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蔣叔叔，我懷疑你在黑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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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解救不小心掉落凡間的小仙女。”
論一個冰塊怎麽能面不改色的說笑話？
趙思睦只覺得好冷哦。
她配合的笑了兩聲, 低頭看面前厚厚一沓資料，字太多，眼睛疼, 數據太長, 腦子不夠用。
好煩哦。
蔣銘繹觀察了她一會兒，伸手捏住資料一角，他稍稍用力, 數不清到底幾張的紙轉了個方向到自己跟前。
“不用你。”趙思睦面前只剩下空著的會議桌, 還挺亮堂的。
蔣銘繹隨手翻了兩頁：“不錯。”
她好奇湊過去，不錯什麽？他就這麽隨便翻了翻就能看出來了？
蔣銘繹又翻過一頁, 他扭過頭, 沒想到她離他這麽近，差點撞上。
趙思睦：“……”
蔣銘繹：“……”
趙思睦“咻”的縮回去：“我就是看看。”
“嗯。”蔣銘繹又問, “沒看懂？”
哪能問這麽直白啊？
趙思睦還是老實的點頭：“不瞞你說，我學高數都是死記硬背，一畢業全拋光。”
她縮著頭，滿臉苦惱, 蔣銘繹眼底浮起笑，“不是品學兼優？”
“那是挑燈夜讀，懸梁刺股。”她嘟囔一句。
哪裏有這麽好學？除了學校的課業, 媽媽還安排了鋼琴、小提琴，晚上要跟著練書法, 周末去畫畫、芭蕾，她還跟著外公學圍棋。
如果說古代女子必須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那她也真差不多了。
除了她不會寫詩。
反正，趙思睦小時候還哭過，後來, 她發現自己哭歸哭，哭完還得繼續學繼續練，她就再也不會了。
哭著跳舞，多可憐啊。
蔣銘繹難得見趙思睦這麽真可憐巴巴，委委屈屈的模樣，忍不住手探過去，在她臉頰捏了一把，“真可憐。”
趙思睦瞪大眼：“……”
這平平淡淡又風輕雲淡的一句，為什麽讓她聽出來些許笑意？
他在幸災樂禍？
哼！
趙思睦躲開了，蔣銘繹收回手，“我教你？”
他重新翻到第一頁。
趙思睦搖頭：“不用。”
她又低頭了。
別說求助了，她連開口都不想開，她從蔣銘繹身上拿一次好處，媽媽就能計劃下一次。她都能猜到這次是項目，下回不知道又是什麽合作，再下一回……媽媽只會一步步試探他對她的底線，從他身上拿到想要的東西。
她不願意。
蔣銘繹找出重點，擡頭看看趙思睦，她似乎越發委屈了，他看得有些發楞。
“這裏我看了眼睛有點疼。”他緩慢開口。
趙思睦楞住，他說什麽？
眼睛疼？
眼睛？
疼？
她傻裏傻氣看他，只看到他平靜的眸底好像藏著覆雜難辨的情緒。
好難。
“為什麽？”趙思睦覺得自己也傻了。
蔣銘繹卻一本正經指給她看：“工期編制日周月，具體呢？字太多，我看著頭暈。”
趙思睦順著他指的地方，稍作思考，用簽字筆圈了出來，“那不然呢？”
問完，她後悔了。
這不是明晃晃的作弊嗎？什麽眼睛疼？什麽頭暈？分明是在告訴她哪裏需要改。
趙思睦兩只手張開，掌心摁過去，連帶著胳膊上下遮擋住紙張文字，“頭暈你就別看了！”
蔣銘繹嘴角翹起好看的弧度，從她手下抽出另一張紙，“數值太高，看了要高血壓。”
趙思睦：“……”
“我覺得這樣更好。”自顧自說了一堆，蔣銘繹總結。
