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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古代(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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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陸芒突然改變主意,她心念一動,似乎段熾就感覺到了, 他擡頭,瞬時和三樓窗戶邊的陸芒遙遙相望。

陸芒比了個手勢,段熾已經明白, 接下來三投,又是全中。

倒不是因為別的, 開始陸芒讓段熾投中七次,是希望他盡力而為,但站在三樓一看, 段熾投的相當輕松, 有這個功夫,投中全部來個開門紅且不說, 別人一看, 店家一個夥計輕輕松松十中,自然會覺得這投壺簡單的很。

真的簡單嗎?

段熾贏得了滿堂彩,在投壺還是個這個時代全民愛好的游戲時, 玩的好的人是很有聲名的, 他這十支箭矢安穩的落在壺中,有人叫好,有人不服。

而姜益文就是叫的最響的那個。

姜益文生在一個小有錢財的富商之家,祖輩經商, 起起落落, 老爹最大的心願就是兒子能夠考□□名, 洗脫商人身份,他原先在西南的都城, 但在兒子呱呱落地那年就趕趟兒來到庠城,因為庠城有個青鹿書院,不拘身份可入學。

姜老爹事後不止一次感嘆他們姜家運氣好,一家幾十口,定居庠城的二十年後,西南都城鎮北將軍和宣王搞事情,北邊外有蠻夷,鎮北將軍和楚王又在相爭,邵王的庠城是最安靜和平的地界。

如今別處的人想來庠城且不放行,而庠城此時為了壯大實力,邵王更是開了選拔有能之人的口子,在這裏求個官名競爭大,機會也大啊。

塞錢把兒子送進青鹿書院,找關系搞進最好的班級,然而卻差點因為一件事兒子被開除出書院。

原來,是對投壺著迷上癮的兒子下了課在書院和同窗玩樂,竟隔著窗戶把箭矢扔了進去,砸破窗戶,差點傷到書院教書先生。

姜老爹憤怒的把兒子帶回家教育,然而一個月後,姜益文憑靠著投壺大賽中獲得第一,打敗了隔壁的白鷺書院,被院長親自讚許,自此後,姜益文對投壺的熱愛就一發不可收拾,而姜老爹更是沒有了理由阻攔兒子“玩物喪志”,這天,姜益文下學在家,聽說城北大街有家外邦商隊搞了個投壺大賽,十支全中能免費吃上半個月,頓時來了興致。

姜老爹仍舊不忿,被兒子帶著來到這裏湊熱鬧。

看著看著,外邦商隊的夥計十支全中,兒子先前說這人定是只能投過半數,瞬間被打臉。

姜老爹撫著胡須,假意道:“兒啊,這世上之人,人外有人,投壺這等事,有人強過你也是自然,這等歪道,便是到了極致也是好的,可到不了極致,無異於小兒玩鬧。”

姜益文憤憤道:“定是這箭矢有異,做的重了便容易了。”

“你去啊,倘若沒有十支全中,便承認你技不如人,以後就把讀書放於首位。”

姜益文表面沒說話,心裏想的是,投壺這玩意,他自信沒人比他更厲害,手感,準度無一不是萬中挑一,來了個外邦商隊,隨便一個夥計就能強過他?

到了他的順序,已經有三十多個人投過了,這個壺擺的距離不近,比百姓自己玩的難度要高,壺口也更窄。

姜益文拿到箭矢的時候,放在手中掂量,重量和材質都沒有做假,他眼睛緊緊盯著,那夥計手上用的就是這一套,他站定。

姜益文找回感覺,第一投很快贏得歡呼。

到了第七支,壺口已經被前六支擠的狹小許多,他定心屏氣,投出的那一刻,卻知道這支難了。

果然沒中。

周遭一片可惜,只因過半數半折,七支才能免費一頓,前面的三十人中,大多數都是三支七折,只有五六人投的超過半數,便打了半折,若是姜益文這支中了,就是七支了,前面還沒有人投出這個成績,而如此也能飽餐一頓,不需要付什麽銀子了。

還剩三支,姜益文是有點天賦在身上的,第七支沒中,但第八支,第九支,第十支全中,壺口滿滿當當,竟然投中九支,只查一支,便是滿堂彩。

周遭的歡呼和可惜聲都有,姜益文還是心嘆沒發揮好,他有點郁悶,姜老爹過來安慰,說的還是那些,姜益文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心裏倒是一直在想剛剛十支全中的那人練過多久,很快,姜老爹一改口風,“聽說這家酒樓過了七支便可不需銀錢吃一頓,不如我們上去試試。”

