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

雨

西東京市英集少年院

漆黑的傘面擋開細密的雨絲，鞋跟細長的高跟鞋踩在雨水潤濕的水泥地上濺起一小片水花。

“嗚哇，這個流血量可真夠誇張的。”少女在殘破的墻體邊駐足，粉色的長發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曳。

她的身邊還站著一個穿著沙色長風衣外套的青年。

青年雖然和少女一般站在雨幕裏，但並不打傘。雨水穿過他透明的身體，最後直直地打在地上。

從常理上來講，他不能被稱之為“人”。

少女跟著蜿蜒的血跡向建築裏走：“時間落點出現了偏差，看這裏的慘烈程度，我應該是來晚了。”

青年並沒有跟在少女身後從墻體破損的洞口進入裏面，而是直直地穿過完好的墻體面露新奇。他反覆把手伸進墻體，似乎很熱衷於這種沒有意義的舉措。

“這裏已經什麽也不剩了。”少女頗為遺憾地嘆氣：“看來今天要無功而返。”

青年笑瞇瞇地飄過來：“別總是唉聲嘆氣嘛小風荷，你看那個……”

順著青年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風荷在看清東西的一瞬間微微後退了半步：“那是……人類的手？”

“從斷口來看，是相當新鮮的‘斷手’呢。”青年口吻輕佻。

雖然心裏有點發怵，但風荷還是慢慢地走近了斷手。近距離的視覺效果比遠處看時更有沖擊力，少女苦著臉猶豫不決。

這時她的裙擺口袋裏飛出了兩張金色紙牌一左一右地懸停在半空中，風荷稍微呆滯了一下才伸手用指尖在兩張紙牌上各點了一下。

她手腕上的寶石手鐲發出柔和的白光，金色的紙牌下浮現了金色的魔法陣，紙牌旋轉了兩圈後化作虛影，原地出現了兩個穿著白大褂的成年人。

其中的男性瞥了一眼地上的斷手：“這個程度的話，只要盡快找到這只手的主人就還能替他接上。”

風荷眼睛一亮，立時就不害怕了。

只要把這只手“物歸原主”，那她也算是改變了一個不好的結局吧？應該多多少少能積累一點分數。萬一這只手的主人就是任務目標虎杖悠仁，那她豈不是可以直接完成任務了？

這麽想著，風荷把視線落在了最初的那個穿著沙色長風衣外套的青年身上，晶藍色的眼睛閃閃亮亮，如星星般閃爍：“太宰先生借我點繃帶吧？”

見到血.腥斷手都沒怕過的青年後退了兩步，雙手掌心向外做出推拒的動作：“哈哈哈，我現在可是沒有實體的庫洛牌。”

“這有什麽，只要繃帶脫離了你的身體就會有實體了。”白大褂男人立刻拆臺，他臉上掛著虛假的笑意：“太宰君不會舍不得的吧？”

這時候的風荷已經走到太宰治身邊開始身體力行的扒他手腕間的繃帶，太宰治只好順從著卷起袖管方便少女的動作。只是他的眼神直指另外一個人：“森先生說什麽呢？小風荷有需要的話，我當然是義不容辭啦。”

他說話的語氣又輕又軟和他極具威懾力的眼神截然相反，以至於埋頭拆繃帶的風荷根本沒有任何察覺。

她幾乎將太宰治兩只手臂上的繃帶全都拆完了才心滿意足地停手。

一直沒有說話的女性好奇：“小風荷這是要做什麽？”

“把手包一下。”

外面下那麽大的雨，要是把手淋壞了或者泡水腫了她還怎麽物歸原主！

帶著包好的斷手離開少年院，風荷直奔東京都立咒術高等院校。

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她獲得了有關於這個世界的基礎性常識和降落時間點期間任務目標“虎杖悠仁”的活動範圍。對她而言找到地方不難，麻煩的是怎麽混進去。

“就沒有能偽裝我的庫洛牌嗎？”風荷的腿上平放著一本花紋繁覆精致的魔法書。在魔法陣的中心有一圈極小的五角星均勻分布。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其中三顆五角星是暗著的，而另外三顆五角星中有兩顆是全亮，一顆是半明半滅。

太宰治蕩漾地飄在她身後：“有哦，幻覺類的。”

他們偵探社的調查員之一，谷崎潤一郎。

雖然是好消息，但風荷更猶豫了：“抽卡的概率應該會很小吧？我現在只有兩次機會了。”