他太認真，也太正經，原來某些人就是有這樣的本事，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
趙思睦慢吞吞挪開手：“蔣叔叔，我懷疑你在黑幕我。”
她一個不留神，這稱呼又來了。
蔣叔叔？咬斷舌頭吧你。
蔣銘繹目光定在她白嫩嫩的手上，她手指修長又白凈，指甲不長不短塗了很淺的粉色，指端閃閃亮亮，他看他妹妹也做過類似的指甲，叫什麽晶石貓眼，很好看。
“嗯，黑幕你。”他答得理直氣壯。
趙思睦手一抖，指甲上的漸變晶石貓眼閃閃發光。
“不用的。”她看向他，直看進他眼底，“該怎麽來就怎麽來，你不用考慮我。”
話沒說完，她就心虛了。
真要該怎麽來就怎麽來，媽媽也不會想著要她上了。
好沮喪哦。
原先她還氣鼓鼓又摩拳擦掌的要配合蔣銘繹演戲，替宋妤淩解圍，沒想到，最後其實是她占便宜更多一些。
趙思睦垂頭喪氣：“對不起。”
蔣銘繹終於伸出手，如願以償捏住她的手指，他碰了碰她好看的指甲，是暖的，“那就再陪我看一次展，陪我吃一頓飯？”
“還能這麽算？”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認真計算：“趙小姐，你記一下，你現在一共欠了我兩次展，一頓火鍋，一頓晚餐。”
趙思睦笑了：“堂堂蔣總還計較這個？”
蔣銘繹又認真點頭：“要的。”
趙思睦抿嘴笑，誰說他冷的？挺隨和的麽。
蔣銘繹趁機敲定：“說好了？”
“好。”
他又拿過標書，一一給她解釋。
對他來說只是一個項目而已，比起趙思睦根本不值得一提。
會議室外，程靜看了許久，視線從蔣銘繹那張無比溫和的臉跳到女兒身上，她忽然笑了。
半晌，她轉身離開。
晚上，趙思睦說到做到，帶蔣銘繹去吃火鍋。跟他們上次帶她吃的燒烤差不多，也是家挺偏的火鍋店，位置雖偏，人卻不少，他們到時門口已經排起了隊伍。
火鍋店在大學城附近，價格不高，味道很不錯。
“我記得你大學是在加拿大上的？”蔣銘繹好奇。
趙思睦帶著他排隊：“嗯，有次回國清歡帶我來的，味道真的很好。”
她怕他不習慣，解釋：“東西很幹凈，是對本地老夫妻，清歡說他們開這個火鍋店開了十幾年了。”
“我以前跟向揚也經常去吃燒烤。”蔣銘繹笑笑。
哦，吃燒烤啊。
那是不會介意。
趙思睦點點頭：“那就好。”
蔣銘繹的手機響了，這是他到火鍋店的第二個電話。等他接起電話，笑容斂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時習慣了擰眉，這會兒他眉頭緊鎖，聲音也是冷冷的，仿佛換了個人一樣。
他對她就不會這樣。
趙思睦杵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他看了會兒。
“34號。”服務生叫號。
趙思睦想喊蔣銘繹，看他還在接電話，她猶豫一瞬，牽住他的手腕，“進了。”她對他無聲做了個嘴型。
蔣銘繹的目光則一路落在自己手腕處的纖細手指，連電話那頭向揚的聲音都有些斷斷續續的聽不清。
“可以掃碼點單。”服務生笑著說。
趙思睦掃了碼，把屏幕轉了個身挪到蔣銘繹跟前，示意他看。
他瞅了眼，擺擺手，又推回去。
“那我點咯？”她又做口型。
蔣銘繹沖她笑了笑，她就放心的點了，點了幾道常規菜，又點了她愛吃的，她再把手機推過去，“看看行嗎？”
他只看了一下，點點頭，又指了指自己耳邊的手機。