姜益文看著剛剛有人交給他的對牌,方方正正的模樣,上面寫了個“玖”,說是憑此上樓,他嘆口氣,“叫上阿母一起來便是。”

姜家三人上了三樓,姜老爹感嘆這外邦商隊必是家底渾厚,才能造這三層樓,上了三層,視野之開闊讓人心折,熱氣騰騰的火鍋,香氣四溢的烤肉,還有奶茶炸雞面包這樣從未體驗過的食物香氣。

姜老爹並不在乎這免費的一頓飯,他家本事商賈之家,做的生意也不小,但此時也覺得這外邦商隊果真是新奇,弄的吃食他走南闖北,竟然也有沒見過的。

姜益文將信將疑的按照一個小孩(懂事勤懇的安德魯 )的推薦,點了個銅火鍋,這東西姜老爹早些年去西北邊也吃過,不過多是羊肉,寒冷時候用來禦寒發熱的,不過這處除了能自選羊肉,還有好多別的未曾見過的菜蔬,大約是從外邦來的。

“這些東西倒真是新鮮。”姜母道。

姜益文也覺得挺新奇,“明日再來投,這店家不知還要不要我來?”

姜老爹道:“聽外邊人說,說是一日投個一次是允的。”

姜益文年少輕狂,“確實如此,碰上了我這樣的人,豈不是一日三餐都能在此處不付銀子吃了。”

“不付銀子免費吃半月?這是真是假?”一個布衣小子驚訝的問同伴。

九角巷裏,這處是城中前段時間大多數外邊流民的安住地,布衣小子正是和同伴一家路上結識的,一路受凍挨餓,總算來到了庠城,好在那是庠城還能收人,在這之後,宣王畫地為牢,不許百姓逃亡,大肆征兵,農戶充作軍戶,能提前來到庠城的,都是運氣極好的人家。

同伴道:“這是自然,聽聞有人已經投中過九支,不花銀錢就能飽餐一頓。”

“那你怎麽不想去?”

同伴郁悶而笑,“怎麽不想去去?我原先同阿娘說了此事,可她說我從未玩過投壺,蓋能投中幾支?便讓我在家做活,不要花無謂功夫。”

他又道:“阿攔,別說這個,你不是向來最會玩這些,上次你用彈弓打的鳥,準極了,你去碰碰運氣,說不定呢,那處可是不付銀錢就能吃一頓,比你平日裏討要的剩菜可好多了。”

叫阿攔的少年有點猶豫。

同伴不知內情,而他知道,他家是逃荒來的庠城,但也不止是逃荒來的庠城。

他阿父魏耶原是熙朝的禦史大夫,當熙風帝為讓宣王上位,鏟除異己,身為言官的禦史便上奏彈劾,其間數十年,被杖責暗殺者甚眾,言官交章彈劾,然而後來情況每日俱下,到了宣王掌握大多數權柄的時候,阿父朝中同為官員的學生送來密信,直言宣王將登大位,魏耶再這樣下去,將性命不保。

魏耶為官三十多年,自然不會輕易退讓,但學生說魏耶家中子女如何,老母又如何,然而直到最後,魏耶都沒有決心離開都城,在出事前一晚,學生嘆息老師中直,便使了手段讓一家人離開都城,第二日魏耶醒來,還要回去,卻已經聽到獲罪的詔令。

果然,他們隱藏在都城不遠處的農家,一月時間不到,宣王囚禁熙風帝謀反,都城已經不能再回去,而征兵和旱災早已經讓這處不再是安居之所,他們開始同鄉民一樣,往邵王地界來。

一路上風餐露宿,被偷被搶,一路上到了庠城的,只剩魏家父子父女三人,不僅如此,魏耶染病宿床已久,還要吃藥,魏宜眉是女子,整日做繡活換錢,魏阿攔年紀尚幼,做不了什麽事,每日幫人割草看攤,家中因為銀錢不夠,阿攔便把那些賣菜小販剩的菜討要來,但小販生意好,那天就沒得菜吃。

而魏阿攔猶豫的,是他這樣的身份,能拋頭露面嗎?

猶豫到了黃昏,餓的肚腸亂叫,聽到同伴又說有人投中七支,他可恥的心動了。

很快,阿姐叫他進去收繡好的東西去換錢,他話語吞吐提起此事,魏宜眉貌美秀致,便淺笑著看弟弟,“原先你在家裏,投壺玩的最是不錯,何不去試試看呢?”

魏阿攔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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