並沒有在意對方聲音中的怪異,在他看來,殿下只是受不了這樣的爭鬥,等著多歷練歷練,習慣了,麻木了,自然就沒什麽感覺了。

當晚,城中舉行了宴會。

呂布與水杉同坐主座,水杉靠右,張遼也一同在右側坐,他旁邊就是高順,往後是呂軍其他武將,左面正對著張遼的就是張邈與陳宮了,這是呂布的意思,在沒摸清投靠的兩人底細前,張遼與高順輪流重點保護殿下!

武將文官們說說笑笑,唯有水杉一個人面癱的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就連吃飯都得旁邊的侍女動手他才張口。

張遼在一邊看著都嫌累得慌,也虧殿下能忍得住,乖乖聽主公的話不準笑不準動手也不準說話,有人問他,只要笑一笑輕點一下頭便行了。

張邈進酒,殿下笑著點點頭,旁邊的侍女趕快動手端酒杯。

陳宮誇讚殿下一表人才,殿下笑著點點頭,旁邊的侍女端酒杯。

高順坐得遠點,都能看到殿下被酒辣出眼淚的樣子,這樣了都忍住了沒吐舌頭,之後繼續點頭微笑——太遭罪了有木有!光看著就覺得難受,殿下也太實心眼了,給就喝,難道都沒人告訴他抿一下就行了嗎?不用真喝的!

陳宮見水杉只點頭不說話,心思一轉,嘆道:“殿下如此,莫不是看不上公臺。”

陳宮的字是公臺,用這個自稱也有示好的意思。這個時候水杉要是點頭妥妥的就暴露了!張遼趕快舉杯打斷馬上又要點頭的人道:“陳大人足智多謀,殿下自是喜歡的。”說完,將杯中酒飲完。

水杉看著張遼笑著點了一下頭,然後又被侍女灌了一杯。

今晚是張遼守城池,高順瞄了一眼主座上瞅著張遼面色不好的呂布,再不敢讓同僚多喝一杯了,光這挽救殿下的一杯估計就得挨幾下,只得一邊暗嘆主公不近人情,一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陳宮。

過了一會,水杉按照呂布給的劇本擡手揉了揉眼睛,打呵欠,呂布忙問:“殿下可是累了?也是,殿下年幼,大夫也說熬夜對您的身體不好。”呂布親自扶起走路都晃悠的水杉,向周圍的歉意道:“呂布失陪,先帶著殿下去休息了。”說完就走了。

主座的都走了,其他人又喝了一小會便散了。

一到院子,水杉找了個地方一屁股坐下不走了,撒嬌的時候還砸吧嘴,嘀嘀咕咕的說著呂布聽不懂的鳥語,然後席地就要躺下睡,呂布知道他身體還沒好哪能讓他躺成功,看水杉往後仰就順勢用了公主抱把人抱起往住所走。親自將人放在床鋪上才放心,又是鋪床又是換衣的忙活,臨走時囑咐一下早已安排好的士兵才離去。

之後幾天,水杉再沒能見到呂布。

奪城後為了提防曹操打回來,有太多事情要忙。張遼與高順也不再有時間能來照顧水杉,所以呂布在忙起來前,便安排好了手下一員工作不多的小將——曹性,帶兵安排駐守水杉住的僻靜院落。

該配給水杉院子的東西也一樣都沒落下,光照顧起居的侍女就有十個!比貂蟬那邊的還多。呂布搜刮了全濮陽城的好擺設,用馬車拉進了殿下住的院子中,由曹性指揮,詢問水杉意見後按心情擺設。

水杉被拘在院子中好幾天,不管怎麽撒嬌打滾曹性也沒敢去打擾呂布。呂布還以為殿下終於懂事了,結果抽空去看的時候,熊孩子像是樹袋熊一樣趴在他身上死都不肯下來。

粘人粘到折磨人,但勝在很聽話。當然了,也不是什麽人的話都聽,像是相處時間長的張遼、高順和曹性的話,他都要想一想才決定要不要聽,而那些只見過一面的就不用說了,完全無視之。

水杉像是小棉襖一樣貼心,呂布很開心,在濮陽城裏招兵就更加肆無忌憚了,凡是壯丁全部被拉來充軍,原本兩萬多的呂軍瞬間變成四萬多,高順負責操練新兵,張遼與其他武將則輪流負責守城、修覆城池。因為繁忙,呂軍都忘記了關押的荀彧與郭嘉一行人。在呂布的同意下,也就只有華佗可以在士兵的看守下去,出來給水杉診治。

就這麽一晃,七天過去了。曹操一點沒有攻過來的跡象,安靜的要命。而水杉,每天都在回憶著攻下濮陽城時的景象,只是他的心情沒有表露在面上,看著依然與平時一樣,也就沒人知道。

牢中。

荀彧與郭嘉正做了個鄰居,兩人都沒有落魄的樣子,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只是郭嘉總是動不動就要來幾句:“唉,今日又沒酒。”他可是無酒不歡型,坐牢到沒覺得哪裏怎樣的,就是沒酒要了親命了。

郭嘉每天都用酒杯裝水麻痹自己,念叨著這是酒這是酒然後一飲而盡,忍了七天了,他癮那麽大,早受不鳥的又開始摧殘荀彧的耳朵道:“文若兄,你說咱們還要等到什麽時候呢?”

荀彧閉著眼睛,像是道長似得挺直了背坐在草席上,他掀開一只眼皮看看沒形象靠在墻邊的郭嘉道:“你不是挺能算嗎,自己算。”

“嘉又不是算卦的,就算能算靠什麽算?石子?沒有……草席?沒見過用這個算的。”這牢裏收拾的幹凈,就算想自己玩個棋都找不到石頭,郭嘉覺得無聊死了,便想逗著惜字如金的荀彧多蹦出幾個字來跟他聊聊天,要是不轉移一下註意力,他不是屈辱死在這裏,而是悶死在這裏。

“你說,他什麽時候放咱們走。”郭嘉話中的這個他指的是呂布。

“呵。”荀彧一笑,終於睜開雙眼看向一臉得逞樣的郭嘉道:“指望他不如指望曹大人,之前早已於曹大人打好招呼了,這次主動留下全是為了能見到殿下,若不是當初你說這濮陽城外有殿下在,吾屬怎能讓呂布如此輕易攻下城,就算他已懷疑也沒用,曹大人就在不遠處,他目前還不敢動。”

郭嘉一想到那天見到的天真孩子,就覺得荀彧見到他的時候必定會被嚇一跳,可真想早一點看到荀彧變臉啊。

“不知殿下何時來看咱們。”

“就快了。”荀彧擡頭看了一眼小窗外昏暗的天空,又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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