趙思睦立馬做了個封嘴的動作，她想了想，“我去洗個手。”
蔣銘繹又是點頭。
火鍋店不大，沒有包間，都在大堂的位置，那辣砰砰的味道彌漫，讓人直咽口水。趙思睦繞過幾棵盆栽去洗手間，誰知道在洗手池前看到個挺熟悉的人。
及腰黑長直，纖細的身材。
“陸文琦？”趙思睦試探著叫。
陸文琦回頭，像是有些驚喜，“思睦？”
兩個人只在微信視頻裏見過一次，而且……
趙思睦發現陸文琦對她並沒有想象中的惱怒。
“你也來吃火鍋？”陸文琦擦幹凈手，笑得眉眼彎彎，一如視頻裏初見的溫柔，“這家火鍋店很好吃。”
趙思睦笑說：“對，超好吃。”她仔細打量，確實不像生氣的樣子。
所以，在新西蘭她們最後一條微信，也許真的只是字面意思？
趙思睦松了口氣，去洗手，“我在國外就天天想著吃火鍋。”
陸文琦給她遞了張紙巾：“之前還說等你回國，請你吃火鍋來著。”
兩個人都楞了一下。
趙思睦心裏愧疚，這會兒更是尷尬，“是跟蔣雲廷一塊來的？”她選擇剖開來說，話裏的小心翼翼很明顯。
陸文琦跟她站在洗手間門口：“嗯，跟他一起來的。我想跟你道個歉，雲廷他那會兒挺沖動的，對你態度不好。”
這麽一說，趙思睦都要臉紅了，“沒有，是我的問題。”
是她媽媽為了她才刁難了他們。
“我聽說你跟雲廷的小叔在一起了？”陸文琦其實是關心，又覺得自己這麽說不好，“你別誤會，如果你是因為我跟雲廷，我們真的覺得沒什麽，你大可不必因為我們……”
她不知道怎麽說了。
這已經是第n個在趙思睦面前表現出蔣銘繹跟她的組合奇奇怪怪，且不大合適的人。
哪怕是好意，也讓她有些難過。
但這是她的選擇，哪怕她當初作出跟蔣銘繹在一起的選擇，一部分也是跟媽媽賭氣，純粹是希望媽媽別再插手蔣雲廷和陸文琦的感情生活。
“沒有，他很好。”趙思睦視線落在自己那桌，明明看不到人，她覺得挺安心的。
陸文琦有些局促：“那就好。”
趙思睦看看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說白了，兩個人不算認識，只是視頻過一次，那會兒他們是戰友，投契的夥伴，現在因為這些個小插曲，總覺得沒了那晚暢談的感覺。
她總不能說：如果蔣家刁難你，如果你有困難，記得找我？
她更不能問：你跟蔣雲廷現在還是瞞著蔣家偷偷戀愛嗎？
所以，趙思睦指了指蔣銘繹的方向，“我還沒點菜，先去了哈。”
陸文琦沖她笑：“好，下次約。”
“嗯，一定。”
逃也似的離開，趙思睦渾身不對勁。
是個正常人也會覺得她奇怪，先是跟蔣雲廷，再是跟蔣銘繹，叔侄倆啊。
難怪大家都不相信她和蔣銘繹好好的，雖然他們確實不是那種關系。
回到自己位置，服務生已經上了鍋底，飄著香氣。
蔣銘繹從手機裏擡頭：“怎麽了？”
趙思睦猛地回神：“遇到你侄子和他女朋友了。”
呃，好尷尬哦。
蔣雲廷就蔣雲廷，為什麽要說你侄子。
趙思睦臉有點熱，但更惆悵。
蔣銘繹眼見著她白白凈凈的臉頰染上蘋果色，他胳膊半撐著桌沿，“然後呢？替他們擔心？”
趙思睦：“……”
蔣總果然是蔣總，一針見血呢。
“你不擔心？”趙思睦反問。
蔣銘繹像是笑了一下：“如果連自己女朋友都保護不好，這戀愛也不用談了。”
趙思睦一凜，還真挺大爺哈。
當初她跟他在一起就是怕媽媽阻撓蔣雲廷，但好像是她想的太天真，沒有媽媽出手，問題本質還是存在，蔣家不答應陸文琦還是不會答應。
確實是這麽個道理。
趙思睦小口小口抿茶，一杯茶見底也沒能吭出一句話。蔣銘繹拿起茶壺，起身給她添水。