太宰治默認了風荷的疑問。

世界上的異能力者雖然只占總人口的極小比重，但世界總人口數量有將近76億，這個比例哪怕是1%也是一個不容小覷的數字。

半個小時後，風荷帶著三個阿飄出現在了東京都立咒術高等院校內。幸好她身上帶著爸爸給她防身用的風令道符，可以讓她直接從上空飛進來。

這麽大的雨，整個學院裏都靜悄悄的。只有少女的高跟鞋踩著鋪平的石板路發出清脆的響聲，偶爾還有水花濺起的聲音作陪。

高專裏的建築外部大多是老式的風格，雨水滴落屋檐，長廊裏幽深漆黑。剛剛結束任務回到高專的二年級生一邊抱怨著下了一晚的雨一邊朝裏屋走去。

“這種天氣挺適合雨女出沒的吧。據說雨女會在雨天結識男性，如果和她發生男女關系，雨女就會永遠纏著男性直至男性死亡。”

唯一的男性狗卷：“木魚花。”

“這個時候不應該吐槽——”熊貓的話還沒說完，天邊劃過一道閃電，瞬間讓走廊裏亮堂了起來又很快暗下去。

就是這轉瞬即逝的光讓兩人一熊同時停下了腳步，他們試圖在黑暗的環境中互相對視，但走廊裏沒有一絲光亮。

沈默了兩秒，禪院真希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們看到了嗎？”

熊貓沈聲回答：“啊，看得很清楚。”

“鮭魚子。”

滾滾雷聲姍姍來遲。

就在剛才閃電劃過的那一瞬間的光亮裏，他們不僅看見了他們還未行走過的木質地板上布滿了水痕，還看見了身量清瘦的女子長發搖曳，經過轉角口後消失不見。

熊貓雙手握拳：“雨女？”

聯想到剛才的話題，狗卷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明太子。”

隨手轉了一圈手中的武器，禪院真希率先踩著木質地板上的水痕往前走：“不管是什麽東西，就讓我先來會一會吧。”

兩人一熊走在木質地板上發出的輕微響聲在平常不值一提，但在需要謹慎前行的現在就顯得格外刺耳。與他們的腳步聲相比，剛剛那個背影悄無聲息的步伐就顯得詭異多了。

轉角一過就是樓梯，二樓的樓梯口有隱約的昏黃燈光滲透下來，他們依稀可以看清樓梯上濕濕嗒嗒的水痕。

跟著水痕一路往前走，他們又轉了個彎。從這裏開始就是木質地板與瓷磚地板的分界線，光線也完全明亮了起來。水痕在瓷磚地上不太顯眼，但水漬未幹，足以證明“雨女”剛剛從這裏走過。

走在最前面的禪院真希和熊貓加快步子追了上去，隨著光線的延展和視野範圍的開闊，他們同時看到了駐足在走廊盡頭的粉發少女。

少女看上去年紀不大，身上穿著一件鵝黃色的連衣裙，裙擺上還能看出一些被雨水淋濕過的痕跡。她的右手拿著一把收攏的雨傘，左手似乎抱著什麽東西。

從各方面來說，這都是一個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人類女性了。

但是——

禪院真希把目光移向了少女腳下的高跟鞋。

正常人穿這樣細長跟的鞋子走路會悄無聲息嗎？

就在他們打算進一步摸近的時候，少女將雨傘擱置在門邊後擡手敲門，禮貌得不像妖怪。

門很快就應聲而開。因為隔得太遠，二年級的三人組並不能聽見少女說了什麽。不過兩句話的功夫少女就被請進了門，隨後門又被人從裏面關上。

熊貓和真希面面相覷，熊貓聳了聳肩後無辜地攤手：“看來是一場誤會。”

真希收起了武器：“太遺憾了狗卷，沒有雨女和你纏綿了。”

並不想和雨女親近的狗卷第一個轉頭走人。

而被人邀請進去的少女正是抱著斷手潛進來的風荷。她一踏入這個房間就覺得這裏微妙得像太平間，偏偏解剖臺上還躺著一個胸前開了個窟窿的男性。

太宰治吹了個口哨：“小風荷，你覺不覺得他長得有點像你的任務目標？”

風荷：……這tm就是吧！！！離大譜了她不就落點晚了幾個小時嗎！？怎麽任務目標就直接領便當快進到大結局了！？

“就如你所見。”

風荷循聲望去。

戴著眼罩的銀發青年被黑色眼罩遮住了大半張臉，以至於風荷並不能看清他的表情：“你要還的這只手，它的主人已經死了。”

完全沒搞清楚狀況的風荷原地宕機，她的第一個任務世界才開始了兩個小時就要結束了？

風荷不願意相信這個殘忍的事實，不死心地又朝解剖臺上的虎杖悠仁看去。

等等……

風荷的目光在虎杖悠仁完好的一雙手上停留了兩秒又低頭看向自己懷裏被繃帶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斷手。

這個虎杖悠仁……蜥蜴成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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