他一靠近，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比火鍋底還燙。
趙思睦悄悄往後仰了仰：“話也不能這麽說。”
蔣銘繹坐回去：“改天我找我堂哥喝茶？”
他堂哥就是蔣雲廷的父親。
趙思睦沒反應過來，等捋清楚這關系，眼睛亮得像是鍍了層光，“真的？”
蔣銘繹只是輕飄飄看了她一眼，往桌面扣了扣，“我有點渴了。”
渴了？
趙思睦瞄他的水杯，是她想的那個意思？
她繞過桌子，拎起水壺，“我給你倒水。”倒了一半，她對他笑，“不燙，正好。”
這狗腿樣啊……
蔣銘繹翹起的唇角壓了壓，輪到他惆悵了，她怎麽就對別人這麽好，對他就不想著點呢。
趙思睦還沒完呢：“鍋開了，要吃肉嗎？我給你燙。”
蔣銘繹當然不會拒絕：“好，謝謝。”
她又坐回去，公筷下了幾片肉，仔仔細細，翻來覆去的燙，任勞任怨。
蔣銘繹接到第三個工作電話的時候，趙思睦已經燙完了一碗肉，他看著推到跟前的牛肉，又往她這邊推了推。
什麽意思？她沒懂。
來不及細想，她的手機也震了。
是何清歡，她發了不少消息。
【何清歡：你知道宋妤淩是誰嗎？】
大概是趙思睦之前沒聽到微信聲音，何清歡等不及，自己倒了個幹凈。
【何清歡：你知道馮如果嗎？】
趙思睦的心跳了一下。
她當然知道馮如果，二十多年前娛樂圈的傳奇人物，跟她長得很像，但更像的是宋妤淩。
【何清歡：聽說宋妤淩是馮如果的女兒。】
“哄”的一聲，趙思睦仿佛聽到了火山爆發的聲音。
馮如果？是那個馮如果？
她顫顫悠悠打字：你怎麽知道？
何清歡回得也快：還不是為了你！姐們為了你砸了錢進宋妤淩的粉絲團，好歹也混了個鐵粉，這不就內部消息賊多。迷死趙啊，姐們夠意思不？
趙思睦感覺自己的手都在顫抖，壓根看不清她說什麽了。
【何清歡：放心，我給你看著蔣銘繹呢，他敢背著你開花，打斷他的腿！】
何清歡是故意的玩笑，趙思睦卻笑不出來。
怎麽能是馮如果？圈裏的隱秘，當年爸爸跟媽媽聯姻前喜歡上一個女明星，名字就叫馮如果。後來她出生，也有人暗地裏猜她壓根不是媽媽的親生女兒，是爸爸跟馮如果的私生女。
她十歲時就無意間聽說這事，那時她一點不信，去問爸爸，爸爸卻諱莫如深，連最是和藹的外婆都跟她發了脾氣，說：“榕榕不是程家的外孫女，還能是誰家的？”
是啊，還能是誰家的？
她只能是趙行之和程靜的女兒。
【何清歡：像嗎？真的挺像的。】
何清歡發來馮如果的照片，照片裏的女人二十出頭的模樣，穿著當年流行的花襯衫和長裙，一頭長發只梳上去一半，她手裏舉著枝花，低頭淺笑。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說的大約就是馮如果。
【何清歡：奇怪哇，19歲出道，22歲就隱退，在娛樂圈短短3年銷聲匿跡，難怪我從前不知道她。】
何清歡八卦：不過，關於她的傳說倒是挺多，不知真假。
趙思睦機械的看著，連打字的力氣都被抽了個幹凈。
【何清歡：還有個傳言，她22歲時是嫁入豪門了。】
【趙思睦：不會。】
【何清歡：為什麽？】
為什麽？
趙思睦想，如果是豪門，她怎麽會一點都不知道？
圈子就這麽點大啊，還是涉及趙家。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打字回的何清歡，反正，何清歡挺詫異的：誰說是你們上海豪門圈？明明是個京圈小少爺，跟你一樣是畫家，傳聞兩個人其實是私奔。
私奔？！
趙思睦的腦子更不夠用了。
那她爸爸是什麽？
單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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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思睦只覺得好冷哦。
她配合的笑了兩聲, 低頭看面前厚厚一沓資料，字太多，眼睛疼, 數據太長, 腦子不夠用。
好煩哦。
蔣銘繹觀察了她一會兒，伸手捏住資料一角，他稍稍用力, 數不清到底幾張的紙轉了個方向到自己跟前。
“不用你。”趙思睦面前只剩下空著的會議桌, 還挺亮堂的。
蔣銘繹隨手翻了兩頁：“不錯。”
她好奇湊過去，不錯什麽？他就這麽隨便翻了翻就能看出來了？
蔣銘繹又翻過一頁, 他扭過頭, 沒想到她離他這麽近，差點撞上。
趙思睦：“……”
蔣銘繹：“……”
趙思睦“咻”的縮回去：“我就是看看。”
“嗯。”蔣銘繹又問, “沒看懂？”
哪能問這麽直白啊？
趙思睦還是老實的點頭：“不瞞你說，我學高數都是死記硬背，一畢業全拋光。”
她縮著頭，滿臉苦惱, 蔣銘繹眼底浮起笑，“不是品學兼優？”
“那是挑燈夜讀，懸梁刺股。”她嘟囔一句。
哪裏有這麽好學？除了學校的課業, 媽媽還安排了鋼琴、小提琴，晚上要跟著練書法, 周末去畫畫、芭蕾，她還跟著外公學圍棋。
如果說古代女子必須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那她也真差不多了。
除了她不會寫詩。
反正，趙思睦小時候還哭過，後來, 她發現自己哭歸哭，哭完還得繼續學繼續練，她就再也不會了。
哭著跳舞，多可憐啊。
蔣銘繹難得見趙思睦這麽真可憐巴巴，委委屈屈的模樣，忍不住手探過去，在她臉頰捏了一把，“真可憐。”
趙思睦瞪大眼：“……”
這平平淡淡又風輕雲淡的一句，為什麽讓她聽出來些許笑意？
他在幸災樂禍？
哼！
趙思睦躲開了，蔣銘繹收回手，“我教你？”
他重新翻到第一頁。
趙思睦搖頭：“不用。”
她又低頭了。
別說求助了，她連開口都不想開，她從蔣銘繹身上拿一次好處，媽媽就能計劃下一次。她都能猜到這次是項目，下回不知道又是什麽合作，再下一回……媽媽只會一步步試探他對她的底線，從他身上拿到想要的東西。
她不願意。
蔣銘繹找出重點，擡頭看看趙思睦，她似乎越發委屈了，他看得有些發楞。
“這裏我看了眼睛有點疼。”他緩慢開口。
趙思睦楞住，他說什麽？
眼睛疼？
眼睛？
疼？
她傻裏傻氣看他，只看到他平靜的眸底好像藏著覆雜難辨的情緒。
好難。
“為什麽？”趙思睦覺得自己也傻了。
蔣銘繹卻一本正經指給她看：“工期編制日周月，具體呢？字太多，我看著頭暈。”
趙思睦順著他指的地方，稍作思考，用簽字筆圈了出來，“那不然呢？”
問完，她後悔了。
這不是明晃晃的作弊嗎？什麽眼睛疼？什麽頭暈？分明是在告訴她哪裏需要改。
趙思睦兩只手張開，掌心摁過去，連帶著胳膊上下遮擋住紙張文字，“頭暈你就別看了！”
蔣銘繹嘴角翹起好看的弧度，從她手下抽出另一張紙，“數值太高，看了要高血壓。”
趙思睦：“……”
“我覺得這樣更好。”自顧自說了一堆，蔣銘繹總結。
他太認真，也太正經，原來某些人就是有這樣的本事，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
趙思睦慢吞吞挪開手：“蔣叔叔，我懷疑你在黑幕我。”
她一個不留神，這稱呼又來了。
蔣叔叔？咬斷舌頭吧你。
蔣銘繹目光定在她白嫩嫩的手上，她手指修長又白凈，指甲不長不短塗了很淺的粉色，指端閃閃亮亮，他看他妹妹也做過類似的指甲，叫什麽晶石貓眼，很好看。
“嗯，黑幕你。”他答得理直氣壯。
趙思睦手一抖，指甲上的漸變晶石貓眼閃閃發光。
“不用的。”她看向他，直看進他眼底，“該怎麽來就怎麽來，你不用考慮我。”
話沒說完，她就心虛了。
真要該怎麽來就怎麽來，媽媽也不會想著要她上了。
好沮喪哦。
原先她還氣鼓鼓又摩拳擦掌的要配合蔣銘繹演戲，替宋妤淩解圍，沒想到，最後其實是她占便宜更多一些。
趙思睦垂頭喪氣：“對不起。”
蔣銘繹終於伸出手，如願以償捏住她的手指，他碰了碰她好看的指甲，是暖的，“那就再陪我看一次展，陪我吃一頓飯？”
“還能這麽算？”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認真計算：“趙小姐，你記一下，你現在一共欠了我兩次展，一頓火鍋，一頓晚餐。”
趙思睦笑了：“堂堂蔣總還計較這個？”
蔣銘繹又認真點頭：“要的。”
趙思睦抿嘴笑，誰說他冷的？挺隨和的麽。
蔣銘繹趁機敲定：“說好了？”
“好。”
他又拿過標書，一一給她解釋。
對他來說只是一個項目而已，比起趙思睦根本不值得一提。
會議室外，程靜看了許久，視線從蔣銘繹那張無比溫和的臉跳到女兒身上，她忽然笑了。
半晌，她轉身離開。
晚上，趙思睦說到做到，帶蔣銘繹去吃火鍋。跟他們上次帶她吃的燒烤差不多，也是家挺偏的火鍋店，位置雖偏，人卻不少，他們到時門口已經排起了隊伍。
火鍋店在大學城附近，價格不高，味道很不錯。
“我記得你大學是在加拿大上的？”蔣銘繹好奇。
趙思睦帶著他排隊：“嗯，有次回國清歡帶我來的，味道真的很好。”
她怕他不習慣，解釋：“東西很幹凈，是對本地老夫妻，清歡說他們開這個火鍋店開了十幾年了。”
“我以前跟向揚也經常去吃燒烤。”蔣銘繹笑笑。
哦，吃燒烤啊。
那是不會介意。
趙思睦點點頭：“那就好。”
蔣銘繹的手機響了，這是他到火鍋店的第二個電話。等他接起電話，笑容斂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時習慣了擰眉，這會兒他眉頭緊鎖，聲音也是冷冷的，仿佛換了個人一樣。
他對她就不會這樣。
趙思睦杵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他看了會兒。
“34號。”服務生叫號。
趙思睦想喊蔣銘繹，看他還在接電話，她猶豫一瞬，牽住他的手腕，“進了。”她對他無聲做了個嘴型。
蔣銘繹的目光則一路落在自己手腕處的纖細手指，連電話那頭向揚的聲音都有些斷斷續續的聽不清。
“可以掃碼點單。”服務生笑著說。
趙思睦掃了碼，把屏幕轉了個身挪到蔣銘繹跟前，示意他看。
他瞅了眼，擺擺手，又推回去。
“那我點咯？”她又做口型。
蔣銘繹沖她笑了笑，她就放心的點了，點了幾道常規菜，又點了她愛吃的，她再把手機推過去，“看看行嗎？”
他只看了一下，點點頭，又指了指自己耳邊的手機。
趙思睦立馬做了個封嘴的動作，她想了想，“我去洗個手。”
蔣銘繹又是點頭。
火鍋店不大，沒有包間，都在大堂的位置，那辣砰砰的味道彌漫，讓人直咽口水。趙思睦繞過幾棵盆栽去洗手間，誰知道在洗手池前看到個挺熟悉的人。
及腰黑長直，纖細的身材。
“陸文琦？”趙思睦試探著叫。
陸文琦回頭，像是有些驚喜，“思睦？”
兩個人只在微信視頻裏見過一次，而且……
趙思睦發現陸文琦對她並沒有想象中的惱怒。
“你也來吃火鍋？”陸文琦擦幹凈手，笑得眉眼彎彎，一如視頻裏初見的溫柔，“這家火鍋店很好吃。”
趙思睦笑說：“對，超好吃。”她仔細打量，確實不像生氣的樣子。
所以，在新西蘭她們最後一條微信，也許真的只是字面意思？
趙思睦松了口氣，去洗手，“我在國外就天天想著吃火鍋。”
陸文琦給她遞了張紙巾：“之前還說等你回國，請你吃火鍋來著。”
兩個人都楞了一下。
趙思睦心裏愧疚，這會兒更是尷尬，“是跟蔣雲廷一塊來的？”她選擇剖開來說，話裏的小心翼翼很明顯。
陸文琦跟她站在洗手間門口：“嗯，跟他一起來的。我想跟你道個歉，雲廷他那會兒挺沖動的，對你態度不好。”
這麽一說，趙思睦都要臉紅了，“沒有，是我的問題。”
是她媽媽為了她才刁難了他們。
“我聽說你跟雲廷的小叔在一起了？”陸文琦其實是關心，又覺得自己這麽說不好，“你別誤會，如果你是因為我跟雲廷，我們真的覺得沒什麽，你大可不必因為我們……”
她不知道怎麽說了。
這已經是第n個在趙思睦面前表現出蔣銘繹跟她的組合奇奇怪怪，且不大合適的人。
哪怕是好意，也讓她有些難過。
但這是她的選擇，哪怕她當初作出跟蔣銘繹在一起的選擇，一部分也是跟媽媽賭氣，純粹是希望媽媽別再插手蔣雲廷和陸文琦的感情生活。
“沒有，他很好。”趙思睦視線落在自己那桌，明明看不到人，她覺得挺安心的。
陸文琦有些局促：“那就好。”
趙思睦看看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說白了，兩個人不算認識，只是視頻過一次，那會兒他們是戰友，投契的夥伴，現在因為這些個小插曲，總覺得沒了那晚暢談的感覺。
她總不能說：如果蔣家刁難你，如果你有困難，記得找我？
她更不能問：你跟蔣雲廷現在還是瞞著蔣家偷偷戀愛嗎？
所以，趙思睦指了指蔣銘繹的方向，“我還沒點菜，先去了哈。”
陸文琦沖她笑：“好，下次約。”
“嗯，一定。”
逃也似的離開，趙思睦渾身不對勁。
是個正常人也會覺得她奇怪，先是跟蔣雲廷，再是跟蔣銘繹，叔侄倆啊。
難怪大家都不相信她和蔣銘繹好好的，雖然他們確實不是那種關系。
回到自己位置，服務生已經上了鍋底，飄著香氣。
蔣銘繹從手機裏擡頭：“怎麽了？”
趙思睦猛地回神：“遇到你侄子和他女朋友了。”
呃，好尷尬哦。
蔣雲廷就蔣雲廷，為什麽要說你侄子。
趙思睦臉有點熱，但更惆悵。
蔣銘繹眼見著她白白凈凈的臉頰染上蘋果色，他胳膊半撐著桌沿，“然後呢？替他們擔心？”
趙思睦：“……”
蔣總果然是蔣總，一針見血呢。
“你不擔心？”趙思睦反問。
蔣銘繹像是笑了一下：“如果連自己女朋友都保護不好，這戀愛也不用談了。”
趙思睦一凜，還真挺大爺哈。
當初她跟他在一起就是怕媽媽阻撓蔣雲廷，但好像是她想的太天真，沒有媽媽出手，問題本質還是存在，蔣家不答應陸文琦還是不會答應。
確實是這麽個道理。
趙思睦小口小口抿茶，一杯茶見底也沒能吭出一句話。蔣銘繹拿起茶壺，起身給她添水。
他一靠近，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比火鍋底還燙。
趙思睦悄悄往後仰了仰：“話也不能這麽說。”
蔣銘繹坐回去：“改天我找我堂哥喝茶？”
他堂哥就是蔣雲廷的父親。
趙思睦沒反應過來，等捋清楚這關系，眼睛亮得像是鍍了層光，“真的？”
蔣銘繹只是輕飄飄看了她一眼，往桌面扣了扣，“我有點渴了。”
渴了？
趙思睦瞄他的水杯，是她想的那個意思？
她繞過桌子，拎起水壺，“我給你倒水。”倒了一半，她對他笑，“不燙，正好。”
這狗腿樣啊……
蔣銘繹翹起的唇角壓了壓，輪到他惆悵了，她怎麽就對別人這麽好，對他就不想著點呢。
趙思睦還沒完呢：“鍋開了，要吃肉嗎？我給你燙。”
蔣銘繹當然不會拒絕：“好，謝謝。”
她又坐回去，公筷下了幾片肉，仔仔細細，翻來覆去的燙，任勞任怨。
蔣銘繹接到第三個工作電話的時候，趙思睦已經燙完了一碗肉，他看著推到跟前的牛肉，又往她這邊推了推。
什麽意思？她沒懂。
來不及細想，她的手機也震了。
是何清歡，她發了不少消息。
【何清歡：你知道宋妤淩是誰嗎？】
大概是趙思睦之前沒聽到微信聲音，何清歡等不及，自己倒了個幹凈。
【何清歡：你知道馮如果嗎？】
趙思睦的心跳了一下。
她當然知道馮如果，二十多年前娛樂圈的傳奇人物，跟她長得很像，但更像的是宋妤淩。
【何清歡：聽說宋妤淩是馮如果的女兒。】
“哄”的一聲，趙思睦仿佛聽到了火山爆發的聲音。
馮如果？是那個馮如果？
她顫顫悠悠打字：你怎麽知道？
何清歡回得也快：還不是為了你！姐們為了你砸了錢進宋妤淩的粉絲團，好歹也混了個鐵粉，這不就內部消息賊多。迷死趙啊，姐們夠意思不？
趙思睦感覺自己的手都在顫抖，壓根看不清她說什麽了。
【何清歡：放心，我給你看著蔣銘繹呢，他敢背著你開花，打斷他的腿！】
何清歡是故意的玩笑，趙思睦卻笑不出來。
怎麽能是馮如果？圈裏的隱秘，當年爸爸跟媽媽聯姻前喜歡上一個女明星，名字就叫馮如果。後來她出生，也有人暗地裏猜她壓根不是媽媽的親生女兒，是爸爸跟馮如果的私生女。
她十歲時就無意間聽說這事，那時她一點不信，去問爸爸，爸爸卻諱莫如深，連最是和藹的外婆都跟她發了脾氣，說：“榕榕不是程家的外孫女，還能是誰家的？”
是啊，還能是誰家的？
她只能是趙行之和程靜的女兒。
【何清歡：像嗎？真的挺像的。】
何清歡發來馮如果的照片，照片裏的女人二十出頭的模樣，穿著當年流行的花襯衫和長裙，一頭長發只梳上去一半，她手裏舉著枝花，低頭淺笑。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說的大約就是馮如果。
【何清歡：奇怪哇，19歲出道，22歲就隱退，在娛樂圈短短3年銷聲匿跡，難怪我從前不知道她。】
何清歡八卦：不過，關於她的傳說倒是挺多，不知真假。
趙思睦機械的看著，連打字的力氣都被抽了個幹凈。
【何清歡：還有個傳言，她22歲時是嫁入豪門了。】
【趙思睦：不會。】
【何清歡：為什麽？】
為什麽？
趙思睦想，如果是豪門，她怎麽會一點都不知道？
圈子就這麽點大啊，還是涉及趙家。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打字回的何清歡，反正，何清歡挺詫異的：誰說是你們上海豪門圈？明明是個京圈小少爺，跟你一樣是畫家，傳聞兩個人其實是私奔。
私奔？！
趙思睦的腦子更不夠用了。
那她爸爸是什麽？
單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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